4、首次交锋以“谜”相待
“喂,”朴宗庆马上叫来了下人们,“你们有谁知道来访的吊客中有一个义州姓林的商
人吗?”
“小人们知道。”
朴钟一早就把所有的下人买通,几乎没有一个当差的不知道林尚沃的名字。
“那人现在在哪里?”
“住在七牌街的小旅馆。”
“你们知道那小旅馆吗?”
“我们知道的,大人。”
“那快去把林尚沃叫到厢房来,就说我要见见他。”
下人奉着詌戎使的钧旨,兴头十足地找到林尚沃投宿的小旅馆,对林尚沃说道:“我们家大人要见您呐!”
该来的终于来了。林尚沃马上整肃衣冠,随着当差的走了出来。事实上,林尚沃是相当有信心的。他早就预见到,这个权倾天下的人物迟早会来找自己的。
林尚沃和朴钟一立马随着下人来到了朴宗庆的府上。朴府的厢房里挤满了前来造访的客人。
朴宗庆就在那些人中间,坐在褥垫儿上懒洋洋地与人们闲聊着。
“给大人请安。”
作为一种初次见面的礼节,林尚沃屈膝为礼。朴宗庆本应该面对林尚沃还礼才是,可他照旧斜躺在那里,嘴里叼着烟袋,倨傲地发问:
“你是谁,家住哪里?”
林尚沃答道:“我是家住义州的商人林尚沃。”
“坐罢。”
分明是自己亲自下令请来的客人,朴宗庆却只是用他那须髭稀疏的下巴冲着炕沿轻轻一点,示意林尚沃坐下,然后又继续和先到的客人们漫无边际地闲聊起来。
从古到今,大权在握的实权派的厢房,总是熙熙攘攘得浑若闹市。挤在这里图谋攀缘的人,不是指望权贵者有一天能够看上自己从而飞黄腾达,便是腆然行贿思谋利权。这些人,就是古来所谓政商掮客之流。
朴宗庆斜躺在大炕的最里头,嘴里含着一个长长的烟袋,正在“吧嗒吧嗒”地吞云吐雾。那是一只极其珍稀的烟袋,烟管烟锅由白铜制成,上面还饰有乌铜与黄金花纹。因为座中地位最高的朴宗庆在吸烟,房间里就再没有一个人胆敢去吸。
主人烟袋锅儿里的烟抽完了,通常应该是由伺候在旁边的下人给装上烟叶,再打着火镰为其点烟的。朴宗庆的情况就不同了,一袋烟抽完马上就有人争先恐后地抢着像奴才一样为他装烟,点火。
厢房里本是禁谈与政治有关的沉重话题的。这里只有谈笑,要么是市井里飞短流长的轻松话题,要么是猜枚破谜的游戏。聚集在厢房的人中,常常出现一个人给出谜语由另一个人来猜的场面。这种谜语,通常就是有人问“吃了会瘪下去,不吃就胀起来”,然后有人回答“是孩他妈的xx子”的那种。也就是说,这里你来我往的谜语大都是能够让人轻松一笑的黄色下流段子。
有人问“十个家伙拽着五个家伙进",有人便去揭谜底“是穿袜子",然后聚集在厢房里的人们便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林尚沃坐在离朴宗庆最远的炕边上,怔怔地注视着眼前客人们的游戏。明明是朴宗庆让下人把自己叫到了厢房,可他现在就好像忘了这码事,眼睛连瞟也不朝林尚沃瞟一眼。就这样,林尚沃和朴钟一压根没被正眼看上一看,到了午饭时间,就在厢房里和客人们一道吃了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午饭。下午,朴宗庆又来到厢房,情景却和上午没有什么两样。他依旧斜倚山墙,只顾一个劲儿地抽烟,对林尚沃与朴钟一的态度不咸不淡,不置可否。急性子的朴钟一心里一个劲儿地蹿火,林尚沃却不慌不忙,不为所动。
终于到了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朴宗庆起身说道:“今天就到这儿,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朴宗庆又说:“可在我走之前,我要给大伙儿出个谜语。以前各位出的谜语我都听过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够给大家出一个谁也猜不出的谜。所以,我也要出一个谜语,谁能猜就猜猜看。如果有人能够猜中这个谜语,我会大大地有赏。”
听朴宗庆这么一说,整个厢房里一阵喧哗骚动。
“大人要出的谜语是什么?”
来客中有人急不可耐地问。朴宗庆轻抚着稀疏的须髭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担任着詌戎使之职,负责汉阳的治安,保护皇宫的安全。我最想知道的是每天究竟有多少人出入崇礼门。但我不知道。于是我纳闷,便吩咐守门的军卒数一数究竟有多少。谁承想,有的家伙说是一天大约有3000人,有的家伙则说一天有7000人。那些给我回话的家伙,每个人说出的数字都不尽相同,叫我捉摸不定。所以,在座的各位如果有谁知道那准确的数目,明天来说说看吧。”
说完,朴宗庆又补充了一句:“谁猜中了我大大地有赏!”
留下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谜语,朴宗庆径自走出了厢房。无奈,林尚沃和朴钟一只好也走出厢房回到客店。
“这到底算什么玩艺儿呀!”急性子的朴钟一非常窝火地说,“明明是差了下人叫我们马上去一趟,去了却视而不见,睬也不睬,怎么能这样呢?您到底在银票上写了多少,让人家叫你坐得远远的,话也不递一句,眼也不瞟一下。怎么会这样!还有那乱七八糟的谜语,猜什么一天到晚出入崇礼门的人有多少,哪里会有人知道这些玩艺儿!”
林尚沃马上接口说:“这里就有人知道。”
朴钟一以怀疑的眼光瞅了瞅林尚沃:“难道大哥知道那数目?”
“这个……自然。”
“那么到底有多少人?”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林尚沃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