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手机,防水是基本
"失礼了!"
在经过了我的滑盖、解锁、接听等一系列熟练动作之后,传入耳际的这个声音根本不需要认真分辨,这个高利贷商人的嗓音已经让我足够敏感。
我把鼻子埋在书本里,开始了机械地回答,"不好意思啦!李秀荷小姐根本就不相信UFO、对拉尔雷恩运动里的克隆人也没有任何兴趣。还有残疾人协会里推销的什么黄金牙刷啦、袜子之类的,我已经买了五套。我也在YBM和宝塔学院里买了两本英语教材呢。对"道"那一类的东西,我根本就不关心。因为我们家里也有供奉的祖先哦?"
"这是不同的!明天的世界都会改变的,秀荷小姐也要一起参加。"
"如果真的面临改变的那天,我会去参加的,到那个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电话对面的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难道是被我这种坚贞不屈的精神所感动吗?总之,他很快就宣告挑战失败。电话在刹那间就被迅速挂断,甚至都没有听到任何忙音。这个男人还真是不懂礼貌呀,难道还希望被刮胡刀划破皮肤吗?
不过还是很值得庆幸的,毕竟自己的首战告捷,我继续埋头于书籍中。本来嘛!人家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看书,却被这个无聊的商人打扰。哈哈。没想到吧,黄道奎,我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就轻松地击溃了你!
然而可惜的是,这一切其实只是我的自导自演。我小觑了黄道奎的执著程度,在我保持着埋头阅读的半个小时之后,有一只大手突然间盖在了我的书上,"李秀荷,至少可以抬头看一下吧?"
"啊!天哪。"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个把头发用整瓶润发油向后梳的高利贷商人,正顶着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看向我。
"失礼了!秀荷小姐,我如果不来这里,恐怕根本就见不到你吧!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直接挂掉我的电话?而且又把手机关掉了?"
这是什么人嘛!明明是自己挂断的电话,为什么要赖在我的头上?而且我也没有关机嘛!
我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啊?怎么没有我的许可,这个家伙竟然睡着了?"奇怪哦,这家伙怎么死了?"
"换电池了吗?"
冥思苦想一下,好象从来都没有进行过充电哦。一直以来,都只是习惯性地放进口袋里而已。
润发油商人再一次发出了无奈的长叹,"秀荷小姐,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人都是这样的,肯定会有忘记事情的时候。"
"就因为这样,就可以忘记给手机充电?真是了不起呀,那怎么不忘记吃饭和呼吸呢?"
就好象我犯了很大错误似的,润发油商人无奈地瞪向我。我也无所畏惧地向他抛去了卫生球眼睛。本来嘛!我又不是抢了有妇之夫的女人,又没有策划征服世界,更没有卖国,干嘛老是这么怒气冲冲地看向我,难道把我当成傻瓜吗?
"知道啦!这家伙也要吃饭才可以活呀。我以后会好好喂它的!可是你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黄道奎摒弃了我的疑惑询问,直接拎起我的书包。然后把我手上的书也夺了过去,塞进了书包里。
动作迅速而熟练,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在每次催债的时候也会使用同样的伎俩。
"一起吃饭吧!"黄道奎结束了他的无理举动之后继续进行着无理的命令。
切!什么意思嘛,好象我每天都吃不上饭似的!
"不要!"我直直地望向了远方,果断地回应了高利贷商人的邀请。
"干嘛突然拒绝?上次不是吃的很好吗?"
"我没有和黄道奎一起吃饭的理由呀!"
"你不是欠我的吗?一碗清麦酱汤和一份包饭。"
"切!就是因为这些东西,你就直接跑来学校追债?"
"我们向来都是这样的,该收的一定要收,所以……"
难道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吗?为什么不直接说下去?还是我来替你回答吧,"反正!黄道奎就是那种恶劣的高利贷商人!"
黄道奎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很认真也很可怕的表情。对于我来讲,那已经形成足够的威胁,"我是金融顾问,不是你所说的高利贷商人!我所从事的每项业务都是很合理、很公平的!秀荷小姐欠我一顿饭,你也是承认的!所以……"
拜托!不要使用这种省略式的语气来特意增强威慑力,你以为我会乖乖就范吗?对不起!
"黄道奎!你以为我会害怕吗?反正我不要去!"
"可是我饿了,想让李秀荷请我吃饭?在你发出求救信号的时候,我不顾一切地去救你。我现在已经快要饿死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救救我呢?那样才公平嘛!"
听起来好象挺有道理的,高利贷商人的口才同样不可小觑,但是我还是很想拒绝,"不要!不要和你一起吃饭!"
"为什么?"
"电视里面经常那样演的,两个人会因为一起吃饭而产生感情。我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我要时刻提醒自己,黄道奎是我的敌人,是要抢我家宗宅的宿敌。"
"如果秀荷小姐能那样想,其实就是最好的想法了!"
"看吧,看吧。已经露出本色了吧?"
我向那个男人投去了一段睥睨的嘲笑。诚然,我在他的面前已经表现出过多的单纯和憨厚本性,所以他也已经开始策划,也准备向吴贞淑那样欺骗我吗?
"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可以当作那是为了协商而进行的幕后工作嘛!如果我们再熟悉一些,秀荷小姐会明白,我真的不是坏人,也许你会主动把房子卖给我的。"
"黄道奎!"
"怎么了?秀荷小姐不要那么深情地呼唤啊!如果是单纯的小伙子肯定会心动哦?"
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可以直接向我投来这样无理的玩笑?总之呀!在这个润发油商人将我从传销泥沼里解救之后,他就已经得到了公开与我接触的借口。
我感觉自己的拳头在颤抖,真的很想直接揍他一顿呢。一向秉承着和平志向的李秀荷,居然因为这个家伙而变成暴力倾向者,黄道奎果然是我的宿敌!
"我都说不要了,干嘛还这样!"我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愣愣地瞪向了黄道奎。
丝丝清晰向后梳的黑色发型,坚硬的下巴,倔强的嘴唇,这个男人总是一副很执着、很固执、脾气很不好的模样。如果用针扎他一下,好象都不会出血呢。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的是一个宿敌兼劲敌。
"秀荷小姐是赢不过我的,一起去吃饭吧。今天我们去好一点的地方。"
黄道奎难道看透了我的心思吗?他直接伸出手,拽住了我的胳膊。我就只能乖乖地站了起来,然后宿命地迎来被他带去停车场的命运。
真是的!不是很有本事吗?当时就应该直接把我拽出来嘛!干嘛还要浪费那么多口舌,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最厌恶这种虚伪的男人!
"黄道奎好象很喜欢清麦酱汤啊?怎么突然又是好地方了?"我保持着踉跄的姿势跟在黄道奎身后,仍然不忘向他投去嘲讽的戏谑。
黄道奎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也很想去那里呢。可是上次和秀荷小姐约会的时候,妈妈知道我请你吃了清麦酱汤。她老人家居然向我的腰部投来了一个侧腿踢呢!她说男人应该表现得更加英勇,一定要养成"3M"的好习惯。我因为这个问题而反省了很久呢。"
"什么是"3M"?"
"钱money,礼貌manners,情趣mood。"
哈哈!我真的服了!这样的感觉可以算是再发现吗?从黄道奎的嘴里居然可以说出这类深奥的词汇,实在是有些搞笑呢!
"今天不吃清麦酱汤了,再加一千块,吃大酱汤吧。那样我就承认你比我钱多。"
"那好吧。"愿赌服输,谁让我曾经求助于黄道奎,而且曾经夸下海口呢。
"然后我们可以再去展览会,礼貌和情趣就全都俱备了。"他坐到驾驶席上,开始发动了引擎。
"展览会?"更加出乎我的预料。展览会在我看来是一处具有很高教养的境界哦!难道黄道奎也会衷情于这样的精神境界吗?他到底是从谁那里学来的这些词汇?
"市区美术馆有毕加索的画展,我这里有两张免费的入场券。如果浪费就太可惜了,而且又不能换钱。为什么我们国家不能把花钱买的票兑换成现金呢?真是烦死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个冷血高利贷的商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居然抱怨不能把免费的入场券兑换为现金!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难易呢。他无论何时都要把Money放在首位!
"说实话哦,我经常去展览会的。"
"嗯?真的吗?"
"其实我小时侯很喜欢画画呢。"他开着车,把我带出了校园。"再长大一点之后,我就想学建筑。"
嗯?又一次再发现。黄洞奎原来是一位浪漫的美术学徒兼建筑学志向生?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嘛!
"我在上中学的时候,曾经去巴塞罗那旅行。当时我看到了高第的作品,真的感觉很震撼!当时有人正在建造圣家赎罪堂,我也很想一起去雕刻石头呢。那些建筑家里听说还有日本人,秀荷小姐知道吗?"
"嗯。听说了。"
"全世界都在关注着这项人类伟大的文化遗产,而韩国的建筑师居然无法参与其中。这样的事情让人很恼火,我当时真的很想投身建筑行业呢!"
此时的黄道奎已经超出了我的了解范围。对比于传销魔域中的凶狠表情,对比于和我谈判时的冷酷形象。黄道奎此时此刻的语气里透露出一种由衷的无奈和感慨。
"那……当时为什么没有去学呢?"
"因为……因为爷爷的黑色橡皮鞋。"
"那是什么?"既是我家的偷牛贼,也是洞奎爷爷的黄民福,怎么会在这里突然登场呢?
"我爷爷,偷了秀荷家的牛来到了首尔。你知道他去做了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当时我还没有出生呢。"
黄道奎转过头瞥了我一眼,我无法去感知其中的情绪。也许只是一抹无奈的笑容,也许是隐含着一丝惭愧的感慨,也许只是一种隐忍的无助。
"爷爷在美军部队的周围转悠,一边收破烂,一边收集废旧轮胎。然后,他就建立了一家黑色橡皮鞋工厂,而且赚了大钱。"
"收集不能用的废弃旧轮胎,然后建立一家黑色橡皮鞋工厂?这个想法真是不错呢。是真正的环保,进行回收利用。"
"就是说呢,老头子的事业手段真的很不错。就是从那个时间开始,他慢慢挣钱、攒钱,最后办起了这家高利贷金融机构,也就是我现在所就职的这家企业。再后来,他就伴随着政治的风潮收购了其他工厂……然后就慢慢发展为现在的大型企业。"
在此时此刻,我仍然无法分辨黄道奎的情绪。是平淡的倾诉?是自豪的骄傲?还是兀自的感慨?总之,我对于"高利贷"这三个字没有任何好感。所以,我还是发出了一句含有50%由衷度的嘲笑语气,"真的很了不起呢!人定胜天吗?要不要我给你鼓掌?"
黄道奎摒弃了我的戏谑态度,兀自低声地嘟囔起来,"就算是这样,我家的老头子仍然在家里穿着黑色橡皮鞋。"
"这……为什么?"
"因为不能忘记当年的时光,不能忘记那些贫穷、那些辛苦、那些艰难。所以,爷爷一定要让自己的事业得以继承。而我的哥哥们都已经按照各自的理想方向去打拼了。所以,也只有我,能够实现老头子的心愿,去继承他的事业。就是这样喽,我放弃了绘画和建筑,选择了经济学。"
"黄道奎好象真的挺善良呢,至少比我想象中要孝顺。"实话实说,我的感动程度已经上升到60%以上。
"我也觉得是那样。"
这个男人居然可以自夸自卖到这种程度,也算是达到了一种境界呢。我那有些感动的心情已经逐渐流失了。
"还有哦,秀荷小姐。我想在我爷爷过世之前,把花安堂作为礼物送给他。真的希望看到老头子衣锦还乡的样子。他一直都是那样辛苦,难道在临死前都不能完成他的心愿吗?秀荷小姐,把乡下的家卖给我吧?"
就知道会是这样,我怎么还会傻乎乎地感动于这样的故事呢?这个男人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抢夺我家的宗宅!
然而为了表现出宗家孙女的礼仪,我还是认真履行了自己的义务。我和黄道奎一起看完了毕加索的展览,然后又在一起吃了大酱汤白米饭和辣炒鱿鱼。在不知不觉之中,一股隐隐的危机感正在逐渐上升。我发现我和黄道奎之间的共同爱好已经越来越多。因为吃饭而产生感情,直到最后结婚的例子曾经出现于我的堂姐身上。所以这样的情况自然不可小觑,更何况这个男人是我的宿敌。我再一次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要再和黄道奎一起吃饭!
虽然心里有着这样坚毅的决定,我还是保持着勤俭的优良品质,把米饭拌进了炒鱿鱼菜汤里,心满意足地吃了下去。嗯!只要吃饱了一切都好。我咧开嘴笑了起来,而黄道奎则愣愣地看向我,那眼神里明明写的就是嘲笑嘛!
"我说!对面的那位,难道你也吃了我的拌饭吗?怎么嘴巴上还粘着一个红色的米粒?还好意思笑话我呢?"
"谁笑话你了?只是有些稀奇而已。和男人约会时居然可以用红色的辣酱拌两碗米饭吃,这样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和女人约会时,在嘴巴上粘着红色米粒的男人,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呢。"
"秀荷小姐也认为我们是在约会吗?"
我认真地思考了三秒钟。对面的这个男人只是出于利益关系、为了让我服从他的命令而请我吃饭。如果将这样的情况称做约会,那么我也太悲哀了!我的心里也洋溢着罗曼蒂克的梦境呢,向往着公主与王子之间的浪漫童话故事。最起码也不想和这个抹着润发油、看起来象40岁的中年老头约会呀。
"约会?当然不是!"我装出一副很惊诧的表情,语气夸张地反驳了黄道奎。
"好吧。我也是和女人约会的时候才会很绅士的,秀荷小姐。"
嗯?继续认真地思考三秒钟,终于弄清了黄道奎的言外之意。"听起来有些生气哦!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女人?"
"那么!我对于秀荷小姐来说是一个男人吗?"
"不是啊!只是黄道奎而已呀。"
"我也一样的。你对我来说也不是女人,只是西山的李秀荷小姐而已。"
"那么,我们两个都是没有性的单细胞动物?"
"有可能是那样,但是也没什么好失落的。秀荷小姐应该庆幸有这么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啊。"
黄道奎直接站了起来,我选择坐在原地用锅巴水漱口。不想再去认真思考他的话了,也许想明白了会更加生气呢。
看着黄道奎拿出黑色钱包直接用现金付账。我终于鼓起勇气拉了拉他的袖子,问出了一个很久以前就很好奇的问题,"那个……为什么从来不用信用卡呢?"
"我没有卡。"
"啊?为什么?"活在21世纪的职业商人居然不用信用卡,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黄道奎接过零钱,把它们整齐地塞回了黑色钱包里,"那些卡其实很烦人呀!每次进行消费的时候好象都要为它刮背。那些卡又不是憔悴老头子的脊背,真的很烦人呢。"
形容信用卡是憔悴老头子的脊背,黄道奎真的很有创意呢。我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因为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体元的模样,那个年轻人每天都喜欢刷卡装酷呢。
"我们家的老头子绝对不会让我们用卡的。他说年轻人不能进行具有赊账性质的消费。"
"确实很有道理嘛。"
"然而我还是有些蠢蠢欲动。"
"为什么?不是很好吗?养成诚实消费的好习惯。"
"总之用卡比用现金更酷啊。不要忘记"3M",用现金会不会显得没有情趣?"
他伸手从柜台上拿了一盒薄荷糖,直接递到了我的手上。黄道奎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薄荷糖呢?面对美食,心情总是会有一些好转的。我也发了一次善心,反正薄荷糖不用我花钱。"黄道奎也吃一个吧。"
"啊。"他张开了嘴,我拿了一颗糖塞了进去。
黄道奎也被我的勤俭精神所感染,我们很节约地在饭店里打了两杯免费咖啡,然后直接走了出去。
嘴里有清爽的薄荷味道,杯中有浓郁的咖啡香气。这样的气氛和刚才被强迫带到停车场的感觉要温馨很多呀。
"炳泰爷爷喜欢锅巴味道的糖。"我轻轻地舔舐着嘴里的薄荷糖,开始怀念炳泰爷爷那张没有牙齿的嘴巴。
"我们家老头也喜欢那个味道。"黄道奎的口腔里发出了一阵摩擦声,薄荷糖在他的牙齿里发出了破碎的响声。
"我每次回西山的时候,都会买两大包锅巴味道的糖呢。"
"看不出秀荷小姐也很善良嘛,知道要孝顺老人。"
我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起了李鹤奶奶在柜子里藏下的两包锅巴糖,"可是哦,李鹤奶奶不让我把糖交给炳泰爷爷。因为爷爷总是会不停地去吃,奶奶只能把糖藏了起来。如果炳泰爷爷很听话,奶奶就会给他一颗。可是现在,炳泰爷爷连这样的糖都吃不到呢,他的生活里又失去了一样乐趣。"
"为什么?"
我再一次长长地叹了气,怒视着对面这位纵火主犯!本来嘛,就是黄道奎在淳朴乡下老人的心里放置了一把毫不相干的情火。
"都是因为黄道奎!"
"为什么?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没有出乎我的预料,对面的男人直接暴跳起来。真是一个不能去冤枉的家伙呀。可是,难道他连蝴蝶效应都不懂吗?我想我有必要让他清楚地知道,他在无意间制造的事端究竟在平静的成安村引起了多大的风暴!
"上次黄道奎去西山的时候,为什么要给炳泰爷爷介绍路边茶座的女服务生呢?现在爷爷一有空就要去郡里,李鹤奶奶说爷爷有外遇了,很讨厌他呢!所以,炳泰爷爷根本没有机会吃到锅巴糖呢。"
"嗯?那现在的意思是说,炳泰爷爷对路边茶座的女服务生动了心,有了外遇吗?"黄道奎露出一副很受打击的模样。
现在才知道后悔,真是的,已经晚啦!
"哇!炳泰爷爷比我想象中还要热情呢。不过也是,路边茶座的女服务生确实挺漂亮的。臀部很绷,当时还穿了红色的超短裙,对老人家还是相当刺激呢。但是炳泰爷爷已经那个年纪了,我还真有些晕呢!"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带他去呀?为什么要点燃老人家平静的内心呢?为什么要在宁静的成安村造成纷乱?你要负责!"
"不要过于悲观,秀荷小姐!也许没有几天爷爷就会离开我们呢,我们应该去满足他最后的乐趣呢!由于对路边茶座女服务生产生了热情的心理,从而恢复了活力与健康,也许炳泰爷爷会因此而活得更久呢?"
"天啊。你们这些男人……"实在是不可理喻,对于我义愤填膺的气势,黄道奎居然就用这样几句道貌岸然的话语直接去搪塞,而且他还可以想出这么多荒唐的理由!
"我们去仁寺洞喝糯米酒吧?"
我看了表,已经是八点半了。只要和黄道奎在一起,一向是正常生活的秀荷小姐也会变成一位不良少女。我给首尔母亲打去了电话,告诉她我会晚些回去。转身看去的时候,黄道奎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为什么那样不安呢?不喜欢吗?让你快点回去吗?"
"不是呀,让我玩儿好了再回去呢!过了九点之后,大人们就会有些担心。所以要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首尔的晚上九点应该还是大白天呢。"
"在我们家里,我的禁止外出时间就是晚上九点哦?"
"好了不起哦!秀荷小姐果然是最重要的人物。如果我也有这样一位漂亮、善良、头脑简单的女儿,我也会很担心的。"
"其他的形容都还可以接受,就是头脑简单那句话不太喜欢。"
"因为过度信任身陷传销沼泽,而且还把手机放进水桶里游泳,这些都是秀荷小姐的简单表现嘛!"
"我说过的,那款手机是防水的!"
"哈哈。好吧。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我是应该直接把你送回家,还是请你喝茶之后再回去?"
又一次形成了对于黄道奎的再发现,他居然没有强行把我带到茶馆进行谈判交易。这样看来,他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加礼貌。本来嘛!在"3M"中,礼貌是占据最高位置的。
"如果有一个人不方便,其实对方也会感觉不舒服的。我不想秀荷小姐因为我而被家里的长辈误会,还是回家吧。"
"还好吧,半个小时以后再回去吧。还有哦,一直强迫我把房子卖出去的黄道奎,其实早就让我感到不舒服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卖房子和晚上见面不是同一个问题呀。"
"总之,糯米酒就让我请吧。我可不想在你这种高利贷商人的身上赊下太多的债。"
"我喜欢秀荷小姐不是白吃的女人。"
"不要太高兴了!即使黄道奎不喜欢,还有不少人喜欢我呢?"
"就是上次那个长头发的家伙吗?"
黄道奎的语气比我想象中要暴躁,我在突然间被他吓到了。然而黄道奎却转过头打开了车门,所以我错过了他的表情。
"嗯?你是说体元吗?"
"就是那个长头发的家伙,他是干什么的?"润发油商人的记忆力还真是不可小觑。仅仅是一面之交,而且是稍微瞥了一眼的体元,黄道奎却仍然记忆犹深。
"是俊英的朋友,也是法学系的学生,正在准备考试呢。"
"看起来好象很能玩儿的样子,居然还是考试生?"
体元的人生注定就是这样集中视线吧,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就可以吸引别人的目光。真是太神奇啦,果然还是要长得帅!不管是谁,只要见到一次就会难以忘记。象我这样头脑简单的家伙就没有这样的运气哦。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将自己的上风优势进行到底。我扬起头不无自豪地开始了自吹自擂,"总之那个人挺喜欢我的,还说想和我谈恋爱呢。我也有些心动呢。"
"秀荷小姐,这么露骨的话一定要在别的男人面前说吗?是挑衅吧?"黄道奎的态度好象变得更加强硬了。他直接发动了引擎,汽车发出了一阵无助的轰鸣声。
我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小声地嘟囔起来,"黄道奎刚才已经承认啦,你只是无性的单细胞动物。我只是诚实地表达心里的想法,想要和你讨论一下,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那就不要说了。唉!秀荷小姐,到底要怎么教你呢?"
真是的。我真的有那么可气吗?黄道奎开始了自言自由,好象还在咬牙切齿?虽然我的头脑简单,但却拥有着敏锐的洞察能力。总之,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我还是不要发出任何抗议吧。
我安静地坐在车里,默默地看着黄道奎将车子开过了一处仁寺洞的复杂街道。
他好象一直都在琢磨着刚才的话题,再次开口时仍然没有摒弃可怜的体元,"我来说说对于那个男生的印象吧。感觉……那个家伙,应该很让女人伤心吧。"
"是吧?我刚看到他的时候也是那样想的。"
"怎么?即使是这样也会动心?"
"是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地反问到,"为什么?"
"他确实很帅,而且很耀眼呀!奋不顾身、理直气壮、自信满满,这些表现和我太不一样了!所以每次看着他的时候,就会感觉非常眩目,几乎都要晕倒呢。然而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舍得移开视线。而且他唱歌也很好听呢,我看过他的表演,感觉心脏都麻麻的,有点痛,有点颤抖……"
"看吧!他已经把一个人惹哭了。"
"我没有哭。"
"你已经快要哭出来了,秀荷小姐。看你的样子,好象是希望得到什么,但又不敢去接近。又因为不能接近,所以才会变得有些无助。唉!即使是这样,你也象是一个小孩子,就象一个想要得到棒棒糖的小孩子!"
黄道奎直接刹车,放下了攥着方向盘的双手,然后摸向了车里那个小抽屉似的盒子。他拿出一根烟之后,就直接点燃了它。
他没有向我发出礼仪性地问询,不过也没有关系。因为我看到了他那有些惶惑的表情,对于这样一个男人来讲,也许只有一根烟才能抚平他心中的悸动吧。
"秀荷小姐也喜欢那个家伙吧?"
"刚才黄道奎自己说的呀,体元是那种会让女人哭、很有魅力的男人。"
"拜托!秀荷小姐,我那只是在嘲笑,只有那些没有责任心的男人才会让女人哭啊!"
"你的意思是说,黄道奎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
他好象很讨厌我这样的说法,直接就露出了一副暴跳如雷的表情。"我说啊,秀荷小姐!现在我都多大了?你以为我还会象那些小混混似的,做些没有责任感的事情?"
"你多大了?有四十了吧?"
咳咳!黄道奎发出了一阵夸张的咳嗽,手中的香烟也顺着窗户掉了下去。他脸上的表情应该怎么去形容呢?好象有一种很受打击的无辜,同时还隐含着一些暴躁的冲动,并且还存在着些许诧异的惊讶。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喔!我还以为摆出这样一副怪异的表情会表达出怎样的情感呢。原来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疑问句!
"是呀!年轻的男生怎么会这样嘛!怎么会把整瓶的润发油都抹在头上呢?虽然我住在乡下,但还是第一次看到黄道奎这样的保守发型呢!"
"就是因为发型的原因,秀荷小姐就直接把我变成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
"嗯?那你说嘛,你到底多大。"
"三十一。"
哇噻!我瞪圆了双眼看向了这个执著的高利贷商人。真是失误,失策,又失算!原来黄道奎只有三十一岁,比我想象中要年轻很多。这样看来,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已经从十八年缩至了九年,整整削去了一半喔!
虽然感觉汗嗒嗒的,实在是有些无颜以对,然而还是要保持着理直气壮的态度,"那又怎么样,黄道奎比我大九岁呢!"
"哦?秀荷小姐是二十二岁?"
"是。"
"那为什么还是一年级?"
"我复读了三次!"
"哈哈!"黄道奎发出了一阵夸张的笑容。我可以完全读懂他的表情,那是一种强烈的嘲笑和惊讶!
按照常理来说,此时的我应该觉得很伤自尊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仍然能够摆出一副安之若素的表情。也许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我的不在乎,其实我对大学生活真的没有任何特殊依恋。
"说实话,我的脑筋并不是很聪明,成绩也一般般。所以,我总要比别人努力两倍才可以跟上。总之学问这条路好象不是非常适合我,我正在考虑要继续念下去还是直接退学呢。"
黄道奎已经重新担任起驾驶员的职责。伴随着车窗外渐渐上映的黑色流光,我们越过了目的地仁寺洞,正在去往一个陌生且未知的地方。然而我们仿似心照不宣般,什么都没有说。
"我觉得秀荷小姐并不是因为不聪明,好象是故意不去学习呢。"黄道奎再一次开口说话,已经是三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怎么会这么认为呢?"我给予了黄道奎一段应付性的回答,然后兀自看向了窗外。
这条陌生而又未知的马路上,偶尔会有几辆稀疏的车辆从我们旁边掠过。一颗颗珠黄色的路灯就象熟透的柿子直直地挂在路边,我们的车子就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踽踽前行。
黄道奎把车子停在了加油站,我看到路牌上写着"惠伊里(heyri)4km"几个字样。他从便利店买来两罐绿茶,然后直接坐上了车。
是要把我送回家吗?他把车驶进了旁边的小路,然后调转车头,开向了一条长满杂草的羊肠小道。
黄道奎从车上走了下来,我也跟着他的背影直直地走了下去。我们轻松而又自在地倚靠在轿车的车身,保持着并排的姿势随意地拉开了绿茶的易拉罐,开始了还算惬意的畅饮。
就在这样的瞬间,我产生了一阵恍惚的感觉。也许黄道奎和我一样,并不是真的想要喝茶,而只是希望可以陪在彼此的身边,可以多一点时间去彼此相处。
"如果真的是头脑不聪明,是不可能这么强硬、这么理直气壮的。所以我觉得秀荷小姐其实并不笨哦?"
"哼!形容我强硬又理直气壮的人,黄道奎倒是第一个。刚才还说我头脑简单,象笨蛋呢?难道你的嘴巴里有两根舌头吗?"
"头脑简单和笨蛋是不一样的。"
"一样的。"我开始耍起了小小的无赖。
"不一样,字数方面就不一样呢!"
"哼,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头脑简单的意思是说,明明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就是反映慢,或者对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笨蛋的意思是什么道理都不懂!其实秀荷小姐在我看来,是那种非常伶俐和集中力很强的人呢。"
又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评价,黄道奎用在我身上的形容词总是会和常人有所不同。大部分的人都会觉得我的眼睛总是处于朦胧的状态,奶奶就曾经把我的眼神和洞奎的眼睛进行对比,奶奶说我在勿自发呆的时候其实很象恹恹入睡的洞奎呢。
"难道是在夸我吗?"
"当然。作为秀荷小姐的协商对象,有的时候,我会不自觉地跟随你的步调;有的时候,你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足够让我陷入困境;而且上次面对那个陷入传销泥潭的同学,你居然可以连眼睛都不眨就直接进行可怕的威胁。秀荷小姐也许只是还没有找到真正想做的事情,没有找到值得集中精力的目标,所以才会显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真是的。其实我也有想做的事情呀?"
"是什么?"
"是旅行。不仅仅是单纯的旅行,而是-为了回来的旅行。"
我仰起头,看了看天空。在首尔的夜空中是很难找到星星的。其实不仅是星星,还有野花、溪水、萤火虫、秋千,还有从后山传来的风声,还有那种让人产生孤寂同时又产生遐思的黄昏。总之,当你身处首尔,有很多美好而又简单的事情都会被我们轻易忽略。
"旅行是去陌生的地方-为了回来的旅行-,那是什么意思?"
"对于旅行来说,我始终觉得那是为了回来,是为了在家里默默等待我的那个人。去陌生的地方,其实只是为了呼吸新鲜的空气,只是为了去感受新鲜的体会。其实每一次旅行,都是为了回来……"
好象有那么一段时间,黄道奎一直在用朦胧的眼神看向我。有些奇怪,我的内心在那样的注视下,就象是一张被水滴浸湿的纸张,也已经开始了模糊的朦胧。
"秀荷小姐,你是为了回家才想去旅行吗?"
"嗯!"
"李秀荷的世界里好象只装着西山的花安堂。"
黄道奎定定地看向我,黑色的眼睛象黑曜石一般泛着盈盈的光芒。这个男人,真的是这样锋利、这样直接的人吗?
"秀荷小姐好象把乡下的家当成了世界的全部,你不想离开那个地方和那里的人,总是故意选择退后一步。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事情,好象都无法接近你的内心,你总是会固执地将他们推开。"
"这样听起来,黄道奎好象没有专攻经济学,而应该是一位心理学博士哦?"
"做生意嘛,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成为心理博士。"
"是吗?"
"借钱给别人是有风险的。所以,只有首先看清人,才不会吃亏受骗呀。我们家老头子最先教我的技巧,就是如何去分辨人的本质。如果要赚钱,就要先抓住人,这就是我们家老头子的一贯主张。"
我转过头,漫不经心地看向了窗外,兀自数着路边排列整齐的路灯。"其实,我……真的会有些抗拒。"
"那是为什么?"
"你还记得……我家的月伊吧。"
虽然月伊已经改了名字,然而我却无法直接把那个名字喊出口。站在我旁边的这个男人具有敏感的直觉,如果我真的放心大胆地说出来,他肯定就会马上发觉的。
"上中学的时候,班主任家的狗生了小狗。所以我就直接把它带过来了,它就是月伊。"
"然后呢?"
"其实,我觉得月伊比人类要可爱呢。所以,我会更加喜欢它!虽然有的时候很生气,真的很想把它扔进汤锅里。但最起码,我们家的月伊自始自终都是一片丹心,一直忠诚于我这个主人。如果我踢它、让它滚,它也会摇着尾巴回来找我。类似背叛、谎言那样的事情,也只有人类才会做出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没有看向黄道奎的眼睛,我不知道他是真否真的能够了解我。事实上,我也并不需要任何人了的解。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没有纷扰,没有嫉妒,没有背叛,没有谎言,没有伤害……
所以,对于身边的每一个人,我真的一直保持着隐隐的抗拒。我不想去靠近,更不想被伤害。静静等待着一个人,然后再慢慢地憔悴,那样的事情,我实在是不喜欢。我不希望接受那种无法得到回报的感情,我不希望自己的泪水只是付诸一个人的伤心。
"秀荷?李秀荷小姐!"
干嘛又这样,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之前就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我难道沉思了很久吗?诚然,刚才那些想法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及。我想,我会将它们永远埋于心底,不会倾诉于任何一个人。
我转过头看向了窗外,继续计算那些没有数完的路灯。然后,我模仿起黄道奎的语气,重复了他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好可怕!黄道洞不要那么深情地呼唤啊!如果是单纯的小女生肯定会心动哦?"
"看着我,秀荷小姐!"
虽然是一阵低沉而又温柔的嗓音,但仿似还隐含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命令感。我感觉自己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意志,只能轻轻地转过了头。
黄道奎在安静地望着我,他的脸庞掩藏在幽暗的黑色中,仿似传达出一种深藏的秘密。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
我索性扬起头,挑战性地看向了黄道奎那副黑色的瞳仁。刹那间,我们仿似都被对方抓住一样,根本不能动弹。我们只能保持着静止的姿态,默默地凝视着对方。
此时此刻,我才渐渐发觉,原来首尔的夜晚也可以这样宁静。车窗外,是草中的虫儿在轻声地鸣叫;而车窗内,我仿佛可以感受到黄道奎的均匀呼吸。
真是奇怪!我们什么时候培养出这种即使不说话,也可以用眼神交流的默契呢?这样的感觉真的是有些悲哀。难道他是想要和我进行眼神对抗吗?好吧,本小姐奉陪到底。我拼命睁大了眼睛,试图增强自己的威慑力。虽然我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我还是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没错!绝对不能输给宿敌黄洞奎!
"唉呀!"
我发出了一声无助的尖叫,根本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象上次在家门口的时候,这个男人再一次伸出了手,无礼地捏住了我的鼻子。
这个男人真的很烦人呀,我真的有些生气了,开始了强烈的抗议,"哎呀!疼!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么小的秀荷小姐,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应该这样的。"
"我到底怎么了?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嘛!"
"-背叛只有人才做-,这样的话不应该由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孩子说出来。"
"可是,这是事实呀!"
"那好吧。再过一段时间,你也许就会看到月伊的背叛。"
"真的?"
黄道奎大幅度地点着头,"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直接把月伊送到我这里。我相信,两个月以后,它就不会认识秀荷小姐了。"
"切!我才不信呢!我们家的月伊绝对不是那样的狗。"
"我能让它变成那个样子啦。可能我就是拥有那样的魅力吧,有些狗狗只要看到我就会直接翻倒在地上对我表示友好呢。你可以称呼我为魔性爱犬人。"
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哦。不仅可以自夸自擂,还会直接给自己冠以一个称号。
黄道奎捏扁了喝空的绿茶易拉罐,"其实秀荷小姐说得没错,确实只要人类才会做出背叛和欺骗的事情。可是,也只有人们才能抚平受伤的心,才能让受伤的心重新体会到生活的希望与乐趣!所以,不要太抗拒。刚才说到的那个长发小伙子,秀荷好象很喜欢他。可是如果因为担心背叛在刚开始的时候就要固执推开,也许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到快乐的滋味呢。"
"可是,无论是开心还是伤心,我都无法承担的。"
"开心和伤心都是一瞬间的。如果因为害怕伤心就故意逃避开心的喜悦,做那样的傻事是没有必要的。难道你会因为担心不好吃就直接拒绝诱人的食物吗?"
"人的感情和食物,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
"这虽然只是比喻,然而性质是完全一样的!如果我面对着一样未知的食物,我就会选择先去品尝,然后再去体味其中的好与坏。人生是需要去勇敢面对的,并不是固执地抗拒。真是的,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我们的秀荷小姐到底要怎么教呢?"
这个奇怪的黄道奎,在今天已经对我进行了两次严厉的说教。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黄道奎的秀荷小姐呢?即使你没有教我,我也学的很好啊?不用担心啦。我呀,在认识黄道奎之前的二十二年都活得非常好啊。"
"算了吧。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成长!任由着自己的性子,很随便,有些凹凸不平,选择一个人受伤,还保持着有些歪曲的抗拒理念……真是的,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在黄道奎向我投来一段排比形容词之后,他根本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也没有等待我的回应,就直接打开车门坐回了驾驶席。
我直直地站在外面,狠狠地瞪着了他。听起来好象很不公平呢!我们是什么关系,还说要教我?我是你女儿吗?他只会执著于让我卖房子、开我的玩笑、捏我的鼻子、不停地说教。看来,黄洞奎果然是那种不能直接传递感情的人。
看吧!手表告诉我们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我又要受到俊英和首尔母亲的唠叨了。反正在我的人生里,黄道奎是一个完全没有帮助的人!
在到达了我家的别墅门口之后,我们比以前更加讨厌对方三十万倍的感觉分手了。
时间过得很快,星期天下午,迎来了我们全家聚餐的日子。
"俊英说,他要带贤贞直接去饭店,体元也会直接赶到那里。"看似颇为和谐的一家三口很温馨地坐在车里,来到了位于近郊的一家高级饭店。
"这次聚餐只是家庭聚会,只是为了给俊英送别,为什么还要叫上很多不相关的人呢?"
"怎么会呢?都是应该来的人呢。俊英肯定希望贤贞能参加,而体元也是俊英最好的朋友,大家一起过来不是很好吗?"
对于首尔母亲的回答,父亲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车停了下来,然后静静地走下了车。
也许是通过大厅的玻璃门看到了我们吧。饭店门口处有一个长发飘飘的男生走了出来,正是已经提前到达的体元。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体元穿西服的样子,他没有打领带,但是那件微敞着领口的白色衬衫搭配着一件纯黑色的西服,却显得分外和谐。不能否认,无论是朋克式的嬉哈服饰还是正式的笔挺西服都无法掩饰这个男人身上的魅力和光彩。
首尔母亲显得分外欣喜地迎了过去,"体元来的很早嘛!等了很久吗?"
"没有,我也刚到。谢谢您也叫上我。"
"呵呵。不客气的,只是吃饭而已。"
"体元啊,到现在还没有剪头啊?"我这是第一次听到父亲和体元讲话。
体元抬起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叔叔,再原谅我一次吧!明年打起精神,我会把它们剪掉的。"
面对父亲的冷漠和严厉,作为亲生儿子的俊英都难以从容应对。而体元虽然是外人,虽然只是俊英的朋友,却能够很容易、很自然地避开父亲那冰冷的视线和责备的话语。就象一条灵活的泥鳅,同时又保持着流水似的柔软。我也终于明白父亲的态度,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中意于俊英的朋友——姜体元。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打起精神,一定要等到明年?"
"呵呵,我只是希望能够在今年痛快地玩。从明年开始打起精神,享受于真正安分的生活。父亲大人,既然您那么相信我,就再相信我一次吧。"
"你这个小子,嘴巴象抹了蜜似的……估计你在法庭上也不会输呢。"
"嘿嘿,是吧。"
父亲严厉的眼光中分明闪过了一丝不经意的微笑。看来,父亲喜欢体元的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快进去吧。"
对于父亲的命令式语气,体元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报以了一段明朗的回答,"您二老先进去吧,我要等俊英那个家伙一起进去。"
父亲没有说话,隔着镜片的双眸里泛出了一丝无声的默许。我理所当然地跟在父亲身后准备进入饭店,体元却轻轻地拽住了我的胳膊。
"秀荷就跟我一起等吧,一个人有点无聊啦。"
"那好吧,我们在4号厅。"首尔母亲告诉了我们具体的就餐位置,然后就带着俊熙走了进去。
休息室里只剩下我和体元了,他看着我笑了笑。
虽然明知体元的笑容没有过多的含义,虽然明知那笑容只是在对我表示礼仪性的问候。然而我那心中的湖泊就象一阵随意微风的轻抚,虽然无法动摇湖水的深处,却足以泛起水面的层层涟漪。
面对体元那绚烂的笑容,我也很不熟练地笑了起来。虽然是笑,然而心里却含有一种隐隐的悸动,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异样感。真担心我会一直深陷,一直都这样喜欢下去。虽然我们可以时常面对面地进行交流,虽然我无法否认自己对体元的喜爱,然而那种异样的情绪还是在隐隐作祟,无法言说。也许,只是因为,体元和我太不一样了。
"好漂亮,李秀荷。"
"嗯?是吗?这是首尔母亲给我买的衣服,我穿起来有些不习惯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轻轻地抚平了上面的微皱。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在昨天晚上回家之后,我的床上就放着这样一件衣物。我被这样一份预料之外的礼物吓到了,直接就把它拿下了楼。
首尔母亲却好象已经预测到我的反应,她笑意盈盈地看向了我,"本来是去给俊英买衣服的,突然间就想起了秀荷。呵呵,一直以来都在为那两个秃小子买衣服,昨天才发现原来商场的女生专柜里有那么多漂亮衣服,当时真的很惊讶呢!秀荷要不要试试看?"
面对一件完全脱离我的风格,一件华丽、充满女性魅力的连衣裙,真是不知道有多尴尬呢。然而毕竟是长辈专程为我挑选的,如果直接拒绝,会显得不懂礼貌。所以我不仅要把它穿上,而且还要成为尴尬的服装模特,让家人进行欣赏。
而且今天的我,还特意把头发盘了起来,手里拎着首尔母亲硬塞过来的名牌手提包。真是难以想象,我现在的这副样子,在别人看来到底会是什么感觉。
"怎么会不自然呢,很相配嘛!不要每天都穿着牛仔裤,偶尔也要打扮得淑女一些嘛,这样的感觉很好呀。"
"真的吗?"虽然不知道体元的感慨里包含着百分之几的真诚,我却仍然感谢他的表达。
紧接着,我又经历了一件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体元把旁边椅子上的一个纸包拿了起来,然后直接递到了我的面前,"这是送给秀荷的礼物!"
难道我现在身处梦中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好事降临到我的头上?从昨天到今天,我一直都在迎接着礼物的洗礼。
"是……礼物吗?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而且也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哦?"
"嗯,没什么。只是想送给秀荷。"
体元虽然只是露出一副天真的笑容,然而却带给我一种致命的、强烈的悸动。没有丝毫的预警,体元保持着勇往直前的精神,再一次闯入了我的小世界。
我开始了莫名的慌张,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是的,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我能够在这样的时刻吐露出一番熟练的、幽雅的回应,那该有多好呀?
"这是什么东西?如果太贵重,我……我不能收的。"终于还是勉强挤出了一段回应,相当符合李秀荷的一贯风格。
"打开看看吧。"体元向我轻轻地扬了扬头,眼神里露出一丝得意的光芒。
我拗不过体元,轻轻地拆开了纸盒的包装。
天啊!怎么会有这样的荒唐三重奏!正方形的盒子里面,为什么会躺着一个缠着粉红色丝带的可爱手机呢?
"天啊,我……我有手机的!"
体元好象一直在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在感受到我的惊诧表现之后,他突然有些不高兴了。"怎么?难道有手机吗?俊英那家伙都没说呀!因为秀荷没有手机,我一直很困惑要怎么联系你呢!"
"其实我也不是经常用的,只是偶尔才会……"
"真是!我错过机会了。怎么会有这样的马后炮呢?我和秀荷已经申请了情侣套餐呢。"
体元开始了无辜地感叹,但是他马上又开始了无礼地强求,"如果是这样,就直接把原来那个电话停机,然后用这个电话吧。所有的电话费都包在我的身上。"
"不要。"我把缠着丝带的可爱手机重新放了回去,然后递到了体元面前。
我也要讲义气的,不能背叛这个一等功臣的防水手机,毕竟是它把我从传销的泥沼里解救出来。
"为什么?"体元的声音听起来很受挫。
"那个手机也是别人送的礼物!还有啊,它还可以防水呢,放在坐便器的水桶里都不会坏。而且它很贵呢,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功能。颜色也很好看,反正就是很好呢。"
"难道?有人送你手机?是谁?那样的礼物也可以随便收吗?不可以的!"体元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而又锋利。他好象没有感觉到我的慌张,已经把自己定位为我的丈夫或恋人似的,直接就向我投来了一阵强烈的感慨!
原来这个男人也很滑稽呢,我通过体元的情绪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不管这个手机是黄洞奎送给我的贿赂礼物,还是一件形式意义上的礼物。但至少它曾经解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同时拥有着这样那样的良好功能。即使摒弃以上的所有优势,最根本的原因,我想还是出于体元吧。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是和体元没有任何关系的。我想,我没有义务去回答他的问题。
"体元并不认识那个人,总之对方是一个好人,我可以放心地从他那里收取礼物。所以,你还是不要再问了。"我的回应已经明确地表达了心中的想法,我不希望接受过多的干涉,也不喜欢别人将自己的意志转移于我。
体元努力地放松着已经绷紧的脸颊,选择了退而求其次,"好吧,如果秀荷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那么把你的电话号告诉我吧,是多少?"
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低下头开始了冥思苦想。知道李秀荷电话号码的大概只有两个人。一位就是那个润发油王子,拨打基本出于准备进行宗房买卖协商;而另一位就是我的俊英哥哥,拨打理由基本由于晚上九点之后担心我的安全问题。而作为手机主人的我,好象真的不清楚号码是多少呢。
"等一下哦,我问问。"我拿出防水手机,用右手的大拇指使劲地按下了1号快捷键。
"我是黄道奎。"
"我是秀荷,请问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电话内端的黄道奎沉默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电话外端的姜体元也在沉默地望向我,好象露出了一副相当无奈以至于无话可说的表情。
"就是为了电话号码才打来电话吗?"
"是呀。有人问我的号码,我根本就不知道呢。"
黄道奎在重复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好象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他就一字一顿地念出了我的电话号码。真是奇怪。他的声音好象是在咬牙切齿,好象还在忍受着极大的煎熬。"010-28766754。"
"知道了,谢谢。"考虑到我的话费问题,我保持着义气的态度添加了一句新的回复,"我明天回乡下,如果黄顾问又想讨论关于宗房的问题,就直接给那里打电话吧!"
办完该办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留恋地挂断了电话。抬起头看向体元,重复着黄道奎告诉我的电话号码,"他说是,010-28766754。"
体元好象是死心了似的,在电话薄里输入了我的号码。俊英的车正是在这个时候开到了停车场里。
并不是特别希望见到的贤贞从车上走了下来,穿着一身柔软的紫色套裙,还提着一个漂亮的手提包,加上一双凉鞋式的高跟鞋。真是一副很梦幻般的感觉。
因为要和未来的公婆一起吃饭,所以她应该是刻意进行了打扮;可是为什么看到我和体元并排站在一起,她就露出一副不高兴的表情呢?
我想象着自己走到她的面前,然后义愤填膺地说出了埋藏于心的感慨,"小姐,多关心一下你身边的男朋友吧。"然而,这一切只是想象而已。
我只是对着从驾驶座上蹦下来的俊英挥了挥手,然后又听到了体元从背后传来的声音,"秀荷,那个手机,是不是男人给你买的?"
黄道奎只是黄道奎而已,我们曾经达成协议,我们在彼此的眼中,其实只是单细胞的动物。然而我却不能直接说出这样的结论,否则无辜的体元可能会再次受到惊吓吧。
"嗯。是男人,很喜欢和我聊天呢,为了可以有更多的聊天机会,所以才会送给我防水手机。"上帝知道,我所指的聊天,当然就是指宗房交易哦。
我的回答令体元备受打击吗?他的双唇已经开始发白,好象已经开始了无助地抽搐。
俊英和贤贞已经走进了大厅,对于我来讲,我和体元之间的对话基本属于圆满结束。而体元却好象遗留下些许后遗症,他只是和两个匆匆赶来的朋友点了点头,然后就直接攥起拳头转身走出了大厅;而且在吃饭的时候,他也是摆出一副被人欠了很多钱的样子,一直在闷闷不乐。
真是奇怪,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星期一早晨,俊英直接飞去了英国;妹妹李秀荷也直接坐到了火车里,去往了西山的成安村。
坐在颠簸的火车上离开首尔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象闪光一样瞬间划过脑海的事实。我终于明白体元为什么会不开心。事实上,在昨天那样的对话中,我应该出于礼貌上的问候去询问一下他的手机号码。唉呀,为什么会这么大意,这么疏忽呢?
可是身处去往乡下家里的火车上,明白这个原因又有什么用处呢?我敲了敲自己的头。唉,为什么你总是会慢半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