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琴房门号F720(4)
头顶好像爆炸开了无数的炸弹，不，应该是原子弹，比炸弹威力强劲太多的原子弹，我的脑子被炸成了空白，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我掏掏耳朵，严重怀疑我自己听错了：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他一个大步迈上前来，握住我的肩膀：
“我爱你！小晨，我爱你！”
“我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城市来，我在你不知道是我的情况下每天用琴声安慰你，我明明在你背后默默地看着你守护你却不敢堂皇露面，都是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这一次，是千真万确如假包换的真心告白！”
我终于清醒了，我拼命地挣脱他握住我肩膀的手，一再地后退，再后退，躲到离他尽可能远的地方，摇着头大声说：
“你又在骗我！你又在骗我！你已经用类似的告白骗了我一次了，你以为我还会那么傻地再上一次你的当？”
迟冷类大声地回答我：
“我承认，在我们分手之前我确实是不爱你！
“可是，当你说着‘我恨你’决绝地离开我的身边后，当你把H城的公寓退掉回到自己的城市后，当你彻彻底底地消失在我迟冷类的生命里以后，我终于意识到了你的重要！
“原来那些相处的日子早已经把你一点一点刻进我的心底！
“于是，我用一个冠冕堂皇的好学生理由骗倒家人和老师，请了长假，义无返顾地跑到这个城市来找你！”
我的泪水流下来……我拼命地摇头让自己清醒，我使劲地擦干眼泪，凄苦地冷笑：
“呵呵，什么狗屁‘我爱你’？你这次说谎又有什么目的？迟冷类，是想骗我跟你复合，好再次去伤害唯太吗？”
“不是！我并没有想要跟你复合，我也不会想要再去伤害唯太！我只是想在你背后默默地看着你、守护你，为你倾心竭力地弹钢琴，带给你每天的快乐好心情，这样，我就很满足了。我学习钢琴这么多年，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想到要为一个人弹钢琴！小晨，你没有发现，我的琴声与以往很不相同了吗？我把这段时间的弹奏录下来发给我的钢琴老师，他都表扬我进步了很多，他说我的琴声里有了越来越多的真情、越来越能够打动人心。这些都是因为你，因为我真的爱上了你，这些琴声里的真爱，是用无论多么高超的谎言也无法伪装出的，你的耳朵这么灵敏，你难道听不出吗？”
我只觉得头脑里嗡地一响，随即，血流像洪水一样在我的耳边呼啸……
仿佛无数的半透明花瓣飞上天空，带着迷乱的芳香，缓缓地遮住我的双眼……
我看到迟冷类惊艳的面孔在这些半透明的花瓣之后飘飘摇摇，闪着真挚而深情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真挚和深情，我迷蒙了，开始看不清楚……是真的吗？
那些琴声里的真爱，是用无论多么高超的谎言也无法伪装出的？
好像是啊，我回想起这几个月来耳边的琴声，像温柔暖透的曼曼轻歌吹拂掉我内心的阴霾，让我根本就不会怀疑F720是那个只会弹冷酷强势琴声的迟冷类。
这是过去的迟冷类拼命努力却怎么也达不到的钢琴境界，这是他曾一度可望却不可及的一种进步。
所以，如果他还是原本那个只会撒谎的大烂人，他的琴声根本就不可能改变，他不会有能力去改变它！
所以，他进步了，成长了，改变了，是不是？
所以，他应该是真的爱上了我，是不是？
天啊，这是真的吗？我半信半疑……
迟冷类舒一口气，继续认真无比地对我说道：
“小晨，我知道，你不可能再相信我的话，更不可能原谅我，我现在之所以说这些，并不是想挽回些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的真实情感，不想让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从H城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每天为你弹琴，在背后默默地守护你，都是希望你尽快地快乐起来，尽快地回到15岁夏天前那个没有被我伤害到的你。当我看到你完全快乐后，我就可以放心地离开，回到H城，永远不再来打扰你。”迟冷类深深地看着我，绝美的双眸里有很多的真爱，也有很多的愧疚：
“所以，小晨，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尽快从你的生命里彻底地消失，那，你就要尽快地完全快乐起来，不要这么忧郁憔悴，不要这么恍恍惚惚，不要让我再这么地担心你，放不下心离你而去。”
我的眼泪像细碎的珍珠，随风飘散开来……
迟冷类，你为什么要说些这样的话？
跟我如此深情款款地告白之后，居然是准备着永远离开我的生命？
我不想你离开我的生命，我是这么这么地爱你！
可是，我也不能轻易相信你，你带给我的伤害太深，深到我不愿触及。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现在脑子很混乱……”
“没关系，你不需要接受我，只要答应我：对自己好一点，尽快地让自己完全快乐起来。好不好？”迟冷类的声音这么的温柔，眼神也是这么的温柔，让我更加的迷乱……
我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你不要再说话了，让我的脑子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这一刻，他表现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乖。
然后，他就安静地待在我身边，什么话都不再说了，只是一直一直地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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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
“呵呵，哥哥——”突然，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跳了出来，冲过来热情无比地抱住了迟冷类。
迟冷类的身子一僵，震惊地睁大了漂亮非常的眼睛，紧紧地盯住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自己身上的美丽女孩，问：
“糖莎，你怎么会跑到这个城市来？谁叫你来的？是爸妈吗？你怎么事先没通知我一声？”
“呵呵，是我自己要来的，因为我太想念哥哥了嘛。不过，我来之前当然请示过爹地妈咪啰。我事先不告诉哥哥你，是想给哥哥一个大大的Surprise嘛。嘻嘻嘻嘻。”
啊，这个叫“糖莎”的漂亮女孩原来就是迟冷类的妹妹，像个芭比娃娃一样光彩夺目耶！
看起来跟我年纪差不多，但是走的风格路线完全与我不同！
身高最多158的样子，娇俏可爱得不得了，就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殿下，忍不住想要人把整个世界都捧给她，只是为了要哄她开心。
“哥哥，我好想你哦，我想死你啦……”迟糖莎将自己卷卷的可爱公主头使劲往迟冷类的怀里蹭，一副爱死了迟冷类的样子。
但是，下一秒，她就突然把头抬起来，握起俏丽玲珑的粉拳噼里啪啦地开始狂打迟冷类：
“哥哥大坏蛋！哥哥大骗子！说什么请假跑到这里是为了钢琴学习什么的，原来根本就不是，而是为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生！你们声音那么大，我在楼梯那里就听到你们的对话了！我讨厌死啦，我要回去告诉爹地妈咪！”
迟冷类有点慌，他握住迟糖莎的手，带点恳求地柔声道：
“好妹妹，不要跟爸妈说。”
迟糖莎呆呆地望着迟冷类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像融化的糖果一样迅速地软了下来，死死地贴在迟冷类的胸口上，天籁般的娃娃音甜甜又蜜蜜：
“呵呵，好吧好吧，既然是我最爱的‘宇宙第一帅’哥哥求我，那我只好答应保密啰。不过，嘿嘿，有个条件，那就是——哥哥你现在就要跟我回H城去！不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城市多停留一分一秒啦！”
迟冷类一愣，紧接着，把目光投向一边的我，他是想为我留下来吗？我怔了怔，最终扭转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过了一会，我听到他略带忧愁的低沉声音：
“糖莎，能不能再给哥哥多一点的时间？哥哥现在还不能回去。”
“不行！”迟糖莎立马狂躁地大声反驳，气咻咻地跳到我面前，食指尖尖地指着我对迟冷类说：
“哥哥你还是舍不得这个女人对不对？她有哪点比我好啊？她有我漂亮吗？她有我可爱吗？她的声音有我好听吗？她有我气质高贵姿态优雅吗？她哪点都比不过我！哥哥为什么会爱上她？”
“糖莎，你在吃什么瞎醋啊？你是我的妹妹，你和她是不同的，这没法比！”
“我不是你的亲生妹妹，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你从被我们家收养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这个事实，你干吗还要老是把我当妹妹看待？”
迟糖莎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看样子情绪有点失控了，迟冷类有点吓到了，我更是被吓到了！
Oh，myGod！
迟冷类是被收养的？
迟冷类和迟糖莎根本不是亲兄妹？
天哪，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糖莎，你在胡说什么，是因为天气太冷脑子冻糊涂了吗？哥哥答应你，哥哥现在就跟你回家，走。”
迟冷类有点慌张地拉着迟糖莎要走，迟糖莎却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杏眼圆睁地大叫着说：
“我不走！我没有胡说！我的脑子没有被冻糊涂！哥哥那么怕这个死女人吗？我就偏要说出来，全部都要说出来，让这个死女人对哥哥彻底死心！”
然后她咚咚咚咚地冲到我面前，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大声地说道：“死女人！你听好啦：我和我哥哥非但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而且他还是入赘到我家来做女婿的！我爹地妈咪自从决定收养他的那一刻开始早就计划好了他和我的未来，什么时候订婚、什么时候结婚，都计划好啦，我爹地妈咪就是一心把他当入赘女婿来抚养的！所以，他只能跟我在一起！你想都别想得到他！”
迟糖莎的声音像一柄尖刀刺进我的耳朵，剧烈的惊痛鲜血淋漓地压下来，把我压进江河一样的无底深渊……
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身子虚虚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但是我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我不能表现得这么在乎迟冷类！我要坚强！于是，我努力攥紧了身侧的拳头，把自己的指甲狠狠地握进肉里，靠住了旁边的墙壁。虽然眼泪没法控制地往外流，但是，我起码可以强迫自己流着泪微笑着对迟糖莎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真相。你是一个很诚实的女孩子，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我终于知道了刚刚迟冷类为什么跟我说当我完全快乐起来之后他就会永远离开我的生命，不仅仅是因为他以为我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吧，更多的，是因为这个他将来必须要娶的迟糖莎妹妹吧？
所以，即使他是真的爱上了我，也不可能跟我复合。
他是属于迟糖莎的！
我皱着眉头看一眼迟冷类，然后，艰难地对迟糖莎说：“我……祝福……你和迟冷类……”
迟冷类听到我说这样的话，眼睛一颤，瞬息之间，每一个表情细胞里都充满了累累伤痕。
他痛不能已地对我说：“对不起，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
“呵呵”，我无限凄凉地笑着说，“你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啊，你有资格不告诉我这件事情。因为，我并不是你的什么人呀。”
“小晨……”他好像很不喜欢我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他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我。
他只能怔怔地看着我，嘴唇苍白而哀伤。
“啪！”就在这时，迟糖莎突然跳起来用自己的手捂住了迟冷类的眼睛，边捂边气鼓鼓地说道：“哥哥，你不要再看着她了啦，我讨厌死了你看着她的这种目光。”
“糖莎，别闹了。”迟冷类拿开迟糖莎捂住他眼睛的手。
“好哇，我不闹啦，那哥哥你现在就跟我回H城去吧。”迟糖莎说着就拉着迟冷类要走，迟冷类却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沉沉地向我射过来。我飞快地躲开他的目光，沉声道：“你快跟你妹妹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这里……没有什么人需要你……”
迟冷类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身子抖动了一下。
他僵在那里，哑口无言。
那张苍白俊美的脸疼痛得有点扭曲，好像上面有千万把钢刀在来回缓慢地切割，他明明痛得要死却无法闪躲无法挣扎，甚至连出声都不可以，他只能绷紧骨瘦的双颊，无奈而沉重地低下头……
过了好久，他才用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飘渺无力地说道：“糖莎，我们回家。”
“哈哈，好的，哥哥，我们回家。回家家。”迟糖莎兴奋无比地跳起来紧紧地挽住迟冷类的手臂，在离开之前，最后丢给我一句话：“哈哈哈，死女人，我就要把我哥哥带回家去了哦，我永远都不会让他再看到你，你收起那些可怜兮兮的眼泪吧，你永远都不是我的对手！哈哈哈哈……”
我没有说话。
泪水飞花间，看到那一对漂亮绝配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楼梯的尽头，真的是绝配，起码在视觉上是这样的！
我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血液在薄薄的血管里凝结成冰……
我不恨迟冷类了，真的不恨他了，他其实也并不好过，他原来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养子，他不但背负着养父在钢琴成绩方面给他施加的巨大压力，他还要用自己的终生幸福去偿还所谓的养育栽培之恩。也许不应该用委屈的“偿还”二字，因为迟糖莎真的很配他，他甚至可能是爱着迟糖莎的，迟家真的对迟冷类一点都不薄，完全是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所以才会望子成龙！
也许，迟冷类刚刚的真心告白是真的，这一次，可能真的是真的，仅仅是那些温柔动情的天籁琴声，就可以让我相信一半，但是，即使相信他是爱我的了又怎样？我们俩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我觉得好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我终于意识到了一点：迟冷类根本就不可能属于我，他永远都不可能属于我，而是，从一开始就属于迟糖莎的！
“呵呵，小澈，别难过，还有我呢。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哦！”
这时候，唯太突然冒了出来，心疼地帮我擦眼泪。
“唯太，谢谢你……”我努力向他挤出笑容。
他一把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小澈，我会让你开心起来的！”
我没有挣脱他的拥抱，这一刻，寒冷无比的我真的需要一个怀抱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