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流中的她
作者:曾家新 |
提起笔想要写李碧华的电影时,才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是在小说扉页上,而并非是某部影片编剧的大名,那部小说集名为《纠缠》,是至今认为写得比较好玩的那种,当时觉得这个作者有点意思,动不动就“时光倒流”一把,边叙边议的文字间透着一股无奈,直到以后看遍了李碧华作为编剧的电影作品,熟悉了她的风格,了解了她的诡异,这才知道“时光倒流”原来是她的专利,那种落花流水春去也的唏嘘竟渗透了她笔下的所有的人与事,这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仿佛活过几百岁,她是如此热爱回忆与编撰。 早在1992年李碧华接受新加坡《联合早报》采访时就说过:“我3岁的时候就有了沧桑感”。这个自幼沧桑深重的香港女人将这种情绪灌入了她所有的作品中,现在纵观李碧华参与编剧或是其原著改编的电影,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商业角度还是艺术眼光,所有的作品均有可圈可点之处,在香港影坛还是整个华语影坛李碧华作为编剧其特有的风格是不容忽视的。 男人——负情是你的名字 如果抛开她八十年代初的《窥情》与《细圈仔》等风格未定时的作品不提,那么1987 年由她编剧,关锦鹏执导《胭脂扣》的面世,才正式标志着李碧华“女性视角”模式开始形成了。电影由张国荣与梅艳芳主演,讲述了三十年代的妓女如花魂游今世找寻当年旧爱,阅尽今天与昨日的种种差别,亦亲睹爱人背信,苟活人世,形如僵尸的现状。应当讲这种痴情女子负心郎的题材很是老套,但由于李碧华精致的故事包装,与故事所影射出的人心不古,今人竟不如昔日妓女弦外之音的昭然若揭,加上导演关锦鹏娴熟的运镜与剪接,这部电影甫一出世便好评如潮。此后李碧华的作品显得更纯粹一些,索性将矛头明确地指向男人,在这个男性主导的世界里,女性的位置在哪儿呢?电影《潘金莲之前世今生》显示了李碧华当时有些绝望的心态,从影片中不难看出她对女性性别宿命的无助描述,无论何时何地,“潘金莲”只是几百年来附在女人头上的一个符号而已,女人的命运早被男人所掌握,一切早已注定。 真爱——跨越羁绊的缠绵 对男人的不信任与对女人宿命的悲哀并没让李碧华对世间真爱产生彻底的怀疑,几年后梁家辉、王祖贤主演了李碧华编剧的《鬼干部》,虽然这又是个捉鬼降魔的俗套故事,但在特定时代背景下,一对男女可以完全不顾生死与世事风波、时势弄人的层层枷索而忘我相爱,虽说在影片里爱情描写只是降魔的副线,但亦可看出李碧华心中对真爱战胜邪恶的隐喻与渴望,这种最真的渴望在1990年获得了较大的成功,那年巩俐与张艺谋联合主演了李碧华的《古今大战秦俑情》(港名《秦俑》),影片由《笑傲江湖》的导演程小东执导,巩、张两人当时正是传媒热炒之人物,这些卖点与李碧华那缠绵悱恻三生三世的爱情故事注定了这是部高票房的影片,的确《秦俑》拍得十分感人,影片的音乐与摄影在当年的众多评奖中也都有斩获。如此看来《鬼干部》与《秦俑》让观众感动的是我们生命中那些最美的时光与爱人间浑然忘我的精神,触动你我柔弱心弦的确是“真爱”二字,那是一种泪中含笑的快慰。 背叛──挥之不去的心痛主题 有些可惜的是“真爱”在李碧华的电影作品中所占比重不大,从那淡淡的音画中,反反复复的却是让人伤透心的两个字“背叛”,这种“背叛”早期还停留在情感上,无论是《胭脂扣》中十二少的负情,还是《潘金莲之前世今生》里“武松”不敢面对自己的真爱,都显示了“背叛”这个词的残酷与悲哀。而在电影《川岛芳子》中,女魔头川岛芳子的一生都生活在背叛之中,朋友、爱人、父亲乃至她自己,在这种变幻之中,她无从把握的命运导致了悲剧性的结局,这虽然合情合理,却让人怅然所失,另外《青蛇》中许仙对白蛇的背叛、《诱僧》中石彦生身世的无常,无不反映出李碧华细腻情感世界中对“背叛”是那么敏感。 陈凯歌导演的《霸王别姬》以其深远的历史纵深感与对人命运的深切关注夺得了1993 年康城大奖,这部李碧华原著改编的作品将“背叛”进行了力透纸背的描述与最高的升级。 “虞姬”,“霸王”与菊仙之间经历了近半个世纪建立起来的关系,终以“霸王”的背叛而崩溃,菊仙自缢,蝶衣自刎,落得了一曲“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的寂寞悲歌。 男人──真爱──背叛,李碧华对生命中的情感进行了无尽的勾勒与描摹,而情感的生命在她的笔下却依旧哀怨不止。记得李碧华在《诱僧》中对人与时间有这样一段描写 “人那么壮大,权位、生死、爱恨、名利却动摇它。 “权位、生死、爱恨、名利那么壮大,时间却消磨它。” ——时间最壮大吗?兜兜转转数十载,在光阴里,在独特的李氏影调中,她次次“时光倒流”哭笑间她在追挽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