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阴山祖师枯寂老
荀际傲然而立,宛如玉山秀峙,神采照人。
老魔却也听人传说荀际的许多奇迹,不容他不相信了几成,突然一声清啸,一道黄色身影,自第二列冰丘上面疾如电掣,飞了过来!来人正是儒圣夏侯恕。儒圣已呵呵朗笑道:“空亡老友来了,夏侯某决心陪你一千招!”
空亡叟一见正派方面,已有一圣一奇出场,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但武林高手,很少以多欺少,群打群殴。
老魔正盘着,机会到来时,施展他最后一着,一网打尽,儒圣和荀际凌姥姥,互相见了礼,微笑说:“老魔和老夫是见面就打,打个没完没了的,荀小侠快随凌大妹,去冰岩深处,测探一下,令师叔还在那面——”
他说着,向冰岩东南角一指,道:“他和喀尔巴图打了个难解难分,小侠不妨去接应一下!”
荀际忙躬身问道:“请问前辈,还有个小姑娘,是否也随在愚师叔身旁?”
夏候恕摇摇头,笑说:“没见第三个人呀!大冰岩上,还有什么人能飞度冰川到此?”这话立使荀际大为惶恐不安。
夏侯恕又叹息了一声道:“大冰岩险绝天外,从来武林只有少数几人可以到此,今天竟有这么多小弟弟小妹妹来此,目前所未有的奇观。昨天老夫亲眼看见拙叟,偷偷由捷径上了冰川,今天却没见他的人影,真是怪事!”
荀际忙问:“那里还有一条捷径?”
夏侯恕笑道:“就是喀尔巴图藏伏的玄阴崖下,另有一条捷径,可至冰川出口处,昆仑三友,也都是由这条路上冰川来的。”他又笑向空亡叟道:“老魔,你白白召集了武林十二魔,七阳金霞三阴玄风,邛蛛崆峒各派,在玄阴崖上拦截正派人士,可是诡计成空,又有什么用处?”
空亡叟恕吼道:“酸儒,你少说风凉话!”
夏侯恕却不理他,仍向荀际道:“风闻天目老怪,自令师遗体上面,获了一种剑诀藏珍图,目前最重要的,莫先不过找见了拙叟,方能决定探鉴玄冰的位置,否则偌大冰岩,小侠又将从何处下去?”这一篇话,说得荀际茫然若失。
公孙隐和小涵等,都在一旁窃窃议论,因为虽已上了冰岩,这搜寻剑诀的事,还是茫然不得要领呀!
空亡叟嘿嘿一叠阴恻恻的怪笑,听来非常刺耳,他突然向夏侯恕道:“酸儒,今天破例,碰上你我也懒得再斗,老夫也正要拦截拙叟,只怕那傻瓜尚未到此?待老人自去搜寻一番,倒要感谢你替我报告了个重要消息呢!”
老魔话音方完,立即身形一晃,向右面一带玄冰形成的丘陵岩壑中纵去,一连两个起落,人影已飘忽消逝掉。
小涵焦急地说:“那么快些找找云妹,还有令师叔不知在何处和魔头恶拼呢!”荀际点点头,和儒圣凌姥姥略作计议。
主要的还是讨还天目一奇身上那件重要藏珍图。
凌姥姥向四周地形探望一番,方始说道:“冰岩地面不算大,但却到处冰丘峙立,隔成许多峪地,极易埋伏着人,只要找见拙叟,就容易着手探凿了。”
她提议分头找寻,以免顾此失彼,并说:“谁先发现了她,立即以啸音联络,这老家伙性情也很古怪,如不经过一场拼斗,他是不会甘心把那藏珍图交出的!”众人都点头应是。
儒圣袍袖挥动,微笑说:“那待老夫跟踪空亡叟这老魔,去那一带碰碰看!”话音未了,他人已如电闪一般,飘纵而逝。
凌姥姥率领小涵冷萼,一直向东,荀际则挽了隐师弟的手,向正南方搜寻拙叟,云贞等人的下落。
他俩转眼越过了三列冰丘,和冰丘中间的几片洼地,地上仍然是光亮滑溜,宛如琉璃装嵌的水晶世界。
突然一道黄影,自他俩左侧电闪而过。
以荀际的目力,也只能看见黄影瞥然一现,立即闪晃无踪,身法之快已至难以言语形容的地步。
此人功力之高,即如儒圣夏侯恕,也难望其项背。
荀际心显凛然一震,忙拉了公孙隐,一跃上了冰丘,以为在高处可以远眺此人的踪迹,但却迟了一步。
仅仅两三个弹指之顷,黄影竟已渺无踪影。
他不胜惶惑,依荀际推测,瞿昙魔圣,身法虽快,似还不及此人远甚,突然身后冰谷中一阵衣袂飘风之声。
娇嫩而熟念的少女腔口唤道:“荀哥哥!我也正在找你呀!冷姐姐们怎还没上来?”
荀际扭身一看,正是遍找不见的云妹妹,她喜气洋洋的提着一只毒龙角,飞窜而至,只是她胸前衣服鼓鼓的,不知临时塞了些什么东西,荀际大为欣慰,跳上去迎住她说:“云妹,你怎么乱走乱撞,不在原处等候我?”
云贞娇笑说:“你不要埋怨我,我说出来让你也替我高兴一下,有位手持羽扇的老公公,他的本领可真奇怪,他的扇子摇了一下,就把我裹上走了!原来他是一番好意,看中了我的骨格资质,要传授点希奇的本事!”
荀际皱皱眉说:“那位老公公呢,你说得没头没脑.我仍然弄不明白!”
云贞笑道:“奇了,他不是刚才走过去么,我也只见他身形闪了一闪,他是谁我还不大清楚,不过对我却很好,你走了之后,令师叔和红衣番僧对拆了一百余招,那番僧就掉头逃窜,令师叔当然要追赶下去……”
“他们都比我跑得快,眼看追得没了影子,就碰见了这位老公公,我本不愿跟他走,他摇摇羽扇,就像有什么力量把我身子牵着,不能不跟着他,一直走至东面冰容的尽头处!那面冰峰崖壁上面有一条冰洞。”
云贞叹了口气,道:“就在冰洞里面,还有个老头子躲在里面,被羽扇公公随手划了划,就制服住他了。羽扇公公在身上一阵翻搜,搜出来个绢包儿,连连点头说:‘是的,就是这张图了。’羽扇公公面有喜色,以后我和我说起话来。”
公孙隐惊奇诧问:“羽扇公公?他是什么人?他又和贞姐说些什么?”
云贞摇摇头笑说:“没有说什么,我把我姓名一切永告诉了他,因为他是一片好意!”云贞走近些,伏在荀际肩头附耳说:“他传授给我一部涅磐心法,让我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云贞和荀际是早已心心相印,所以她才肯偷偷告诉他,荀际啧啧称奇道:“羽扇公公!想必就是刚才飞过去的那位高手了。”
荀际又信口说:“那云妹改天拿给我看看,究是那一宗派的武功法诀!”
云贞却低声道:“那可不行,因为我已向他发了个恶毒的重誓,他还说我玲珑聪慧,应该叫什么玲珑仙子,将来可以在武林称雄一世,举世无敌呢!”
荀际以为旁门别派的内功心法,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广成八品玄经,遂也不以为意,而且他正急于找寻天日一奇,并找师叔,伸报师门旧恨,遂说:“那我们快向这一带找找天目的身影家世,一切打听得很仔细,不知是为什么!”
荀际也不在意,三人遂肩向冰岩南端驰去。
他们到达冰岩南端,乃噶达素齐老、察玲玛两峰的缺口,冰壁万丈,冰壁万丈,笔削而下,所以冰岩南边缺口,飞鸟也难飞越,他们只有折而向东,向察玲玛峰咀走去。
远远传来一阵虎虎掌风交撞之声。
但掌门交错之声,却似力道并不强烈,而且夹杂着喘息和声嘶力竭的喝叱之声,声音极为凄厉刺耳。
越过一道冰丘!三人眼中已出现了两位老人,正在垂死边缘,挣扎着互相硬打硬拼,其中一位就是红衣番僧喀尔巴图,只见他脚步凌乱,身体左右摇摆,须发根根倒竖,口角溢出缕缕鲜血。
另一位正是逍遥游子。
公孙隐一见师傅已拼得气喘汗出,头顶热气腾腾上胃,显已十分危殆,不由吃了一惊,喊了一声“师傅,怎么了?”就嗖地窜了上去。
荀际见状,也大吃一惊,忙和云贞一齐纵了过去。
猛见喀尔巴图一掌向逍遥游子肋下捣来,红衣番僧欺身硬撞,奋不显身,已拼了同归于尽,任令自身空门毕露。
逍遥游子也双目尽赤,玄门罡功,齐运掌上奋全力迎击番僧心窝各大穴,这次两人互相猛撞,倏然而合。
两位武林顶尖高手,竟厮缠在一起。
轰隆隆两声爆震,两人扑到一起,谁也让不开对方的杀手,同时发出两声凄厉的惨叫,咕咚咕咚分向两方暴退丈余。
两人对拆了多少招,恐他自己也无法记清。
但这最后一击,各各使出全身功力,结果当然是两败俱伤了!公孙隐、荀际等纵至当场时,两人已分跌丈余之外!
喀尔巴图邪功较弱一半分,酣斗结果早已力竭神疲,脏腑屡受震扑,纷纷易位,进裂得千孔百疮,再经对方这最后雷霆万钧之力,击重心窝,克嚓爆响过处,胸前骨骼已纷纷碎裂,七孔溢血,双脚蹬了两下,悄然死去!
而逍遥游子玄门内功火候甚深,恶斗了半日,也被喀尔巴图最后猛力一击,震成了极重的内伤,口中逆血狂喷。
他倒在冰上,面如金纸,晕死过去!
公孙隐哇的哭出声来,奔往师傅身边,伏地哀号!
荀际忙走近前去,试探了一下师叔心脉鼻息,已气如游丝,六脉进散,内脏震裂不少,已至呼吸垂危之境。
荀际也不禁心悲鼻酸,强忍住了一泡热泪,不使流下腮边,慌忙掏出三枚朱果,一段茯苓乳犬塞入师叔口中。他用手掌掩了逍遥游子的口唇,用罡体玄功,化为一股热流,把两种珍品融为液汁,徐徐滑入师叔腹中。
云贞在一旁偷偷拭泪,低低问道:“荀哥哥,师叔不至于——?”
荀际一面止住隐师弟悲泣,道:“快先止住哭泣,师叔虽受严重内伤,但保全性命尚无问题,你别把人心哭乱了!”
一面又回答云贞:“云妹妹,帮同隐师弟照料我师叔吧,我最怕你们女孩子哭起来,最使人心酸呢!”
公孙隐听说师傅回生有望,不由破涕为笑。
他倏地跳起来,纵向喀尔巴图尸体僵卧之处,恶狠狠的猛击一掌,克嚓,喀尔巴图一颗,丑恶狰狞的头颅,被他震为粉碎,脑浆鲜血涂满一地。公孙隐拍手称快,说:“让你这妖僧不得全尸,喂些兀鹰饱餐吧!”
荀际侧然吹息,道:“这番子本领倒很不寻常,只是敌不过师叔多年玄门罡功,没想我们来迟一步,不及接应师叔。”
他忙盘膝坐于冰上,右掌心按住逍遥游子命门大穴,左掌心抵住腹下丹田气海,以本身真气,渡入师叔体内。
真气罩护五脏六腑,款款揉动,助它们恢复原位,使药力能迅速发挥奇效,伤口逼得粘合起来,淤血迫使下降。
约莫半顿饭时,逍遥游子鼻息渐重,喉中也格格响了起来,眼珠微微睁启,不过精神大亏,尚不能说话。
公孙隐连叫了两声:“师傅!”
荀际忙以目示意,不可惊动逍遥游子,让他多静养一刻,他缓缓移开双掌,额角已涔涔汗出,头顶白气直冒。
荀际忙闭目合睛,调息养神,恢复本身真力。
公孙隐也学着师哥的样子,用小手抵住师傅命门穴,他内丹初步基础已成,也可替他师傅效些劳了。
雪贞叹口气说:“可恶的妖僧,虽已伏诛,但却累坏了令师叔!真是可恨!”
公孙隐眼中闪着泪花,笑说:“幸亏师哥身边带有朱果奇珍,不然我师傅的内伤,恐难早日治愈呢。师哥探凿玄冰寻觅到剑诀要紧,不可误了正事!”
正说时,远处数点人影晃动。
不一时,凌波一奇率领冷萼小涵已飘飘纵来。
凌姥姥大吃一惊,惊叫道:“逍遥老弟,怎会受了这般重伤?”她回头看见喀尔巴图的尸体,立即悄然醒悟,恨恨说:“妖僧真是死有余辜!”
冷萼和小涵,也都骇得怔住。
以四圣之一的逍遥客,竟还拼成九死一生的样子,可见宇间尽有功力绝高的好手,冷萼也把平日自负之念,改了不少。三个女孩子,都围在荀际四周,冷萼还以为荀际也受了伤,急得面色十分凝重,蛾眉深皱。
荀际缓缓睁开眼,笑说:“姥姥领着妹妹们来了正好,大仇人已死,现在就可开始探凿玄冰了,只是天目拙叟,行踪诡密,不知深藏何处?”
云贞笑说:“共总只有这么大一块冰岩,可惜我不认识他,否则早找着他了!”
小涵打趣她说:“云妹妹说得是,天目一奇遇见了你,他敢不束手就缚!”
凌姥姥摇头叹息道:“冰岩很少藏身之处,这老笨蛋难道还有鬼门道不成!”
正说时,远远一道暗黄身影闪动。
她们刚向那边扭头望去,不料来人身法奇速,黄影在眼前一晃,已飘然涌现在面前了!正是那位枯寂老人。
老人葛巾鹤氅,手中摇着一柄羽扇。
云贞已欣然走近前去,盈盈万福,道:“老公公,你怎么又回来了?”
老人神色却薄含愠色,扫视了所有在场的人一眼!指荀际说:“好孩子,云丫头,你所说的荀小侠就是他吧!”
云贞娇声应是,老人傲然解颜一笑,道:“不错,就是他!的确是后起之秀,不可多得的武林奇葩!”
凌姥姥缓缓走来,拱手施礼说:“请问老先生什么称呼?老身华山凌波!”
老人却翻翻白眼,一摆手说:“不错,这几十年来四圣三奇,在武林久享盛名,但在老头子眼中,却都是虚有其表,华而不实,欺世盗名之流!”
凌姥姥不由大为犯疑,老人竟把四圣三奇,一律鄙薄得不值一文,岂非狂傲过甚,眼高于顶?
老人羽扇遥指荀际道:“只有这孩子,还差强人意!老头子愿意跟他谈谈!”
荀际已移步走来,远远长揖为礼道:“老前辈莫非就是阴山枯寂老人?”
凌姥姥初还怀疑,忿恚眼前这羽扇老人,凭什么信口鄙薄四圣三奇?荀际一提枯寂老人四字,她暗叫声惭愧,怎把听涛馆中那回事,完全忘掉?会想不到来枯寂老人再重现江湖呢!
再一看老人背上背着一根黑灰色晶光耀眼的犀牛长角,脉纹由根直上角梢,正是所谓通天犀。
不待说凌姥姥已认出就是她自己数十年珍藏的辟寒犀!
凌姥姥不由厉声喝道:“老先生!尊驾如果真就是枯寂前辈,更不应和昆仑三友之流,与晚出两辈的人开玩笑,抢走了此犀,老先生可知此物原主是谁?”
枯寂老人以大人喝叱小孩子的声口,哼了一声道:“凌姑娘,不许对我老人家无礼,老头子归隐之日,你这丫头还未出世呢!既已知道老头子就是百余年前的枯寂老人,怎还敢出言无状。辟寒犀原主是谁,老头子不愿管这闲事!玄门剑诀尔等四圣三奇,终生收取无望,岂中令先贤绝学,永埋冰岩之下?”
荀际抗声道:“老前辈这句话,小子却不敢遵从,玄门剑浃深藏岩底,应由玄门正传弟子收取,继承本门绝学,老前辈既非广成玄门统系,岂可掠人之美?”
枯寂老人冷哼一声说:“孩子你当然是广成一宗后裔了,你此来目的不问可知。小子!你又依仗什么探凿这万载玄冰?你既未获藏珍图又从何下手?”
荀际朗声长笑,说:“小子幸而掌毙四角蛰龙,现带来毒龙角三只,谅还不难掘开玄冰。至于藏珍图乃先师长孙隐者之物,小子正找寻窃取此图的天目拙叟,物还原主,乃确切不移之理。倘若前辈知悉此图下落,还请明白示知!”
老人微微颔首,道:“不错,此图现亦归于我老头子所有了!孩子,你想想你师傅师祖两代人,都不是我老头子的敌手,你能从我手中取回它么?关于剑诀的问题,既然遇见你这不世出的奇才,老头子倒愿和你打上个赌!”
荀际茫然地问说:“请问前辈打赌什么?”
枯寂老人弄须微笑说:“老头子枯寂一生,没有第二个对手,当年只你师祖和我交手近一千招,虽说他后来还是失招认输,但老头子毕生只有这一战,略为过瘾!我愿意和你以剑诀为赌,老老实实接我三掌,如果接得下来,老头子连辟寒犀藏珍图一齐送给你,听任你去探索剑诀,但有个条件,必须动了我的身体!”
荀际忙问道:“前辈此话怎讲?”
枯寂老人道:“就是双方对掌之下,老头子脚步移动半寸,就算你赢,否则你只有认命,赶快离开大冰岩,剑决就没你的份儿!”
荀际心说:“你武功再高,谅也不会高过四圣三奇多少,难道大浩然玄功,青罡玄功,还把你震动不了分毫?”
于是他欣然应诺,说:“前辈既已划出道儿,小子愿如命和你赌赌掌力!”
云贞却撅着嘴,道:“枯寂老公公,你既然看得起我荀哥哥,就干脆把辟寒犀,藏珍图送给他吧!何必多此一举对什么掌?”
枯寂老人弄须微笑道:“小丫头,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老头子怎耐烦和他打赌,你小心眼玲珑剔透,不要怕,我绝不伤着姓荀的孩子!”
凌姥姥挺身而前,她向老人拱拱手说:“荀小侠功力尚浅,待老身领教前辈一掌!”
枯寂老人摇摇头,皱眉说:“凌姑娘,你功力差得太远,你比不上那孩子,老头子是一片好意,免得伤着你,据我观察,他还可以勉接我三掌!”
老人突又面色一肃,叱道:“姓荀的孩子,今天上得大冰岩的,共总不过十来个人,阴山派下两个不成才的徒孙,老头子暂时留在冰岩下面,不意被人击毙,老头子并不偏袒他们,但这个凶手,必须查问明白,孩子是你做的事么?”
荀际泰然自若,冷冷道:“莫非前辈说的是阴山双厉,墨琪、薛瑶?这两位身列武林十二魔之内,平日为恶之多,可想而知?若是小子下手铲除他们,小子也有胆量承当起来!前辈查问殛毙双厉之人,用意何在?难道还要替他们报仇不成?”
枯寂老人面上神色不变,也无慢怒之意,摇摇头道:“老头子早就要惩戒他们了,不过,既是阴山脉下后辈。外人似不应多管闲事,所以这人查出来以后,应该向我所有交代,这与你孩子打赌是两回事,老头子看过这人所用手,与广成玄门摩诃萨功略有不同,只顺便查问一下,并无他意。”凌姥姥一听,枯寂老人一眼就看出她所练的功夫。
她不由心中凛然生寒,态度上略为生些畏忌。
但是凌姥姥以数十年童体修炼摩诃萨神功,竟被老人说得一文不值,心中仍然不胜气忿,几乎想出手和老人一拼!
突然远处一叠苍劲笑声,那人道:“枯寂老人,枉自称雄百年余前,倚老卖老,老衲却偏不卖你的账!不错,阴山双厉,就是老衲把他们除掉,特来向你枯寂老人交代来了!”说时,一条庞大红影,已自远处滚转如风,电掣一般,飘旋而至!
来者正是西圣翟昙长老。
魔圣性情倔强乖僻,任何人面前他也不肯服这口气。
但是他看见了凌姥姥,却目闪异光,合十为礼,道:“凌波,何必在此受辱,这老头儿是否当年的枯寂老人尚未可知,待老衲来帮你夺回辟寒犀,就可探凿冰岩了!”
枯寂老人叱道:“孽障,竟敢如此猖狂,你就是这样向老头子交代么?”
瞿昙长老傲然狂笑,说:“不这样交代,难道还要我赔阴山双厉的两条命不成?华山一奇的辟寒犀,现在你的手中,没别的话说,请你立即交还给她!”
枯寂老人皱眉摇头笑叹道:“看你也活了百把岁了,还是这样不通情理!”
正说时,又有两条人影,一前一后,风驰电掣而至。
枯寂老人点头自言自语说:“四圣三奇,几乎全数都来了昆仑,老头子故意露出藏珍图消息,正好把你们一齐唤来,倒要看看武林中有些什么功力较好的后辈,将来阴山派一旦创业垂统,就可使八大正派,四圣三奇,望风钦服了!”
这种欺压一世,高傲无比,惟我独尊的话,更激起瞿县长老、凌波姥姥的气忿,后来的两位,已翩然跃落当场。
正是空亡老魔和东岳儒圣夏侯恕。
空亡老魔一看,所有正派高手,顶尖人物,几乎都在当场,却不测羽扇老人,是何等人物。夏候恕拱拱手说:“这位老兄,背负群寒犀,莫非尊驾就是——?”
枯寂老人微微含首,道:“老头子枯寂和武当张三丰时,世事变迁,武林中尽多后起之秀,这位瘦长个子小弟弟,谅就是阴山老魔空亡叟了!空亡小弟弟,你与我老头子素无瓜葛,为何冒充我阴山门下?坏我阴山派的名声?”
空亡叟也性格桀骜不驯,枯寂老人叫他小弟弟,又疾颜厉色,不客气的加以训斥,如何不气得三尸神暴跳?
他冷冷仰首大笑遭:“枯寂老儿,你未免过于托大,阴山长达千余里,又不是你一人私产,老人当年在阴山修炼本门奇功,你为何不出面干涉?人杰地灵,老夫八十年来,还没听说过有你这一派一宗,休得大言欺人!”
空亡叟虽听前辈传说,武林中过去有这么一位枯寂老人,但是他不相信空亡叟还活到今天,更不信他武功冠绝一世。
所以空亡叟岂能向他服低,语气也极为冷峻。
夏侯恕却又彬彬有礼的拱拱手说:“大家不必斗口,且先把大冰岩剑诀的事,解决一下。枯寂老兄既自承获得玄门剑诀的藏珍图,那就好商量了!”
空亡叟突然厉声道:“枯寂老儿,你是真的枯寂老人也罢,是冒充前辈字号也罢,总之,你把辟寒犀、藏珍图一齐交出万事俱休——”
枯寂老人鼻孔中哼了一声,宛如一道闷雷,震荡苍空!在场的一奇三圣一魔,功力无不登峰造极,却竟被他这一声冷哼,震得耳鼓嗡嗡不绝,六神无主,血脉摇荡,都不禁瞠目咋舌,骇然大震。
就是佛门的大狮子吼,也不会使他们感到心神无主呢!那么此老功力非常奇特,显然高出他们以上了。
夏侯恕道:“枯寂老兄,有话请说,何必卖弄你这邪门功夫!”
枯寂人笑叹道:“这位小秀才,居然也自作聪明了!佛门涅磐妙心,乃释迦惟一上乘心传,小秀才们坐井观天,又凭什么妄断邪正?”
空亡叟却暗暗盘算,举世他高手都在眼前,何不突下辣手,一网打尽,武林中而今而后,不就惟我独尊了么?
空亡叟阴沉不露,他暗暗移步走近众人,口中仍然怒吼道:“枯寂老儿,快快交出藏珍图来,饶你一死!”
枯寂老人目中神光如电,瞪向空亡叟,空亡叟不由凛然一震。
枯寂老人正色叱道:“空亡小弟弟,心怀不轨,老头子提醒各位一声!快说你袖中所藏何物!”枯寂老人这句话,更使空亡叟大为震惊。
他心说:“你这老妖精,任是如何乖觉,你也难逃劫数!”他面色却丝毫不变,冷声大笑说:“正是你枯寂老儿的催命符!今日所有在场的人,连那几个女孩子在内,你们一齐给我受死——”
死字刚一出口,空亡叟长袖飘扬,漫天匝地,撒出了一大蓬绿色细丝,霎眼间展为一天绿雾!
原来这是老魔潜心苦炼,制成的“空亡蛊丝”。
空亡游丝,本质就是一种极毒的草,提出花蕊中的细丝纤维,却在苗疆瘴厉之区,以十种蛊毒炼制而成,诸如桃花蛊、百足蛊、僵尸蛊、青怜蛊等等,这种东西,一旦撒在空中,混入空气之中,肉眼几乎看不出来!
但它除了毒性暴烈,还另有一种可怕的效力,粘上衣服皮肤为患尚轻,无论功力如何高深的人,总不能停止呼吸,此物随空气流入腑肺,使人丝毫不觉,无声无嗅,立刻神经瘫痪麻,所有功力,完全付之东流。
所以中了游丝恶蛊之后,其人立即昏昏迷迷,四肢麻痹,任人宰割,毫无抵抗之力,三年后瘫痪无疾而终!
空亡叟袍袖一卷,立用两根海绵塞了鼻孔,旋身急退,一连几个倒纵,飞出十余丈外,他自己也怕受害的。
这种空亡蛊丝,混入空气以后,必须经过一天一夜,始能消失飘散,所以老魔做了手脚,不敢在冰岩上面停留,立即以极快身法,跃至冰岩下面,沿冰川返回了玄阴崖,他看也不再看一眼,只候第二天大功告成了。
那时,他轻而易举的,可以来至原处,把这些高手,都已废去武功,神智昏迷的高手,任意处置了!
空亡叟用心,可谓毒辣阴险到了极点。
当他放出一蓬绿色细丝之后,立即混入空气里面,晃漾飘扬,弥漫了数亩方圆的地面,高至三丈以上。
枯寂老人怒吼一声,叱道:“孽阴!竟敢如此伤天害理!”
他左袖一挥,右手羽扇连挥,呼隆隆卷起了大股罡风旋飚,迎了上去!荀际也惊心动魄,料出空亡叟必是放出极端歹毒之物,但却看不清空中飘过来些什么东西,他也不敢怠慢,立刻双手齐揉,施展出青罡神功。
儒圣和魔圣,距离空亡叟原来位置较近,虽已迅速逃窜,仍然慢了一丝,咕咚咕咚,头脑天旋地转,同时滚倒冰上。
三个女孩子和公孙隐凌姥姥围在逍遥游子四周。距离最远,荀际站在她们前面,枯寂老人站在中央。
枯寂老人羽扇挥动,卷起了寺上千年积雪,荀际青罡玄功随后卷来,把雪花冰屑,呼隆隆卷得在空中飞舞起来。
冰雪本体极为湿润,经这两位以绝顶功力,卷起数丈多高,旋滚缠绞,把空中飘来的游丝,轻轻粘牢,向听飞散而去,宛如落下了一阵漫天大雪和冰雹,游丝质量既轻,又极易为水分吸收,所以反而抑制了空亡叟的恶毒游丝。
枯寂老人经多识广,知道空亡叟的恶毒游丝很难对付,他连连叫道:“姓荀的孩子,不要停手,你青罡玄功正有用处,快快继续施展!”荀际运足罡体真气,涌贯双手,连连揉动,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连连不绝。
枯寂老人虽只略略挥动羽扇,却也有一股排山倒海的罡风,连续不断的迎着卷去,罡风震啸,与荀际青罡玄功交互为用,两者的声势,竟不分上下,加以风向恰好由东南吹向西北,空亡蛊丝,方才缓缓随着气流卷退下去。
荀际一连双掌交错,劈出了一百二十次青罡玄功手,枯寂老人也羽扇连挥了一百三十六下!
云贞、公孙隐、小涵冷萼,却双手掩耳,伏在地上,因为罡风激荡过剧,他们几乎脚步都站立不稳了。
凌姥姥虽能勉强支持,站住椿步,仍然心惊肉跳,目眩神摇,摇头咋舌不已。枯寂老人丢个眼色,让荀际住手,他也长吁了一口气,收回羽扇,叹道:“好个恶毒的空亡老魔,他这空亡蛊丝,真是空前未有的歹毒之物!”
凌姥姥气冲冲地怒吼道:“空亡叟意在把大家一网打尽,真是罪不容诛,改日遇上了,绝不能让他逃得性命,此害不除,武林永无宁日了!”
枯寂老人微笑道:“这是姓荀的孩子一身的责任,扫荡妖氛,澄清武林,也正是他今后施展身手的机会,不朽的事业!老头子倒不愿管这档子闲事,阴山派已庆得人,昌大有望,老头子于愿已,现在不妨解决一下剑诀谁属的问题了!”
荀际一指数丈外,倒卧的瞿昙长老和夏侯恕,道:“请问枯寂前辈,他两位已中了空亡蛊丝,可有什么方法救治?”
枯寂老人摇头叹息道:“难、难、难!一时怎能找到万载成形茯苓,或千年雪莲实?只怕一过一个对时,蛊毒深入肌髓,就永远废去武功了!”
凌姥姥也慨叹不已,搓手徒唤奈何,没有一点办法。
云贞含笑跳起来,说:“苟哥哥,如果茯苓乳犬可以疗治蛊毒,你不还有些儿乳犬么?那老和尚面孔我看着就害怕,但是那个老公公,却文质彬彬的,当然是位好人!”
荀际笑了道:“我几乎忘了,茯苓乳犬尚有少许,不妨一试!”
枯寂老人点点头道:“孩子你先替他俩喂点乳犬,按理这老秃头,蛮不讲理,性情乖僻已极,救了他徒使武林增加许多麻烦、纷扰!这种人是不可理喻的。”
荀际却朗声道:“魔圣与我,明春有约较量武技,在下既有茯苓乳犬在身,更不可见危不救!”凌姥姥却摇叹息,认为荀际过于老实了。
荀际遂取出少许乳犬,分别塞入夏侯恕、瞿昙魔圣口中,他俩昏迷未醒,乳犬却自然化为甘液,流下肚中。
枯寂老人又运掌如风,轻拍二人周身大穴。
拍了一阵,点点头说:“不妨事了,两个时辰以后.就可慢慢复原!”他招招手说:“姓荀的孩子,该轮到我和你比较一下了!刚才赌的东道,当然算数,不过我预先指示你,你那种青罡玄功,却还不够赢这一笔赌注!”
荀际陪笑拱拱手道:“小子先师还有一种精心研悟的法门,小子在施展以前,敬请前辈多多注意,这是广成一门前所未有的掌法!”
枯寂老人也知荀是个劲敌,不敢怠慢,把羽扇掖于衣襟上面,微现不耐烦的神气,轻声喝道:“很好!老头子不怕你狠,只愁活了一百五十岁未遇真正的敌手,孩子,你尽量施展吧,老头子就是埋骨冰岩,也含笑瞑目呢!”
荀际道:“前辈太言重了!小子不过是代先师向你领教一二,前辈功力出神入化,岂是小子所能望及项背?”
枯寂老人呵呵大笑,声如巨雷震耳,道:“孩子,你也别藏私,尽量施展,或许有赢得胜利的可能!本来为了云贞小丫头,老头子早已有心成全你了。”
于是两人相向而立,中间隔开三丈距离。
荀际惟恐大浩然神功,毁了这位年高德劭的老前辈,枯寂老人却已招手道:“孩子,当然让你先发招,不要客气!”
荀际又半揖为礼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子占先了!”
荀际峙立如山,默然调息行功。
桔寂老人也双目垂廉,体内骨节簌簌颤响。
小涵和冷萼,都为心上人,捏着一把汗。
云贞却娇声嚷道:“羽扇老公公,你可不许伤了我荀哥哥!只许你打赢他,不能伤着他!”
枯寂老人微笑睁眼说:“小丫头,老头子完全依你就是了!”荀际功行十二循环,他把全身真气,罡体玄功,一齐运行臂上,对准了枯寂老人胸前,徐徐推出一掌,他运用玄机篇柔性妙用,一蓬巨大无伦的劲力缓缓推来。
枯寂老人双臂齐张,双掌徐徐晃动,像搂抱什么东西一般,两股巨大的粘力,缓缓合为一处。
恰好把荀际推来的劲力,迎头自左右架个正着。
荀际只觉自己推出的激流劲力,突然像碰上了一面钳形枷锁,两股无形的压力,向他真力上面粘凝聚结!
这正是枯寂老人无上神通,佛家称为定力,又称为涅磐妙力,含有定、寂、凝三种离奇的性能。
任对方真力如何剧烈,被涅磐定力粘合之后,立即压缩得渐渐自行消失,如果这种妙用围绕住一个人的身体,就像窒息一般,真气进散,血液沸腾,不出十二个弹指,立即骨节脏腑炸裂成为粉碎。
枯寂老人无心伤及荀际,所以只把荀际推来一掌的真力紧紧箍住,压缩收束,化于无形,不再向荀际身上推去。
但荀际这种罡体柔性真力,却只被他涅磐妙力收束住,并不曾因而压缩消散,依然保有着那股千万钧的力道。
双方第一招,真力相接之后,荀际慌忙收回真气,拱拱手说:“前辈妙用无方,使小子不胜钦佩。”
枯寂老人也点头称赞道:“孩子,你真力已达收发自如,浑然一体,不竭不耗之境,确可比美广成玄门上两代和老头子交手的人物了!”
荀际又默然调运真元罡功之气。
这次,荀际双手分运大衍:“旋”、“幌”、“飞”、“射”,四种妙用,徐徐各向外揉动手掌,轰隆一声爆震,排山倒海一般的旋转性巨大力道,立向枯寂老人飞旋过去,而且挟有雷霆万钧之势,疾如电闪!
顿时地上冰层雪花,腾空飞舞。
凌姥姥对于刚才第一招,两人的妙用,也看不出其中蹊跷,小涵、云贞等更以为他们是在互相谦让,没认真过招。
因为两人手掌遥遥推动,没有一丝声息。
这次,荀际青罡玄功的巨大威力,却是显而易见的了。
只见两人的双脚,已向冰地徐徐陷下去两寸多深。
枯寂老人这次疾挥双掌,把凝聚的定力,发挥至最高峰,居然又像两条巨链,把青罡玄功的旋流,团团绕住。
荀际发出的巨大旋流,只在枯寂老人身前数尺远处,旋转不停。老人衣袂被震旋得猎猎飞飘,但他身形却一丝未见摇晃,第二招两人一合即分,枯寂老人神色安闲,微微叹息道:“孩子,你青罡玄功已臻炉火纯青,老头子来大冰岩,已可谓不虚此行了,孩子,你将是除老头子外武林第一人了!”
荀际连称:“不敢,小子末学后进,岂敢在武林中妄自尊大!前辈请再接我一招!”说着他方始运起隐者的心得绝学。
满空中冰屑飘扬,雪花纷飞!
云贞、小涵等望不清场中他俩的举动。
突然轰隆隆一声天崩地裂的巨震!
空中一道曲折蜿蜒的电虹,一闪而没!
云贞吓得双手掩耳,尖叫道:“啊呀!好怕人!”小涵也目张口呆,不知是那一方下的辣手,凌姥姥却正走向逍遥游子身边,不曾看见这种奇迹。
只听得枯寂老人,呵呵一阵狂笑,说:“孩子,有你的!这是什么掌法,老头子毕生都没见过,你现在功力还差些,十年之后,老头子也只有甘拜下风了!玄门剑诀,当然归你去探求了。过些时再会,小丫头爱上了你,把你俩的事早日办妥,缘订三生,阴山一派,也就无异和广成一门,永结同心呢!孩子,好自为之!”
声音过处,荀际手上已多了一个绢包,和五只辟寒通大犀,而枯寂老人的古铜色身影在空中一闪而逝。
云贞跳过去!急急问道:“怎么,他输了?羽扇老公把辟寒犀都已交给你啦!”
荀际点点头说:“侥幸侥幸,枯寂前辈只被震退两步,我更是踉跄连退了丈余多远,枯寂老人的涅磐定力,确是宇宙第一奇人!”
云贞迷惘地问道:“那可把我搅糊涂了!到底是你打赢他,还是他赢了你呢?”
荀际叹息一声,道:“当然我算打败了,不过却赢了打赌的彩头!”
小涵、公孙隐、冷萼也都走过来,抢着欣赏那只通天辟寒犀,凌姥姥叹了口气说:“此物是小侠凭本领自桔寂老人手中赢来,老身要它无用,就送给小侠吧!”
荀际忙说:“这如何使得,待取得剑诀,仍应由姥姥收回的。”
凌姥姥仍以为荀是仗着青罡神功,把枯寂老人逼退了两步,因为枯寂老人冰上立足原处,后面又现出两个脚印。
脚印都深陷冰内,三寸来深。
究竟谁胜谁败,小涵云贞等更看不出所以然来。
只有荀际内心明白了!
这时,逍遥游子已能勉强坐起,只力竭神亏,声音极低,荀际忙过去问候,逍遥游子老眼生花,微含笑意。
他点头叹道:“贤侄确是光大广成玄门的奇才!刚才和你交手的那位枯寂老人,当年你师祖都败在他的手下!”
他又连连喘气,荀际忙说:“师叔多将休息一阵,待把剑诀取出,弟子再送您下山!”
随即要来云贞那颗毒龙珠,塞入逍遥游子身上,逍遥游子功力已散,冻得嘴唇发青,面色灰白,几乎忍受不住。
龙珠入怀之后,逍遥游子方才身体停止了颤抖。
那边,儒圣夏侯恕和瞿昙魔圣,却还沉沉酣睡未醒。
荀际解开绢包,他骤睹隐者遗物,不由一阵心酸,眼泪已夺眶而出。只见包儿里却是一张白绢底织成的图锦。
图上正是噶达素齐老、察玲玛双峰并峙,与大冰岩的形势一般无二,偏东靠近察玲玛峰,斜斜一排三个朱笔红圈。
此外一无所有,图上更无半个字迹。
当然红圈所示的地点,应该就是剑诀埋藏之所。
但是,何以有三个红圈?众人都猜不出是什么道理!
最靠外的一个红圈,画在察玲玛峰中腰上面。
小涵爽直的性子,首先朗声道:“荀大哥何必迟疑,现在我们来的人手不少,既有四支凿掘玄冰的灵角,何不按照图中方位,分头动手?”
凌姥姥笑说:“涵丫头总是心直口快,你们三个终究功力尚浅,凿开万丈玄冰,谈何容易!且待老身推敲一下。”
荀际不愿扫了小涵的兴致,他不便说出自己意见。
荀际却默然细想这三个红圈儿,究竟有何关联?注明这张素锦图的主人,难道故意留下难题,让后人猜测?
他又发现那最靠外的红圈儿,朱迹最为浓厚,圈儿也较大,挨次圈儿渐小,朱笔痕迹也逐渐黯淡。
冷萼摇摇头,低声凑近荀际,道:“际哥,我们不妨先从外边那儿试掘一下,或者三个圈独是表示着一条线路,你说我猜测的有没有道理?”
荀际微微颔首,说:“依我看来,红圈所标位置,不单指出远近间隔,而且代表着冰层深浅,原来剑诀主人绘这张图时,确已煞费苦心了!”
他们计议了一番,猜测空亡老魔已否远去,儒圣瞿昙长老又都沉睡未醒,逍遥游子功力未复,都必须有人照料。遂请凌姥姥,和公孙隐分别看护三人。
荀际带着三女,向察玲玛峰嘴走去,按照图中指示,走向这峰咀的西北角,穿过了三列冰丘。
下面是一条冰谷,直接峰壁,云贞却哦了一声,道:“原来就是这面石洞!”
小涵惊奇说:“贞妹,你来过这儿?”
云贞点头道:“羽扇老公公就是领着我走进冰壁上那个洞里的,里面还有个老头,被他制伏在那里,说不定这老头已经冻僵了!”
荀际脱口而出,道:“莫非被枯寂前辈制太的,就是天目一奇?”
她们簇拥着荀际,缓步而前,冷萼眉宇开朗,笑说:“若果是天目拙叟,正好把令师身上那朵梅花的悬案,澈底查问明白,也省得你始终心里怀着个疑团,我也不再蒙此不白之冤了!”
荀际忙说:“这事我已另有发现,当然天目一奇,更是个铁证,我早已不怀疑你们了。”
荀际手提辟寒犀,小涵云贞冷萼三女,也各握一只毒龙角,她们准备帮助心上人,挖掘玄冰,都神情飞扬!以为胜券在握,剑诀不难探取了!
冰洞直通入峰壁之内,外面一层玄冰结成的厚壁,几达一丈有奇,里面就是察玲山峰挖开的石壁岩洞。
冰壁宽仅七尺,她们忽前忽后,一齐跳了进去。
不料呼隆一声爆震,自洞内扑出一蓬强烈的旋飚。猛向她们扑至,同时有苍劲凄厉的口音,叱道:“什么人?快快止步!再往里迈进半步,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这股扑来的劲力旋流,却暖烘烘的带着一团热气。
荀际怕三女受伤,慌忙犀交左手,右掌平推迎了上去。
荀际罡功已达意动神随,随心所欲的境界,但猝然出手,发出的真力,毕竟只有七八成,轰隆一声震爆。
冰壁嚓嚓一叠爆响,震落下来无数冰屑。
荀际竟立脚不稳,略为退后半步。
洞里卷来的热风,拂衣而过,逼得三女纷纷各退了两步。
云贞嚷道:“荀哥哥!洞里边还有人埋伏,你快收拾他吧!”
荀际觉出此人功力非常怪,他推出一掌,竟未能把卷来的劲力,全数遏退,而且隐约还闻出一种腥臭之味。
颇像霉烂了的皮革,发出的焦臭。
荀际目光如电,早已看清洞里地面颇为宽大,岩石凹凸不平,显然是经过武林高手,以人工凿阔而成。
石洞中央,正枯立着一位白衣飘萧的老叟,宽衣博带,葛巾麻履,容貌清奇古崛,双目精光四射。
老叟却口角流着涎沫,脸上肌肉僵凝麻木不仁,似是被人制了穴道,与松友昆仑一门所中截空印穴手法一般无二,老叟身旁,正站着个身穿火红色衲衣,头大如斗的奇丑老人,红衣老人似十分焦灼。
他正以各种解穴手法,替那葛巾老人揉搓周身穴道。
荀际以极快的身法,飘入洞内,挥挥手说:“朋友,在下广成玄门弟子荀际,阁下口发狂言,在下特来领教!”他早认出那位葛巾老人,就是和喀尔巴图在金轮寺前恶斗的天目一奇一拙叟!但这红衣怪叟,却不测是什么人物。
红衣怪叟,态度极为冷傲,摇摇头说:“小子,武林中从没听说有你这一号人物!这三个小丫头,更是奇怪,她们又怎会有飞登大冰岩的本领?”
云贞娇叱道:“你才算是老几!刚才的羽扇老公公如在此地,一扇子怕不把你扇得飞出老远,快说你是什么东西!”
红衣老人,气得须发暴竖,怒喝道:“小丫头信口狂吠,尔等竟连我东海岛婆娑老人的大名都不知晓么?老夫晚来一步,拙叟老弟,不如中了何人诡计,藏珍图已被抢去,老夫不与尔等后辈无名小卒一般见识,快快滚出洞去,姑饶尔等一死!”
荀际也没听说过什么婆娑老人,他心平气和的说道:“婆娑老儿,这老头就是天目一奇吧!在下正有要事,和他一谈,他被枯寂老人封了穴道,在下还懂得解活之法!假如阁下识相的话,容我救活他之后,查问明白一件事。你不妨陪他一同下山去吧!”
枯寂老人四字,却使红衣老人神色一震。
他神情大为迷惘震惊,厉声叱道:“什么?你说是枯寂老人?”
荀际点点头道:“不错,正是阴山开派祖师枯寂老人,他和在下,适才还对过三掌。”
婆娑老人呸了一口唾沫,道:“小子别把牛皮吹炸了,凭你也配和枯寂老人对掌!”
他又冷笑道:“不错,小子你还识货,这正是枯寂老人独门截空印穴手法,你真有本领把他解救过来?”
荀际敞声大笑,说:“当然我懂得他的封穴妙用。”又一指云贞道:“这位欧阳姑娘,就是枯寂老人惟一新收的传人!”
荀际这句话,不但震惊了红衣老人,冷萼和小涵,也都十分惊奇,而且加上一份羡慕,和忌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