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冰屑划空激啸飚
小涵玉指理理鬓发,她俩衣袂飘飘,都紧靠着荀际。
小涵笑说:“我看不必了,三友已经是以三敌一,荀大哥更不宜再伸手相助,惹人讥笑,我们还是赶快上大冰岩吧!”
松友远远望见荀际等来至附近,心里虽盼望这少年协助对付空亡叟,但以武林老辈名手身分,却无法出口求援。
而且武林好手,爱惜英名,各存门户之见,昆仑派乃武林八派中极负盛誉的一派,怎能自贬身价,求助一位年轻后辈。空亡老魔却诧异道:“姓荀的小子,你受了老夫一掌,竟还敢来昆仑,莫非得活不耐烦了?”
荀际傲然不屑的郎声回叱道:“空亡老魔!你暗中下手偷袭,算不得本领高强。在下正好用你的话回答你,大冰岩上也正是你葬身之地!”
空亡叟气得立眉瞪眼,鬓髯戟张,但他被三友紧紧厮缠住,抽不开身,论功力虽较三友略深一半分,但冰川之上.无法施展全副功力,经三友联剑交过,也就讨不了一丝便宜,因此气得喝叱连连,却无暇来对付荀际。
荀际一臂揽着一个女孩子,让她俩休憩了一阵。
他看出三友不至败于老魔掌下,而争取剑诀,又非常重要,遂暗说:“小涵的话很对,不如先上了大冰岩,不怕空亡叟不随后赶去!”荀际朗声长啸,声如龙吟,震荡得苍空旋起一片回响!
啸罢,他用手一指空亡叟,喝道:“在下先上大冰岩等候着你!奉劝老魔休与正派人士为敌,虚心向上,在下尚不至因一掌之恨,拾掇你的老命!”
空亡老魔更加怒气冲天,哇呀怪叫不已。
荀际扶着云贞小涵,又如飞的向上游纵去。
荀际体内罡功之气,浑然一团托起双足,他内功已臻化境,先天之气源源而生,施展踏雪无痕轻功,只不过耗费三四成真气,所以能有余力,扶持二女,把她们娇躯托起轻如飞燕,当然他这样也颇为耗费真力。
幸喜二女功力也将就过得去,只要他略略扶助一点力道。就已奔腾自如,二女有恃无恐,都仰首苍穹,在冰天雪岭,滚滚急流上面,悠然自碍。他三人转眼已驰至冰川巨流转折之处。
冰川上流,自正南面双峰之巅大冰岩源头,汹涌而来,后面这一段,流势更加湍急,冰块激撞之声,犹如雷鸣。
这时,荀际追及了凌姥姥、公孙隐和冷萼三人。
前面灵诠真人已瞥然无踪,喀尔巴图的红色庞大身影,却急急流而上,山风腊腊,吹起了冰流峰壁上面的浮雪,弥漫空中,宛如游丝飞絮,阳光之下,幻成一天异彩。云贞急问:“那个道士怎么不见了?”
凌姥姥叹息说:“可惜老身一步来迟,武当这位道友,竟被妖僧一掌拍中腰眼大穴,倏罗掌寒阴之气刺骨砭心,那还不——”她又摇头轻叹。
冷萼却面有得色,冷冷说道:“武当峨嵋少林崆峒四派——暗算我师傅,天道好还,报应不爽,道士中掌滚翻冰流上面,被积雪浮冰一盖,就随波逐流而去,转眼看不见影子了!你们来时,没注意冰川上面他的尸体么?”
云贞想起刚才冰川流过处,似有般红血迹。他们都恻然叹息!
荀际并不因灵诠道士丧身冰流称快,却懊丧不曾亲手施预见惩戒,为隐者报复仇恨,引为遗憾。
一行六人,又上溯激流,转眼攀登了数里之遥。
公孙隐和三女,功力已衰,荀际又不能逐一帮助她们,他所给予的助力,当然首先顾的是云妹妹了。
凌姥姥只能偶然扶助冷萼一下,她本身飞驰许久也略见吃力。
凌姥姥眉头紧皱,思量找个可以歇脚之处,大家休息一阵,突然发现东面冰壁上被人以大开山掌力,劈下许多冰洞,但冰沿高仅四尺,像公孙隐的身体,方可直腰而立,冰洞又似经人用利器加以凿削。
这和冰川转折处,灵诠真人休息的冰洞,显然都是一人所凿。有意留给后来的人歇脚的。公孙隐跑得气喘汗出,他看见小涵云贞,被荀际各牵着一只玉臂,她俩脚步已很沉重,全是荀际以内力把她们提掖起来。
公孙隐喘吁吁跳进峰壁冰洞之上,急得满头大汗嚷道:“荀师哥,你好偏心,也不帮我一点忙,专娇惯贞姐姐和涵姐姐!她俩那么大人了,也不害臊,不如就请你抱着吧!”
说得云贞立即吵闹起来,小涵却尴尬得洞红了脸。
荀际把二女安顿在冰洞上面,让她俩坐下去运功调息,但是冰壁上面奇寒澈骨,而且非常滑溜。荀际笑说:“师弟你本身内功比她们强些,不是我不帮你忙,我也只有两只手呀,这一阵我从没手里闲着。”
冷萼似喜似嗔,娇声唤道:“际哥,你不找个地方休歇一下么?你又要帮助我们,别太累着了!”荀际走向她身旁,见冷萼冷得嘴唇发青。
再看一下,云贞小函何尝不是一样,冻得发抖。
原来这里已距大冰岩很近,高峰之巅,已在雪线以上,终年冰雪交封,她们盛夏中来此,当然都是绡薄衣服了。
一路奔波,真气涣散之后,那能挡得住冰峰酷寒?
荀际不曾想到处自身带着一颗毒龙灵珠,自然暖意洋洋,再看凌姥姥怨急急盘坐行动,凌姥姥叹口气说:“可惜老峰竟忽略了这一点,冰峰之上奇寒难禁,万一今夜不能离开大冰岩,涵丫头她们可真要受罪了。”
她看见荀际面色红润,容采焕发,不由叹道:“小侠身挟毒珠,自然不觉奇寒袭体了!况且你内功醇厚,还能抵禀得住。你想想待回子到了大冰岩,探凿万丈玄冰,如非龙珠在握,只怕你也难以禁受呢!天赐异宝,足证小侠洪福齐天,天遁剑诀只怕就应落在小侠手中了。”
荀际忙谦逊了两句,他走过去试握了一下冷萼的柔荑,果然冻得发青,像是五条冰柱,荀际不胜怜惜。
连运起罡气之气,由掌心传了过去,一股热流,贯革而入,荀际为冷萼推动一身血脉,贯通奇经八脉。
冷萼的玉手,渐渐回复了温暖之意,而经他以内丹罡功之气,助她本身的元气,周流循环十二重楼,冷萼立感任督二脉,畅通无阻,平时练习内功所不能到达之处,都已豁然畅通。
她惟恐荀际耗费真力过甚,轻声唤道:“际哥,你不要多替我费神,你还要在大冰岩应付一下恶魔,我身上已好多了,而且内功也增进了一步!”
荀际这才把本身真气缓缓收回。
荀际闭目斜倚冰壁少顷,做了一段坤乾二品玄功。
冷萼觉得刚才这一刹那,两人似已合为一体,心里不胜欢欣鼓舞,足见心上人爱己之深,是如何的关切她!
冷萼又自己努力行动,贯通十二重楼,天庭玉户,龙关凤阙,一时俱通,只差一点尚未能冲破生死玄关而已。
荀际一路奔驰,也耗力不少,所以也须略事行动调息,片刻即已复元,他又走至云贞身旁,把毒龙珠塞入云贞怀中,低声说:“别让隐弟弟看见了,你先暖和一阵!”
云贞却翻翻秀眸,笑说:“你给了我,你不怕冷么?”
这时,却见一群数以千计的兀鹰,作势盘旋而下。
对面冰壁下面,似有突出的岩石,把冲流下来的冰块阻住,堆叠起来数丈之高,成了一座冰山。
冰山和冰峰之间,似有什么食物,群鹰已掠飞而集,远远发出一阵啄食之声。凌姥姥坐处较高,她惊叫道:“鹰群啄食什么东西?难道冰川上面,还有野兽不成?”
公孙隐恢复了原有精力,好奇心动,嗖的一声小身子横窜过去。紧跟着是活泼玲珑的云贞小姑娘。
荀际怕她俩遇险,忙也身形一长,电射一般紧随而去。
三人跃上那座冰山,鹰群杰杰长唳,冲飞而起,向三人一阵风似的飞扑而上,灰呼呼的宛似万点灰星。
公孙隐双掌齐挥,云贞也舞动了一只毒龙角。
呼隆隆立即劈落下去数十只兀鹰。
荀际觉得山顶鹰群与人争,何必多事杀戮,遂发出一蓬柔性真力,迎着飞来的鹰群卷去。那些兀鹰,羽翩壮健,乘性鸷猛,以为三人来争夺它们的食物,所以成群结队,飞扑而上。
伤了数十只同伴以后,大群兀鹰又被荀际掌风卷得踉跄翻跌,和后面的兀鹰互相撞击,立即激起一片哀鸣长唳!
但兀鹰仍然奋不顾身,前仆后继的冲了过来。
荀际于鹰群卷退之后,已望清冰山和峰壁之间,陷成一座冰窟,而冰窟中正血肉淋漓,躺着两具死尸体。
面目依然清晰,辨出正是阴山双厉——薛瑶和墨琪。
双厉死于何人之手,就难以推测出来了!
但见双厉胸前骨骼粉碎,内脏齐流,显然震毙他们的人,掌力十分雄厚。鹰群正以这两个魔头尸体作为一顿美餐。
荀际见别无异状,遂招呼隐师弟、云贞一同纵回原处。
凌姥姥也深深叹息,又诧异道:“凭阴山双厉的微末行动,怎能上得冰川上游?”
荀际想起在玄阴崖头观战时,曾见一黄一蓝两道身自群魔头顶飞越而过,料必是正派中的顶尖高手。
但不知何故将双厉劈死在大冰岩下!
荀际心念,冰川上下匪易,正邪两方已丧命三人,昆仑三友尚与老魔恶斗方酣,恐也不免造成伤亡!
而玄阴崖上,又不知厮杀结果如何?
接踵而来冰川的,又有凡人?岂非一场弥天浩劫?
他轻轻喟叹了两声。众人都精力复原,尤其冷萼容光焕发,她一身功力,竟在短短一刹那间,百尺竿头涌进一步。
这都是她荀哥哥的赐予!怎不使这个落落寡合的女孩子,芳心平添无限温暖。她心说:“际!你是真心爱我了!”
小涵一路行来,荀际把她和云贞同样的照顾,也芳心脉脉,认为荀大哥确是个多情少年,对自己也情意殷殷。
三个女孩子,都心里深自庆幸,但云贞却是得天独厚,先获得荀际定情的幸运宠儿。正因为荀际爱她们之深,所以渐渐都嫉意萌生,恨不得使眼前的其他两位,退出情场!现在正在患难紧急关头,同舟共济,一致协助心上人争取冰岩藏宝,应付群魔,所以利害一致,尚未反目。
众人功力复原,又互相扶掖着向大冰岩奔驰。
转眼已至大冰崖下,这儿已是冰川的发源之地.冰崖高悬十丈余高,寒冰积雪,翻滚而下,巨大的冰块,有时类似一座山丘,撞激下来,声如雷霆,震撼着旷朗琼绝的苍空和绝峰冰壁,而这悬崖上面,正是所谓大冰岩了。
察玲玛峰尖位居左方,高度较低,噶达素齐老峰咀轰然穿出云表,两峰间连合环抱而成一面幽岩,为万年冰雪所封。亘古以来,未经全部消融,由雪层融化后结成一层层的玄冰,堆满了这座幽岩。
由于幽岩已经填满,表层冰雪至夏际融化之后,崩裂滑滚而下,形成了这条巨大无伦的玄阴冰川。
至此,众人驻足不前,冰崖坡度险陡,加以激流奔腾,连公孙隐也呆呆望着,自问没有飞跃上去的本领。
凌姥姥望望荀际,笑叹道:“这是最后一道难关,老身虽能勉强拔纵上去,但是却无力携带她们了!小侠有何良策,把她们一齐带上去?”
荀际默默低头想着,淡淡一笑说:“既已来至冰岩下面,不成还让妹妹们折回不成,只有凭在下功力试上一试,每次背负一位,多费几番跋涉吧!”
云贞已欣然跳过来,双臂一伸,道:“荀哥哥,第一个背我上去!”
小涵叹口气说:“可惜来时不曾带有长索,否则只要师傅上去之后,就可——”凌姥姥不信荀际轻身功夫已至凌空步虚程度,背上个人加了一倍重量,就需要高出一倍的功力,这谈何容易。
她眼中神色迷茫,惟恐非荀际所能办到。
荀际却把身形一伏,让云贞双手搂住他的脖颈,猛然身形一长,运足全身罡功之气,嗖的一声,凌空直直拔升上去。
去贞紧紧贴在他背上,心里也提心吊胆,暗暗祈祷上苍,不要出什么乱子!但荀际研习璇玑玉图第三种善机篇玄功之后,玉鼎开阖,玄关大启,他三花升顶,五功朝元,这一纵已拔升了七丈多高!
而且背上还背着个云妹妹,的确是惊世骇俗骇人听闻的绝顶轻功了——凌姥姥在下面不由惊叫道:“好俊轻功!”
荀际运用隐者那本书上的微妙身法,双袖微挥,气贯窗门,人如轻烟一缕,双掌砰砰震空猛拍,借上了力,立又飘飘上升。
一连两次拍空借力,已拔升了十二三丈之高。
然后双腿上提,猛然向后一蹬,人如脱弦之箭,斜斜向冰岩上面飘落下去。冰岩景物,已豁然收于眼底。
只见上面碧然堆起的一列列高约数丈的冰山丘壑,茫茫一白,周围约有数顷方圆,接近崖边处坡度极陡。
无法落脚,幸他功力深厚,一直背着云贞,飘落一列冰丘上面,岩上寒气凛列,罡风扬的飞雪,弥漫如同白雾。
所以略远些的地方,就无法望得清楚。
又冰岩上面由冰雪形成的丘壑,形状千奇百怪,幽窈玲珑,就是你在这列冰丘上面,也无法把冰岩一览无余。
云贞落下冰丘,娇笑道:“原来是这么个鬼地方!怎么上面一个人也不见?刚才那个红衣番僧,应该先上来多时了,难道他飞不上来了!”
荀际忙阻止她道:“假如冰岩上面有人,都一定是绝顶功力之流,敌友未分,不可招惹他们!冰丘形势过于复杂,又岂知那妖僧不潜伏在附近!我还要下去接涵妹们,你切不可大意!”
云贞呵呵手,把一双龙角,轻轻挥动笑说:“也不算很冷,待回子我再把毒龙珠还给你好么?”
荀际点头说:“千万就在此等候,不要走开,等大家到齐之后,再开始行动!”云贞嗯声应说:“我晓得!”
正说时,眼前红影一晃,怪声喝道:“两个娃儿,你们是什么人?快些报上师承门派,姓名来历,大藏法王喀尔巴图,手下不杀无名小卒!”
只见那位喀尔巴图,已自一面冰堆后面,唿地纵上了冰丘,喀尔巴图虎视眈眈,瞪着他俩。当然他也不敢轻视这一双少年男女,能飞上大冰岩,这份功力就非同寻常了。喀尔巴图奇怪的是,武林中从何而来这么两位年青高手?
云贞已娇声喝道:“臭喇嘛,你管不着!好狂妄的口气,谁耐烦理你!”
荀际是仇人见面,不由怒气勃发,但仍先戟指叱道:“来人你可是巴喀尔图红教喇嘛?”
喀尔巴图傲然杰杰怪笑说:“娃儿竟敢直呼本法王佛号,真是不识进退,毫无礼貌!你俩虽然年青,既有本领上得大冰岩,也可算武林同道。本法王劝你俩人退下冰岩,免得暴尸当场,这儿的藏宝,你娃儿休得梦想!”
荀际厉叱如雷,道:“妖僧住口!藏宝剑诀,又岂你所配过问?你可知小爷的来历么?我此来除了收取本门剑诀,还要料理一个孽障!”
喀尔巴图狞笑叱问道:“什么本门剑诀!莫非你是玄门广成一宗门下?你年轻轻的又和谁结下深仇?”
荀际朗声叱道:“小爷正要为先师太上隐者复仇,取你这妖僧的性命!我也让你听明白了,我就是隐者惟一门徒荀际!”
喀尔巴图满脸犹疑之色,道:“娃儿信口胡说,长孙渺一生未收弟子,你妄想挟高人以自重,骗得过本法王么?快快实说你是何人门下?”
恰当此际,侧面一叠清啸,啸音清澈高亢,声震云霄,显得此人内功非常高深,啸音大起,番僧身形一旋,露出震惊模样,急急向四面搜视。冰丘上面,已落下一位头挽丫髻,宽袍大袖,神彩超逸的白发老人。
老人纵至他们身旁,一指喀尔巴图喝道:“妖僧,老夫逍遥游子,久欲找你代我长孙师兄复仇雪恨,今日可算上苍有眼,你自己送到老夫手中了!”
老人又向荀际,和颜唤道:“荀际贤侄,承你慨赠璇玑玉图抄本,劣徒公孙隐屡蒙关照,老夫始知隐者临终之际,收了贤侄这朵武林奇葩。广成一宗法统,幸得传人,老夫何胜欣慰!只与贤侄尚未见面,西宁卫暂取玉图原本一阅,留下丐帮金龙符,想贤侄必能料到是什么人取走此宝,又临时尚有要事未及与贤侄说明,贤侄莫怪老举动不伦不类吧!”
荀际一听,正是逍遥子师叔,想起隐者身死首丘岩,不由悲从中来,慌忙超前以晚辈参见,凄然说道:“师叔,愚侄来至王屋山,不幸只与先师相依二日,先师就……”他说至此,已呜咽不能成声。
逍遥游子双手扶起荀际,连说:“贤侄不必悲伤,先把仇人惩处一番,以伸令师生前遗恨为要!这位姑娘又是何人?”
逍遥游子心中,自然也惊奇不置,以云贞的年龄,怎会有飞渡冰川的功力?喀尔巴图却杰杰怪笑,道;“逍遥客!长孙渺身中剧毒,本法王恐他丧命冰岩,内家绝学失传,以礼向他借阅八品玄经,一时言语失和动起手来,结果本法王自行离去,不忍过分逼他,本法王从不乘人之危,这也说不上深仇大恨,你如不能见谅,我也绝不惧怯你逍遥客!”
逍遥游子冷笑道:“妖僧,你倒会巧言饰辩,凭你的微末道行,岂是长孙师兄的敌手,当时你落败狼狈逃去,还有脸编这套谎话!”
红衣喇嘛,被他说得满脸通红。
喀尔巴图自主于隐者手下,自知密宗邪功,炼至极峰,还是敌不住广成玄门的功夫,所以这番碰上了逍遥游子,狂态大为收敛。而且荀际和云贞,均能飞登冰岩,功力也必臻上乘,以一敌三,那是绝难讨好的。
喀尔巴图信口搪塞,还表示他举动光明清高,结果却被逍遥游子几句话驳得恼羞成怒,他已暗中运起邪功,蓄势待发。
荀际介绍云贞见过师叔。
逍遥游子目注云贞手中的一双毒龙角,叹息道:“贤侄福缘齐天,老夫来此半日,正苦冰岩玄冰其深不测,没有神物利器,徒唤奈何,这一来就事半功倍了!”
他又眼珠转了两转,怀疑说:“蛰龙颔下尚有一颗珍贵无比的玄珠,贤侄既已力歼蛰能,此珠可曾一并到手?”
云贞笑说:“珠子么,正在我身上呢!要不要给师叔看看。”
他忙说:“欧阳姑娘,此珠乃稀世至宝,千万珍重藏好!不必看了!”猛一旋身,向红衣番僧叱道:“喀尔巴图,你在长孙隐者中毒之后,劫夺八品玄经,行为卑鄙无耻已极,你知罪了么?如若有心悔过,从此立誓回西藏,永世不与中原正派人士为敌,老夫尚可容你改过自新,今日大冰岩寻觅剑诀事,也不许你插手!你听明白了么?快快接受老夫告诫,从速离去!”
喀尔巴图以西藏红教喇舜第一高手的身份,怎能接受逍遥游子这种训诫,气得鬓发倒竖,目中煞气暴射,怒吼道:“逍遥客,你未免欺人太甚!大冰岩上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本法王一世英名,岂能受你折辱!好!就在这儿见个真章分晓,本法王真想再领教一下广成玄门绝学。”
荀际向师叔道:“师叔请照料她,还有隐师弟也在冰岩下面,凌姥姥带来她的徒弟周小涵,和亲戚冷萼姑娘……”
逍遥游子不及细听下去,只说:“那贤侄快去接应她们。老夫此来,已在冰川沿途冰壁上凿辟下许多洞穴,以备劣徒公孙隐功力衰竭时休歇之用,华山一奇和贤侄想也混得很熟,她此次来昆仑,毋宁说是了却她一件心愿!当然有助于我们了。”
喀尔巴图暗中默运功力,他不敢轻易发难。
荀际凄然说道:“弟子愿和妖僧一拼,亲手为先师雪恨!”
逍遥游子叹了口气说:“贤侄远来奔波劳顿,老夫也不容他猖狂,贤侄不可轻敌,妖僧红教密宗功力,也非等闲,还是愚叔来收拾他吧!”
逍遥游子心中,当然不十分相信,荀际功力已能完全继承隐者所学,况且同门师兄弟情谊,为隐者复仇,他也是责无旁贷。逍遥游子说完,立即大袖飘扬,身形如电,旋扑过去,手掌一翻,呼隆劈出一招“翻天地覆”!
逍遥游子已是七十多年内家修为,功力只略次隐者一筹,他这一掌拍出,同样有排山倒经的威势,震起了一蓬旋飚。
喀尔巴图以密宗颠倒阴阳大修罗十足功力,挥掌相迎,空隆一声爆震,两条人影一红一蓝,倏然而分。
喀尔巴图身躯踉跄晃了一阵,退后几步,逍遥游子也略为退后半步,保见红影翩翩,喀尔巴图又连连抢攻了四掌。
他功力虽然少逊,但修罗掌法“偷天换日”、“化影移形”、“偷梁换柱”这几招,也奇诡无伦,与中原武林各派门路又自不同。
逍遥游子则以一套内家奇学三十六天罡手相战,云贞在旁,目眩神驰,她见这两位顶尖高手,出手都神奇莫测,互相拆卸化解,只差毫厘之间,都是很轻妙的闪开敌人攻招,又能乘虚反扑,确实身法手法妙到极点。
她不由心里暗暗称奇,看得出神。
荀际因师叔既然吩咐下来,不能抢着出手,遂叮嘱云贞就在一旁掠阵,毋需出手帮助,因为逍遥游子收拾这妖僧,必胜无疑。他惦记着下面的小涵公孙隐等,遂以一式“潜龙升天”,直跃升数丈。
然后头下脚上,双臂齐挥,依“鹏搏九霄”、“八翼凌风”两式,斜斜盘旋飞翔,向冰岩下面电射风驰一般飘旋下去。
荀际二次降落冰川上面,却见凌姥姥已准备带着小涵耸身跃起,公孙隐也现出焦急徘徊等不及的样子。
冷萼笑指空中盘旋而下的荀际,道:“好,际哥哥回来了!他去了这半天,看来冰岩必然极为险峻,跃上去以后还有一段艰难的路程呢!”
凌姥姥挟起小涵,人已腾空而起。
她向荀际叫道:“小侠往返接应她们,殊令老身惭愧,所以老身勉强带涵丫头上去,以免你往返奔波耽延过久,误了正事!”凌姥姥的心理也何尝不争强好胜,不能示弱于荀这个年青人,遂挟着小涵奋力拔纵而上。
荀际双足落地,忙说:“隐师弟,可巧拜见了师叔,他老人家已和喀尔巴图交上了手,命我回来接应师弟的,这就一同上去吧!”
又仰首和凌姥姥打个招呼说:“请姥姥先行一步!在下带他们随后跟来!”又说:“因和师叔谈话耽延了片刻,往返还不大费事!”遂一手各握二人——冷萼公孙隐一只手臂,令他俩也各运功提气,减轻本身的重量。
荀际运足全身罡功,喝声“走”,牵引着冷萼公孙隐,扶摇而下,一纵拔升了五丈多高,紧接着又以梯云纵身法,二次左脚轻点右脚面,微一借力,又窜起两丈,他们三人虽然纵起稍迟,却已渐渐追上了凌姥姥。
下面一条庞大身形,自下游疾驰而至。
公孙隐掉头一望,看出正是那位空亡老魔,不由惊呼道:“师哥,老魔追上来了!只怕昆仑三友,已竟落败!”
空亡叟飞抵冰岩下面,狞吼如雷,叱道:“华山一奇,姓荀的小子!竟然要抢先飞登冰岩,还带上去这几个乳臭孩子,老夫一齐送你们超生极乐世界去吧!”
他嗖地一纵数丈,双手齐发,两把闪闪生光的细小物件,散为两大蓬星花芒雨,丝丝嘘嘘,直向荀际凌姥姥两处袭来。
饶倔空亡老魔身法再快,仍与荀际等相隔数丈之远。但荀际双手各抓着个人,其势无法迎敌,而一蓬芒雨,又疾驰如箭。破空而来挟着丝丝锐风,显出力道十分凶猛,荀际已带着二人,连连跃起十余丈高。
他双臂向前一带,双脚在空中斜斜一蹬,以“鲤跃龙门”的姿势,星流电掣一般,倏然向前猛窜,快得难以形容。
空亡叟打出来的这两蓬精巧暗器,乃是他数十年来横行武林极为霸道的“百步神亡”,用百步蛇只尾蝎等十种极毒之物毒液煨制而成,只要沾上衣服,立即毒气自汗毛孔中渗透而入,一时三刻,不治而死!此物本质,却是极细的鱼刺,经药物焙制极为柔勒,老魔内功固已登峰造极,但百不神芒质量甚轻,所以在五丈之内,尚能控制自如,命中敌人,超出五丈以外,神芒也会力道消失,等于鸿毛飘飞了。
公孙隐生性伶巧,他看见下面一蓬芒雨飞了上来,慌忙发掌向下猛拍,这样同时可以加强飞纵的速度,也卷起一股强风,立即把芒雨震落下去。于是他三人方能安然脱险,向冰岩上面的第一列冰丘,平平飘旋过去。
荀际向冰丘上面望去,不由大吃一惊!叫出声来!
原来云贞已不见踪影,连逍遥游子喀尔巴图,也都已不在原处。冰丘上面飞雪如雾,白茫茫的寂静如死。
凌姥姥落后数丈,但幸也未被空亡叟百步神芒袭中。
凌姥姥奋力飞窜,紧随着他们飘落冰丘之上。
荀际捂口高声大叫:“云妹妹,你在哪里?”又叫道:“师叔,你和妖僧在那里厮斗,为何不见欧阳姑娘?”他一连喊了三遍。
四周依然寂静无声。
公孙隐急急问道:“怎么?他们原来都在这里,师哥何必着急,冰岩地形复杂,想必是追斗妖僧,翻向后面去了!不信就一同去找找!”
凌姥姥笑道:“有逍遥客照料,你云妹妹不会出忿儿的。”
荀际也发觉自己失态,勉强笑笑说:“云妹真不听话,我再三叮嘱也就在此地等候我们,她偏要追下去看师叔和妖僧的一场恶斗!”
突见空亡老魔一条庞大身影,已凌空冰丘上面飘旋过来,荀际恨他刚才下手偷袭,一声震喝,道:“老魔,礼尚往来,刚才蒙你送来一蓬暗器,在下不能不回敬一份儿薄礼!”说着抓起地上一把冰屑雪花,迎面掷去。
白茫茫雪花冰屑,散为一片白星,荀际这次用上了八九成力道,冰屑划空激啸,卷起一股强烈的旋飚。
空亡叟过于轻视这些少年人,他身躯直直向他们立足之处飘来,人在虚空,颇难发掌迎敌,但老魔功力毕竟十分雄厚,他竟冷哼一声,左脚斜斜一蹬,左掌向外猛拍,竟以移形换位身法,猛然横飘丈余。
他让开震卷过来的飞雪冰屑,仍被余威扫中,身形一阵摇摆,几乎震落下去,空亡叟再次奋力窜起。
他冷冷怪声喝道:“姓荀的小子,你这是自己找死!”
他人刚一落下冰丘,立即白发倒竖,双目暴睁,一双鲜红如血的怪手,已疾如风雨,向荀际周身要穴扑来。
荀际身形随着巧妙的脚步陡然换了位置,也呼的横拍一掌,把空亡叟的双臂,震卷得歪向一边。
空亡叟这次出手运足全力,早试出荀际这一掌力道委实惊人,不由咦了一声诧道:“小子,你居然炼成了玄门罡功,老夫倒看走眼了!来来来,老夫倒要会会你这长孙老鬼的高足!”
凌姥姥却已嗖地窜落荀际身前,挥挥手说:“空亡老魔,大不欺小,还是老身陪你走几招吧!”
空亡叟嘿嘿阴笑,道:“老婆子,刚才一蓬百步神芒,居然没送掉你的老命,当然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何必替这小子撑腰!”
三十年前,空亡叟和华山一奇,曾搏斗过一次,走近千招不分胜负,老魔此次重出江湖,仗有三种凶横霸道的暗器,射影神蜮和万妙神香,也已毁去,老魔非常痛心,还有一种杀手锏,制胜的奇器,却还不肯轻易使出。
因为这最后的一张王牌,一旦施展出来,三圣三奇,就有了防备,研究出对策,他必须把武林中顶尖高手聚集一处,方肯痛下煞手,一至于百步神芒,对付昆仑三友之流,也不见得有十二分把握的。
老魔在冰川上面,虽仗着紫霞通天掌力,逼退了昆仑三友,但消耗内力不少,所以也不便再和凌姥姥恶拼。
凌姥姥看出他外强内荏,立即冷笑叱道:“老魔少说废话,刚才你和三友拼斗时,老身从旁插上一手,你还不早已栽了下去!你以为凭本领可以收拾荀小侠么?那简直是梦想,荀小侠功力尚在老身之上,如非他震劈蛰龙,松梅二友,也难免丧命蛰龙爪下!”
凌姥姥又讽又刺,又替荀际说了一篇大话,果然空亡叟有些赫然心惊,他只眼眨闪着,打量了荀际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