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语给羞辱得泪水簌簌而落,却再不敢多说一句,捂着脸被侍卫带了出去。舒璼殩璨
而许思颜直到她不见了踪影,才皱眉道:“叫人看着些,别再出点什么事,叫雍王不痛快。咳,尖嘴猴腮,生得妖妖娆娆……从悦怎会看上她了?”
成谕在旁听了,无语地看他一眼,再不晓得该如何评判主人的眼光。
若这样的都不算是美人,泾阳侯那堆艳妾美婢都堪比夜叉狗熊了。
沈南霜忧心忡忡,低声道:“太子,此事不会真与泰王爷有关吧?玑”
许思颜不答,沉吟片刻才吩咐道:“慕容继贤等人先不用审了,叫人先行将他们秘密押送回京。咱们先在这边等着小眠和木槿,待他们过来会合了,略歇一歇也预备回京吧!只怕……这一路太平不了呢!”
被他囚禁的江北官吏并非伏虎岗那些刺客可比。
他们知道的太多,一旦嘴被撬开,必定牵扯极大啊。
既然关系到了某些人的身家性命,狗急跳墙将是意料中事。
吴帝许知言诸兄弟中,老大许知文早逝、老三许知澜因罪被黜,现在就数老四许知临资历最高,份位最尊,又有个深受皇后宠爱的世子许从希。
可以想见,若是太子带了证人顺利回京,泰王很可能身败名裂,多年苦心经营顷刻毁于一旦;可若太子遇刺,在别无皇子的情况下,帝后极可能会选择和他们最亲近的侄儿许从希为嗣子。
说不准许从希继位后,那位泰王叔父也能过一把当皇帝的瘾呢!
许思颜沉吟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握起,捏紧。
这时,他的心口忽然悸了一悸。
没来由地,就那么惊悸了下,仿佛乍遇到危险之事时的毛骨悚然,偏又觉不出那危险从何而来。
沈南霜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太子,怎么了?”
许思颜定定神,抬眼看向窗外。
黛紫衣衫的垂泪女子早已不见,依然是山青云白,阳光明媚,一枝枝凌霄花开得鲜艳夺目,媚色逼人。
许久他才道:“没什么。成谕,今夜轮班值卫,加强戒备。再吩咐魏非调一支兵马过来,驻于别院附近,随时候命。”
“是!”
成谕应了,却又有些疑惑,“太子,这里是庆将军的别院,周围防卫还算森严,莫非……还有什么不妥?”
许思颜让沈南霜帮自己添了茶,慢慢地喝了两口,待香味萦入肺腑,心头渐渐沉静,才道:“并无不妥。但此地虽幽静雅致,却三面环山,方便庆南陌调兵保护,也方便有心人奇兵来袭。虽说如今燕安、北乡一带大体已在咱们掌控之下,但到底是慕容继贤他们管辖了十余年的地盘,难保不会再生出点别的什么事来。还需有备无患才好。”
成谕领命,忙去寻魏非等商议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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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霜悄然去寻花解语,却见她又在房中把玩她的箜篌。
她容色慵懒,神色散淡,箜篌在漫不经心的弹奏里铮淙而响,潺湲如泉水般柔滑地荡过心尖。
沈南霜便疑心方才看到的那个泪痕满面哀哀求恕的女子,是不是自己花了眼。
抑或,这时候是她花了眼。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人,才走了进去。
“解语姑娘,原来你所求的,并非太子怜爱?”
花解语明眸一闪,似两丸黑水银轻灵游动。
“若无太子怜爱,他怎肯将我送回雍王身边?”
她轻笑,“沈姑娘不会觉得我敢痴心妄想打上太子的主意吧?太子府里现有个皇后的侄女为侧妃,厉害专宠早有耳闻;旁的莺莺燕燕也不少。便是我不惧她们,也得想想那太子妃吧?不知道京里那些人为何个个把她当作了傻子,只从泾阳侯府那手段来看,嘴上手上都来得,再加有皇上宠爱,部属忠诚,哪个敢小瞧一点半点的,只怕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身份微贱,太子也未必放在眼里,又何必贴过去给自己寻不自在?”
沈南霜不由地很真诚地接过话去:“也是。雍王殿下温和知礼,才识出众,最难得能对姑娘情深意重,实在是姑娘足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花解语的眸光便柔软得宛若要化开,纤纤玉指轻轻划于箜篌丝弦之上,幽幽道:“雍王与太子兄弟情深,必定赶来相会。到时还需麻烦沈姑娘多费心,劝说太子成全了我们才好。”
沈南霜见她心思不在许思颜身上,愈发觉得安慰,拍着她的肩道:“放心,我瞧着太子那神情,对姑娘虽有些不满,但瞧在雍王份上,必不会为难你;我再从旁说上几句,自然没有不成的。”
花解语嫣然而笑,“如此,便先谢过姐姐了!若是由太子将我赐给雍王,想来他再不好将我退回了吧?”
她将一个小小瓷瓶交给沈南霜,舒了眉眼悄声道:“我也祝姐姐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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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天凉,早已收了簟席。
太子铺床展被更衣沐浴等事,从来不放心别人做的,自然由沈南霜亲力亲为。
几缕粉末自她指间飘落,无声无息地跌入锦衾被褥之间,再轻轻一抖,便如风入清波,再不留半丝痕迹。
“此粉末,是孤情花的粉末所研。孤情花需以殉情而死的少女血肉浇灌长成,本是苗家练制情蛊的材料。太子尊贵,不可能钟情一人;何况宠之所集怨之所集,沈姑娘只需太子动情牵挂即可,没必要用那凶猛之极的情蛊,稍稍借助孤情花的威力即可。”
“咱们先以杜仲、百草霜、千年健等甘温之物令太子服用,取其益中补气、舒经通络之效;如今沈姑娘已喂其服下,刚引我去见,瞧着他已气脉流畅,到了最适宜接纳孤情花之时。这瓶孤情花粉里,有沈姑娘上回给我的发丝燃尽后的粉末,彼此混合十二个时辰,已深具灵性。沈姑娘可将其撒入太子卧具中,如今太子气血流转比寻常快,将更易吸收孤情花药力。”
“药力不会太凶猛,太子待你可能看来和平时并无差别,旁人也看不出任何异状来。但天长日久后,你自然会发现,太子身边就是有再多的女人,他始终还会把你放在心上。”“知道吗?雍王之所以始终记挂着我,便是因为……我在他送我离开的前一晚,在他身上下了孤情花粉。当时他虽能理智地送我离开,可隔了四年,他还是没能忘了我,甚至,为我至今不曾娶妻……只是我和他之间身份委实相差悬殊,他顾忌多多,终不曾丢开他的家国抱负从慕容继贤那里夺回我。”
黛紫衣衫柔软地飘拂着,仿佛一株妖娆盛放于箜篌后的紫色曼陀罗,艳媚而神秘。
只那样曼声轻笑着,已见柔情绰态,袅袅生姿。
沈南霜出神地听着她的话,心神也似随之飘摇不已。
以她的家世,当然不可能指望太子对她宠擅专房。
否则别说是太子妃或慕容氏,便是帝后听闻,也不会饶过她。
她也不愿许思颜沉溺女色而丢开国事,让她背负红颜祸水的罪名。
能让他心里有她而不失分寸,正是多年来她孜孜以求的梦想。
而这孤情花粉,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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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颜这夜睡得很不好。
他说不清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居然梦到了小时候在宫里的情形。
那时父亲尚是锦王,昭阳宫里住着章皇后,一心谋立亲生的豫王为太子。锦王和四岁的锦王世子许思颜颇受当时的景和帝宠爱,可景和帝同样宠爱着章皇后所生的豫王。
那时,他只知道他的母亲是锦王妃慕容雪,时不时怀抱着他出入后宫。
除了向景和帝请安,她还时常带他去吉淑妃宫中。
那时,吉淑妃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总是仪态大方,端庄温雅,可偏偏在无人之际会拉着慕容雪的袖子哭泣,拜托她暗中照顾那个没断奶便被迫远远送走的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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