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初雨做了成为医生以来第一次严重违反规定的事情。做了一次黑市手术。
陆子墨是枪伤。骂完了她傻瓜他就放心大胆的晕了过去。初雨叫来了关系最好的同事,帮忙把陆子墨送回了自己家。她简单的对他的伤口进行了止血处理之后用西装外套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的。她没有办法把他送到医院。
按照规定枪伤必须有警察前来登记。他陆子墨是什么背景。送他到医院还不如让他这么失血过多死了算了。
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只有自己,既要充当主刀,又要充当麻醉师和护士。还好这种伤口处理起来并不是很麻烦。陆子墨运气很好。子弹镶嵌在肺部的空穴处。只要再稍微偏移一点,他就是肺穿孔,必死无疑。
做完了手术初雨满头大汗。一方面是累,一方面是紧张,还有一方面是精神的高度集中。这其实已经违背了她做人的原则。她应该报警。可是初雨没有办法这么做。
就当是报恩吧。初雨忽略自己内心说不清楚的感受,收拾了手术的器具。这个男人睡得很沉。她的房间不像山寨里他的房间那么奢华,一张大床横着睡四个人都没有问题。他高大的身材在她的单人床上一躺几乎就已经没有了空余。初雨走到墙边推开窗户,外面落日融辉一片金黄的灿烂。
一天过去了。
暑热难当。这个男人在房间里虽然一动不动,却一点也无法抹煞他强烈的存在感。天花板上的吊扇不间断的转动着,看得时间久了有一种晕眩感。初雨在地上翻了个身。她简单的在地上扔了一床被子打地铺。热气仿佛透过门窗,墙壁,从四面八方袭来,让她的心口焦灼。
初雨丝毫没有睡意。在地上又辗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起身去看陆子墨的情况。岂料刚刚靠近他的身边,脖子突然一紧,被这个男人狠狠地捏住,几乎不能呼吸。黑暗中,他的眼睛蓦然睁开来。
他的眼神,表情还有动作充满了森然的杀意。那一瞬间初雨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简直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会毁灭掉他所触及的一切东西。可是慢慢的,他的手放松了下来,眼底的杀意也渐渐的退去,掐着她脖子的大手改为亲昵的抚摸,暧昧的顺着她颈部的线条下滑,修长的指尖撩过她胸`前的柔软,然后便离开了她的身体,闲适的仰躺看着她。
初雨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了。陆子墨与她对视良久,突然开了口:“小雨滴,你比我想的可有良心多了啊。”
他又恢复了那样略带轻佻的模样。初雨心底刚才瞬间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消失,不过见着他这个样子,总算是放心了些。初雨点点头:“很好。能调侃说明还不会死。”
“我还没有和你实实在在的亲热过呢,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陆子墨回答得轻松无比。勉强撑着自己想要起身,牵动了伤口疼得他脸色瞬间惨白。可是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真看不出来,手艺不错啊,小雨滴。”
“亲热?!”初雨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男人挑眉:“我记得有人告诉我他不能人道吧?亲热,这可真是个技术性的话题啊!”
低沉的笑声响起,陆子墨看着初雨:“我怎么没有发现我家小雨滴还是个带爪子的猫呢?当初那么柔顺,原来都是假象?”
初雨转身决定忽略陆子墨的话。这个男人。天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差点死掉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初雨握住凉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只要一想到当时她那满掌的鲜血她的手就会忍不住地颤唞。如果当时她没有意外的看见他跟过去。如果她没有和他在卫生间里见面。他是不是就已经死了?!
“不过不能人道也分两种。一种是生理上的,这个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还有一种是心理上的。即使是这样也不是绝对,有的人在某种特定的刺激下也会□,以你变态的程度来看,自己小命要丢的时候就是最兴奋的时候,这可是我的切身体会,我的诊断对吧?”
初雨迅速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转身她一惊,陆子墨居然已经强撑着身体站到了她的身后,她转身的瞬间他就顺势朝着她倒了下来。
初雨下意识的将这个男人扶住。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一暖,被他就这么整个拥在了怀里。陆子墨埋首在她颈窝处:“不要怕了初雨,我不是还活着吗?”
她沉默。他竟然那么轻易的就看穿了她的不安。感觉到她的沉默,陆子墨后退了些看着她:“我没那么容易死。”
“如果你不好好休养,很难说。”
初雨推开了这个男人,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又不忍心上前扶住了他。这一退一进之间陆子墨低头看着她亲昵地笑:“我家小雨滴果然有良心。”
“你站起来想干什么?”
初雨绷着脸不想让这个男人太得意。陆子墨难得的尴尬了一下:“……我想方便。”
初雨的脸也是一红:“我,我扶你去厕所。”
吃喝拉撒乃是人生大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何况对方还是个病人。初雨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只要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病人来对待,忽略他是陆子墨的事实就可以。
他半边胳膊不能动。余下的一条胳膊如果要支撑自己就不能方便,要方便就没有办法支撑自己。以他现在的情况来说,站立都很勉强。不过数分钟的时间他连嘴唇都已经成了惨白色。
两人在厕所里沉默了一下,初雨转过头:“我,我扶着你,你要方便赶紧的。”
扶了他半天一点响动也没有。这毕竟是个体重快两百斤的大男人啊。初雨觉得手有些发酸:“你到底尿不尿啊!”
陆子墨低咒了一声:“你方便的时候背后站个大活人我看你能不能尿出来!”
初雨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很快忍住了笑意:“我不听还不行吗?再说我是医生,你是病人。不要想的太复杂。”
身后终于传来响动。方便完毕她扶着陆子墨往回走。不小心瞄到某人的某个部位正在一柱擎天。听说男性的生理结构在□的时候不能同时做新陈代谢的器官用。初雨脸红着偏头假装没看见。他当初在山寨的时候。几乎和她裸裎相见的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都没发生什么事情。现在怎么会……难道他真的是在这种情况下才会有强烈的感觉?!
初雨打住了这个很彩色的念头,扶着陆子墨进了房间。陆子墨这次很安静的回了床上躺下没有多说什么。这一会儿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躺在床上看着初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在地板上睡下,两人之间一时很沉默。只有头顶风扇运转时呼呼的响动声。
初雨能感觉到陆子墨一直在黑暗中看着她。这样的目光让她不安。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这个男人。陆子墨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能离开她的家。幸好泼水节还有两天的假期,她可以在家里照顾他。
那么之后上班怎么办?她一旦工作起来就是昏天黑地。他的伤口需要处理,需要换药,还需要定期的打针消炎。特别是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要特别注意防止伤口化脓感染。初雨满腹心事,想得困了,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两人第二天是被外面的喧嚣吵醒的。初雨困倦的睁开眼睛,陆子墨正侧卧在床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对上她的眼神他淡淡的微笑:“早。”
“早。”
初雨有点窘迫。很快的起身躲进了厕所。晨光中他的眼睛仿佛上好的墨,光华流转让她心跳加速。初雨猛地用凉水洗脸告诉自己要冷静一点,一定要冷静一点。
回到房间的时候陆子墨坐在床上透过阳台的门看外面热闹的街道。他微眯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那层森冷的杀气又慢慢的将他笼罩。初雨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他,突然间觉得陆子墨距离自己是这么的遥远。就算他现在这么真实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又能够留得住他多久?!
她和他,本来应该是不相关联的两条平行线。阴差阳错交汇,最终还是要回到彼此原来的位置上去。
“昨天和你一起送我回来的那个人是谁?”
陆子墨突然开了口。初雨一惊。那时候她以为他是昏迷的。陆子墨偏头,视线冷冷的扫过来,看着僵硬的初雨:“你的同事?”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工。因为平时在医院接触的比较多。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个好人。”
初雨急急的解释。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加上最后的那一句。陆子墨沉默的看着她。初雨握紧了自己的手,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在担心些什么?!这个男人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留在她这里,行动都需要她的帮忙。她还在担心些什么?
可是初雨还是克制不住自己身体深处的凉意。陆子墨看着她,突然之间笑了。这样的笑容冲淡了方才的凝滞和冰冷:“小雨滴,我想提醒你。就生理上来说我还是一个健康的成年男人。你一大早就给我这么强烈的刺激对我的身体是很不健康的。”
初雨愣愣的看着陆子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等到他的视线暧昧的下滑到她的胸`前她才若有所悟的低头,随即脸轰的一声燃烧起来。方才进厕所洗脸的时候水浇湿了丝织的睡衣。半透明的布料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完全的描绘出了她美好的形状。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那敏感的尖端也在寒冷的刺激下热烈的绽放。
初雨慌张失措的避回卫生间,听见外面传来他放肆的笑声。初雨突然间想起遇到他时在pub里他激烈的拥抱和亲吻。
不可以想不可以想。初雨抱着自己的头使劲的甩掉关于陆子墨的所有念头。她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有自己稳定的生活和善良的家人朋友,而他则游离于法律和生死边缘。他们不是一路人。所以她只要报恩,等到他的伤势好转,他们之间就结束了。
陆子墨的伤口需要护理。家里虽然临时准备了一些急救措施和药品,她也冒险给他做了手术,可是这些毕竟远远不够。初雨回到了医院,推说自己的一个朋友外伤,要替他开一些手术后消炎镇痛和促进伤口愈合的药。正在放大假,医院里只有几个值班的医生,都和初雨关系还不错。药剂师都苏伊替她配好了药,突然开口问她:“雨,后天泰的葬礼,你去参加吗?”
“你说什么?!”
初雨如同掉进了冰窖,浑身冰凉。呆呆的开着都苏伊。都苏伊低头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天啊你还不知道,可怜的泰,我们医院的好人。昨天晚上和几个朋友去狂欢,被一辆大货车活活的碾死了。佛祖保佑他,明天就是新年了啊,他竟然都没有撑过去。”
泰。泰。
初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医院。外面阳光很烈。仿佛火一般燃烧的太阳让她眩晕。泰就是和她一起送陆子墨去她家的护工。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为什么在陆子墨开口问了之后就传来了他的噩耗?!
初雨不愿去想,可是理智告诉她这件事情不可能和陆子墨没有干系。
初雨拦了一辆车,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拼命的跑上楼推开房门。她剧烈的喘熄着。可是她所有的质问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悲伤都凝在了心头开不了口。
通透的屋子里很安静,除了窗前的风铃在夏日午后微醺的风中发出丁丁当当的响声外。
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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