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淑女形象再一次毁在大庭广众之下,挣脱了我弟,我瞪着景深:“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跟踪我一次还不够么?”
大概是“跟踪”两个字我咬得重,祝欢当时就瞪圆了眼睛:“什么?老姐?你说这个男人跟踪你?还不止一次?”
他一吼起来脸上就开始凶神恶煞,全身金属挂饰哗啦啦作响,好好的歌手,给整得跟个黑社会流氓似的。_网
“老姐,你一句话,我就找人废了他。”祝欢嘿嘿冷笑,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比他高半个头的景深,大概是心中更加不爽了,他咬牙切齿地说:“瞧你这人,人模狗样的,还想打我姐的主意?姐,你说砍他一条腿怎么样?”说完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拐棍。
没想到景深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嘴唇翘起一角,“那砍我左腿还是右腿呢?”他笑眯眯地问我。
被他俩这么一搅合,我一时忘了我的长生大师,“左?”我兴致勃勃地问。
景深笑而不语。
“右?”我弟兴致勃勃地问。
景深还是笑而不语。
“……中间的?”我兴致勃勃地问。
顿时我弟转过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怎么了?”我说,“难道他没有?”
这时主持人的声音消失了,周围人群开始蠕动,又一窝蜂往走道一边涌去,“签售开始了。”景深说,而我正好被人群挤了个踉跄,混乱中有只大手扶起了我,我不知道是谁的,只恍惚记得这只手上暖暖的,让我一瞬间有种想依靠在手臂主人怀里的冲动,似乎记忆深处,有一种身体的本能——“洛洛,你怎么又从树上跳下来了?当心屁股摔开花。”——“我知道你会把我接住啊!”——没来由地又有一些话语浮现在脑中,转瞬又淡去,零碎的片段,叶间斑驳的光影,它们是树梢枝头的风,那么多年来我总想抓住,却总也抓不住。
当一切重归秩序时,我发现自己已经排进队伍里,还挺靠前的,哈哈,有我弟在果然好,我乐着,回头摸了摸他脑袋上的红毛,他却把手往前一指,“老姐,你幻灭吧。”他幸灾乐祸地说。
我这才看到,开阔的前方,台子正中央坐着的一个男人,肥头大耳,油光满面,身体如膨胀的皮球一样塞在椅子里,整个人皮肤蜡黄,眼神秽浊,笑起来的门牙也是黄色的,除了他的头发是仔细打理过的,就只有他手指上那些金光闪闪的粗戒指,显示着他并非一个街头遛鸟的猥琐男。
我:“……这是谁啊这是,我的大师呢!他们是不是搞错了?老弟,我们没走岔吧?”
祝欢和景深听了竟然露出一样的表情——幸灾乐祸!
……靠!
我不信,我不信我心中的偶像就这么幻灭了,大师博客上的照片,分明是个温文尔雅风流俊秀的美男子!就算是PS也不会让真人幻灭到这种程度吧……可那个皮球男的桌前,赫然就摆着一块大大的名字牌——
今长生。
这不是他,我安慰自己,这皮球男一定是临时来替身的,或者是大师的助手之类,长生大师是世外高人,不参加这种场合很正常。
可是景深偏偏在我身后说:“洛洛,看到偶像了,感想如何?”
靠,禽兽,你丫分明是故意刺激我来的!我没好气地说:“他又不是今长生,再丑也不关我事儿!”
“他就是。”
“你怎么知道他是?”
“因为就是来找这位今长生的。”景深把手伸过来,估计想摸我脑袋,但被祝欢一臂挡开。
“哦?那你找长生大师干啥?”我歪着脑袋问景深:“难不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算命能算好么?不如去我一哥们开的诊所那,一针病除。”祝欢凑上来嘿嘿笑着说,他以前没事就帮那哥们去电线杆上贴广告,可惜不仅没生意,还让城管逮了好几次。
祝欢这话叫旁边的人群听了,他们都发出低低的哄笑声,一个个同情地望向景深。
景深轻咳一声,大概也被人们看得不自在,但脸上还是那种从容的笑,他说:“他就是今长生,但今长生只是个道貌岸然的骗子。”
顿时周围人群看他的目光里都带上了愤怒。
我也怒了,我说:“你有难言之隐治不好也不能怪大师是骗子,大师只是个预言的,你自个儿还是医生呢!就……就算台上那位真是大师,但小说中不都写么,世外高人都是相貌奇古异于常人的,况且,长生大师做过四次著名预言,那会儿你怎么不说他是骗子?”
景深笑,依旧笑,满堂的灯光映在他眸中,那些深深浅浅的光影,那慈悲的甚至悲悯的目光,还有一些隐约的我看不透的东西,他看着我,我忽然就不敢直视他。_网
他说:“洛洛,你生得迟,你并不知道长生大师之名来自哪里,真正的长生大师,他是六十年代香港一带著名的风水相师,如今早已隐居,而面前这位,只不过是老人的一个徒孙,被金钱蒙了眼睛,来到大陆欺世盗名罢了。”
我说:“你怎么说谎说得跟真的似的?”
景深没有说话,敛了笑容,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才缓缓说:“因为长生不是名,是字,他也不姓今,而姓景……他就是我的祖父,姓景,名仙,字长生。洛洛,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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