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徐徐驶了过来,在Rafa的身边停住。
Rafa退开一步,让亚当斯大公可以跟那只巨茧正面相对。
但亚当斯的目光却没有落在巨茧上,而是微笑看着他。
“还真是离不开你啊,以前你在的时候,这座房子从未有人侵入过。你才走了几天,这里乱成这个样子。”
Rafa看着满地狼藉,也笑了笑:“不是几天,而是快两年了。”
亚当斯:“都已经这么久了?我还记得你走的时候,就和昨天一样。”
他的震惊稍有些夸张,这使得Rafa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隔阂。以前他随侍在第二大公身侧时,大公从来不对他用这么夸张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是一种伪装,是为了掩藏自身真实的感情所用的。以前大公从来不对他隐瞒什么,无论多隐秘之事,他都知悉倍闻。
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女子。那个远在南非的小酒馆中,数着大草原的日升日落,等着他回去的女子。那个洗尽万千繁华,甘守着平常喜乐的女子。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收敛了曾经颠倒众生的美丽,只珍守他与她的挚爱。
是的。就是她,是他与大公之间的隔阂。
Rafa的笑容不由得微微黯淡了一丝,在温和的脸上留下些许阴影。
第二大公也像是想到了同样的事情,笑容也沉了些。
“她……还好吧?”
Rafa微微点了点头:“很好。她胖了很多。”
显然这是很出乎大公预料的回答,他不由得眉头微微挑起:“胖了很多?”
Rafa:“不错。有了孩子后,她就胖了好多,她的歌迷见到了恐怕会失望。”
亚当斯大公沉默了。
这代表着,她已把原来的一切,都放下了。她像是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变胖,守着小小的产业,埋葬曾经的刻骨铭心。
这不正是他想她得到的吗?
如今,她已经得到了,还有一个比天下最好的男人还要好的Rafa守着她,那是他给她的最后的祝福。
曾经,他给了她一纸合约,让她站到了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而今,他又让自己最信赖的人守着她,让她能安享一份宁静的幸福。
都是他想要得到的。
沉默持续了很久,亚当斯大公脸上的表情全都敛去,所有的伪装随之解除。这一刻的他,才像是以前跟Rafa在一起的那样,不隐藏任何真实。
“她幸福吗?”
Rafa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似乎在斟酌着,比较着,怀疑着,肯定着。良久,才缓缓说:“幸福。”
“你呢?你幸福吗?”
这次Rafa没有犹豫:“我很幸福。”
亚当斯大公露出一丝宽慰:“孩子,你真不应该来的。这场战争,已跟你们无关,你大可不必放弃如此安宁的生活,来趟这趟浑水。”
Rafa摇了摇头,自然地站到了他身后,推起他的轮椅。这个动作,他之前不知做过多少次了,熟练到不需要回忆:“我们挺喜欢现在的生活,但那是建立在我们关心的人全都安好的前提下。你们处在危险中,我们的世界也不会安宁。我只想这场战争快些结束,好再回去陪她——她一直在等着我。”
亚当斯缓缓点了点头,虽然两年的时光改变了很多,但他知道,Rafa和他之间,却依旧和以前一样,没有秘密,也无需客套。
他千里迢迢赶来,就意味着已下定了决心,陪自己渡过这场战争。他自然也不必再劝他回去。
亚当斯将手按在他的手上:“这个许诺,我可以给你。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制作过一种专门针对SEVEN的生化毒剂。”
R:“您是说TX90?”
亚当斯:“不错。51区在制造SEVEN时,专门针对它们的基因缺陷制造出这种毒剂,作为人类控制这种生物的最后杀手锏。理论上SEVEN对它没有任何抵抗力,无论它们繁殖出多少来,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杀死。所以我们一直没太将SEVEN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敌人不仅仅是SEVEN,还有超级生命体。就算TX90将SEVEN全部杀死,超级生命体仍然能给我们巨大的威胁。但是51区的研究报告发现,超级生命体的基因跟SEVEN极为相似,TX90很可能对它们也起作用。但我们一直没有抓到活体来做实验。现在,终于有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巨大的光茧上。
“我们来实验一下吧。”
几乎不用等着骑士们发出命令,七艘航母上的战机全都升空,参与战斗。十分钟后,除了几十架战斗机在起飞时被击落外,所有的战斗机全都升空完毕。随着一声声突破音速的爆裂响声,战斗机的速度全都提升到最高,一串串火舌喷吐着砸向目标!
它们的驾驶员仅仅只负责驾驶,射击目标完全由骑士决定:骑士额头上的十字准星落向哪里,所有翼战队的战斗机,枪火与导弹就喷吐到哪里。每只翼战队有80多架战斗机,这些飞机是他们的延伸,是大天使机体的一部分,这使他们的攻击骤然增强了几倍!
这就是为什么带翼的大天使才是真正的战场之王!
500多架飞机密密麻麻地布散在舰队上空,几乎将天空挤满。千余多道火舌在天空中交叉成一道刺眼的火网,捕猎着投身其上的猎物。导弹飞蝗般在火网中穿插着,补足其空缺。如此强大的火力,就算是超级生命体在数量上拥有绝对优势,也一时被压在下风!
但这一点都不值得欣喜,因为超级生命体稍微招架了几下后,见势不妙,就纷纷扎入了海洋中!
人类的战斗机虽然控制了天空,但大部分炮火打不到洋面下。超级生命体全都消失后,洋面仅仅沉静了片刻,轰然一声暴响,一艘潜艇被一股巨大的爆炸斜斜掀出了水面,另一艘驱逐舰躲闪不及,两者撞在一起,全都遭受到致命的损伤,一齐沉入洋中。
所有人的脸色全都惨变!
在天空中人类占据优势,但水下却处于绝对的劣势!而战场,却在海洋之上。
敌方的超级生命体全是海洋生物,其翼战队更是以体型庞大的蓝鲸为主,配合无数其它鱼类。只要它们潜入深海,人类的攻击几乎无法伤害到它们。而它们所发起的每一次攻击,几乎都能击沉一艘战舰!火团,伴随着蓝色的炽光,在洋面上闪烁着。那是人类死亡的闪光。
而在同时,那些冰山越围越近,宛如一条绞索,绞在人类的脖子上。
格蕾蒂斯双拳紧握,指节都因用力而苍白。
她终于明白,东线的军队,为什么退到了海岸线附近。
在海洋中,人类绝不是SEVEN的对手。
冷静。
她对自己说。
但面对如此恶劣的局势,又岂是能轻易冷静下来的?
通信频道里传出兰斯洛特的声音:“格蕾蒂斯小姐,请下命令吧,我们必须突围。”
格蕾蒂斯的表情一僵。
第二大区这次出征,可以称得上是举全大区之力。目标直指莉莉丝之城,准备以一场大胜压倒第三大区的挑衅。兰斯洛特虽委婉地说是“突围”,但其实应该说是“撤退”。
这意味着,这次出征遭到了惨败。
他们只能像第三大区那样,退败到海岸线附近,从此跟深海无缘。要在一个月内获得战功的许诺,将完全落空。
出征前亚当斯大公的话,还清晰地记着:“格蕾蒂斯,打一场漂亮的胜仗,给那个老家伙看看。”
但现在,他们只能败退。
格蕾蒂斯紧紧咬住牙,直到唇齿间传来淡淡的腥咸。
她不甘心。
但是,一艘艘战舰沉毁着,他们所处的劣势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若不撤退,必将遭到更大的伤亡。
人员损失,已接二战中的珍珠港战役。这是建国二十年来,战士牺牲数目的总和。这让格蕾蒂斯触目惊心,一时还不知如何应对。不止是她,整个人类都已安享和平太久,还没有为这样惨重的代价做好准备。
她终于向兰斯洛特点了点头,嘶声说:“同意撤退。”
舰队的航行格外的肃穆。
虽然很难接受,但是,六位骑士不得不承认,他们很难仅凭第二大区的力量,打败SEVEN。
或许,嘉德骑士团的骑士们要全部集合起来,才能取得胜机。要他们接受这一点很难,尤其是格蕾蒂斯,她想到自己出征前曾信誓旦旦地许诺,一定要重创莉莉丝之城,取得让第三大区刮目相看的战功,现在,他们却连莉莉丝之城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铩羽而归,还要寻求另外两个大区的帮助。
这无疑说明了,第二大区无法独力赢得这场战争。
卓大公的压力肯定会接踵而来,逼迫第二大区交出军事指挥权。在以后的日子里,第二大区的日子都将会极艰难,这些,都是可想而知的。
好在只要回到基地,借助陆基火力,就不怕SEVEN攻击。人类联合起来后,会有超过20具大天使机体参战,他们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再也不用这么憋屈了。
正是因为这一想法,让他们能将心中的悲痛与郁闷忍住,全速向回航行。只要回到基地,一切都会好起来。
所有将士都这么想。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一个人,站在洋面上。
正挡在他们航行的道路上。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所有看到他的将士,都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们回去的路,被挡住了。
他们永远都无法再回到基地。
这个人是红色的。
他的头发是红的,衣服是红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红色的项链,穿着一双红色的靴子,踩在洋面上。水并没有结冰,他的身子却丝毫都不下沉,似乎踩着的是地面一般。这不由得不让舰队感到震惊。他们第一反应:这人肯定是SEVEN一族!
只有如兰斯洛特等少数几个人认识,这人是玉鼎赤。
当初龙皇还是流行巨星时,他就以经纪人的身份,随侍左右。毫无疑问,他应该是龙皇最信赖的随从。而在D-war授勋之战中,他显现出了不输于青帝子、玄田田的力量,地位甚至还在两者之上,应该位居SEVEN的权力核心。
他是SEVEN中统帅级的人物,他的出现,是否预示着SEVEN另有一只大军埋伏在这里?
人类舰队立即大惊,各种先进的检测设备全部开动,天上地下海洋中扫描了几十遍,最终确认,玉鼎赤的确是孤身一人前来的。
他竟敢孤身前来!暴响声中,五具大天使机体升空,面向玉鼎赤摆出战斗的姿态!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们不介意牺牲骑士的尊严,以多打少,歼灭玉鼎赤,为牺牲的战士们报仇!
所有人都同仇敌忾地仇视着这个火红的敌手,只有一个人例外。
兰斯洛特。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望着玉鼎赤,陷入了沉思。
别人只看到玉鼎赤孤身前来,但他却在想,玉鼎赤为什么孤身前来?
经过方才的战役,人类惨败。SEVEN的统帅显示出了高明的指挥才能,无论是翼战队的攻击方式还是事先埋伏翼战队在西线的策略,都让兰斯洛特刮目相看,不敢有丝毫小觑。所以,当别的骑士认为玉鼎赤孤身出现是昏了头时,兰斯洛特却本能地认为,这之中一定又有什么阴谋!
要不尽快识破,人类舰队就会再度陷入危难中!
而在此时,玉鼎赤缓缓抬手,做了个阻挡的姿势。
“啊,不能再前进了。”
他脸上带着笑容,面对五具全副武装的大天使及整只人类舰队,他并没有露出任何慌乱的神色。
“我来的第一个目的,是想见识一下,是谁识破了我如此高明的计策?究竟是谁?站出来让我看一眼。”
人类官兵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兰斯洛特。玉鼎赤立即发觉了这一点,赤红的眉毛微微挑起:“兰斯洛特,竟然是你?你在与皇的一战中表现出了超高的战斗力,没想到你谋略也这么高,堪称与我匹敌啊!但你也不要高兴,我在这场战斗中,翼战队仅仅只是第一重而已。而今,则是第二重。兰斯洛特,你可能看穿我的第二重谋略吗?”
兰斯洛特的眉头仍然紧紧皱着,陷入沉思中。他摇了摇头。他的确看不出玉鼎赤下一步的谋略!
玉鼎赤脸上的笑容很得意。
“那么,让我猜一下你们要去哪里吧。你们肯定是觉得,在大海中无法战胜SEVEN舰队,所以,想像东线那样,退守到海岸线附近,借助岸基武器扳回优势。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对策,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对策。但可惜,我已经料到了。”
“我来,就是阻止你们撤退的。”
所有听到此话的人类,脸色都大变。他们知道的很清楚,超级生命体们率领着蓝鲸翼战队,正在后面衔尾追赶。仅仅因为航母的速度快过蓝鲸,才没被追上。但两者相距也不远。玉鼎赤只要将人类舰队拦住一个小时,SEVEN舰队就会赶上,人类舰队将再度面临覆灭的危险!
兰斯洛特保持沉默,而格蕾蒂斯则冷笑了一声:“玉鼎赤,你的计划不错,但是,你忘了一件事,你是孤身前来的。我们出动所有的大天使,要杀你只用一分钟的时间!虽然撤退很紧急,但一分钟的时间还是有的。受死吧!”
玉鼎赤并没有害怕,而是摇了摇手:“格蕾蒂斯大小姐,您看兰斯洛特还在思考,他也许已经想到一些了,你何必这么着急呢?我孤身前来,当然是因为我有把握拦住你们了。这个道理,很难想明白吗?”
格蕾蒂斯脸色微微一变,但语气仍然强硬:“哦?我看不出你凭什么靠你一个人,就能把我们全拦下来!”
玉鼎赤脸上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看看你们脚下的大地吧。”
脚下的大地?所有听到的人对这句话都感到疑惑。
这明明是在北冰洋的洋面上,有什么大地?这家伙是幻想症发作了吗?
突然,兰斯洛特脸色一变,忍不住失声惊呼:“不好!”
玉鼎赤:“啊,还是兰斯洛特先想到了。请你告诉他们,好吗?”
兰斯洛特脸色沉凝之极,甚至带了些恐慌:“海洋上的大地,就是海底。这片海底……这片海底……”
六名骑士几乎是在同时都调出了这片海域的海底的全息影像。在影像中,海底起伏极大,就像是一大片山区一般。尤其可怕的是,那些山的中央,全都呈现出超高温反应。这意味着,它们都是……
火山。
玉鼎赤耐人寻味地笑着,他身上的红,越来越浓,蒸腾变幻,整个人都像是着火了一般。
“想到了吗?怎么用一个人拦住你们这只庞大的舰队?”
他伸出手,一阵红光闪过,他的手中赫然出现了几个小小的火团。每只火团都仅仅只有手指盖大小,但在大天使的探测中,却呈现出惊人的能量反应。如果这些火团击到海底,很可能会诱发火山喷发!
“撤退!撤退!”
格蕾蒂斯急忙下达命令,人类舰队匆匆调转航向,向后退去。
那是他们驶来的方向,在那个方向上,有追着他们的庞大的超级生命体与翼战队。但他们顾不得这些了。
玉鼎赤的手抖了抖,火团飞一般地钻入了海洋中!
小小的火团,甚至连最细微的浪花都未溅起。洋面平静如恒,似乎这些火团迅速就被海水吞没消失不见。但下一个瞬间,整个海洋却猛然晃动了一下!紧跟着,海底就被点燃了,一团炽烈的岩浆喷涌而出,带着浓洌的黑烟与刺鼻的硫磺味,向天空飞去。几分钟后,岩浆轰然落下,引发几十米高的巨浪。大洋就像是被煮沸了一般,轰轰暴响。
所幸舰队后撤的速度够快,未被岩浆直接砸中,但岩浆沸出的巨浪,却掀得整只舰队七零八落的,庞大的战舰在巨浪中沉浮着,随时都会沉没!
格蕾蒂斯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回去的路,已被这些喷发的火山阻断了。他们不可能再执行原来的计划,退守到海岸线。当SEVEN舰队追上时,他们就会受到前后夹击,覆灭在即。
火山一座接着一座被引发,岩浆一团团喷出,形成一条条燃烧着的巨柱,将海洋与天空连在一起,呈现出炼狱般的恐怖景象。
每个人,都不由得生出绝望之感。
他们,真的会死在这里吗?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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