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大区的首府纽约。
昔日的军事核心五角大楼,在合众国成立时就废弃了。亚当斯大公向来有将军政会议搞成个人派对的癖好,这次的会议同样也以私人派对的形式,在大公府邸里召开。
与会者除了亚当斯大公外,还有第二大区的两位公爵:隶属北美行省的克拉克公爵,与加拿大行省的麦克唐纳公爵,以及第二大区的所有骑士们:
大公第一顺位继承人、暂代守护骑士、大天使机体曙光(L)的驾驶者格蕾蒂斯。
大天使机体米迦勒(M)的驾驶者穆。
大天使机体乌烈尔(U)的驾驶者萨克。
大天使机体加百列(G)的驾驶者薇薇安。
大天使机体雷米勒(J)的驾驶者雷欧。
大天使机体第五元素(Q)的驾驶者约书亚。
当然还有军事顾问兰斯洛特。在D-war的授勋之战中,他驾驭路西法重创龙皇,已被晋升为骑士S。碍于战争爆发,授勋仪式还未举行,但骑士团已将他当成正式的成员。萨克跟薇薇安本已退出嘉德骑士团8,无权驾驶大天使机体,但当此危急关头,哪里还有时间去选新的骑士?自然水到渠成地让他们回归了。
一位大公,两位公爵,七位骑士,这就是第二大区的军事实力。这等实力,的确可以傲视天下。
但是,亚当斯大公却摇着头,满脸惋惜地说:“若不是我们损失了一位公爵,及一位骑士,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他所说的公爵,是指富兰克林公爵。富兰克林公爵有着极其耀眼的履历,不但亲历三战,还建下赫赫战功,自合众国建立之后,就一直执掌合众国最重要的领域:军事。因此私底下富兰克林公爵一直被称为三位大公之下的“第一公爵”。若是富兰克林公爵还在,便足以抗衡林公爵。第三大公在公爵会议上提议林公爵为统帅时,亚当斯大公也不至于非要把自己抬出来,才能压他一头。但是富兰克林公爵在SEVEN事件中因严重失职而被弹劾,使第二大区失去一位重量级人物。
至于那位损失的骑士,是指原大公守护骑士Rafa。众所周知Rafa深受亚当斯大公的信赖,而且战斗力一直稳定排在骑士团的前三名。后来Rafa随着Candy一起到非洲隐居,使亚当斯大公痛失一员爱将。亚当斯大公是如此喜欢Rafa,以致于他虽然离去,大天使机体拉斐尔却一直空闲着,大公从未想过为之挑选一名新骑士。
亚当斯大公的感伤发自内心,使与会诸人不由得都受了感染,沉默下来。但他却很快就从情绪中解脱:“那么,我们来说正事吧。兰斯洛特,你来将我们的处境向大家说明一下。”
兰斯洛特躬身行了一礼,将人类与SEVEN开战的消息再次宣布一遍,并着重提到了公爵会议中卓大公咄咄逼人的态度。
与会的几位骑士不由得都面有忧色,他们自然深知卓大公的威胁有多严重。
亚当斯大公:“情况就是这样。第二大区的军权绝不能交给别人,但我们必须要堵住这老家伙的嘴,所以,我们需要一场胜仗。你们有信心打一场胜仗吗?”
格蕾蒂斯:“什么级别的胜仗?”
亚当斯大公:“重创莉莉丝之城。”
几位骑士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莉莉丝之城是大魔国的核心,相当于合众国的首都。对它所做的任何攻击,都会遭到SEVEN的全力反击。此次级生命体们的袭击,合众国几乎动用了全部大天使才抵挡住;而第二大区只有合众国三分之一的军力,若发动对莉莉丝之城的袭击,跟送死没有区别。
亚当斯大公微笑着看着所有人:“你们怕了吗?”
格蕾蒂斯犹豫着说:“加上兰斯洛特,北美大区也只有七位骑士,我走后还得留下一位暂代守护骑士,我们能派出的其实只有六位。而据我们的情报,超级生命体的数目超出20只,我们完全处于下风,胜算非常小。”
格蕾蒂斯的作战风格虽以彪悍霸道著称,但她不是鲁莽之人,常年的作战使她养成了良好的军事素养,一出口就直指问题的核心。
亚当斯大公:“老家伙既然丢下筹码,就一定会全力出战,务求一开始就拿下漂亮的战果。那么,SEVEN就将面临双线作战的局面,超级生命体势必会分兵,你们的敌人,将会是现在的数量的一半。你们都是合众国最强的骑士,虽然数目上处于劣势,但我相信只有一半的超级生命体,你们取胜的可能还是很大的。而且,你们出动的骑士数目,不是六个,而是七个。”
他顿了顿,说:“我不需要人来守护。”
此言一出,格蕾蒂斯大惊:“父亲大人,您说什么?这样太危险了!”
超级生命体已经证明有突袭人类任何城市的能力,若是没有大天使守护,大公很可能会在突袭中遇刺!那将是第二大区莫大的损失。
亚当斯大公示意大家不必惊慌:“我只问一句话:如果只出动六位骑士,你们有赢的把握吗?”
骑士们全都沉默了。
亚当斯大公:“请记住,你们这次作战,不仅仅是为了荣誉,而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向那些该死的怪物证明,这个地球是人类的,我们容不得他们随意屠戮我们的人民,霸占我们的土地。这一战,事关人类的存亡。每个人都该为了守卫家园而战,每个人都该做好牺牲的准备。”
他加重了语气,说:“如果合众国需要牺牲,那么,就从我开始。你们不应该守护一位大公,你们要守护的是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
这席话,充满了无畏的勇气与伟大的牺牲,让人肃然起敬。他说完后,大厅中长久的沉默着,骑士们的脸色渐渐庄重,一种肃穆而悲壮的情绪在蔓延
亚当斯大公:“那么,告诉我,你们能否给我一场胜利?”
骑士们全都拔出佩剑,跪在他面前,齐声说:“愿以吾之生命,守卫正义与吾民!”
亚当斯大公感受到了他们的斗志,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不会让你们空手上战场的。你们也知道,第二大区拥有最强的科技能力,我们所研制的最新一代机体性能远超其他两个大区,但我们还没攻克制造的难关,所以只有格蕾蒂斯装备了新型机体。现在,又有一具机体被制造出来了,我决定,将它交给兰斯洛特,我希望它能在战斗中起到关键作用。”
骑士们精神一振!
格蕾蒂斯的曙光有多强,他们自然深知。若是再有一具加入战斗,那的确会大幅提升战斗力!兰斯洛特在D-war授勋之战中的表现也让他们折服,这具机体只有在他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所以,他们对于这个安排都没有异议,反而更加坚定了胜利的信心。
SEVEN们以战争来威胁人类,那么,就给他们一场战争。
躬身行礼之后,骑士们昂首走了出去。他们即将奔赴战场,用热血洒遍长空,如不收获辉煌的战果,就收获壮烈的牺牲。
只有三个人留下来。
亚当斯大公,克拉克公爵,麦克唐纳公爵。
与那些骑士不同,克拉克公爵脸上却没有激昂,反而布满忧虑。他皱着眉头说:“加里,难道你真的认为他们能赢吗?”
三位公爵之间的关系显然要亲密的多,而他又真的非常担心,所以并没有使用敬称。
亚当斯:“哦,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克拉克出身北美大区南部,一向给人心直口快的印象,这一次,他也没有过多修饰,直切主题:“当然不。虽然SEVEN面临着双线作战的风险,但他们完全可以先集中优势兵力,快速消灭我们,再同第三大区决战。那么,我们的骑士需要面对的超级生命体,将不是10只,而是20。他们的战斗会变得艰难无比,何况我们还不能保证像青帝子这样的领袖是否参战。若龙皇再加入战斗,他们极有可能全军覆灭。”
向来沉默寡言的麦克唐纳公爵频频点头,他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有些神经质地扭动着。他倾听着,不时用余光瞥向亚当斯,希望他能给出一些保证。这两位公爵都是自三战就追随亚当斯,他们的忠诚毋庸置疑。亚当斯大公率领着他们克服一道道看似不可逾越的难关,走向权力巅峰。二十年过去了,他们仍对亚当斯有着绝对的信任,
但这次,他们真的动摇了。
他们的焦虑并没有感染亚当斯,他依旧倚在椅背上,悠然地说:“麦克,你还记得我曾说过的一句话吗?”
麦克唐纳:“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熟记于心,但它们实在太多了,您指的是哪句?”
亚当斯:“战争,并不只发生在士兵之间。”
这个回答明显让麦克唐纳沉吟了片刻,弄不清楚亚当斯究竟是什么意思:“您是说……”
亚当斯伸出手:“克拉克,扶我起来。我们有两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
麦克唐纳眼睛一亮!
这两件事,是否就是亚当斯大公的秘密武器?他匆忙跑过去,跟克拉克一起将亚当斯大公从沙发搀到轮椅上。亚当斯大公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舒适的沙发,作为一个讲究享受的人,只要有沙发,他就绝不坐在冰冷的轮椅上。无论这只轮椅多么华丽。
然后,他整了整衣衫:“第一件事,克拉克,你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向整个合众国发表一次电视讲话,告诉他们我们跟SEVEN开战的消息。”
他这句话才出口,克拉克就脱口而出:“你疯了!”
克拉克虽然性子比较直,但并不是个冲动之人,对亚当斯的敬仰更是深植心底,这三个字,可以清楚地诠释出,他到底有多么震惊。
亚当斯显然知道他的想法,并没在意他的冒犯,继续说下去:“我也会向公众说明,我把所有的骑士都送往前线,连我的守护骑士都不例外。从今天起,我跟他们一样,都是在没有任何守护下面对这场战争。我能做到,他们也一定能做到。”
克拉克更惊:“这样岂不是连SEVEN都知道了?它们一定会来行刺的!”
亚当斯公爵摊了摊手:“那就让它们来吧。”
这次,连麦克唐纳公爵的脸都白了。他们期望从亚当斯大公口中听到锦囊妙计,但绝没想到是这样的惊悚消息,炸得他们头晕目眩。
亚当斯大公:“第二件事,麦克唐纳,你立即帮我再召开一次公爵会议,而且,这次是扩大会议,不但所有的大公、公爵都要参加,还要邀请这些人。”
他说了二十几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克拉克急忙记下。这些人无不权重一方,让克拉克对这次会议充满期望。
难道亚当斯大公真正的准备在此吗?他禁不住追问:“这次会议的议题是什么呢?”
亚当斯大公:“看电影。”
这三个字是另一枚重磅炮弹,几乎把克拉克与麦克唐纳炸成焦炭:“什么?”
召集这么多重要人物,就是为了看电影?第二大区的骑士们即将奔赴战场浴血奋战,他们的生命随时会在SEVEN的利爪下支离破碎,合众国的高层们居然要看电影?
两位公爵相顾失色。
亚当斯大公缓缓拨转轮椅,向外行去:“我们耗费了巨资的超级电影,终于拍出来了。这部电影是给20周年国庆的重要献礼,不容出任何差错。所以,我想在上映之前,让所有的高层都先看一遍。”
轮椅越来越靠近门口,两位公爵心中一片茫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亚当斯大公回过头来,和颜悦色地说:“麦克,克拉克,我明白你们心中在想什么。我唯一能给你们的承诺,就是这场战争的胜利。”
“相信我。”
当天下午,亚当斯大公发表了电视演讲。
为了悼念遇难民众,他穿着一身剪裁精当的黑色礼服,并在胸口佩戴了一朵白玫瑰。这种一丝不苟的装束,传达出足够的郑重,而他那双总是蕴含微笑的双眼,此刻笼罩在淡淡阴影下,又让人感到恰到好处的憔悴与悲戚。这些细微的神态,被精心设计的光影烘托,通过屏幕传达给千家万户,最大限度地打消了观者的愤怒与抵触。
演讲一开场,他就承认了SEVEN的存在,并为隐瞒这一消息向公众致歉。而关于议论最多也最群情激奋的几个问题:“SEVEN从何而来?是不是政府创造的?”他避重就轻地说,SEVEN是大自然或者上帝降给人类的一场灾难,政府尽了一切努力,却未能阻止这场灾难的扩散。正当大家依旧疑虑重重,期待他解释更多时,他话锋一转,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SEVEN在北极集结,与合众国为敌。而合众国决定发起一场战争,将SEVEN彻底从地球上消灭。最后,他宣布了他的继承人和守护骑士都已被派往前线的消息。
演讲很平实,基本上都是陈述事实,后半部分伴随着七具大天使机体齐赴前线的画面,仿佛只是一场普通的新闻转播。但是,他那独特的将人格魅力掺杂其中的语调,却恰好地突出了他要诠释的最感人的部分,让民众忽略掉最初的疑惑,而专注于他的牺牲。
他传达给了大众一个信息,这是一场天灾,而不是人为制造的人祸。之前政府或许有隐瞒真相的过错,但那是出于更高远的角度,是为了保护灾难中的民众。其中的原委,政府有足够的诚意和时间来慢慢解释,但现在,关系到国家存亡的战争就在眼前。希望所有人暂时放下疑惑、埋怨、追究,而将重点放在争取战争的胜利上。
每个人都要为这场战争做出牺牲。作为大公,他身先士卒。他的继承人奔赴前线,是家族的巨大牺牲。而遣走守护骑士,则意味着他放弃了大公的特权,将自己置身于和民众一样的危险中。
无论未来有多么恐怖,我和你们一起面对。
这是他的承诺。
他的演讲技巧发挥的淋漓尽致,虽然承认了SEVEN的存在,也未隐瞒大魔国与战争,但总给人一种这些都不值得畏惧,只要天兵一到就会妖氛荡尽的感觉。
小晏需要一场王子与公主的盛大婚礼才能将暗示深植民众心底,而亚当斯大公只需要一场演讲,就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在各自的公邸里,克拉克公爵与麦克唐纳公爵收看着这场演讲,一面不住地摇着头。虽然亚当斯大公的现场发挥超出了他们的想像,但他们仍然认为这次公开演讲是彻头彻尾的蠢事。
在另外两座公邸里,女王与卓望野大公亦收看着这场演讲。但他们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却不是懊恼或者轻视,而是思索。显然,他们从亚当斯大公沉痛的语调中,听到了某些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讯息。
这些讯息,能瞒过两位公爵,却瞒不过他们。克拉克与麦克唐纳之所以能被瞒过,是因为他们是观棋者,而卓望野与女王才是这盘棋局中真正的奕者。
而亚当斯大公的这场演讲,正是起了一步先手。
非常非常隐晦,却笼罩全场的先手。
卓望野大公的脸色少见地郑重了起来。显然,这步棋,需要他郑重应对。
纽约时代广场的电视墙上,亦同步直播着这场演讲。数以千计的人拥挤在广场中,他们需要这里的光怪陆离来点缀自己的生活。一般他们都不会关心这些大屏幕的,但是,亚当斯的演讲才开始不久,他们就纷纷驻足,露出惊骇的神色,踯躅仰望。
这场演讲的前半部分,无异于一枚重磅炮弹,投入到这个大池塘中,而他们就是池塘中的鱼。
当SEVEN被证实存在时,时代广场上响起一片铺天盖地的咒骂声。愤怒的人们差点将这些屏幕砸了,但是,当亚当斯大公宣布战争开始时,他们的愤怒渐渐平静。
战争。
19年来几乎消失的词语,曾经他们认为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历史沉留,重新矗立在他们面前。
种族战争已不可避免……不,已经开始了!正如亚当斯大公所言,对当局的责骂,已于事无补。因为这不再是人类内部的事务,更不是高层所能左右的。
他们开始沉默,呆呆地望着屏幕。
亚当斯大公极具感染力的声音,透过电波,洞彻他们的内心。大公最想让他们看到的个人牺牲,在他们心底种下一颗暗示的种子。这颗种子,不足以平抑他们的震惊、愤怒与恐惧,但是,却让他们认识到,现在,已到了牺牲的时间。抱怨的时间已经过去,所以,就不要再抱怨了。
这也使他们反躬自问,我的牺牲,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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