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平不响,这是老板私事,她不好插嘴。尚昆吃了几口菜,继续道:“三个月后,于凤眠手头应该就没有任何自有资金了,维持运作的都将是银行贷款。老王分析,她会用这个厂子去抵押贷款,维持她从老王手里抢来的那块地的前期开发,然后等手续符合得到售楼证书,她就可以从买楼的人手里圈到一大笔钱,现在房子那么热销,不出意外,她不愁圈不到那笔钱。所以,在房子可以销售之前,她是一定要维持工厂运转的,否则银行会收回贷款,她的资金链就会立刻断裂。”
林唯平“哦”了一声,明白了,这么说,于凤眠是一定要为了维持那个工厂的运转而履行那个中标的合同了,如果她完成得好,那么无话可说,如果不行,那就意味着资金链得出问题了。资金链一出问题,她的已经开工的项目就得停顿,然后银行立刻会察觉苗头收回贷款,她到时没一分现钱在手头,只有变卖家当了。只是尚昆和老王那么志在必得,会让她把合同完成得好吗?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可以想见,他们一定会在两方面下手的,一是于凤眠接受的工厂履行合同期间出问题,另一是老王在于凤眠新开工工地上做手脚。这两招无论是双管齐下,还是方案,相信都会被这两个大佬安排得非常严密。于凤眠看来只有中套投降的份。但是会不会有变数?尚昆对她这么托盘而出,难道就不怕她大嘴说出去为其增加变数?
是的,林唯平最大的疑问就是这个,她只是不明白,非常的不明白,尚昆为什么要对她说?就不怕她破坏他们的好事?不会是他心里对她有好感那么简单吧。象他这样一个久经沙场的商人,最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除非他的计划中有什么需要她林唯平的配合。会是什么呢?林唯平大脑快速运转,把自己放进过程中重复思考一遍,立刻豁然开朗。是了,将要属于于凤眠的那个厂子流失的原工人如今大半是在她的公司里,于凤眠要开工,要完成中标的合同,一定需要熟练工人和技术人员。如果人员无法到位,她可能走另一条蹊径,更可能付了头款而把余款一直拖着,因而脱离尚昆和老王两人的安排控制。而于凤眠为了让工厂开工,一定会不惜工本请这些工人回去,因为她的利润源本就不在这个工厂,为了贷款,她可以作出一些有限的工资上的让步。自己如果想要拉住这些工人,必然得开出与之相当的工资,可是那要经过尚昆的批准,照现在他的态度看,他是不会批准的,他看来需要的就是叫于凤眠开工,这样才方便他下手。所以尚昆今天才会折节下交,亲自去机场接她林唯平,原来是有求于她。可是这个要求是这么容易答应的吗?答应他,就意味着春节左右,一半熟练工人将拿了工资和年终奖后流失,到时候轮到她面对无人开工的局面。但是可以不答应吗?林唯平很清楚地知道:不可以。现在尚昆肯与她细说缘由,那是他看得起她,重视她,不,其实更应该说是提前给她打预防针,免得为了获得一个利益,而牺牲另一个已经到手的利益,毕竟凯旋也是他的资产啊,他重视的是凯旋的活路。
是,这是他的资产,不要因为他前一阵不参与管理就自以为是地可以把他忽视,也不要以为前一阵她全权处置一切事务就可以误认为当家作主。即使他尚昆给她林唯平再大的权限,她也只是给他打工而已,他有权支使她,支使凯旋。他今天的意思也表明了,他需要林唯平做出牺牲,但是他不希望看到凯旋因此受损,否则没必要冒泄露的风险把计划和盘托给她。林唯平问自己,你敢不服从吗?你不能不服从。那么你敢任性地叫凯旋出现生产问题吗?也是不。林唯平知道,扪心自问,最大的压力还不是出在尚昆那里,而是自己。她离开原单位,是一门心思地想做出成绩来,给业内看,给熟人看,现在目的稍成,但是如果一两月后出现波折,生产无以为继,不用说,二太太首先会毫不留情的取笑她,而跟过来的工人思想上毫无疑问会产生动摇,最大的危险是,以后在业内,她的名声就垮了,她再无信誉在业内混下去。
想到这儿,她心里顿时一阵疲劳袭来,人觉得晕晕的,下意思地用一只手支撑住额头。垂眼看下去,她的手包搁在另一张椅子上,那里有一张病历,上面记录着她在天津因疲劳过度,进医院挂盐水的点点滴滴。就她一个人,独在异乡,不错眼地看着盐水瓶空坐一个小时,然后自己用另一只手举着快空的盐水瓶找夜班值班护士拔针。这么累究竟是为着什么呢?思前想后,她的心彻底的冷了。
对面坐着的尚昆最先见林唯平垂眉思考,也不以为意,但不久就见她脸色发白,全身犹如脱力,软软的用手支撑着头,惊住了,忙叫道:“小林,你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林唯平微微抬头道:“送我去医院。”被尚昆扶进车里坐好,她挣着剩余的力气拉开包,把天津的病历取来给尚昆,便闭目靠坐在椅子上不再有言语动作。
第章
十七
做病人的有些特权,不想说话就闭着嘴,甚至连眼睛都可以不开着,他人说的话就当它是耳边风。林唯平半张着眼看尚昆忙碌,觉得也是他罪有应得。及至给扶到注射室打针,她就更有理由闭目养神了。心慌气短很快就过去,就不知道脸色变回来了没有。闲坐无聊,林唯平不能不去想刚才吃饭时候的一席话。罢了,不管她愿不愿意,事成定局。只是自己真该给自己想想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了。
现在手里已经有了个承包来的码头,但是那是必须依托自己现在的位置生存的,如果得罪了尚昆,他的那一部分连锅端走的话,那个码头的经营就困难了。所以无论是从自己在业内的名声考虑,还是从目前既得利益考虑,她现在都离不开尚昆。春节后如果有人要走,那就让他们走吧,能提前在现在知道应该已经是运气了,起码有了预备。不妨现在就以第二期工程即将上马为名开始轰轰烈烈招人。几个工人的人工能有多少?对利润的影响比起停开一条线要小得多。当务之急不是别的,首先要保证自己在业内的名声地位,利润可以缓缓图之,即使损失,也是尚昆占的大头。有这架子搭着,有这量运转着,不出半年,供货商和银行立刻都会倒找上门来求她,到那时就是她林唯平建立自己江山的时候了。
是,现在必须忍,忍得一时,山高水阔。想到这儿,林唯平这才睁开眼睛,看向身边坐着的尚昆,却见尚昆目炯炯地正看着她,便不好意思的转开眼去,道:“麻烦尚总了。本来就有低血糖,这几天又是到处奔波,一下支撑不住了。”
尚昆成年后还是第一次如此伺候人,刚才看着林唯平苍白着张脸,往日的精气神仿佛抽离,心里很内疚,而且自己也知道,他的心很心疼。计算一下林唯平这半年来的工作量,即使是换成个铁打的汉子也未必支持得住。何况她做的那么出色。用殚精竭虑来形容她再恰当不过。静下来等她吊盐水的时候尚昆定神回想,不用说,前面林唯平已经体力透支到极限,而他的要求其配合对付于凤眠的想法虽然还没明说,但聪明如林唯平,一定已经心知肚明,对她来说,无疑是百上家斤。但是如果现在改变主意,给林唯平一条生路呢?事前其他方案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现在这个方案是择诸家之优而来,实在是无可替代的。尚昆没办法不去权衡,如果林唯平因此吃力不住倒下,凯旋将会受到多少打击?核算成金钱将会是多少?此中损失相较于从于凤眠处之获得是不是值得忽视?
可是设想种种,却屡屡被那张苍白的脸上微歙的睫毛所打断。可怜的小女人,窄窄一副肩上,压了多少份量。坚韧如斯,终也有倒下那一天。自己这等挤迫,是不是太过额了?但是不及细想,林唯平却已幽幽开口了。尚困不及细想,脱口而出:“饭桌上说的这些事你别放在心上,把身体养好要紧。我没体察你的工作量,是我的不对。我后面尽量不调动你下面的人马,让你安心把招标合同拿下来。”
林唯平既然主意已定,干脆再把话说好听点,博得更高分值:“尚总不用担心,这低血糖的事我高考时候也遇到过,只要回家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今天尚总那么信任我,把那么重大的事一点不避讳地告诉了我,我既然知道了,就不由我不重视了。没事,我会安排好的,这终究与钱的事不同,不用我操太多心,只要在春节前原班人马不动,把ISO拿下来,复审要在一年后呢,新人再笨也背出来了。再说那个厂里过来的人现在也没全顶到主力位上,相对设备而言,他们也还是新人,大不了我们的生产进度稍微拖慢一点,公司最多原地踏步几天,不会垮的,尚总请放心。”
这一来,反而是林唯平主动要求挑重担了,尚昆这么高级别的老江湖都有点不敢置信。要换是在古装剧里,尚昆在该处一定会出现一段独白:看她一脸儿俱是真诚,究竟她对我是忠是奸?但听她的话又都是道理,事实似乎确实如此。但是尚昆也是管工厂出身的,这点微妙他会不知?新手熟手给工作安排上带来的麻烦岂是三言两语所能打发的?熟练工人简直可以说是生产型公司的必备要点之一。他瞟了眼已经打掉半瓶的盐水瓶,道:“你不用硬撑,我想想其他办法。“
林唯平笑而不言,表忠心的话点到为止,多了,类似尚昆这样的精明人就会起疑心,不利她以后墙外发展自己的事业。尚昆虽知她一定另有意思,但是今天她身体不便,他也就不好拿话套她,只有等她想说时他听着而已。偏林唯平只是歪着头不说了,一直等离开医院送她到家,她都是微闭着眼非常困顿的样子,叫尚昆也一直开不了口。他只得打开,找到林唯平爱听的那首歌,作若无其事状地放给她听。
从医院里清醒起来那一刻起,林唯平就打定主意不再告诉尚昆有关天津筹款的细节,周一又飞往天津时,她包里带了厚厚几扎人民币,那些是从她自己的存折里提出来的。很少有人知道,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挂着国字头的大公司,因为市场体制改革的冲击,做生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做一笔亏一笔,反而还是不做,钱存银行拿利息过得舒服。但是手头那么多钱,总是不做几笔生意又向上级交代不过去,林唯平从同学那里知道细节后,随意地说了个自己的想法,那时她还在原公司工作,倒没作什么非分之想。想不到的是她同学正是要求上进升级的时候,对她的主意非常感兴趣,花几个月时间加工润色成文字后向他们老总做了汇报,被他们老总一眼看中,说是想听听与企业的互动究竟是该如何操作。林唯平的同学急了,忙几个电话轮番地找她,向她详细诉说了其中的利害,最主要的是会影响到他的房子票子位置。林唯平最初只拿它当笑话听,也没在意,但吃饭时候想到银行贷款之艰难,才又回想到同学说的那件事,心里也就认了真,主动找到她同学细细探讨了所有细节后,便包一拎地上了路。
但是上次去非常不巧,他们老总老家出了点事,一上班就给家里叫了回去,只来得及与林唯平见个面握个手,后面的时间林唯平只有坐在同学办公室里与同学分析讨论,面对面毕竟要比电话里说得详细得多,各自有了深刻的了解。
而如今林唯平着实庆幸他们的老总那天幸好不在,没把事情具体谈下来在他脑袋里定个型。她昨晚与同学通了一小时电话,直打得话筒发热,初步敲定由林唯平自己注册公司接受华北XX公司注资的操作。这其中,同学将起到很大促进帮助的作用,不能不知道他的人情。别人帮忙,一定得记住人情,即使是同学的感情也不能滥用。把人情还在前头,还得主动,还得好看,以后就能获得更加主动的帮助和支持。谁不受利益的驱动?
而在公司里,林唯平专门抽懂得法律的小梁出来,与所有员工一个一个地签定劳动合同,非常详细的规定了各自的权利义务赏罚工期。又安排人事部开始第二期项目的招聘工作。既然做戏,那就要敬业,做得象一点,于凤眠接触后心里就不会有怀疑。按照林唯平指示下制定出来的合同,有一点规定的非常清楚,未到合同解除期擅自离开公司的,须向公司赔偿违约损失。这一招林唯平有一石二鸟的意思,一可多少收回点违约金,弥补一些损失,不过最主要是出一口气,但是那个数额定得恰到好处,既要让工人或于凤眠出得起,下得了出钱的决心,又要平衡自己的心理;不过她相信有很多人是冒险置违约金于不顾,偷偷投奔于凤眠公司的,不要紧,林唯平正好让小梁学以致用,天天与那些工人打官司,没精力管她这边的事。后期她正好发展自己的事业,怎么可以让小梁每天有时间盯着她呢?也顺便搞搞于凤眠的脑子。
天津的和约谈得异常成功,有花花钞票铺路,再加上各方都是有利,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全程由林唯平操作,最后华北XX公司按月按件加若干元作为利润。对于华北公司而言,他们只管出钱兼盯住林唯平,而月月公司帐面有销售进出,不仅对上面有了交代,而且也稳赚不赔,比银行利息好看很多。对林唯平而言,她正是开拓市场的时候,如果有了华北公司那么棵大树作为资金依靠,起点一下就提高很多,再加有自己的码头可以免费堆储,有凯旋公司可以大量吃货,成功之路已经有了好的铺垫。
但是回到公司,面对的却是财务部老金的一封要求退休的书面报告。虽然明知老金是尚昆派过来的人,但是近半年多相处下来,此老办事作风踏实,工作主动,把关严格,着实让林唯平省了不少心。如今公司后面大量的原料进货将是从自己的事业下面进,多一个人知道不如少一个人知道,林唯平也想过,精细如老金会不会从中发现蛛丝马迹而向尚昆汇报了,以至坏她好事。但是及至老金突然提出退休,林唯平却反而觉得不舍,这么负责的老会计哪里找去,即使他会有汇报等事,那也是可以通过遮掩蒙混过关的,他一走,自己真还是如切了左右手一般。
林唯平稍一思量,便拨个电话叫老金过来说话。见他进门,笑着道:“老金,是不是小梁签合同时说得跟签卖身契一样,把你吓着了?这年底最复杂的时候,你给我来这么一手,我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不行,我不让你走。”
老金很小心地把门敲上,又从里面锁上了,才坐到林唯平面前,用他一贯不很高但很稳的声音道:“林总,我年纪也不小了,今年正好是退休年龄。我知道做会计的人是不能一下子就抽身的,所以先来与林总打个招呼,叫你心里有个准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年报什么的都做好交上后才走的。”
林唯平笑道:“老金,你这纯是拿来推脱我的话。我知道会计是越老越吃香,而且又因为不是什么体力活,很多会计退休后其实都继续发挥余热的。老金你身体那么好,退什么休的,做生不如做熟,还是继续在这儿做下去吧,有你在,我出差去都没什么顾虑。”
老金听了沉吟一会儿才道:“说实话,我是老派人,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是不相信你会做得好这一大摊子的。但是后来看你做得那么投入,又做得比廖辉正好得多,才服了你。再说一实话,其实我知道你也看出我是尚总派过来的,起先我确实有紧盯着你的意思,因为都知道少年人急功近利,做出几手没来由的事也不是没有的。但是现在看你为公司的事如此尽心,即使以前我跟尚总创业时都没见他那么苦过,而且筹建时期是肥油最多的时期,据我估计你也就最多是受点小恩小惠,大的一定没收过,否则付款时候和验收时候你的声气绝对没那么理直气壮。做人要有良心,我感觉再帮尚总盯着你,我良心上过不去。但是不帮尚总盯着,我在这儿坐着这位置,我又觉得对不起尚总,所以我思前想后,我也老了,没精力应付那么复杂的关系,还是退休了吧。林总,相信你也不好意思再挽留我了吧?”
林唯平听他说得那么实在,心想怪不得他进来要那么仔细地关好门,原来是怕隔墙有耳。他既然那么说,也确实是实情,再挽留反而不美,要体谅一个比较正直的老人家的矛盾心理,也为老金对自己的信任感到欣慰。无奈之下,只得愁着脸与老金商量善后事宜,最后不忘提醒:“老金,这事我先不与尚总说,你自己先与他打好招呼了再说,看他有没有要安排个人进来的打算,如没有我再到人才市场去招人去。今天我们说的话也到此为止,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虽然不知道老金先是与谁说了退休的事,但是林唯平自己觉得老金还是应该先与尚昆说,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应该分清主次,免得尚昆怀疑是她下了手脚赤化了老金。赤化老金只是个表面文章,但是稍一深入,做老板的尚昆一定会问上一句:她为什么要赤化你?才半年你就那么对她死心塌地,她的动机一定不单纯。以后的麻烦就多了。
老金顶头答道:“这我有数,不会给林总添麻烦的。新会计进来我会替你把好关的,以后成本核算的工作量很大,一定要找个妥当人的。”
林唯平笑道:“老金,我一直喊你老金,以后你也喊我小林吧,再两三个月我们就不是一个公司的了,你如果看重我,喜欢我这个人,当我是你看着长大成材的小辈,以后还是叫我小林吧,以后你就是一个我敬重的长辈,中间无工作关系,再以林总自居,我就不敢来见你了。”
老金感动,叹了声气才离开。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层复杂关系在里面,他还是很愿意在这么个生气勃勃的公司里呆着的,感觉人也年轻了许多。
第章
十八
为了避免与尚昆见面,听他就天津融资问题的询问,圣诞节那天老王名下的酒店开业,林唯平托辞身体不佳,躲开了去。倒是于凤眠不请自来,一到就满场找着尚昆,一把拉住他就道:“尚总,好难联系,电话打到你的办公室,你那个秘书口口声声说你不在,又说是会帮我传达到的,但是我等你几天电话都不来,不会是这么快就把我这个前妻的堂妹给忘了吧?”
尚昆回身见是她,忙堆下一张笑脸来,道:“我秘书给我的留言上说是一位于小姐打过来电话,我想来想去我好象不认识一位姓于的小姑娘,怕惹麻烦上身,回都不敢回,原来该小姐是你啊,对不起对不起,没耽误你什么事吧?”
于凤眠哪里听不出他的话里隐含讥讽,但是这个心情可以理解,他志在必得的潘迎春的厂子,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终被她得了去,不用说别的,就是在朋友面前,他这面子也挂不下来,所以那回电说都不要说一定是他故意不回的。但是胜利的人一向是大度的,好说话的,所以于凤眠不介意地笑道:“要不是要紧事,我哪敢硬闯王总的酒会?我还能不知道王总看见我恨不得叫他的厨师出来片了我做生吃呢。尚总,咱们以前怎么说也是亲戚,你得替我挡挡这家伙的坏嘴。”
尚昆找个椅子坐下,冷淡地到:“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是不是为我手里的那份中标合同?这合同是与工厂签的,当时下面注的法人代表是我,我最近与招标方接触过,谈起过此事。你找我是不是有这想法做这单合同?也是,你要把这块工业用地转化成民用地,没大半年时间拿不下来,厂子闲着也是闲着,这单合同正好可以帮你赚点利润。我计算过,这一单做下来,你税后利润就有七八百万,对一个工厂来说半年做到这样已经是不错了。但是我当初拿下这个合同也用了不少力气的,有时间我也得算算,看看究竟我在里面化去多少钱。”尚昆故意不提她可以拿工厂做抵押贷款的事,怕她起疑心。
于凤眠听尚昆这么说,知道他这是敲竹杠,想把损失从她这儿捞点回去,便帮尚昆取了杯酒,敬他道:“尚总,光顾着说话,都忘了祝你圣诞快乐了。这个合同的事我也咨询过了,说是只要是原班人马,原来的设备,原来的管理,这个合同还是可以给我们做的。我呢想仔细点,问他们复印了一份合同回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细节。不过当然如果是原件在手最好了。尚总不会扣着这个原件不给我吧?”
尚昆见她说了半天,没有一丝要补偿他的意思,反而是话里有话,透露出她已暗渡陈仓,与重大工程那边搭上了线。看来她是想不出一分钱就把合同拿过去的。尚昆心里不满,这女人做事也太绝了点,已经吞下一口肥肉了,怎么还不满足?难道稍稍割点边角料出来都不肯吗?虽然并不在意她的那些好处,但是于凤眠那个嚣张样子太难看,怪不得老王讨厌她至极。尚昆没有端那酒,反而用手背拨开一边去,还是冷淡地道:“这事好办,你什么时候把潘迎春的钱给全了,我什么时候把合同给你,算算你的交款时间,也不会耽误你,再说你已经有复印件,要看就看复印件得了。不过如果你到合同执行前还没把钱给全,我作为上面签名的法定代表人,不要怀疑我没这能力把合同改掉送别个工厂做人情。潘迎春还养着我的儿子,到她手里的钱与到我儿子手里一样,别怪我不为自己儿子打算。“说完抽身就走。
于凤眠心里一阵冷笑,这种男人,这时候倒是想起老婆儿子了,一定是知道在她这儿捞不着好处,所以给她出个难题,但是难说,凭他手头资本和良好的人脉,他要改动合同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工厂的实情确实已经与合同中的规定已经不同了。但是慢着,她还有事说。她上前拦住尚昆道:“尚总,再有一事相问。听说工厂的原班人马大多跑回你手下了,尚总顾念老手下给他们安排工作,但是你现在又没上马什么新设备的,那里消化得了那么多人?还是我把他们再领回去吧,免得给尚总你添麻烦。”
尚昆想到那天林唯平盐水瓶下面无精打采的病状,心里不忍把她扔出去受于凤眠算计,淡淡地道:“我哪里吃得下那么多人,还不是靠了朋友的帮忙。你自己找过去把。”说完也不顾于凤眠挡在前面,直直走了开去,于凤眠到底是女人,真的碰到个横的,她还是不愿意与之产生身体接触,只得避开。答案已经得到,虽然不知道那些朋友是谁,但总归有了线索。她满意地冷笑着离开酒会,根不不去与老王打招呼。
老王直到于凤眠走掉才过来,对尚昆道:“你现在周围全是女人围着转,艳福不浅啊。”
尚昆白他一眼:“可惜这几个女人对我一个比一个狠,没一个好相与的。老王,于凤眠那意思是一定会把这个厂做下去了,我们准备下一步的计划吧。”
上一页回目录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