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慷慨赴义全友道
唐丹点点头,悲苦地道:
“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只有那几个地方才有——”
李长春愤怒地道:
“当年就该一刀杀了那妖妇,留到今日果成祸害……娘的,你还一直念着那段露水情份,不肯宰她,现在可好了吧?她回来剥我们的皮了!”
唐丹颤叫道:
“大……哥……”
南幻岳挥挥手道:
“不要再谈这些了,李老哥,你就算埋怨死唐老弟也是白饶,于事毫无补益,如今要讨论的,却是大家好好的静下心来,商量商量,如何自潘巧怡那婆娘手里弄来解药救我老命,反正尽人事听天命吧,你们要了解那婆娘要比我深刻得多——”
李长春沉重的点了点头,道:
“我对潘巧怡的了解大多是由老二口中听来的,另外,大爷婶子也零零碎碎讲了不少,将这些一融合,我对潘巧怡便有了个印象-一她是个有点不正常又加上物欲观念极重,出奇的自私又可怕的绝情绝义的妖妇!”
南幻岳笑笑道:
“可是,她却长得极美,美透了……”
李长春哼了哼道:
“似这等蛇蝎其心的毒妇,便是生得再怎么标致也仍然不值半个铜板!”
南幻岳问道:
“见过她么?”
李长春点点头,道:
“见过,我们几个拜把子兄弟全见过她几次,但那已是接近老二与她拆伙的时候了,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美得过了份,美得太过阴沉,却想不到她的所作所为比我们能以料及的更卑劣得多!”
南幻岳叹了口气道:
“所以说,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任哪一桩事物,有其优点便有其缺点,如果潘巧怡的心性,如她外表那样令人向慕,这又该是个多么圆满的情景……”
唐丹低悠悠地道:
“南兄,据我想,她既说过你若不履行诺言她便不给解药的话,她便一定也有了法子预防意外变化,她是个极其功于心计的女人,如果你没有点更好的计谋,恐怕难以逼她献出解药……”
李长春大声地道:
“我们一起去她那里,把她吊起来,如果她不拿出解药,我们就一直倒吊她断气气为止。”
南幻岳摇摇头,道:
“不好,你说吊死她,或是分了她的尸,没有解药仍是没有解药,我一样也得去阴曹报到!”
李长春以拳击掌,气苦的道:
“这也不是那也不好,到底要怎么办才是?”
唐丹低沉地道:
“潘巧怡是个非常倔强的女人,如以苦刑逼迫,未必有效,但是——唉,软求于她,也同样未必有效……”顿了顿,他又道:
“何况,像她这种阴险的人,她也不会给我们这种机会,她定然早已有了应对之道——假如南兄不遵守诺言而行的话!”
南幻岳正想再说什么,门外已响起一片笑语喧哗之声。掩闭的门扉猛被推开,鲁子雄面容含微笑大步行入,他身后,又跟着两个壮实高大,气宇轩昂的年轻人物!
一见鲁子雄身后之人,李长春已端起了架子,大声叱呼:
“老四,老五,你们两个莫非全走到迷魂阵去啦,搅到这个时辰才来?真是岂有此理!”
那鼻子旁边生了个大黑痣的年轻人连忙走上一步,嬉皮笑脸的道:
“都怪老五不是,大哥,我顺道去他家约他,哪知他却随他爹到邻庄相亲去了,一直等到晚上才等了回来,因此耽搁下一夜,迟了一天才启程,路上我还连声催促个不停哩,否则此刻只怕也到不了……”
那相貌颇为英俊但却略带木纳之状的年轻人不由着急的分辩:
“四哥胡扯,大哥,我不错是晚了点回家,但我一回家看到了他便叫他与我连夜启程,可是,四哥嫌太晚了,不肯,非要留宿一宵才走,大哥,你可不能怪我,至少四哥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原先说话的人怪叫:
“好小子,你竟然当着大哥面前敲起我的闷棍来了!我负什么责任?若不是等你,我是不是早赶来了?我一片好心,如今反而还落个混帐不成?这简直是——”
李长存不等他说完,已吼道:
“都给我闭嘴,哪有像你们两个这样罗嗦法的?穷抬他娘的杠,也不怕人家南兄见了好笑?”
南幻岳笑吟吟的说道:
“言重言重,这样才热闹……”
鼻子旁生了颗黑痣的青年人连忙肃容转身,重重抱拳:
“这一位,想必就是名扬天下的‘剑之魂’南幻岳南兄了?小弟钱任飞,人称‘黑一点’特此拜谒南兄……”
另一个年轻人也忙施礼道:
“方才听三哥说南兄在此,我们还有点不信哩,南兄是江湖中的霸才,怎么也会学我们一样瘟在这穷乡僻镇里?如个一见,哈,可不果真是南兄也在,南兄,小弟‘旋云棍’韩顺,还请多照应……”
南幻岳连忙回礼道:
“二位客气了,大家全是道上人,也都气味相投,处在一起越随便越好,千万别来那套虚礼,否则,也就生分啦……”
李长春笑道:
“还是人家南兄说得有理,看你们两个那种故作正经的熊样我就有气,好了,都坐下来吧——”他又侧首向鲁子雄道:
“咦,老三,你出去叫的酒菜呢?怎么至今尚未送来?莫非他们是用蜡烛作火种?”
鲁子雄笑道:
“大哥别急,马上就米了。”
正说着,果然门外店掌柜的已伸进头来,满面堆笑:
“各位爷爷,酒食端整好啦,可要送进来?”
李长春不耐烦的道:
“当然送进来,掌柜的,怎么你也迂起来了?”
连连陪笑,掌柜的回身挥手,于是,两名店小二已各托着一方黑漆木盘走人,每只托盘上摆置四样荤素菜肴,色香俱佳,还腾腾冒气哩,他们将菜肴放在桌上,又拿进两斤装的锡酒壶四只酒杯碗碟筷来,已放好了,店掌柜的搓着手,躬着腰身笑道:
“各位爷,菜呢,是各位一向喜好的口味,包错不了,酒是小店用本镇‘仙泉’之水,祖传秘方酿造的‘濡不沾’,又香又醇,稍带粘濡,却绝不沾齿留唇,各位一试便知,这酒才从窖里拿上来,可封存好十几年了呢……”
“黑一点”钱任飞一点头道:
“好,小帐多赏就是!”
店掌柜的越发眉开眼笑:
“呵呵,多谢了多谢了……”
待店掌柜的带着小二退出,韩顺随手关上门后,一室六人便围桌坐下,韩顺一一为各人斟满了酒,在李长春举起杯相还之下,全都一口干了,这时,钱任飞才发觉他的二哥唐丹神色悒郁,眼睛红肿,仿佛才伤心过度一阵似的。
钱任飞舐舐唇,迷惘的问:
“二哥,你怎么搞的,好像不大愉快嘛,是不是临出来时与嫂子呕了气啦?”
李长春一瞪眼道:
“不准胡说!”
韩顺也察觉了,他愕然地道:
“可不是,二哥还像是哭过哩,眼眶子红通通的……”
李长春忽然叹了口气,道:
“好吧,本来我也打算和你们说一说,你们既然看出来了,我不妨现在就告诉你们知道——”
韩顺睁大了眼吃惊的道:
“可是——大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长春重重一哼,道:
“废话,若不是出了事,唐老二做出这副样子来干什么?他也不是发了疯——”接着,他便将南幻岳今天早些与他们之间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从前囚后果简洁扼要的述说了一遍,说完了,他吁口气道:
“你们看看,这个漏洞怎么个填补法?人家南兄义重如山,我们呢?都只能袖手无策,老二可不急得快上吊了啦!”
钱任飞第一个愤怒咆哮:
“反了反了,那妖精贱人居然就横到这等地步?将我们兄弟五人坑住不说,竟连南兄也由她摆布,这还得了!”
韩顺也气红了脸,讷讷地道:
“我们和她拼命去!”
李长春一挥手道:
“这都不是办法,我们方才商议了半天,都也没有想出个妥善的法子来,老二还要自己伸出脑袋去甘心叫小妖妇砍呢……”
钱任飞怪笑一声,道:
“二哥疯了!”
唐丹叹息道:
“除此之外,实无善策,潘巧怡的为人我十分清楚,只要她决定做事,她便坚持到底,谁也扭不转来,况且,无论对她硬逼软求,也不用想有丝毫效果,便是我们零剐了她,或跪地哀哀恳求三天三夜,而她也不会拿出解药来,而没有解药,任我们将她如何,南兄还不是依旧一个‘死’宇?’,
他又摇摇头道:
“再退一步说,她也未必就呆候我们上门去收拾她,她既然施此毒计,便一定早有预防计败之后的办法,或者她也约了帮手相待,或者根本隐藏起来在暗处窍探南兄抵达她处后的情形……总之,目前我们委实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来……”
钱任飞搔着头皮,讷讷道:
“那么,南兄的高见是——”
南幻岳淡淡地道;
“我没有什么高见不高见,如果我们没有妥当的方法,我便只好回去向她讨解药,至于如何讨法,到时候再说了!”
韩顺愕然的问:
“假如——她不给,或根本讨不到呢?”
南幻岳望着韩顺,露齿而笑:
“那样,我就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
韩顺呆了呆,着急的道;
“这怎么可以?南兄,这可害了你啦!”
南幻岳凛然笑道:
“义之所至,命又何惜!”
沉默老久的鲁子雄摇头道:
“这不行,南兄,我们不能这样做!”
南幻岳一笑道:
“莫非老弟你另有妙法?”
鲁子雄窒了一窒,苦笑道:
“没有!但是我们不妨试试,硬的手段或软的方法,我们需尽力而为,说不定有奇迹发生——”
南幻岳低沉地道:
“你错了,老弟,虽然我与潘巧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却非常接近,这些日子里我对她有颇为深入的观察,她那种冷静、狠酷、怨恨又歹毒的心性,简直是少见又少见的,休说一个女人,便是男人,以她那样沉深怪异的性格也不多见,她不止古井不波,心硬如铁,甚至在情感上来说已近乎麻木了,她不是一个有奇迹发生的人,她永远依照她自己早经决定的步骤去行事,没有任何可以妥协之处……”
唐丹忧伤地道:
“南兄说得对,她就是那样的人……”
南幻岳接道:
“所以,这件事我已决定自己去办,成之我幸,不成我命,而各位方才所提的硬逼软求之法,我俱会用,犯不上大伙一起劳师动众了……”
钱任飞急急地说道:
“南兄.我们一道去比较好……”
南幻岳笑着摇头,道:
“不必,我独自去更方便些,你们各位放心,在‘逼供’这门学问上,我素有深研,而且颇为在行,我大胆的说一句,只要我的法子不灵光了,各位的法子只怕也不会收什么效果……”
韩顺沉痛地道:
“但,南兄,这叫我们如何安心?”
南幻岳正色道:
“各位并无亏欠之处,何来心之不安?”
韩顺讷讷的道:
“你是为了我们二哥……”
南幻岳一笑:
“不,我咎由自取!”
鲁子雄拿着筷子轻敲桌沿,沉沉地道:
“南兄,你过分为我们设想了……”
连干三杯那澄黄润腻却果然芬芳扑鼻的“濡不沾”,南幻岳道:
“事情就此决定,我们不谈这桩恼人的问题了。好不?”
李长春突然一咬牙道:
“如果南兄此去有了长短,我不杀那妖妇誓不为人!”
钱任飞一击桌,杯盘跳动中,应道:
“大哥说得是!”
南幻岳抱抱拳道:
“那是后事了,不谈也罢。只是,诸位盛情可感,多谢!多谢!”
夹了筷子菜,食不知味的在口中咀嚼着,韩顺讷讷地道:
“南兄,你,何时回来呢?”
南幻岳笑道:
“如我无恙,我会设法通知你们,你们不得我的通知,便也不用一直等候下去,那则表示我已完蛋他娘的了!”
钱任飞愁眉苦脸地道:
“我们要等多久才知道呢?”
南幻岳算了算道;
“快则十日,迟则半月吧,那时候毒该解也就解了,否则,也早就毒发啦!”
韩顺又问:
“就在这店里等吧?”
南幻岳点点头道:
“就在这店里等。”
鲁于雄含有深意的问:
“南兄,那潘巧怡的住处在哪里?”
南幻岳看着他笑道:
“不要想随后掩至,老弟,我说过你们不用去就不用去,人多了有害无益,也切莫跟踪我,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各位静静在这里等消息,就算是尽了本份,帮了我的大忙了!”
韩顺喃喃地道:
“这不公平——什么险全叫你一个人承担了……”
南幻岳又干了杯酒,举筷劝食:
“来来,大家尽兴的吃喝吧,我是客人,却不能不反宾为主了,各位别这么个死气沉沉,愁眉苦脸法,莫非这是我与各位第一顿,也可能是最后一顿的饮宴,各位也要叫我吃不痛快么?”
席中五人神色俱黯,唐丹更是百感文集,呖不成声:
“南兄……南兄啊……”
南幻岳强颜一笑,道:
“不要难过,说不定我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各位,干下这杯吧,我准备上道了!”
这五位结义兄弟更是形容愣愁一片,唏嘘声起落不息,李长春也眼含痛泪,抽噎着道::
“你……就走?”
南幻岳站了起来,再进一觥,抱拳为别:
“再会了,各位——但愿再会!”
抛去了身后那五位男子汉的泪,也留在那几无尽的忧戚伤感,南幻岳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又向潘巧怡的住处赶回,半路上,他做了一件事,买了一方木盒——大小恰可装下一颗人头,然后,他直放目的地。
第三天的午时,嗯,他已来到了那条远离道路的斜坡下,坡上的松林依旧,孤伶伶耸立在坡麓的那幢砖砌小屋也依旧,只是,不知道住在屋里的那位“翠蜘蛛”是否也依旧?
怀着异样的心情,南幻岳放慢了坐骑的奔速,徐徐地,不急不缓地向那幢小屋驰去,蹄声清脆的敲打在地面上,却宛似一下一下踩在他的心里,有些紧张,有些沉重,更有些心虚的忐忑——就好像一个逃学的孩子溜回家里一样,怕见那张大人的险,这一阵,他的手掌居然也冒了汗!
慢慢地,终于接近了,他看见门扉紧闭,窗帘紧垂,没有一丁点动静,寂寞得似乎那屋后默立的山坡——坡上还有松祷的喧籁呢,这幢小屋却阴沉如古潭之水!
下了马,他在外衣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拾起那方用白布包裹的木盒,迟疑又缓慢地走向门前。
探探吸了口气,他伸出手去敲门,刚刚敲了几下却突然发觉在缝中塞着一条纸卷,小心的抽出纸卷,他缓缓打开来看,只见上面简单清楚的写着一行小宇,字体十分刚劲有力,不看落款,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出自女子之手。
“回来后,直上松坡,坡顶有磨形圆石一块,我在该处相候。潘巧怡。”
嗯,果然是潘巧怡的留条,他摔摔头,提着木盒,绕至屋后,顺着那里的一条羊肠小径直往坡顶行去。
这片生满松树的小坡并不太陡,但阔幅却也不小,南幻岳不急不缓的穿过垂枝横柯,沿着小径上了坡顶,也费了顿饭工夫,坡顶上,在松树较疏之处,果然有一块灰黑色的,丈多方圆的巨磨般岩石,但是,也未见潘巧怡的影子,他不禁有点恼火了,喃喃地道:
“寻什么开心?这又不是情侣幽会,还来玩这一套捉迷藏的游戏,增加点情调不成?”
又四处找了一遍,只见坡林寂寂,风拂枝动,那有潘巧怡一点踪迹?南幻岳更是愤怒了,他一边不住嘀咕,一边烦躁的团团乱转——
忽然,他抬头望着近丈高的石顶,略一犹豫,飞掠而上,这一上去,哈,平整的石顶面上竟用白粉划着一个箭头——箭头清清楚楚的指向右侧方。
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望去,在右侧方有两座陡峭的山壁耸立,山壁中间,一条干涧,涧底没有半点水,却布满了大小层叠的鹅卵石!
那边山壁隔着这片松坡约有半里路远,坡后与山壁当中,便接连着这条干涧了,南幻岳端详了一下山壁的高度,微微一笑——山壁之顶高过松坡,当然,从坡的这一边下到涧谷,必须经过这其中的干涧,干涧毫无掩饰,任何人在上面行走全然无法有所隐蔽,身形将完全暴露无遗,南幻岳立即明白了潘巧怕的用心,她是利用地形之便,可以俯览整个涧谷,也监视着万一可能的变化——假如南刨岳不是独自回来的话!
南幻岳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潘巧怡啊潘巧怡,你也真算是费煞心思了……”
略一打量,他自石顶飞射而起,在空中一个翻滚,双臂猛挥,再度飞掠而起,那种快速凌厉法简直就像一只自空扑攫猎物的鹰——黑色的鹰!
几度起落之后,他已来在两壁之间的涧谷前,打量了一下展现在前面的那条竖直自峭壁中穿过的涧谷。
再望了望窄如一缝,被两边岩墙夹着的谷顶青天,南幻岳毫不考虑的电射而过!
刚刚才出了那只有三尺宽狭的谷口,南幻岳已被两边山岭上如火的枫林吸引住了,那像情人泪似的枫红,密密地在风里轻摇着,展挥着,宛如-片片火热的艳唇,带有一种特异的兴奋气息,也带有那股子令人心旌摇动的炫目感受,绚丽极了,耀眼极了……
静静的欣赏着,南幻岳徐徐的透了口气,他想不到,在通过了那片寸草不生的丑恶干涧之后,在谷口的这一面,竟会有如此一处美妙迷人的所在,而那两座耸立绵亘的峭壁,便宛似这处世外桃源的围墙一样了……
突然,南幻岳听到有细碎的声音传自身后,几乎在他听到这阵声响的同时,潘巧怡那低沉地,柔美的语音已轻轻传到:
“很美,是吗?”
慢慢转回身来,差一点南幻岳对眼前的景象有些晕眩了,潘巧怡俏生生,袅婷婷的站在那里,眉目如画,美艳绝伦,一头是亮如瀑布也似的秀发披泻双肩,鬓角插了一朵翠珠花,她穿着一袭长可及地的翠绿衣裙,右手纤纤如玉的无名指上戴丁一枝心形翠玉指环,肌肤如雪,气韵飘然,再衬着背后的青山枫红,真使人疑心此女子不应人间有了。
潘巧怡嫣然一笑,道:
“老朋友了,怎么还像不认识似的瞧着我?”
南幻岳咽了口唾液,用力摔摔头,咧嘴一笑:
“说真的,潘巧怡,你真是风华绝代,美透了!”
潘巧怡淡淡地道:
“这种话不新鲜,我早已听腻了。”
南幻岳笑道:
“可是,出自我口,份量就不大一样!”
潘巧怡平静的道:
“你们男人都是差不多的德性——自命不凡,不可一世,其实,拆空了,没有一个是块材料!”
南幻岳“啧”了一声,道:
“这么说,宝贝,可叫我伤心了……”
潘巧怡古怪的一笑,道:
“少来这一套,南幻岳,你更不是东西,尤其在女人堆里,你是出了名的无情无义,臭不可闻!”
南幻岳笑道:
“谁说的?”
潘巧怡道:
“我有嘴,不会问?有耳朵,有会听?”
南幻岳摇摇头,道:
“江山似画,佳人如玉,且又小别之后,一朝面就来了这么一盆冷水浇头,未免有点煞风景吧?”
美眸盼兮,潘巧怡倩笑如花,娇声呖呖的道:
“怎么样才不叫煞风景呢?一定得投怀送抱,软语相慰才行?”
南幻岳豁然大笑,道:
“如果你能这么慷慨,我可真是求之不得了!”
潘巧怡摇摇头,似笑非笑地道:
“南幻岳,你最大的错误,便在于把某些事情设想得太简易了,太单纯,太顺理成章,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幼稚想法,世上有许多事,并非尽能符合个人所期盼那样发展的,除非是——”
南幻岳接着道:
“有逼使对方顺从自己心意去做的条件——譬喻说,捏着对方的把柄,或控制着对方的生命,是不?”
潘巧怡笑了:
“嗳,我不能不承认,南幻岳,你学得很快,人间世上就是这么回事,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至于如何利用,如何才能得遂所愿,那就要看彼此的手段了,你要知道,天下决没有不凭借利害攸关的条件而达成的协议,换句话说,也就是没有‘钳制’之外的行事法则!”
南幻岳哼了哼道:
“不见得吧?难道我们做每一件事都必须要在有代价和有利害牵扯的情形下才行?你就如此果断的否决了情感与道义的因素?”
潘巧怡微理发梢冷冷地道:
“才说了你有点长进,你就又退回去了,什么叫情感?什么叫道义?都是空虚渺茫,而又毫无价值的东西,那是一些假正经、假道学,欺骗似你这等人的法宝,根本上是半文不值!”
南幻岳摇摇头,有些悲悯意味的看着她:
“潘巧怡,我真替你惋惜,一个似你这般美丽而娇艳的女子,竟不明白情感的珍贵及道义的崇高,人活着,就需要这两样东西,虽然那是无形无色的,但却具有至极的力量,情感使一个人有灵性、有希望、有活力,它使人像一个人,而道义,却约束着人们在一条善良的道路上生活,它叫我们随着伦理、纲常、德律、规范中做人,因此,这人间世才是人间世,假如没有了这两样东西,天下早不知已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禽兽世界了……”
俏美的面庞上立即浮上了一抹阴影,潘巧怡冷硬地道:
“南幻岳你是绕着圈子在骂我?”
南幻岳低沉地道:
“我犯不着绕着圈子骂你,潘巧怡,我只是点醒你的固执愚昧,告诉你些做一个正常人该具有的条件,你不想想,一个人若没有情感,不讲道义,那个人还有什么人味呢?岂非和一头禽兽一样,只知弱肉强食,和一块石头一样冷木僵硬了?人是不该如此的,尤其,一个美艳如你般的女人!”
显然是真的愤怒了,潘巧怡目光冰窖,脸色如严霜,她一扬头,道:
“我们是两个极端,根本是两种绝对相反的人生观,我们永远无法协调一致的,所以,古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南幻岳,我们无需争论下去,这只是浪费时间,我们的结论将永远迥异……好了,现在,我们应该回到现实的问题上来!”
潘巧怡了伸手,道:
“拿来!”
南幻岳举了举包里木匣道:
“你说这个?”
潘巧恰冷漠地道:
“否则,我是说什么?”
南幻岳也一伸手道:
“你的解药也拿来!”
阴沉地笑了——那种美宛若百步毒蛇的舞跃,现露在潘巧怕冷冰却妩媚的面庞上,映衬得她的形色似一个女巫:
“盒里盛的可真是唐丹的人头?”
南幻岳迅速地道:
“当然!”
潘巧怡道:
“你保证?”
南幻岳避轻就重地道:
“怎么搞的?你天生就是不信任任何人么Y”
潘巧怡毒辣地道:
“信任即是毒药!”
南幻岳掂了掂手上木盒道:
“我不会令你失望的,好姑娘,解药拿来吧!”
播巧怡冷冷地道:
“你解开布包,打开木盒,我亲眼见了才作数,但你动作要十分慢,而且,双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南幻岳冒火道:
“何必这样如临大敌,你要知道,如果我想对付你,根本不需费这么大事,动作快慢也好,双手给不给你看见也好,只要我一旦行动,你十有八九便了无幸哩!”
潘巧怡点点头道:
“我非常相信,但那样一来,你也了无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