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耳语娃娃(2)

复仇第一号

位于赤坂山王的大和旅馆,现在从上到下一片轩然。

御子柴进打二楼七号房的外线电话通知池上社长,所以当池上社长跟三津木俊助赶来时,旅馆的权藤经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什、什么?我们旅馆发生谋杀案?这……这怎么可能?”

权藤经理满头大汗地反驳着。

发生谋杀案,那可是有损旅馆的信誉,岂能随便乱说。

“可是刚才这里的二楼七号房打出一通电话,说七号房有人被杀。”

三津木俊助语气温和地想说服权藤经理,可权藤经理怎么就是不相信。

“到底是谁打的电话?难道被杀的人会自己打电话通知别人说:‘我在大和旅馆的二楼七号房被杀死了!’还是凶手专程打电话说:‘我杀了人,请立刻来逮捕我!’”

“不是这样的,这该怎么说呢?”

就在两人争辩当中,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率领了几位刑警走进旅馆。

“嗨!池上社长、三津木俊助,刚才我接到侦探小子的电话,他说这里发生了谋杀案,是真的吗?”

“我正在跟这里的经理谈这件事,可是他根本不相信我们的话。”

“是这样吗?权藤经理,请你带我们到那个房间看看,这样就能证实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既然警政署的警官都这么说了,权藤经理当然也不能再说什么。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在恶作剧……”

权藤经理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带领大家往二楼七号房走去。

“咦?门是开着的……”

他不安地往房里瞧,可是第一眼就看到侦探小子。

“你……你是刚才那个小子!原来是你在这里恶作剧……”

权藤经理话还没说完,由纪子突然从侦探小子的身后跑出来,紧紧地抱住池上三作,大眼圆隘地说:

“爸爸,不得了了!隔壁房间的桑野五月……”

由纪子话说到一半,等等力警官、三津木俊助和刑事们已经蜂拥而上,冲进隔壁的寝室。

看见眼前的景象,大家全部愣在原地。

桑野五月今年二十八岁,数年前,她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常盘音乐学校声乐科毕业。毕业后,她马上出国留学,在欧洲磨练歌艺,最后终于成为世界五大歌手之一,而且还是唯一的女性。

可是现在这位名歌手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床上。

她穿着华丽的绢质睡袍仰躺在床上,胸口附近一片血红,看起来像是被锐利的刀子刺入心脏,只是现场到处都找不到凶器。

桑野五月被刺时,身上披着细长的蕾丝披肩。虽然这件披肩现在还披在肩上,她的右手也紧握着披肩的一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另一半披肩居然不翼而飞了。

“凶手是不是将另一边的披肩撕走,用来擦拭手上或凶器上的血迹?”

等等力警官摇头晃脑,自言自语地说。

另外,从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情况看来,凶手一定是在找什么东西。

桑野五月的行李箱、公事包全被撬开,东西散置一地,甚至连床头柜也被拉开,里面的东西也被丢弃在地板上。

“凶手一定是在找桑野五月持有的名钻——地中海之星。”

等等力警官喃喃地说,这时,他身后的御子柴进忽然大喊:

“等等力警官,我想你说的对,可是你看镜子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听见他的喊叫,大家猛然回头,房间角落有一片大型的三面镜,中央的那面镜子上,有人用红色的血液写着:“复仇第一号。”

公事包之谜

第二天的报纸上报导的全是令人震撼的消息。

第一则新闻是幻影怪人逃狱的消息。不管是从收音机听到还是从报纸看到,大家都对幻影怪人的逃狱方式咋舌惊叹。

幻影怪人的同党从监狱外面挖地道,连接到关着幻影怪人的个人牢房。

九月二十四日半夜,不,正确的时间应该是二十五日凌晨两点左右,一声轰然巨响,吵醒了大家的美梦。

管理员连忙冲到关着幻影怪人的个人牢房,可是牢房到处是烟雾,之后还连续出现两、三次爆炸,由于情况实在太危险了。所以没有人敢靠近。

爆炸结束、烟雾渐渐消散后,只见个人牢房里全是石块和水泥块。

此刻,即使知道歹徒是从外面挖地道救走幻影怪人也于事无补。

等到大家清除完爆炸物,找到地道的时候,幻影怪人早就混迹在东京拥挤的人群中。

幻影怪人这次大胆、慎密、大费周张的选狱方法,真是让人看傻了眼。

另一则令人惊讶的事,就是在九月二十五日下午两点多时,银座巷子里的三星银行被人持刀抢劫。

下午三点半左右,银行快要关门前,里面没有很多客人,银行行员正在收拾帐簿,这时候,突然有两名抢匪闯进来。

他们的打扮就像西洋闹剧演员,两人把鸭舌帽压得低低的,用围巾蒙住脸,让人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不过两人看起来应该都是年轻男子。

两人拿着手枪恐吓银行行员,把所有的人关在总经理室,再切断电话线。

接着,一个人押着总经理到金库,取出数千万钞票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公事包里,然后再把总经理跟其他行员关在一起,将门从外面反锁。

到目前为止,两名歹徒的行动一直很顺利。可是当他们悠哉地提着公事包走出银行之际,银行的警卫刚好从外面回来。

警卫觉得他们两人很可疑,于是立刻向附近的警察局报案,警察局也马上派了三名警察前来帮助追捕这两个可疑人物。

两个抢匪见状,立刻兵分两路逃跑,其中一人拿着公事包,冲进新日报社主办的——防制犯罪展示会的布袋屋百货公司里。

只是当时布袋屋百货公司关着,一个客人也没有,于是这个大胆的强盗便把公事包放在防制犯罪展示会会场。

第二天早上,御子柴进看到这篇报导时,震惊之余,一股无法形容的愤怒也从心底深处涌出来,怎么也无法压抑。

(这下子我完全明白了。)

御子柴进确定那个公事包里装的就是从三星银行抢来的赃款。

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失败的时候该怎么办了。

他们先是绑架由纪子,接着当两名抢匪遭到警方追缉时,其中一人就冲进布袋屋百货公司,把公事包放在“幻影怪人的房间”里面。

最后,再由不知情的御子柴进把公事包送到幻影怪人那里。

先前,御子柴进已经被幻影怪人利用过一次了,所以这次再度被利用,他的愤怒更是怎么也无法平息。

如此一来,他知道三星银行的抢劫案就是幻影怪人那一伙人干的,只是他无法了解,桑野五月的谋杀案是否也和他们有关。

警方详细搜索了桑野五月的房间,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地中海之星”。

是不是幻影怪人想要抢走宝石,所以命令他的部下杀害桑野五月呢?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三面镜上写的“复仇第一号”又是什么意思?

八号房的客人

大和旅馆二楼七号房发生谋杀案后的两天,也就是九月二十七日晚上十一点左右,旅馆正门口有一位绅士走进来。

他的年纪大约五十五、六岁左右,身材胖胖高高,看起来像是一名事业有成的企业家。

跟在他后面的司机扛着一个箱子,箱子外面贴满了航空公司标签,或许他才刚环游世界回来。

绅士快步走到柜抬旁边说:

“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来订房间。”

“啊!你是早川先生,欢迎光临。”

站在柜抬后面的权藤经理恭恭敬敬地说。

“啊!是的。”早川绅士赶紧点头回答。

“您说您希望住二楼……”

“是的,一楼太吵了,三楼以上如果电梯停了,上下楼梯又很麻烦。”

“不会啦!我们旅馆的电梯绝对不会停的。”

“你这么说也没错,可是我在纽约那一次就害惨我了。”

“啊!你是从美国回来的吗?”

说着,权藤经理看了一眼箱子上贴满的航空公司标签。

“是的。”

“您说您在纽约很惨的事情是……”

“那次我在纽约,刚好碰到负责电梯维修的人罢工,我又住在旅馆的八楼,每天爬八楼楼梯,实在累死人了,所以后来我都不住二楼以上的房间。”

“原来是这样啊!这件事报纸上好像也有登过,的确是满令人伤脑筋的,我们旅馆正好二楼还有一间空房间,所以刚才您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就帮您预定下来了,八号房怎么样?”

权藤经理观察对方的脸色,因为八号房正是发生谋杀案的隔壁房间。

“八号、九号都无所谓,只要是二楼的房间就可以。”

权藤经理看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看来他似乎不知道谋杀案的事情。

“这样吗?那我立刻派人带您过去。”

权藤经理打了个手势,服务生马上走过来。

“带这位先生到二楼八号房。”

权藤经理别有深意地看了服务生一眼,暗示他不要提到谋杀案的事。

服务生也机灵地回了经理一眼,立刻从司机手上拿下行李箱说:

“是的!”

然后,站在一旁等待绅士登记完住宿资料。

绅士往住宿名册上署名早川纯藏,五十六岁,职业是古骨商人。

(他大概是将日本的古骨拿到国外各处拍卖吧!)

看着名册上的资料,权藤经理在心里暗自猜测。

“辛苦了、辛苦了。”

早川绅士付钱给送他来的司机,还给了他许多小费。

只见司机点头如捣蒜般不断鞠躬后,才满心欢喜地离去。

看到这个情形,服务生暗想他真是位好客人,待会儿一定也会给自己很多小费才是。

接下来,服务生扛着行李箱,带着这位客人到二楼八号房。

“啊!辛苦了。行李箱就放在那里,隔壁两间房间都有客人是吗?”

“是的,这……”

服务生不知怎么回答,因为在警方的命令下,七号房目前空着,可是早川绅士这样问,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意思。

“来,请收下。”

因为收到很多小费,所以服务生也详细地说明隔壁寝室的浴室、厕所等场所的位置。

“如果有什么事,请按这个铃。”

“今晚没事了,我只想洗个澡,赶快上床睡觉。”

“那么晚安了。”

服务生一出去,早川绅士马上将房门上锁,好像在听什么,然后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

接着,他又回到房间,缓缓地抽着烟,脑子里同时在想事情。

浴室的水已经装满了,他站起身走进浴室关紧水龙头。

通常这时候,一般人都会脱光衣服,进入浴缸泡澡,可是这个早川绅上却走回房间,把箱子扛在肩膀上走进浴室,喀啦一声,将门锁上。

这个人进浴室都会把箱子扛进去吗?还是他怕放在房间里面会被偷走?

柜子里面

经过半个小时左右,大和旅馆二楼八号房的浴室门打开了,出来的人是个跟早川绅士有点相像又不太像的男人。

刚才说过,早川绅士五十六岁,体型高胖,有一头银灰色的头发。

可是现在从浴室走出来的男人,最多不过三十岁出头,他看起来跟早川绅士一样高,可是他的身材偏瘦,鼻子、下颚、颧骨都很高,头发黑亮犹如乌鸦的羽毛,眼睛还有一点斜视。

难道早川绅士在进人这个房间以前,这个男人就躲在里面了!不,应该不是这样,因为这个男人出来以后,浴室里就没有别人了。

难不成是早川绅士在浴室里化装成现在这个男人!不,也许是这个男人化装成早川绅士,或者是早川绅士和这个男人都是某人化装成的。

啊!能够拥有高明的化装术快速变成另一个人的,除了幻影怪人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了,或许那个行李箱里面装满了化装的道具。

可是幻影怪人来这间旅馆有什么事呢?照理说,桑野五月的钻石“地中海之星”,应该已经被幻影怪人的部下拿走了呀!

化装成斜眼男子的幻影怪人坐在椅子上抽烟,他一边抽烟,一边还不时地从口袋拿出怀表看。他在等人吗?还是在等夜深来临?看来后者比较像。

幻影怪人终于行动了,凌晨一点钟的时候,原本出入频繁的旅馆,此刻是一片宁静。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脱掉身上的睡袍,里面是贴身的黑色紧身衣。

幻影怪人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轻轻握住门把,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他的腰间系着皮带,皮带上面挂着一只袋子。

幻影怪人以相同的姿势观望外面的状况一段时间后,最后才放心的转动门把,打开门往外看。

当他确定走廊上没有人,即身手敏捷地闪出门,谨慎地把门关上。然后背部紧贴着墙壁往隔壁七号房走去。

七号房当然上锁了,可是这对幻影怪人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他从腰间袋子里拿出万能钥匙,在锁孔里弄了一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门打开了,幻影怪人快速溜进去。

七号房里一片黑暗,幻影怪人把门关上,从腰间的袋子拿出手电筒。

其实他大可以打开房里的电灯,可是服务生如果经过,必定会起疑心。

幻影怪人靠着手电筒的光线环顾房间内部,然后轻手轻脚地来到下一道门,这个门当然也上锁了,不过幻影怪人还是轻轻松松就打开了。

这道门后就是桑野五月被杀害的陈尸现场。

幻影怪人一进房间,马上用手电筒照射四处,接着走到床边。

他掀开草垫查看,再敲了敲床头、床尾的金属铁架,一根一根检查床脚……看他仔细检查的模样,似乎是在找寻钻石,这么说,幻影怪人的部下并没有把钻石偷走。

“真是个大笨蛋,居然把人杀了……杀了人,竟然还没拿到钻石,真是个笨蛋!”

他一边念念有词地怒骂,一边开始检查梳妆台。

“警政署还在继续搜查,由此可见他们也没找到钻石,所以钻石应该还在这个房间里面才对,那个女人究竟把钻石藏在哪里?”

梳妆台里找不到钻石,幻影怪人纳闷地喃喃低语。

他用手电筒探照寝室内部,忽然在房间角落看到一个柜子。

幻影怪人无声无息地来到柜子前面,轻轻地打开拉门……

当下他尖声大叫,全身僵立在原地,柜子里投射出来的手电筒强光,让他眼前一片花白。

“呜……是谁?”

幻影怪人也举起手电筒照射柜子,站在那里的人,居然是御子柴进!

此刻,御子柴进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拿着枪对着他。

“侦探小子,原来是你!”

幻影怪人恶狠狠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

紧急铃

“哈哈哈!幻影怪人,你果然敢来这个房间。”

御子柴进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说。

这时抓到幻影怪人,他实在是高兴得不得了。

御子柴进当然清楚幻影怪人神出鬼没的行径,所以一点儿也不敢大意。

在幻影怪人被铐上手铐之前,他一定要非常小心。

“幻影怪人,手举起来,往后退三步。”

“哼!”

幻影怪人将两手高举,瞪着御子柴进,依照命令往后退三步。

“侦探小子,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因为昨天晚上已经有人偷跑进这个房间到处乱翻了。”

“什么?”

“刚才你不也说过吗?没想到那家伙会杀人,杀了人,还没拿到钻石,真是个笨蛋。那个笨蛋又回来这间房间寻找,这就表示幻影怪人还没有拿到钻石,那么我想你这位首领一定很快就会亲自出马。”

“原来如此,你的确很聪明,现在你想怎么做?”

“我会按下紧急铃,然后整个旅馆的人都会跑来这里,到时候,就算你是货真价实的幻影怪人,也插翅难飞。”

听御子柴进说完,幻影怪人不禁在心里暗自偷笑,因为这表示三津木俊助和等等力警官并不在这里。

御子柴进用手电筒照射幻影怪人,一步步靠着墙壁走。

他已经事先检查过紧急铃的位置,紧急铃就装在房间角落,那里挂着一条绳子。

可是房里一片黑暗,并不容易找到绳子,而且如果将手电筒从幻影怪人身上移开的话,又不知道他会有什么举动。

御子柴进跟幻影怪人两人相互对望,手电筒的光影在房间里形成一个半圆形,御子柴进站在寝室门边,电灯开关就在门的右边。

御子柴进紧贴着墙壁,谨慎地往电灯开关的位置移动,然后用背部用力地压下开关,喀嗦一声,整个房间霎时变得明亮。

御子柴进看见全身穿紧身衣的幻影怪人,露齿一笑说:

“哈哈哈!幻影怪人,你在拍外国电影啊!”

“幻影怪人,把皮带解下来,丢在床上!不过如果你把手放进袋子里,我就马上开枪。”

御子柴进的视线停在幻影怪人的腰间皮带,收起笑容说道。他知道那个袋子里面装着手枪。

“可、可恶!”

幻影怪人气得解开皮带,将它用力丢在床上。

“谢谢你了,幻影怪人。现在我要和你交换一下位置,因为紧急铃的绳子挂在床边。”

幻影怪人看见挂在距离床边约五十公分的绳子,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喂!侦探小子,我们打个商量……不,应该是来个交易。”

“什么交易?”

“如果你放我走,我就把杀死桑野五月的凶手交给你。”

“为了脱身,你想要出卖自己的部下吗?”

幻影怪人被御子柴进堵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说:

“侦探小子,那个人是个很危险的人,他杀了桑野五月之后,还会继续杀另外两个女人。”

“复仇二号跟三号吗?”

“是的。如果你想救那两个女人的话,就必须尽快抓到杀死桑野五月的凶手,而解决这一切的唯一办法,就是放了我。”

“他是谁?他要杀的其他两个人又是谁?”

“这个我不能说。”

“那我们就没得谈了。”

“喂!侦探小子……”

幻影怪人焦急地喊叫,御子柴进慢慢移动脚步,两人慢慢地交换位置。

御子柴进已经位于紧急铃下方,他手上的枪对着幻影怪人的胸口,左手紧握着紧急铸的绳子。

“喂!侦探小子!”

幻影怪人惨叫一声,御子柴进早已毫不留情地拉下紧急铃的绳子。

“铃铃铃!”

紧急铃的铃声震天价响,整个旅馆顿时沸腾起来。

斜眼客人

“你!”

幻影怪人咬牙切齿地怒视御子柴进,不过他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他很快就注意到御子柴进脚下踩着一张铺到柜子前面的长方形地毯。

幻影怪人把左脚放在地毯外面,右脚踩着地毯的另一端,当御子柴进拉下紧急铃的当儿,他用右脚勾住地毯,用力往自己这边拉过来。

脚下的地毯突然被扯动,御子柴进重心不稳,身体不禁摇晃了一下。

怪人趁机弯腰,双手用力拉扯地毯,御子柴进霎时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后翻倒。

幻影怪人双手抓起地毯,使劲地将地毯益在御子柴进身上,然后翻身打开门,火速跑向外面房间冲入走廊。幸好这时走廊还没有人,他马上冲进隔壁的八号房。

“七号房!是七号房!又是二楼的七号房出事……”

一会儿,值班的服务生跟办公室人员一边大喊着,一边爬上楼梯。

紧接着各个房门被人打开,住宿的客人们都露出一脸不安的表情。

现在时间是凌晨一点半,也是大家睡得正熟的时刻。这期间,七号房里的御子柴进被地毯盖在身上时,灰尘跑进眼睛里,一时之间也手足无措。

“可恶!可恶!”

他捶胸顿足气忿不已,可是眼睛就是张不开。

御子柴进好不容易清除掉眼里的灰尘后,值夜班的服务生和事务员此时边喊边冲进来说:

“幻影怪人!”

“啊!你是谁?”

“啊!他就是前天晚上偷跑进这个房间的少年。”

“这个人很可疑哟!”

“不是、不是。我是报社的人,刚才幻影怪人潜入这个房间,他化装成斜眼男人,请快去找找看。”

“什么?斜眼男人……”1

后来跑上二楼的服务生说:

“那么是六号房的客人……”

“咦?对面六号房住着这么一位客人?”

御子柴进喘着气口问时,权藤经理这时也刚好跑进来。

“啊!御子柴进,又发生了什么事?”

“经理,幻影怪人化装成隔壁房间的客人模样,偷偷潜入这个房间。”

“是这样吗?川本,马上打电话给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请他马上过来这里。”

“是!”

川本事务员应了一声,立刻跑下楼,可是其他的服务生却怀疑地说:

“经理,可是这个少年……”

“他是新日报社的侦探小子,是一个很勇敢的少年。是他拜托我让他在这个房间住上一晚,不要告诉任何人,反正这个房间在警察的命令下,暂时也不能让别人住宿。”

“经理,要不要先查查对面的六号房?”

“嗯,好啊!”

于是大家一起走出七号房,来到对面的六号房,此刻门是紧闭着。

“六号房的客人,请起床。喂、喂!请起床!”

服务生不停地敲门喊叫,可是里面没有人回答。

“服务生,这位客人长得什么样子?”

根据服务生的描述,确实就是刚才那个幻影怪人的模样。

“果然是他,请你再用力地敲敲看!”

服务生再次用力敲打喊叫,这时候,幻影怪人逃进去的八号房的门被人打开,露脸的是自称刚从美国回来的古骨商人——早川纯藏。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刚才紧急铃吵得我都不能睡。”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刚刚出了一点状况……我们不会再吵了,您可以睡觉了,晚安。”

“嗯,别吵了,我真的很累耶!”

早川纯藏转身进入八号房,将门关上,一脸窃笑地关上灯。

从前的某个地方

三十分钟后,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率领数名部下匆忙赶来。

“侦探小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等等力警官,事情是这样的……”

御子柴进详细地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述说一次。

“所以幻影怪人乔装成住宿客人住进这间六号房,等到深夜时分,他再偷偷闯进七号房,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居然让他给逃掉了。”

“检查过六号房了吗?”

“不可以这么做!我们不能随便闯进客人房间。”

站在一旁的权藤经理开口说道。

“好,那么现在我下令,立刻打开这个门。”

“是,遵命!”

权藤经理马上用旅馆柜台的备用钥匙打开六号房的房门。

权藤经理一打开门,房里一片漆黑,他连忙按下电源开关。

房里没有半个人,不过往里头的寝室瞧瞧,面对后院的窗户居然开着。

“啊!幻影怪人从那扇窗户逃走了。”

御子柴进走到窗边往外看去,外面当然没有任何人影。

“喂!侦探小子,幻影怪人穿的紧身衣是这一件吗?”

看见等等力警官从床上抓起一件黑色紧身衣,御子柴进连忙回答说:

“没错!就是这一件。可恶!幻影怪人一定是逃进这个房间,再从里面上锁,然后快速脱下紧身衣换上西服,从窗户沿着遮雨棚逃掉了。”

御子柴进说的似乎是真实情况。

根据警员调查,遮雨棚上面勾着茶色碎布,跟斜视的客人穿的西服的布料相同。

另外,窗户下面也有许多鞋印,鞋印到了后围墙就断了踪迹,“那个人似乎是越过围墙,因为墙上有一些泥土痕迹。”

后来检阅住宿名单上的客人名字,投宿六号房的是桥住小澄,职业是作家,不过这些一定都是伪造的。

藤权经理说,桥住小澄是在十点左右到旅馆投宿,带他到六号房后,他似乎一直待在里面,没有人看到他出来,原来他是在等待深夜来临。

御子柴进好不容易让幻影怪人落入陷饼,原来可以抓到他的,没想到却让他逃掉了,所以他的心里非常难过,也带着些许的遗憾。

“如果幻影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杀死桑野五月的犯人还要再谋杀两个女人喽!”

这里是新日报社的会议室,时间已经是幻影怪人逃走的第二天下午。

会议室里有社长池上三作、山崎总编辑、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等人,他们正在进行秘密会议。

“是的,幻影怪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可是他没提到要杀的女人的名字。”

“三津木先生,这都要怪我太急着想立功……当时我如果处理得当,那么幻影怪人可能就会说出她们的名字,对不起!”

“侦探小子,你不要太责怪自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要抓幻影怪人,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现在我们知道有个身分不名的复仇者要谋杀两个女人,这个线索已经很宝贵了。”

池上社长安慰他说:

“而且幻影怪人会这么做,不就表示他还没拿到‘地中海之星’吗?”

“嗯,好像是这样。我听权藤经理说,前天晚上也有人到七号房翻找,所以我昨天晚上才会在七号房下陷阱……”

御子柴进紧咬嘴唇说话的时候,有个跟他相同职务的人敲门走了进来。

“阿进,刚才有个奇怪的老伯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给我的信?”

御子柴进拿起信封一看,寄信人署名——桥住小澄。

御子柴进赶紧拆信阅读,看完之后,只见他双手握拳,生气地骂道:

“可恶!可恶的幻影怪人!”

御子柴进会如此愤怒,全是因为信里写着以下的内容:

从前在某个地方,有个人叫做幻影怪人。他化装成斜眼男人,在晚上十点前往大和旅馆,住进二楼六号房。

聪明的幻影怪人进入六号房后,就将房门反锁,把黑色的紧身衣丢在床上,再从窗户沿着遮雨棚爬到下面,越过围墙离开旅馆。

当时,他还故意在遮雨棚上留下一小块西装碎布。

过了一个小时后,幻影怪人改装成五十五、大岁的绅士,再度前往大和旅馆。

他这次住进二楼八号房,再化装成斜眼男子,然后穿上跟丢在六号房床上一样的紧身衣溜进七号房里。

可是有个叫侦探小子的聪明少年埋伏在那里,幻影怪人好不容易逃出七号房后,即迅速逃回八号房,再化装成五十五、六岁的老绅士。

侦探小子不知道这些.以为幻影怪人从六号房的窗户逃走.于是没有再继续调查旅馆的其他客人。

因此,幻影怪人不但舒服地睡到隔天早上,而且还悠哉地走出旅馆。

斜眼男人的名字旁边有一个编号,请依照号码顺序念念看。

④③⑤①②⑤⑦

ぱしずみこすむ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故事,不是吗?

一模一样

这是个空空的四方形房间,没有窗户,只有光秃秃、毫无装饰的水泥墙,大概是某个建筑物的地下室吧!这里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房间的角落有一张椅子,有个男人坐在上面他把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上身挺直,张大眼睛注视着正前方。

他穿着一件红色毛衣,下身是一件窄裤子。

这个男人大约三十五、六岁,满脸胡子,还有扁大的朝天鼻和暴牙,右脸颊的颧骨异常突起,上面还有一颗很大的痣,额头上绑着一条细头巾。

这个男人从刚才就没再动过一下,眼睛甚至也不眨一下,让人感觉就像一具僵硬的尸体。

唯一可以证明他还有生命迹象的,就是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他大概是吃了安眠药才昏睡吧!可是他张着眼睛睡觉,背部还放了一根棒子绑在头上,以至于他必须挺直身子坐着。

而那个看起来像头巾的东西,其实是绑在棒子上的绳子。

男人身边有一张类似理发厅用的椅子,有一个男人仰躺在上面。

到大和旅馆投宿的早川纯藏绅士,就像理发店的师傅要帮客人刮胡子一般,一直在弄仰躺在椅子上的男人的脸孔。

假扮成早川纯藏的幻影怪人到底要做什么呢?

他一边注视坐在扶手椅上男人的脸,然后在仰躺着的男人脸上动一动。

有时,他还会往后退个两、三步,交互看一下扶手椅上的男人和仰躺着的男人的脸孔,过了一小时后,他仿佛满意地点点头。

“喂!仲代,完成了。”

说完,幻影怪人倏地将躺椅扶正,从椅子上坐直的人,竟然跟旁边那个扶手椅上、正在睡觉的男人一模一样。

这个男人也是满脸胡子,大而扁的朝天鼻,还有一点暴牙,突起的颧骨上也有一颗大痣,实在是相像得令人觉得诡异。

“照照镜子吧!”

名叫仲代的男人接过幻影怪人递给他的镜子一看,不禁发出惊叹声。

他不断地将自己的脸跟坐在扶手椅上的男人做比较。

“先生,谢谢你。这么一来,我就是朝日电影公司多摩川摄影棚的灯光师——古沼光二。”

“嗯,只要再穿上那个男人的毛衣跟窄裤子,你就是灯光师古沼光二,可以自由进出朝日电影公司的摄影棚。”

“那么我就可以接近大明星——衣川春美了。”

说完,易容成古沼光二的仲代眼神变得十分锐利,摩拳擦掌地说。

“仲代,你不可以露出那种表情,这样会被人识破的。虽然古沼光二的工作能力很强,可是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甚至还有个外号叫小呆呢!”

“我知道了,那么这样如何?”

仲代从躺椅上站起来,像一头猩猩似的,慢吞吞地踱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幻影怪人忍不住拍手喝彩。

幻影怪人跟这个名叫仲代的人究竟有何企图?

当红的大明星——衣川春美又会遭遇到什么危险?

人鱼的眼泪

“这就是有名的‘人鱼的眼泪’项链啊!真是太美了。”

目前朝日电影公司的当家花旦——衣川春美惊喜地说道。

这里是朝日电影公司的多摩川摄影棚休息室,正确的说,这里应该是朝日电影公司目前最走红的女星——衣川春美的房间才对。

这个房间豪华奢侈的程度,简直就像是一间高级公寓。

此刻,衣川春美坐在三面镜前,十分入迷地看着闻名的珍珠项链。

那是用一颗颗极品珍珠串成的项链,整条项链闪烁着高贵的气质和温润的触感,具有一股迷惑人心的神奇魅力,所以才会让衣川春美赞叹不巳。

“这是银座天银堂的东西?”

“是的。这个本来是有岛伯爵家的传家之宝,他最近透过天银堂出售,索价一亿元日币,不过听说这个价钱不容易找到买主。”

“什么?要一亿元日币啊!”

衣川春美轻叹了一日气说:

“不过这串项链开价一亿元日币也算值得……你们真的跟天银堂借了这串项链吗?”

“是啊!石田导演非常挑剔,他说在这部电影里,你身上戴得珠宝不可以是赝品。尤其舞会那场是整部片子的高潮,一定要戴真的珠宝,所以我们只好向天银堂借出这串‘人鱼的眼泪’。衣川小姐,你可要小心点,千万别弄坏或是搞丢了。”

“哇啊!好像很可怕耶!本多先生,万一……我是说万一啦!如果真的搞丢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们已经投保了一亿元日币的失窃险以防万一。可是如果你因为投了保就粗心大意的话,那可不行!你也知道这是信用的问题,万一真的弄丢项链,外界对朝日电影公司的信任度可是会大打折扣的。”

“嗯,这个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它……呵呵呵!我说得好像太严重了。”

衣州春美微笑地拿起“人鱼的眼泪”放在面前轻轻地抚摸它。

但他眼前的男人只是紧闭双唇,优心地看着衣川春美手上的项链。

这个男人名叫本多达雄,是朝日电影公司里最能干的制作人。

所谓的制作人,就是企划整部电影,从安排演员、选择导演,以及负责其他一切事情,工作性质类似总监督。所以一部电影从开始制作到完成,最后再交给公司,全是由制作人负责。

这次本多制作人制作的电影,是一部描述国际间谍的故事。

这部电影主要是以衣川春美扮演的女间谍为卖点,片中,她必须经常穿戴珠宝出场。

偏偏这部电影的导演——石田治郎,是一个凡事以讲究出了名的导演。

由于他想表现奢侈的感觉,所以坚持女主角不能戴上假的宝石,于是向银座的天银堂借出价值一亿日币,素负盛名的珍珠项链“人鱼的眼泪”。

“衣川,这可不是在开玩笑!那串项链要是有什么闪失,那我就要切腹自杀了。”

本多制作人年约五十岁,有一头白发,身材很高,是一个有双下巴的胖男人。

因为体型略胖的关系,所以一有什么忧心的事,他就会气喘嘘嘘。

“放心啦!本多先生,在拍摄结束以前,我一定会谨慎保管。”

“衣川,拜托你了。为了预防万一,我还是必须先跟你说一声。”

“我知道。”

“对了,衣川,你知道幻影怪人这个大盗吧!”

“嗯,他……”

听见幻影怪人的名字,衣州春美不知怎么突然嘴唇发白,可是本多制作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接续说:

“听说幻影怪人很想得到‘人鱼的眼泪’,所以你要多加小心。”

“是的,这个我知道。”衣川春美爽快地回答。

本多制作人出去之后,衣川春美害怕地看着珍珠项链,这时候,她的专用电话突然响起。

“是的,我是衣川春美。啊!新日报社的三津木俊助……是的,久仰了。咦?还有侦探小子御子柴进……嗯,上次在报纸上看过他的名字……什么?你说什么?有一些关于幻影怪人的事情要访问我……呵!我正好也有这方面的事情想说……嗯,一个小时后到我这里来……好的,我会先跟守卫交代。”

挂上电话后,衣川春美松了一口气,频频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神色紧张地穿过房间打开房门。

此时,站在门外的是穿着红色毛衣和窄裤子的男人。他有一个大而扁的朝天鼻和暴牙,突起的颧骨上有一颗大痣,长相令人印象深刻。

“原来是古语灯光师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哦!没什么……”

古沼光二灯光师喃喃地说,接着便像猩猩般,缓缓地往另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