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有一天早上,大约六点钟光景,住在东京都东村山市的私人出租汽车司机仙波文吉在作早晨长跑锻炼,他是最近听从了朋友的忠告开始进行长跑锻炼的。

由于职业的关系,汽车司机实在是经常运动不足。为了弥补这方面的缺陷,仙波的朋友们便去打高尔夫球、去游泳,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

高尔夫球虽说已经相当普及,但买打球的用具和去练习场却是麻烦的事。游泳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进行的。而从这一点上来说,只要有决心,长跑倒可以不受任何时间和地点的限制。

开汽车这个行当,精神上的疲劳比体力上的疲劳更厉害。减少这种弊病的方法,最好是适当地参加体育运动。精神的疲劳被身体的疲劳代替后,清晨醒来就很舒服。

从这一意义上来说,工作完了之后进行长跑是最理想的事,然而那就非得跑到深夜不可,但是往往在跑得最得劲的时候受到警官在职责范围内的查问,仙波被拦住过好几次,所以他就改在清晨进行长跑。

由于是私人出租汽车司机,因此仙波并不特别受时间限制,他迎着晓雾从带有武藏野风姿的东京都郊外跑过,心情很舒畅。这时夜雨已止,空气湿润而透着凉意。

驾驶汽车时仙波不得不呼吸汽车排出的汽油味,如今为了多吸进一些新鲜空气,他边作着深呼吸边慢慢跑着。

这种早锻炼对仙波来说还有一种好处——也许是因为有规律地活动全身的缘故吧,血液循环加快,大便也畅通了。

对整天把着方向盘坐着的司机来说,便秘当是一种职业病了。然而一旦进行过长跑,大便就“轻松爽快”地排出体外。

可是这天清晨也许是过分畅通了,仙波正跑得起劲时,忽然感到小肚子有大便的预兆产生。

“这可不妙。”

仙波一边跑着一边狼狈地向四下探视。虽说一清早还没有什么人来往,但总不能像猫和狗一样随地大小便吧。

幸好,仙波跑近一座附近没有人家的小山丘时,他发现离小山丘不远的前方有一片杂木林。

仙波按住小肚子跑进树林中,由于树枝和草上还留着雨珠,他全身上下马上濡湿了,但仙波这时也顾不得这种事。

他跑向树林深处,总算找到一块适当的地方,仙波正想蹲下来,只觉得视角上晃过一件不太协调的东西。

无论生理上的排便要求怎么激烈,既然是为了寻找不容他人在场的地点而跑近这里来的,仙波当然不允许任何可疑的东西前来冒犯。

尽管冒犯了其他事物的当是仙波自己,但他为了看清那件可疑的东西,便集中视线加以注视。

仙波看到一件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出现的东西,埋在土中的物体,不知是被雨水洗刷后而露出来的呢,还是被野狗闻到气味而扒出来的,反正仙波看到,那确确实实是人体的一部分,它在阴暗的树下泛着异样的白光。

仙波见此情景吃惊不小,肚里排便的预兆也被吓跑了。

从都下东村山市的山林里发现了一具女尸,从尸体的特征来看,这正是指名通缉全国的津上富枝。据查,致死原因是颈部被带子之类的东西所勒,窒息而死。死亡离发现当有三十天至五十天的间隔。

这种状况说明,凶手是在勒死津上富枝之后,把尸体运到树林里埋了起来。设在该地区的东村山警察署里的侦查总部认为,津上富枝在骗取了增冈半次郎的一亿六千万日元的支票后,即兑现成现钞潜逃,由于罪犯在分赃问题上发生争议,津上富枝遭杀害。凶手嫌疑最大的,当然是与津上富枝同时被指名通缉的“冢本”。

高野平作在自己订阅的报纸上也看到这段新闻。

“哦,津上富枝被杀了。”高野平作吃了一惊,对妻子说。

他的妻子茫然不解地看着高野平作,她根本就不知道津上富枝是谁。

“死后三十天至五十天被发现?那末,她是在给我们寄回车鸽之后不久被杀的罗?”

平作尽力回忆收到瞎眼鸽子的日期——自己换了一只完成品寄过去,几天之后因收货人居处不明而退了回来,这时津上富枝应已被杀。

本山以速件寄来另外一只瞎眼各自又发生在退回邮件的两天以后。

“慢着,容我想想。”平作茫然的眼光忽然闪闪发亮了。

平作想,由于本山寄来的那只车鸽是第二只瞎眼鸽子,富枝那只鸽子的来历当然成了问题,但本山是不知道富枝寄鸽子来的事吧?

由于平作写信纠缠本山将瞎眼鸽子寄回,所以本山不得不伪造一只“瞎眼鸽子”——

为什么一定要伪造呢?——

因为本山身边已经没有瞎眼鸽子了——

为什么没有?——

这就是说已经送给津上富枝了——

那样的话,本山为什么不向富枝要回来呢?或者,也可以向我说明呀?本山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也许这时富枝已经被杀害,本山在富枝按理找不到鸽子了——

如果是这样,不是也可以对我实说吗?——

本山不能这么做是因为……——

本山不能这么做是因为……

“是因为本山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富枝有关联。”——

为什么不想被他人知晓呢?

“是因为本山杀死了津上富枝吗?”

平作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喂,你到哪里去呀?”平作的妻子看到丈夫急匆匆站起来的样子,吃惊地望着他。

“我到警察那里去一下。”平作答道。

随着平作站起来的势头,从他膝上轱辘轱辘落下一件东西来,这是“鸽子的眼睛”,平作打算把它装到一只近成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