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梦

1

太阳早已下山,船在星空底下顺利地向前航行。

可是,这种平稳却反而使得船长失踪一事,像沾在白衣服上的污点一样,更加明显。

大多数的工作人员和乘客都到餐厅集合了,在剑持警官的要求下,大家晚餐后也没有回房去,全都留下来协助搜查工作。

除了必须在司舵室掌舵的二副加纳,和在轮机室执勤的一名船员没有来餐厅;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仿佛刻意回避剑持,一直躲在房里的乘客“中村一郎”,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把房间上锁,独自待在里面。

在未进行正式搜查之前,剑持并没有权力强行把中村叫出来,只好先对愿意合作的人开始进行调查工作。

剑持把集合在餐厅的乘客一个个叫到隔壁的起居室,由剑持发问,而金田一则在旁边的娱乐室观察。

第一个是轮机长大岛健太郎,因为他说他有一大堆话要讲,希望自己能排第一个接受询问调查。

今年已经六十七岁的老轮机长一坐到剑持面前,就打开话匣子说个不停。

“我知道凶手是谁哦!”

“什么?是谁?”

看到剑持紧张的神色,大岛使露出黄板牙笑着回答:“是若王子。”

“若王子?就是那个大副?难不成你看到那个男人做了什么?”

“没有,不过,我知道那家伙很憎恨鹰守船长。”

“憎恨?”

“是的,他原本是东亚东方海运的优秀干部,他认为自己之所以会落到在这种快报废的船上工作,是因为鹰守船长扯他的后腿。”

“原来如此……那么,实际情形又是如何呢?事实上鹰守船长真做了足以让若王子杀死他的事吗?”

“这我就不知道,我只不过听到一些传闻罢了。”

“传闻……他不可能光因为传闻就杀人吧!”

剑持有些失望地说。

大岛见状更是正经八百地强调:“不,若王子那个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因为他是一个老奸巨滑的小人,发生东方号事件时,他四处奔走,企图把事故责任……”

大岛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剑持见状立刻追问:“什么意思?你可不可以说得详细一点?”

大岛勉强要剑持不可泄露秘密之后,才简略地说明之前他没有告诉金田一的东方号事件,和鹰守船长及若王子之间的牵连。

“听说鹰守和若王子两人勾结,巧妙地逃过事故的责任,这虽然纯粹是流言……”

“哦,有意思,毕竟那是一件大事故,造成很多伤亡。说不定这次船长的死,有可能是某些人认为鹰守船长要为东方号事件负责而……”

“不过,这纯粹是流言,失事责任完全在和东方号冲撞的油轮,该被人怨恨的应该是那艘油轮才对,东亚东方海运是没有责任的。警官先生,我刚才说的话绝对不可以让公司方面知道,否则像我这种年纪好不容易才找到糊口的工作,却又说自己公司的坏话……”

大岛变了脸色要求道。

剑持笑着说:“哈哈哈!我明白,你放心,警察有保密的义务。对证人不利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泄漏半句的,你不用担心。对了,后来油轮怎么样了?如果你知道的话……”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会吧!多多少少……”

“如果你想知道油轮的事情去问加纳吧!”

“加纳?”

“就是三副加纳达也呀!现在正在司舵室的那个水手。”

“哦,那个神经质的男人啊!他对油轮的事清楚吗?”

“当然罗!那家伙当时就在油轮上啊!”

“什么?那家伙为什么和原来东方号船员一起上这艘船?”

剑持不由得大吼起来。

剑持的样子让大岛吓了一跳,他吞吞吐吐地说道:“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听说他因为有病不能上正规的船,只好到这条船上来。”

“有病?他到底有什么病?”

“好像是一种昏睡病……反正就是一种一旦睡熟了就起不来的病。他上船之后,也曾经因为这个毛病而耽误勤务时间。”

“可是对鹰守船长和若王子来说,他也算是害他们的船沈没的人啊!为什么还愿意跟那种人一起工作?”

“听说让加纳上船工作的是若王子。”

“啊?又是听说?这艘船到底有多少不明来源的传闻啊?”

剑持重重地叹口气。

“那么最后再问你一件事,你今天早上在哪里?做什么?”

“我是轮机长呀!当然在轮机室,和轮机部的人员在一起。”

“是吗?好,你可以回去了。”

剑持记录完之后便阖上笔记本。

2

继大岛之后,接受询问的乘客是赤井义和。

这个自称为灵异摄影师的中年男子,带著录音机坐在剑持面前。

“你打算做什么?”

剑持苦着一张脸问。

“做纪录呀!不行吗?”

“你有没有一点常识?”

剑持对赤井的行为不禁血脉偾张。

“不行就不行嘛!请开始吧!警官先生。”

赤井一边轻松地笑着一边收起录音机。

“真是的……好,我先问你,你为什么要搭这艘船?”

“工作呀!我要取材。”

“取材?取什么材?难不成是船长失踪的事情?这种事只有凶手才会事前知道……”

剑持沈下脸来,赤井见状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拿我当犯人看呀!我是透过某个管道听说因事故死亡的船长,他的灵魂会附在这艘船上,所以找就想来拍一些灵异现象。”

“灵魂附在船上?胡说八道!你认为真的有这码子事吗?”

“当然罗!这个情报可是具有相当的可信度。在两个月前,曾经有人亲眼见到这艘船在三更半夜没有人搭乘的情况下,自己在小笠原的父岛港内绕行,多可怕!”

“是很可怕,相信这种事的人更可怕!”

剑持故意挖苦对方,但赤井却一点也不在意。

“在一年多前,当时这艘船的船长因事故而死亡后,就常有类似的传闻出现,从此就再也没有人敢搭这艘船。经过我调查后发现,以前的传闻多少有些不实之处,但是这次可是连轮值的人员都目击到怪异的现象啊!而且这艘船就快报废了,所以找认为非搭不可。”

“哦!也就是说,你是为了拍摄幽灵的照片才搭此船的?”

剑持支着脸庞,无奈地问道。

“嗯!目前我虽然还没有拍到真正的幽灵,但是确实拍到一些不可思议的怪异现象,果真不虚此行,实在太好了。”

赤井志得意满地说着,剑持却已经忍无可忍,不由得大吼起来:“你该有个分守吧!这不是什么幽灵作祟,也不是跌落四次元空间的科幻事件,而是一件不折不扣的杀人案件!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你回房去吧!越说越离谱!”

“哈哈!是吗?那么我告退了。”

就在赤井要离开起居室时,突然又回过头,对着焦急地摊开笔记本做笔记的剑持说道:“对了,警官先生,我要事先声明……”

“干嘛?你还有什么贵事?”

剑持不客气地问道。

“关于我早上的行踪,你去问厨师就知道了,今天早上六点开始,我就一直在餐厅的窗边拍日出的照片,所以我是绝对不可能把船长带走或杀掉的。”

赤井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说完,便离开房间。

3赤井之后,是两个高中女生美里朱美和饭岛优。

这两个人才刚坐下来就紧张得手脚直发抖。

“我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

短发的美里朱美仍然带着泫然饮泣的表情说道。

剑持态度温和地问道:“没关系,我不会逮捕你们,只是想问你们一些问题,可以吗?”

“好……”

“那我先从美里小姐开始吧!你是高中生?”

“是的,今年二年级。”

剑持点点头,把这个资料记上去。

“那么饭岛小姐,你也是高中生罗?”

饭岛优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嘟起嘴,头也低下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剑持问道。

她那黑黑的大眼睛倏地暗沈下来,瞄了身旁的友人一眼。

“我……没有上高中。”

“阿优因为某些原因……”

美里朱美像庇护她似地抢答。

“是什么原因?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我不想说。”

饭岛优垂下眼帘,断然拒绝剑持的要求。

剑持似乎被饭岛优执拗而坚决的表情所震住,只好打退堂鼓。

“好吧!我不问。最后一个问题,能不能告诉我,今天早上你们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我们从七点左右就一直和大泽先生在一起。”

美里说。

“大泽?就是那个……”

剑持原本想说“轻挑”二字的,但还是硬生生地把话吞下去。

“那个会潜水的大学生吗?”

“是的。”

两个女高中生齐声回答,看起来是不用怀疑了。

“你们在哪里?”

剑持又问。

这次是优回答:“我们三人在客房那层楼的走廊最后面像阳台的地方。”

“这么说是楼梯的旁边罗?”

“是的。”

“从七点到什么时候?”

剑持的声音略带权威和审判的味道。

饭岛似乎感觉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氛,和美里相对而视。

“到广播吃早餐的时间,大概是七点半吧!”

“在这段期间,你们有没有看到有人经过楼梯?”

“船员先生一直在打扫,其他的……不记得了……美里,你呢?”

饭岛转头问美里。

“除了打扫的船员先生之外……啊!就是警官先生你,以及你太太,而后我们就紧跟着你们后面下楼了。”

“是吗?”

剑持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对着微微打开娱乐室门、正在观察这边情况的阿一露出困惑的眼神。

4

大泽贵志嘴角下垂,坐在剑持面前说:“这件事跟我毫无关系!为什么非得进行这种询问呢?”

“有没有关系由我来判断,你只要照实回答就行了。”

剑持可能是因为开始感到疲倦,语气也变得粗暴起来,大泽或许是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嗫嚅地说:“是,对不起!”

“知道就好。先报上年龄和名字……你是大学生吧?哪所大学?”

“大泽贵志,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对一般大学生来说,你的年龄似乎大了点呢!”

“不,这个……其实我不是大学生。”

“什么?那你是骗那两个高中女生罗?”

“是的。”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天底下就是有你这种年轻人……算了!总之,我要问的只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和那两个高中女生在一起?回答后立刻回房!”

“只有这个问题吗?”

“是啊!目前只要这样,你的不在场证明就成立了。”

大泽松了一口气。

“大概从七点开始……唔,一直到广播吃早餐为止,我想是七点半左右。”

“这期间,你们三人一直都在一起?”

“是的,几乎部在一起看海。”

“几乎?有人脱队吗?”

“优……饭岛小姐曾经回房去一下子,不过马上又回来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记得了。”

大泽耸耸肩。

“哦!那么最后一个问题,饭岛优小姐的房间在哪里?”

“嗯……在走廊尽头的右侧,大概是二0一号房吧!”

大泽一边说一边偷看剑持的表情。

“请不要让她们知道是我说出来的。”

“我知道!真是的!一点分寸都没有!”

剑持粗着鼻息阖上笔记本。

5

“警官先生,船长真的是被杀的吗?”

香取洋子坐在剑持面前问道。

她好像刚刚才做完早餐的善后工作,身上还穿着围裙“我们在船长室的墙上发现血迹,虽然还没有找到尸体,无法证明,但是只要鉴识地板和墙壁的话,一定可以发现被擦掉的血迹,到时候就得当成杀人案件,进行谨慎的搜查工作了。”

“杀人……我一直以为是赤井先生所说的幽灵作怪……”

“胡说八道!什么‘幽灵船长’?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

“对、对不起。”

洋子赶紧低下头道歉,剑持不由得改变语气:“啊!哪里,是我一时失礼。不是你的错,是到处传播谣言的赤井不好。对了,香取小姐,我听金田一说,你和二副水崎之间……”

“是的,我们正在交往。”

“哦!是吗?哈哈哈!你们倒是很相配的一对,俊男美女!”

“我不是什么美女……不过,水崎先生真的是一个好人,好得让我觉得配不上他。”

洋子有点害羞地把视线移开。

“啊!我们竟然谈起私人的情爱来了。”

剑持说道。

洋子闻言羞红了脸。

“你们真是让人羡慕呀!对了,在你看来,水崎先生和船长他们两人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剑持突然把话题转移到案件上。

“没有。水崎先生在东亚东方海运时,就一直很受鹰守船长的照顾,和船长合不来的是若王子先生。”

“哦?他和船长的关系有那么差吗?”

“嗯,而且他一直视水崎先生为劲敌,他总认为船长和水崎先生在陷害他,事实上根本没有。我虽然对船上的事情没什么概念,但是大家都说水崎先生掌舵的技术比他好得多,若王子那个人性情阴郁、人见人厌,又有自恋狂!”

洋子说着说着嘟起嘴巴。

剑持安慰她似地说:“算了,你是不是可以顺便告诉我,三副加纳先生和船长之间是否有过什么摩擦?”

“我想是没有,感觉上加纳先生是若王子先生的手下,所以似乎很少和鹰守船长或水崎先生来往,可是,他也不是很刻意地和船长采敌对立场。”

“原来如此。那么最后请问你,今天早上你在何处?做些什么事?”

“我在六点十分左右帮金田一先生送热牛奶过去,然后一直在厨房和餐厅帮忙作早餐,接着,送咖啡给在餐厅拍照的赤井先生,最后用船内广播通知大家吃早餐……”

“船内广播?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正确时间你还记得吗?”

“嗯,正确时间是七点二十七分,厨师交代我要在早餐前三分钟做好这个工作。”

“七点二十七分吗?”

剑持覆诵着,把这一点记在笔记本上。

6

二副水崎丈次在敲了门之后进到起居室,随即礼貌地行个体,坐在剑持面前。

“水崎先生,刚刚真是谢谢你了,要你去叫醒原本就和你交情不太好的若王子,可能会让你们的关系更糟,真是对不起。”

水崎苦笑着说声:“哪里!”

“那我们开始吧!你那么忙,我就只简单地问几个要点。听说你跟被害者鹰守船长同样,是从总公司东亚东方海运调过来的,理由何在?”

“我在东亚东方海运时就一直很受鹰守船长的照顾,所以就跟着船长一起到东太平洋汽船公司,理由就这么简单。”

“哦,你真是重感情啊!看你的人就有这种感觉。还有一个问题,今天早上你在哪里?做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好。我在五点半左右起床,在房里吃过简单的早餐就到外面来,在走廊上碰到金田一先生和七濑小姐。金田一先生胃不舒服,所以找就让他到我房里喝热牛奶,在香取洋子拿热牛奶来之前,我和金田一先聊了一会儿。”

“嗯!这件事我听金田一说了。那么之后呢?”“从六点到十点为止,我都在司舵室值勤。”

“你能证明从七点到八点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司舵室吗?”

“七点到七点半左右,我用对讲机和在无线电室的大副若王子联络过,之后到八点为止,我根据无线电情报,和轮机室船员商讨航行计划。”

“嗯,原来如此。”

剑持一边点着头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

“可以了,再次谢谢你约合作。”

剑持对水崎轻轻地点头致谢。

7

大副若王子干彦以必须补个觉为由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剑持仍然在他下来餐厅吃晚餐的时候逮到他,强迫他进行询问。

“请你尽快结束询问,清晨两点我要回司舵室执勤,我得再补个觉,否则会在勤务中因睡眠不足而引发胃溃疡。”

若王子露出不悦的表情说道。

剑持闻言大声回他:“我才精疲力尽哩!身为船长代理人就是本船的负责人,你是不是可以不要只顾到自己,多少给点协助?”

“我明白了,请你快点开始吧!”

若王子不为剑持的气势所压,仍然面无表情。

剑持有意让对方发怒,语带嘲讽地说:“哼!我问你,你跟失踪的船长一向交情不好对不对?听说你认为鹰守船长和二副水崎联手牵制你,把你拉到这艘破船来,这是事实吗?”

“这是谁说的?”

若王子果然脸色变得僵硬。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那么我也可以不必回答这‘空穴来风’。”

“你真是滑头啊!”

“随你怎么想。”

“算了!你老实告诉我,今天早上你在哪里?做什么?”

“从深夜两点到早上六点,我一直在司舵室掌舵。”

“有谁能证明吗?”“船仍然平安地照着航路前进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不认为离开一小段时间会使船脱离航线。”

“什么意思?”

“我们都知道,船长是在昨天晚上被杀的。”

“警官先生,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我可没这么说。六点以后你在做什么?”

“七点半以前我一直待在无线电室,我兼任本船的报务员。”

“有人可以证明这个不在场证明吗?”

若王子所说的和水崎相符,但剑持装作不知道。

“又要证明?六点半到七点我一直用无线电和八丈岛的人通话,你去查查就知道了,之后到七点半为止,我用对讲机和水崎先生商量事情。”

“商量什么?”

“向他说明从八丈岛到小笠原的气象状况,以及其他船的航行状况,然后在七点半到餐厅去,这事警官先生总该知道了吧!我的嫌疑洗清了吗?”

若王子露出一抹打胜仗的模样。

“现在还不确定。”

“是吗?”

若王子从制服的内袋拿出镀金的原子笔,开始在桌上敲着。

喀咚、咚、咚……

他的敲打方法似乎有某种节奏。

“你在干什么?”

剑持问。

若王子不回答,仍继续敲打着。

“喂!我在问你,你在干什么?”

剑持激动地问道。

若王子吊着眼睛似笑非笑地回答:“这是摩斯信号。你不懂吗?”

“摩斯?就是传递紧急消息的那个摩斯讯号吗?”

“是的,我以前曾做过报务员,这就是在那时学会的,现在偶尔也会用。很好玩吧!”

“这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啊!那种快感就像对着不懂日语的外国人尽情畅言日语一样。”

剑持产生一股强烈的不悦感,倏地站起来。

“什么?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我现在正在说啊!”

若王子一边用笔在桌上敲着,一边阴阴地笑着。

过了一会儿,若王子停下动作站了起来。

“我的‘询问’结束了吧?剑持警官!”

这时,剑持也只能满脸惊愕地目送若王子迳自离开房间。

8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除了关在房里的“中村一郎”之外,包括船医、轮机人员、厨师和船底的工作人员,所有的询问工作已大致完成。

最后坐在剑持面前的是一直在司舵室工作到十点的三副加纳达也。

“我一直掌舵到刚才才结束,我真的很累,能不能赶快结束?”

加纳呕气似地说。

“你以前是和东方号相撞的油轮上的船员吧!”

剑持突然这样问,加纳的脸色随即一变。

“是谁说的?”

“是谁说的并不重要,倒是你为什么会上这艘有着两名原来是东方号船员的船呢?”

剑持的质问似乎没有传进加纳耳里,他突然站起来怒吼:“是大岛那老头!是那个可恶的老头多嘴!”

“安静下来,喂!你……”

加纳不听剑持的制止,正想冲出房间。

“可恶!我要杀了他!”

“加纳!冷静点!听我说……”

剑持急忙倒剪他的双臂安抚他。

加纳被剑持强壮的手压着动弹不得,慢慢地恢复平静。

“我知道了,警官先生,快放手啦!好痛啊!手要断了啦!”

“好,你不要再胡闹了。”

剑持松开手,加纳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我没有杀船长,是真的,警官先生,你一定要相信我!”

“如果要我相信你,就好好回答我的话,懂吗?”

“我知道了。”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上这艘船?听说你因为有病,所以不能上正规的船,可是也不应该这样就到曾经有过牵连的人工作的船上啊!”

“不,那是……”

加纳含糊其词,剑持趁势追问:“把你带上船的是原为东方号船员的若王子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他把我买来的。”

“不管是真的还是怎么的,东方号是因你工作的油轮而沈没的吧!”

“那不是我的缘故,当时,我只不过是个实习船员。我因为患有间歇性昏睡症而不知何去何从,是他们适时帮我忙的。”

“间歇性昏睡症?是那种一睡就醒不过来的病吗?”

“不,间歇性昏睡症是一种大白天会突然想睡而开始打起瞌睡的病,但我的状况不同,医生说我的病只是很类似间歇性昏睡症的一种病,一年会发作两三次,晚上一睡觉就一整天都醒不过来,因此在以前的公司上班时曾经延误几次勤务……等等!我的病跟这个事件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总之,你因为这种病而苦恼,是若王子适时伸出援手的?”

“是的,就只是这样。”

“嗯,好吧!你们之间的关系等我下船后再仔细调查。我最后问你,今天早上你在做什么?”

“我通常六点起床,在房里吃过早餐之后,七点到七点半在起居室看报纸。对了,当时你也在场啊!大概是十五分钟之后吧!你到餐厅后,我才听说船长失踪的消息,便也到餐厅去了,之后的事情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房去吧!”

加纳口沫横飞地说完,剑持便含糊地丢下一句话,让加纳走了。

9

阿一和美雪又到剑持的房间集合,只见阿一交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楞楞地看着天花板。

剑持忙碌地写着调查结果,美雪和剑持夫人一边侧眼看着他们两人,一边在厨房里泡茶。

“喂,金田一,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阿一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根据我的调查,在船上的人没有一个在早上七点十五分到七点三十分之间潜进船长室,花费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准备早餐。”

剑持说。

“嗯,轮机长大岛在这个时间内一直和轮机部的人员在轮机室一事已获得证明,那个奇怪的摄影师赤井义和在餐厅的窗边拍照,两个高中女生和假大学生大泽在二楼楼梯对面的阳台聊天,而他们也没有看到那个不应讯的‘中村一郎’在这段时间内曾经经过楼梯,船员也证实在早餐前用对讲机呼叫时他也确实在房里。另外,打杂的香取洋子和厨师也一直在厨房和餐厅忙着,二副水崎丈次则从六点开始就一直在司舵室,七点到七点半之间曾和无线电室的若王子联络,然后八点以前和轮机室联络过,这些事也都获得确认。而最有行凶动机的大副若王子,则从七点到七点半都在无线电室,和水崎通过对讲机之后立刻就出现在餐厅,就算挂掉对讲机后到餐厅之间有二、三分钟的时间,应该也没有余暇留在船长室准备早餐。此外,除了一人在轮机室,一人扫楼梯之外,剩下的两名船员和厨子、船医也都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最后只剩下三副加纳,不过他不会有问题的,因为老兄你就是证人。”

“嗯,这么说来,所有人都……”

“都有不在场证明。”

“胡闹!这里是太平洋啊!如果在船上的人都是无辜的话,那么船长就是自杀或因事故而死亡的,这种事……”

“不可能!我们甚至发现残留的血迹,这绝对是杀人案。”

阿一支起身体,仿佛说给自己听似地说:“我们一定遗漏了某些细节。”

10

水崎丈次一边掌着舵,一边凝视着一望无际的海洋。

他对于黑漆漆的海洋中,那种忽隐忽现的幻象有着深深的惧意,有时候甚至认为自己会因此而再也无法掌舵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困扰着他的幻象不久就被锁进记忆深处。

尽管如此,今天那个恐怖的景象就像电影画面一样,比以往更加清晰地映在他的眼前。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那种反反覆覆、像要紧缩心脏的震惊和恐惧,一次又一次地刺痛着水崎的心:一个巨大的黑块突然从浓密的雾气中急速逼近。

震天价响的警笛声、随后而来的撞击、人们的哀嚎……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像刚刚才发生的一样。

此次的航行就快结束了,然后水崎就要永远地离开船、离开大海。

脑海里再次响起轰然的叫声,那一夜的地狱景象再度浮现,惨叫声和怒吼声四处回汤,仿佛要将一切吞噬进去的海浪迫在眼前。

这场恶梦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赶快结束吧!)水崎在心底祷告着。

11

龙王号航海日志七月二十六日,夜晚天气晴朗,风平浪静。

“幽灵船长”的航行计划发生一些变化……

女儿啊!

我可能是累了,总觉得有些不安,虽然根据天气图显示,将会有连续三天的晴朗天气,白天的巨浪也已经平息,可是……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虽然计划有些变动,可是我还没发现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我如此的不安。

没事的、没事的……

女儿啊!

我亲爱的女儿啊!

为了你,我再度出海远航,这是我身为船长最后一次的任务。

为了我亲爱的女儿,也为了我自己。

我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龙王号啊!

我最后的一艘船啊!

我将继续向前航行,我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

我轻轻地阖上日志,航海时变更计划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却又仿佛被要揪掉我的心的恐惧感深深折磨着。

那真是让我意外啊!

没想到鹰守竟然会醒过来……

当我和鹰守纠打在一起、不小心掉落那涂上毒液的凶器时,我真的吓出一身冷汗来,那一瞬间我以为完了。

紧急之下我跑向厨房找到一把水果刀,回头一看,鹰守为了活命,已经爬到门边了,我立刻跳过去,对着他的颈部,用力地把水果刀往下刺。

我是真的卯足劲,没有余力去考虑以后的事情。

刀尖深深地刺进鹰守后颈部延髓一带,这个卑劣的男人便不发一声地当场气绝。

当我停止喘息、手不再颤抖时,打开灯一看,我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鲜红的血迹飞溅在白色的墙上和地板上,不但如此,连我的衣服上也都沾染鹰守的血。

我毫不犹豫地脱掉沾满血的衣服,拿来擦净地上和墙上的血。

还好血迹除了在地上形成直径十公分左右的血滩之外,只溅到墙上几个地方。

因为我的刀刺中他的延髓,没有立刻拔起来,如果切断颈动脉的话,四周一定会形成一片血海。

我擦好血迹,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拖到外面。

鹰守的尸体十分沉重,他应该算是个小个头的男人,可是我却有点拖不动他。

现在回想起来,当我把鹰守的尸体连同沾了血的衣服一起丢进海里时,没将尸体上的刀拔出,实在是一大失策。

但是当时的情况实在太混乱了,我根本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

更大的失败是擦拭血迹时因为点着灯,结果竟没有看到隐藏在开关阴影中的血迹。

因为这个血迹而被别人看穿鹰守是被杀之时,我差点没昏过去。

乘客中居然有刑警已经出乎我意料之外了,可是我更担心那个叫金田一的少年……

我还得再杀两个人,如果因为此行动而露出破绽就万事休矣!

还有,当那两个人也死掉后,警察若以杀人案详细进行调查,我的嫌疑就会更大了。

因为只要调查我跟他们的关系,那么我对他们心怀怨恨一事立刻昭然若揭。

所以,我要尽可能不留下杀人的证据,让此事能以像玛丽。

色列斯号一样的形式收场,而这艘充满离奇色彩的船就是最好的舞台。

没想到却因为那么一点点的失误……

不过不用急,我也已经算计过事情可能会不如计划中那么顺利进行。

现在我打算进行另一个可以洗刷嫌疑的“航行计划”……

没什么好怕的。

我把日志放在皮包里,然后取出“凶器”。

还有两个人,这一次,我一定要让这个道具派上用场。

我轻轻地将它拿起来,涂在针尖上的茶色液体发出阵阵恶臭。

复仇行动将在今晚结束。

12

才深夜三点,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一片淡蓝。

老练的船员即使不靠机器,也可以正确地解读方向,继续航行。

此时掌舵的是大副若王子干彦,深夜两点到清晨六点是他值勤的时间。

这艘船本身虽然老旧,但为了弥补人员的不足,船上有一套最新的卫星导航系统,因此,根本不需要终日和航海图、圆规对峙。

但是因为无线电被破坏了,无法和其他船只取得联络,值勤的人就必须盯着雷达萤幕看。

这个工作并不轻松,可是对曾经航行过几万海里的若王子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若王子一边掌着舵,不知不觉回想起三年前那个如恶梦般的夜晚。

当晚东方号正置身于浓雾当中,这艘东亚东方海运最引以为傲的新锐豪华客轮,备有所有高科技的装备,被誉为海上最佳的休闲胜地。

当时,船上有五百位乘客,六十几名工作人员。

为了夸示这艘以少数人就可以操控的高科技新型轮船,公司不想聘用太多控船人员,六十几名工作人员中,绝大部分都是和控船无关的服务人员。

若王子则以仅次于船长的重要职位:大副登上这艘船。

能被选为参与这个许多船运业界名流和企业家搭乘的处女航行,意味着自己在航海界地位的确立。

若王子当时是被公司指定为东方号下一期船长的精英分子。

但在船长鹰守的眼里,若王子根本像废物般不为他所重视。

鹰守和若王子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太好,东方号的人员有三分之二选自船长鹰守的派阀,剩下的三分之一则选自若王子的派系。

事故的开端就是起源船上的派系之争。

东方号出航三天之后的夜晚,船上举行庆祝处女航行的晚宴。

除了一般的乘客之外,企业界的名流们也都会出席,在非常重视权力倾轧的船运业界,如果晚宴上能有机会向名流们自我推荐,就代表着今后是否能够平步青云,可是,晚宴当天问题就出现了。

首先,船长单方面通知变更勤务计划表。

根据船长所更动的勤务表,若王子在晚宴时间刚好分配到掌舵勤务。

更离谱的是,许多隶属于若王子派系的船员们,在晚宴的时间也都分配到某些勤务。

若王子愤怒地向鹰守船长抗议,可是却被鹰守顽强地拒绝,心急如焚的若王子决定采取抵制勤务的强硬手段:他启动卫星自动掌舵系统,带着正在辅助勤务的船员们离开司舵室,自行加入庆祝的晚宴。

没想到,他的强硬手段却招来如恶梦般的严重事故。

悲剧就是在几个不幸的偶然同时出现的情形下发生的:其一,当时东方号正进入三积浦这个素以暗礁特多而闻名的危险海域;其二是当天晚上,三积浦海域笼罩在一片浓雾当中,因此,从明亮的船内根本发现不到为了躲避暗礁,而不断靠近的油轮所发出的警告灯。

就在若王子打扮完毕,正要走向会场时,船底突然发出像水泥砖摩擦般的声音,并且微微地摇晃着。

乘客们几乎部没有经历过冲撞事件,若王子也一样,所以在那一瞬间,他无法判断这个小冲击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是,当他从走廊窗户向外望时,他立刻知道发生一件无可挽回的事情。

藉着豪华客轮光亮的照明,从窗户玻璃看到外面映出一个黑压压的巨大船影,油轮不偏不倚冲进东方号的腹部!

油轮似乎想避免正面冲撞,扭转着船头,并像抠挖东方号的船腹似地停了下来,而东方号则仿佛要阻止油轮前进般继续往左横切。

根据法规,预防海上冲撞的正确方法是,两艘由左前方互相接近的船都应该要把舵打向右舷,才能避免冲撞。

因此,从当时的情况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故的发生错在打向左舷的东方号。

若王子的脑海里浮现事故发生前的状况:自动掌舵系统为了避开暗礁切向左舷,因此和从左舷逼近的油轮从正面撞个正着。

由于电脑已经输入右手边有暗礁的指令,所以为了避开暗礁,便继续向左舷切打,而油轮则按照正常判断向右转,结果两艘船就撞上了。

若王子在这一瞬间明白这个事故的大半责任在自己身上,因为如果是人为掌舵,就会根据常识判断油轮按照法规采取回避的姿势,那么东方号应该要采取直行的?来,两艘船就只会擦身而过。

这是很明显的人为疏失。

或许报务员得到发自油轮的危险信号,拚命地想通知司舵室,可是原本应该在司舵室中执勤的他,却怠忽职守、擅离岗位。

若王子压抑住悔恨和震惊的心情,立刻用对讲机通知船内广播室。

广播室接到若王子的指示后便紧急播音。

为了避免引发混乱,广播声称事故并不严重,船只没有沈没之虞,但为谨慎起见,还是敦促大家避难为宜。

可是若王子知道事态不是那么简单。

第一,受到冲撞的是最脆弱的船腹,这种状况和有名的“铁达尼号”沉船事件类似。

再来就是冲撞过来的是一艘油轮,如果油轮上载满原油的话,很有可能会引发大火灾。

若王子大感惊慌,他眼里已经顾不得乘客的安全与否,只想到自己必须立刻乘上救生艇不可,于是他全力跑向放有救生艇的甲板。

若王子一边跑一边诧异着,船头的监视台设有监视器,就算在这种浓雾当中,从明亮的船内看不到靠近左舷的油轮o出的警告灯,但是从监视台里不应该没有看见的。

如果能尽早发现油轮的话,事情就不会演变到这种局面了。

所以,他很清楚错不仅在他一个人身上。

黑烟从油轮内开始往上窜,最坏的情况终于发生。

再也不能犹豫了!

如果原油流到海面使得火势延烧过来的话,到时候就算坐救生艇逃离他没有用。

若王子把救生艇放下去,脱下耀眼的白色制服,穿上橘色的救生衣,装扮成乘客。

隔了一会儿,就在乘客们蜂拥到甲板土来的时候,东方号已经开始倾斜了。

若王子夹杂在哭叫的乘客当中坐上第一艘救生艇。

当他所乘坐的救生艇离开船一段距离之后,偶尔可以看到从已经倾斜了的东方号甲板上,有黑影零零落落地坠落海中,那些是无法搭上救生艇而跳海逃生的人们。

最后的结果是,东方号的死亡人数和行踪不明者一共有八十七名,而油轮的船员则被卷入火场当中,几乎没有人生还。

应该在东方号监视台上的船员、和若王子一起抵制勤务的船员,以及接到油轮紧急电讯的报务员全都死了。

而油轮上的船员几乎无一生还,这对东方号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经过简短的审判之后,事故的责任被推到油轮一方。

船长鹰守和大副若王子,在彼此推心置腹地分析事实之后,他们知道各自都犯了致命的错误,因此在法庭上抗辩时,他们不得不暂时联手。

若王子的错误在擅离掌舵职守,而鹰守船长的错误则是强迫应该在监视台上的船员到晚宴会场来。

即使是在浓雾当中,从船外的监视台上应该也可以提早发现油轮的存在,很明显的,监视人员离开工作岗位,也是造成事故的直接原因之一。

可是这个事实却因为监视人员的死亡而没有被提出审判。

没想到,若王子从鹰守的口中知道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那名监视人员其实还活着。

为了夸耀利用电脑操控的高科技客轮的形象,鹰守船长尽可能地缩减船员,在人员不足的情况,就有了未登录而上船的“幽灵船员”,那名监视人员正是其中之一。

被众人误认为在监视台上因事故而死亡的船员,实际上正以另一个身分在其他地方工作,那名监视人员为了隐瞒事故真相,将自己隐身起来,掩饰自己的存在。

那个人还活着,而且现在正在这艘船上……

若王子一边回忆三年前的往事一边掌着舵。

他反覆想起的不是船只冲撞的那一瞬间,而是自己离开司舵室的那一刻,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那种愤怒的情绪……

不,如果当时至少留下一个辅助船员的话,那么现在……

“叩叩!”

若王子背后突然传来敲门声,他不快地皱着眉头,没有深思就走向门口。

就在若王子打开钥匙,旋转门把的时候,站在门外的那个人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

门打开之后,那个人跟若王子说了两句话,若王子仍然没有起疑。

直到被那个人握住手,产生如针刺般的痛楚时,若王子对深夜来访的人感到怀疑。

可是就在那一刹那,从身体深处涌上来的剧烈痛苦迅速淹没他的怀疑。

“啊……啊!”

他随着呻吟声不断地吐出气来,渐渐地呼吸变成了痉挛,眼看着身体已经不能自由动弹了。

若王子痛苦地滚倒在亚麻油地毯上,仿佛在为垂死前做最后的挣扎,双眼直瞪着那个人,心中不断地想着:“这是什么?为什么这么痛苦?喂!不要站在那里看啊!救救我呀!为什么?为什么在笑?我是这么地痛苦,这一定是心脏,一定是心肌梗塞发作。不要笑,快去叫医生啊!喂!为什么不说话……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我要死了吗?是吗?刚刚的痛楚,那个如针刺般的痛苦……”

这个时候若王子才惊觉这个深夜访客就是杀害鹰守的凶手:“幽灵船长”。

可是,此刻的若王子根本毫无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死神愈来愈近。

过了一会儿,“幽灵船长”走近横躺在地上的若王子,在他耳边轻轻地诉说杀他的理由。

若王子倏地睁大眼睛,脸部因恐惧而扭曲,随即失去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