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现的昙花

第七日——昙花(EPIPHYLLUMOXYPETALUM)仙人掌科。肉质植物。老枝圆柱形,新枝扁平,绿色,呈叶状。花生于叶状枝的边缘,大型,白色,极美丽,芳香,夜开,翌晨即萎,仅数小时,故有昙花一现之说。原产热带美洲,我国各地温室栽培,供观赏。用叶状枝扦插繁殖。

(1)

“铃——”

电话铃声大作,加代子拿起一听,原来是刚回去的朋友——令子打来的。

“怎么了?”

“我的钱包是不是忘在你那儿了?”

加代子急忙回客厅去找。

在令子坐的地方,一下子就找到了。

“找到了。”

“太好了。可能刚才拿500硬币时把钱包忘在那儿了。”

“是埃”

令子有许多500元的硬币,给加代子换了几枚。

“你来取吗?”

“好吧。噢,我现在刚想起来,你知道久美失踪了吗?”

“是久美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久美是加代子和令子的高中同学。

“她在快餐店干活吧。由于还不起债,和她喜欢的那个男人跑了。”

“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不是她丈夫而是又有了一个相好的男人……噢,有人敲门好像也要打电话。”

“你从什么地方打来的?”

“就在拐角处的公用电话亭,我现在就去龋”“来吧,我等着。”

加代子放下电话。

“令子还是那样喜欢传言。”

加代子微微一笑。

令子从学生时代起,性格就比较外向,朋友很多。如今28岁了还是个独身,在一家公司工作。

今天为了领取买车需要的居民证,白天提前下班。然后来到加代子的家,聊了很久,刚才才走。

不知为何,从学生时代起令子就同性格正好相反的加代子很合的来。毕业后,她还经常到加代子家来玩。每次来时,都给加代子的婆婆带些喜欢吃的水果,所以就连很挑剔的婆婆对她的印象也不坏。当然,很欢迎她来。

“她今晚没事的话,就一起吃晚饭吧。原定今天炸虾……”正想着,门外突然喧嚣起来。

加代子虽然感觉纳闷,但也没特别放在心上。

与以前住的独自一栋房子不同,这是公寓的4楼。门外发生的事情与己无关的习惯刚刚养成。

她想门外如果发生打架之类的事情还是不出去为好。

但是,吵嚷声越来越近,响起猛烈的砸门声。

加代子跑着去开门。

“户村,户村,着火了,着火了!”

最后一声,近似声嘶力竭。

加代子条件反射地回头一看,屋里没事儿。

急忙打开门,五六个男女涨红了脸站在那里。

“老太太的房间着火了!”

“钥匙?钥匙!”

“快点!人还在里面吧!”

你一言我一语地喊。

加代子跌跌撞撞地跑到走廊,看到对面婆婆住的3间房子里冒出一股浓烟,焦糊味儿四处弥漫。

“啊!”

加代子马上转身回屋找钥匙,可没有找到。

桌子上,电话旁,衣柜上,地上,都找遍了,就是没有钥匙,“钥匙!钥匙!”

急红了眼,连坐垫也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钥匙。

“夫人,快点!”

邻居主妇的叫喊声使加代子放弃了找钥匙的念头,急忙向404号房间跑去。

门外聚着黑压压的人群。

好几个人正在敲砸着门。

从换气口,火逆喷出来。

“户村,从里面把门打开!”

“如果开不开,就到阳台上去,去阳台!”

有几个人向阳台跑去。

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而近。

气喘吁吁地跑来的加代子,拨开众人,砸门叫着:“妈妈!妈妈!我是加代子。快开门,把锁打开!”

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钥匙!夫人,快把钥匙拿来!”

“钥匙找不着了。”

“什么,没有钥匙?”

这时消防队员挤了过来。

从门缝里冒出来的烟,在4楼走廊上使人睁不开眼睛。

“钥匙在哪儿?”

“夫人,户村!”

“朝阳台架梯子。”

加代子把消防队员的喊声甩在身后,回到房里,准备再找一遍钥匙。但是进门时,被门坎绊了一跤,一头撞在冼盥室的柱子上,昏迷过去。

待到从人们的吵嚷声中苏醒过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在4楼架好梯子,消防队员顺梯而上,打碎阳台玻璃冲进去的时候,加代子的婆婆户村节被浓烟笼罩,已经死去了。

火灾原因为煤气上的炸虾油被火燃着所致。

(2)

以后的几个月,加代子的境遇大不一样了。

第一个变化是,丈夫与她离婚了。

原来加代子与婆婆的关系就比较紧张,而且,着火时,行为可疑,为此,警察曾多次调查,这是离婚最主要的原因。

404房间起火时,加代子如果尽快拿着钥匙打开门,婆婆还是可以得救的。这是公寓的人们和消防署的意见,她丈夫也这么认为。

京都府警察本部的狩矢警长就这个问题,反复问过加代子。

“为什么没有马上打开门?”

“因为没找到钥匙。”

“但是,周围的人不是说火扑灭后,在家中一下子就找到了吗?”

“嗯。”

“在什么地方?”

“在坐垫下面。可是,我当时找过那个地方,没有发现。大概由于太慌张了。”

“据说同婆婆的关系不太融洽?”

警长换了一个话题。

“是的。”

“起火时,你是否想过还是死了好?请如实回答。”

“没有这种事。只是想拚命救人,太紧张了。”

“如果没有钥匙,理应砸门,使劲叫她,或大家去阳台时,跑着一起去。为什么,一直呆在自己的屋里?”

“我想再找一遍钥匙。”

“没找钥匙吧?如果真找了,会立刻找到的。邻居们看到一些情况议论纷纷。”

如此等等,连为什么让婆婆干炸虾这种危险的活等等的问题都问了。

“你在家里,为什么还让上了年纪的人干炸虾这样的活儿?”

“不是我让做的。虽然在我们的房间一起吃饭,但常常背着我们做一些喜欢吃的东西。我以前曾经对丈夫昭夫说过这些情况,但丈夫同情婆婆说不要管她。”

警察还对加代子说户村节为什么没能打开门出来,这点很奇怪。可加代子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你婆婆以前住在独门独户的房子,是不是开不惯公寓的门?”

“是的,房间是带格子的门,锁就镶嵌在里面,开门时,必须用力转动里面的锁。开始时,曾说过不好开,但我想现在该熟悉了。”

“可是,会不会一着急,不知所措了呢?”

“或许是那样。”

加代子想这位警长第一次好意地为自己解释。但她想错了。

“但是户村节并没想开门出来。火灾时,大部分人因为了逃生而多是死在门口或阳台的玻璃窗边,可户村节却死在了离火源很近的厨房,这一点很可疑。”

警长看着加代子的脸。

“会不会因为上了年纪,不想逃避而是想把火扑灭呀?”

“确实有准备扑火的痕迹。在烧着的炸虾锅里,准备放进白菜。但是,向过热燃烧起来的锅里,放入水和蔬菜的话,你想会怎么样?一下子,火就会腾空而起的。”

即便这么说,如果是加代子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慌慌张张地想办法去扑火吧。

加代子默不作声后,警长好像想起来什么说道。

“你是不是曾在外面喊叫过。喊什么不要出来,等火扑灭再出来等等。”

“随你的便吧。我只是说过‘妈妈,开开门,把锁打开’。”

加代子泪珠盈盈地反驳说。

警方最感不解的是“户村节为什么不从里面把锁打开逃出来”。

所以警察喋喋不休地问加代子这个问题。而且,又对户村节的尸体进行了解剖。

由于怀疑是否被人吃下了安眠药或起火时,户村节就已经死了。

解剖结果表明,户村节并没有用安眠药,也没有发现被人勒死或刀伤的痕迹。当然,也没有服毒。在调查起火前是否已经死亡这个问题时,必须鉴定是否吸入了燃烧的烟雾,户村节已经吸入了,但量很少。

至少起火时,户村节还活着。

然而,尸体并不是俯卧着,而是脸朝上躺着。这就带来了疑点,因为一般烧死的尸体呈躬曲或俯卧的防卫姿式。有人提出,“是否被击中致命部位而昏厥了呢?”

警方对这点抱有疑间,自然也传到了舆论界,被登到了《事件报道综合周刊》杂志上。

加代子为婆婆惨遭不幸感到悲痛、震惊。但今后就剩下自己和丈夫两个人了,以为今后会建立起一个比以前更和睦的家庭。但结果正相反。

丈夫责怪加代子,并疏远她。他是户村节的儿子,而且也是过去婆媳不和的主要原因。这期间,他也不回公寓来住,呈分居状态。

最后,律师找上门来,交涉离婚事宜。

加代子的精神已经崩溃了,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在离婚证书上盖上印章。

她心中深悔“当时,如果有钥匙是能够救出婆婆的。”

(3)

决定离婚后,加代子迁出了公窝。因为忍受不了周围的白眼。

由于没有孩子,加代子一个人孤零零的。

经常来看她的只有朋友令子。当加代子为火灾一事受到警察调查时,令子曾为她作证。

证实起火时,加代子正与令子通电话,与起火无关。

但是,最近令子也不常来了。

离婚数月后,加代子在一家小公司找到一个办事员的差事,聊以维持生计。但是到了晚上,仍然感到很寂寞。

尽管过去家里关系不太融洽,可还依然留恋与丈夫和婆婆在一起生活的时光。

晚上无事可做,加代子开始考虑那起事件。

起初时,不愿意再勾起那段痛苦的回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客观地考虑起这个问题。

于是,发现事件中有许多疑点。

余暇时,加代子总是思考着这些问题。

首先,不可思议的是不知为何当时怎么也找不到钥匙。

平日,加代子经常忘记钥匙。有时购物回来后,发现门口信箱里的信,进门后,把钥匙和买回的东西随手放在木屐箱上,便拆开信件,也有时,买回生食品后,赶紧放进冰箱就把钥匙丢在桌子上。

“但是,那天……”

加代子继续思索着。

后来钥匙出来了,但是是在坐垫底下,真令人费解。坐垫下面当时也找过好几遍的。

而且,加代子虽然无意识地放钥匙,但也绝不放在床上或是地下,而是习惯放在桌子或写字台这样的高处。

“假设有人故意藏起钥匙,事后再送回来……”尽管这种假设很可怕,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而且,这个人物必然知道户村节的房间会着火。

加代子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户村节虽说上了年纪,但非常喜欢吃炸虾,而且,不愿意吃加代子做的饭菜时,便借口有点儿感冒,吃不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做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可能也做过炸虾。可是,那天中午已经同婆婆商量好了,晚饭做炸虾。

婆婆当时也很满意,并希望再炸些南瓜。

既然已经商定好,那为什么又自己偷偷做炸虾呢。而且,看到现场准备好的炸虾配料,更觉得蹊跷。

菜板上,茄子、柿子椒、地瓜、元葱等配料都已齐备,小虾也在盘子里。但这与往日婆婆的习惯有些不同。

首先,婆婆是绝对不吃元葱的,有气喘老病根的婆婆对元葱过敏,切元葱或吃元葱都会引起气喘。但那次元葱却放在菜板上。其次,虾剥下皮后,整个放在盘子里,也不对。婆婆曾说过,这样整个儿不好嚼,通常是脊背切开。而且,茄子和地瓜的切法也与婆婆的切法不同。

“究竟是谁做炸虾了呢?”

一想到是谁,加代子吃了一惊。

“会不会是令子?”

如果是令子,准有这种可能。

令子在发现火灾的大约15分钟前,是呆在加代子的房间里。可走后来电话时,说是在拐角的电话亭打来的,但这就有些奇怪了。

从加代子的家到拐角处的电话亭用不了5分钟。

“在10多分钟的时间里,她在干什么呢?”

可以设想离开加代子房间的令子去了户村节的房间,做好炸虾的准备和安置好点火装置。

不知是如何说服婆婆的,令子准备停当后,出去了。

加代子记得曾在电视上看过炸虾锅起火约10分钟,最后酝成火灾的实验。

然后,她从拐角的电话亭给加代子打来电话。

“为什么呢?”

为了在点火装置到起火期间将加代子钉在那里。不能去婆婆的房间。

同时将注意力吸引到电话上,察觉不到外面的叫喊声。

钥匙大概是离开加代子的房间时,偷偷拿走的。

后来又悄悄返回放到坐垫的下面。

那天,加代子没有出门,而且也没有别的客人来,拿走钥匙的只能是婆婆或令子。婆婆是个办事认真的人随时都带着自己的钥匙,况且死后是不可能再返回屋里的。

婆婆外出买东西时,有同加代子打招呼的习惯,而那时没有外出的迹象。

就在令子来前的一会儿,加代子曾去婆婆的房间打扫卫生,并没有发现准备炸虾的迹象。

打扫完后,回到自已的房间,大约过了10分钟,令子来访,聊了三四十分钟回去了。

“在此期间,婆婆是不会出去买回配料的。”

加代子这样想着。

因为距商业街很远,往返大约需要一个多小时。

“没错,那些材料是令子带来的。而且,并不是在那儿做的,是令子切好,剥好虾皮带来的。”

她从加代子家出去后,朝婆婆的房间走去,避开公寓里的人的耳目,进了婆婆的房间。

并开口说,准备做炸虾。

大概在此之前,两人就曾经在一起偷偷地做过。

但是,当听到准备做炸虾时,婆婆是否会因为今晚家里也做炸虾而回绝呢?即便令子说“收下吧,因为己经准备好了”但在令子中途回去时,婆婆也会来到煤气灶旁边同往常那样谨慎地关好煤气或炸虾,是绝对不会着火的。即便稍一疏忽,酿成火灾,也是可以打开门,跑出来的。这些加代子百思不得其解。

连续考虑了几天,每次都是到这些地方就卡壳了。

这样,又过了几天。一天,加代子在电视上看案件报道时,突然想起来什么。

大约在火灾的半年前,发坐一起将哥罗仿(注:一种麻醉剂)从钥匙孔流进房间,然后对女性施暴的案伴。令子对哥罗仿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在药店能买到吗?”

“点一滴,大约能维持多长时间?”等等。

“如果她搞到了哥罗仿,并对婆婆使用了……”加代子突然意识到:“一定是这样!”

来到婆婆的房间后,让婆婆闻了少量哥罗仿之后,使之失去知觉。然后,她摊开炸虾的材料,将放好油的炸虾锅点上火。并用从加代子房里拿来的钥匙将门锁好,走了。

计算好时间,用公共电话挂来电话。令子离开后,10分钟左右,炸虾锅引起火灾。并且,事先放在锅里的白菜可能引起火柱。

火势蔓延后,趁加代子不知所措之机,令子偷偷返回来把钥匙放在了坐垫下面。

“可是,又没有证据。”

加代子紧紧咬住嘴唇。

加代子和丈夫分手后,丈夫和令子结为夫妻。

加代子知道此事后,断定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而且,决心复仇。

(4)

加代子不清楚令子是在婆婆遇难之前,与丈夫发生这种关系的,还是与她离开之后才有这种事情的。

即便火灾发生时,两人没有肉体关系,也是令子事先策划好才导演了这幕悲剧的。

如果能够证明是令子所为,可以把她交给警察处置。否则,只有自己出面惩罚她,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但是,如果杀了令子,警察一定会调查我。”

“被先受怀疑的可能性是丈夫,但新婚燕尔,处于喜悦之中的他不会有杀人动机。”

于是,警察调查周围的人的情况,就会怀疑到嫉妒他们结合的前妻身上。

“这不行!在下手之前,必须考虑好不在现场这个问题。”

加代子这才想到活着的美好。

每天下班回来后,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心想着如何杀了令子。

一天,在电视新闻中,知道了“昙花”的事情。

昙花是仙人掌的一种,开着貌似白兰花那样的花朵,在夏季夜里开放,时间只有4小时,是一种非常珍贵的植物。

培育昙花很困难,极不易开花。因此,一旦开花,都上了电视新闻。

加代子知道开昙花的那个寺院。

加代子准备把昙花只开4小时利用到不在现场这个假象上去。

加代子知道令子住在名古屋的郊外,前夫户村昭夫在火灾后,曾希望调到名古屋支店,在去年的人事变动中,如愿以偿去了名古屋支店。那正是在与加代子交涉离婚的时候。

母亲被烧死一事,在京都支店里,作为爆炸性的话题,被人们议论纷纷,而且还有同加代子分居的因素在里面。

就在离婚生效的元月以后,令子去名古屋住在了一起,4月份正式结婚。

从开昙花的寺院到名古屋令子的家,乘新干线,然后开车需要2个多小时,如果开车去也只要3个多小时。

户村每周要来京都支店一趟,由他负责必须他接待的老主顾。然后,乘翌日的早班新干线返回家中,下午到名古屋支店上班。

加代子决定:

“在他去京都出差那天,杀了令子。”

了解了一下昙花赏花会和户村在京都的日期,日子定在了8月1日夜里。

选择户村不在家的日子,这样容易得手,当然内心里也包含着对户村的留恋,不忍心让他成为嫌疑对象。

8月1日的下午,加代子开车去爱知县西加茂郡的M町的户村家。到那儿时,已是傍晚4点多了。

在远处把车藏好,戴上长假发和太阳镜,避开人,向令子的家里走去。

那是一座孤零零没有四邻的房子,周围是工厂和田地,没有人家。周围的工厂从8月1日起开始放暑假。这些加代子事先已经了解好了。

来到房子边上,加代子泡着一只黑猫出门。走在田间小路上。去的地方是栽培着茄子、黄瓜和西红柿的菜地。

她好像是来摘菜的。

把猫放在地上,她用剪子剪下西红柿放在筐里。

一看到那只黑猫,加代子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它是加代子和丈夫一同喂着的,叫阿黑。是婆婆从附近的动物商店买回来的。婆婆自然不用说了,还没有孩子的他们简直就像对自己的孩子那样,喜爱它。

着火时,它正在加代子的房间里。所以幸免于难,离婚时,被丈夫带走了。加代子曾请求只把这猫留给她就行,但丈夫说这是母亲的遗物,怎么也没留给她。

加代子由于过于寂寞,也买了一只同样的黑猫养起来,可怎么也代替不了阿黑。

阿黑一看到加代子便一溜烟地跑了。

加代子的眼里流出了泪水。

“怎么了?阿黑!”

抬起头的令子一看到站在那里的加代子一下子怔住了。

但又立即恢复常态。

“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来了?”

“想看看你,就来了。你好吗?”

加代子按住性子,平静地说。

“非常好。你呢?”

令子轻蔑地一笑,看了看周围,带着戒心。加代子为了使她放松,问了一句。

“他也好吗?他在家吗?”

为了使令子相信她别无目的,只是想见见前夫。

令子的脸上露出一种优越感。

“他出去了,快回来了。别着急……”

“谢谢。”

令子并没有说户村不在家。大概不清楚加代子如果知道她一个人在家会做出什么。

“……我很幸福,但并不是我从你手中把昭夫夺来的。与你离婚后,一次偶然机会遇到了孤独的昭夫,我还劝他回到你的身边,但后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能理解我吗?”

一边向家里走去,令子到底很心虚这样说道。

“我知道。反正他还会结婚的,知道不是别的女人而是你以后,我认为很不错。但毕竟感到很孤单,总想见见你们。”

“太好了,你也可以看看他。”

令子笑着说道。

“噢,对了。我还带来些礼物。为祝贺你们结婚,送给你们的电器和点心在车里呢。这样对你可能不太礼貌,请你送给他。”

“没关系。”

令子大大方方地点点头。但内心却想着是否让他吃。

“那么,从车里搬出来吧。”

两人来到藏车的丛林中,令子紧紧抱着猫。

周围没有人。

“这车真不错,是新买的吗7”

“是的。”

令子看到车中写有祝词的电器制品的包装和点心盒子,似乎放下了心,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等待这个时候的加代子将滴有哥罗仿的药布捂在令子嘴上。

“啊!”

令子一下子昏迷过去。

猫一惊跳了出去。

做好准备的加代子将令子的手脚捆好后,放在车尾的行李箱里。

将猫放进准务好的携带用筐里,放在助手席下,向京都驶去。

令子摘下的蔬菜,搁在筐里放在后排座位上。

7点40分加代子来到仙人掌寺。

昙花从7点钟开。让一般游人观赏是从8点开始。

加代子在无人的空汤上扭车停住,摘去假发,换上单和服进了寺院。

猫有些晕车,为了让它稍稍见见风,就把它抱了出来。

好久不这样抱了,想体会一下感触。

因为现在也养着一只黑猫,所以,抱着猫别人也不会感到奇怪的。

而且又担心放在车里,一叫起来,会吸引人注意这辆车,或逗猫玩而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加代子已经事先调查好了,在这家寺院,可以在昙花前照相。

但是,过于拥挤和闪光灯光会损害昙花,所以不允许个人拍照,由两个照相馆的人收费拍照普通彩色照片或立即成像照片。立即成像照片立等可取,普通彩色照片留下地址和姓名,随后寄去。

加代子稍加考虑,决定两种都照。如果拍照普通彩色照片,可以大体知道何时在这儿拍的。拍立即成像的照片是为了一旦警察来问,马上就可以拿来作为证据。也是为了弄准发型等部分是否有差错。

可是,不好办的是不让带猫进照相场地。

因为明文规定“为了保护昙花。谢绝带动物入内”。

加代子给入口处的几个孩子1000块钱,委托照看一下猫。

“好好看着,别让它跑了。”

叮嘱后,排队等着照相。

一看表,过了8点钟了。

“正合适。从京都到名古屋的未班年是8点50分,到京都车站从这儿需要1个小时。可以证明无法坐新干线。”

好不容易排到了。

昙花真美丽。浅浅的黄绿阴影衬托着高稚的白花,简直就像一件艺术品。

据说今天一次开了13株,是历史上最多的。

这家寺院内种植着仙人掌,所以又被人称作仙人掌寺。

庭院内,虽然种了几十株但难得一开。

今年少见地开了5次,引起了轰动。

照完相后,加代子来找猫。

看到加代子,孩子们把猫还给她便跑了。

阿黑一下子就跑到加代子身旁。

抱起它,加代子离开了寺院。

避开人们,来到空旷的空地,车黑乎乎地停在那里。

松了一口气,来到车旁。先把猫放进去,然后打开行李箱。

令子微弱地喘着气,但神志不清。

加代子解开捆住手脚的绳子,抽出令子连衣裙的腰带。

麻醉药的力量似乎已经过去,令子不时睁开眼晴,但又昏睡过去。

一看表是8点50分。

加代子将单和服换成西装,戴上假发和太阳镜后,戴着手套然后用腰带紧紧勒住令子的脖子。

“氨了一声,令子就断气了。不放心,加代子又等了一会儿,然后关上后行李箱,向名古屋急驶。

猫没有放在筐里,乖乖地睡在助手席上。

到令子的家是深夜12点半。

加代子弄清屋内没人以后,把令子的尸体搬下来,扔到房子边的草丛中,考虑到死斑的问题,将尸体的位置同在车厢的姿式保持一致弄好。

把腰带扔在了尸体边。由于没锁门,把猫和盛菜的篮子放到厨房。未将尸体搬进屋内是因为考虑到靠女人的力量把尸体从车里拖出来,必然要沾上些草枝和泥土,这样会被怀疑现场不在这里。

重新检查一遍指纹和遗留物后,加代子开车返回东都。

“解剖尸体时,发现从4点到8点50分未进食物,会不会叫人怀疑?”

稍有担心,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令子在学生时代,略为发胖,从那时起非常担心胖起来。

因此,不太吃食品,早晨和中午只喝些菜汁,4点吃过饭后,几乎不吃东西。凭一时兴趣,嘴说今天什么也不吃了,实际上又吃了两个冰激凌。因此,昭夫和她的女友都会证实这一点。

到京都的家时,接近凌晨4点。在名古屋郊外往返两次,因此感到很疲倦。

一躺到床上,便睡如烂泥。一般人杀人后,不论多么疲劳也合不上眼吧。可加代子确实睡的很香。大概由于以前未睡好的缘故。

在第二天的新闻中得知令子的尸体被发现。

令加代子不安的是并不是昭夫第二天早晨从京都回来后发现的,而是半夜3点看到的。

他是在11点半接待客人后驱车返回名古屋的。

一想到他们刚结婚时,昭夫也曾这样从出差地匆匆赶回过,加代子心中的嫉火怒烧。因为她感到他们如同当初同她那样甜密地一起生活。

“如果再晚一会儿,大概会撞上昭夫。”

一想到这儿,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警方表明,死亡时间为晚上9点左右。

“推测的很准呀。”

加代子竟忘了害怕,暗暗佩服起来。

因为加代子不在现场这个问题无懈可击。8点40分远在几百公里外的京都拍照呢。

加代子从过去就喜欢读推理小说。利用照片作证没有作案时间,大概也会在照片上花些气力。

然而,这张照片是完全真实的。这就对加代子有利。

她担心的是两次往返名古屋时,是否被人看见和是否被人发现尸体被挪动过。

但是,往返时化过装,而且换上了假车牌。平日加代子的车不放在狭小的车库里,而是停在空地或自选商店的停车场上。

所以不必担心周围的人说:

“那天晚上车不在家。”

虽然对尸体移动这事儿,自己没信心,但死者身着平日穿的衣服,又未留下指纹,大概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报上的报道说,被害并未受到污辱,查找后又未发现物品失窃,可能出自报复,对这点加代子还是非常担心的。

果然,爱知县的警察两天后找到加代子,调查情况。

警方亮出证件是爱知县警察本部搜查一课的石田警长,并说:“想了解一下户村令子被害的情况。”

“听说你和户村令子是朋友,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后面的另一位警察默默地作好记录准备。

“最近没见过她。我和丈夫离婚后,她曾来玩过,你们也许知道,她和我前夫结婚后,也许因为难为情,就再也没见过。”

“你过去的丈夫户村昭夫和令子在你们分手前就有来往了吗?”

警长紧盯着加代子的脸。

“我想不会的。因为我们分手的原因是由于婆婆的死造成的。”

“你婆婆的死?”

不知警长知道此事,还是真不清楚,毫无表情地问道。

如果已经知道,还是自己说了为好。加代子讲述了火灾的经过。警长对这件事未置可否,问起了这次案件是否在现场的问题:“那令子被害那天,你在干什么?”

“听说仙人掌寺的昙花开了,去赏花了。”

“那个仙人掌寺在什么地方?”

警长摊开京都府地图问道。

加代子指点出地点,补充说,从8点左右一直呆到9点多钟。

“但是,在那个时间和地点有证人吗?”

果然不出所料,警察还是触及到这个问题。

“没有……”

说完,加代子思忖片刻,“对啦,在那儿拍了照片,”然后拿出立即成像的照片递给警长。

警长对拿出的照片似乎有些疑虑,仔细端详后说:“能不能借给我一下?”

加代子点点头。

“但是,这张照片是谁拍的?是否有陪同的人?”

好像还不太相信。似乎怀疑是在别处或以前拍摄的。

“没有,是请那家寺院专门摄影的人拍的。不只这一张,还有没寄来的普通彩色照片呢。如果不信可以去寺院问问,就会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了。因为只有8点到10点对一般游人开放。”

端详了一会儿照片的警长,说声以后可能再来就回去了。

加代子松了一口气。

但是,刚过了两天的早上,加代子正准备出门上班时,那位警长带着两个人又来了。

“了解了那张照片,知道是在8点50分左右拍摄的。看看张数和顺序就知道了。”

“这么说,我是清白的。”

加代子笑眯眯地说,但警长仍旧板着脸。

“不是那么回事吧。你知道令子的尸体旁还死了一只猫吗7”“唉?是阿黑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加代子的脸都白了,报纸并未报道,而且也不可能那样啊,加代子走时,它还活着呢。

“开始时,人与猫都死了,所以以为都是被人杀了。因此,并未特别怀疑你。因为听说你特别喜欢那只猫。”

“没错,我不会杀了阿黑。”

“因此,最初没有解剖那只猫。但在被害的裙子上发现了猫的呕吐的痕迹,一经检查,发现了里面含有仙人掌的成份。”

“……”

“解剖发现那只猫吃下了一种叫情人仙人球的仙人掌,里面含有一种叫麦司卡林(注:南美仙人掌毒碱)的生物碱。食用后,会引起富于色彩的幻想症。对小动物有毒性。为此,栽培的并不普及。去拍照的寺院调查情况时,发现院子里有这种植物。一仔细检查,发现猫身上扎上了许多仙人掌刺。这就是说,那只猫那天去了有仙人掌的地方。据昭夫说,猫食吃光了,请人4点送来,可送到的猫食并未动过。这就说明,被害在那天傍晚和猫一同去了有仙人掌的地方。”

“尸体上是否扎着仙人掌的刺?”

加代子挖苦地问道。因为尸体放在了后车箱里面,是不会扎上仙人掌刺的。这样,猫另当别论,但没有令子去仙人掌寺院的证据。

“虽然没扎上仙人掌刺,但你仔细听着,令子与朋友约好6点钟一起吃饭,但她未能赴约。而且,昭夫让她5点钟按下录相机开关录节目,但录相带上没图像。电源也未接上。又穿着平日的衣服,说明是被绑架走的。据说她外出时,经常浓妆艳抹,甚至还粘假睫毛。仔细检查了尸体周围,发现了停车的车辙樱似乎还从里面拖出了东西。她如果被移动过,你不在现场的说法,便失去了价值。”

“但是,你能证明我开车了吗?”

加代子脸色苍白,但仍然极力辨解着。

“现在检查一下你车的后车厢就会发现并不属于你的毛发,大概是令子的吧。这样的话,理应坐在车上,如果在后车厢里,就有问题了。”

“可是……”

加代子正说着,另一位警察将带来的箱子打开,阿黑在里面合目死了。一见到这些,加代子“氨了一声,瘫在地上。

警察搜查了加代子的房间,检查了全部服装。结果在作案时穿着的衣服上找到了阿黑的毛。因为这件衣服是新买的,沾有一年未见的阿黑的毛,显然无法解释,加代子供认不讳。

“把阿黑交给孩子们照管时,并不知道它吃了仙人掌……”加代子表情呆滞,像是在抚摸阿黑,手不停地动。

在报道逮捕加代子的新闻之后,还报道了那天晚上昙花一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