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同时停止跳动
梅莉琳看着电视,什么也没听进去。突然她感到有一股穿堂风吹了进来。梅莉琳一回头,看见一个男人走进屋来。“拉塞尔!”她又惊又喜地喊了一声。“你来干什么?为什么没打个电话?你怎么穿了这么一身衣服啊?”
“嘘,”他说,“今天是星期三……”
琼斯向前走了几步,梅莉琳站了起来。
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和神父的发式一样。破旧的毛料短上衣里边穿着褪了色的潜水服,下身穿着一件淡白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褐色便鞋。
她伏身把电视机声响拧低。“就你一个人在家?”
“安东尼上俱乐部去了。我以为你已经上巴黎去了呢”。
“没去巴黎,因为今天要到你这里拿钱。”
她用眼睛瞟了一下沙发上的皮背包:“拉塞尔,你今天怎么这么特别,为什么这个打扮?”
“梅莉琳,”他激动他说,“我现在急需这些钱。我必须马上赶回巴黎,不能叫任何人知道我来过伦敦。”
琼斯抓起皮包,打开一看,又失望地扔到了沙发上。梅莉琳开心地笑了。
“怎么搞的,梅莉琳?看上帝面上,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他背朝电视机站着,突然他发现:她惊奇万分地看着电视屏幕。
“那是你,拉塞尔!是你!”
他霍地转过身去。
屏幕上闪现着他那放大了的肖像——那是警方分发的照片复制品。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梅莉琳拧了一下音响旋钮。
“……杀人。凡是有人认出这个人——拉塞尔·琼斯医生,均应立即向首都警察局或任何一个警察分局报告。”
琼斯的照片又出现在屏幕上。
“下面”,播音员说,“播报本台记者艾德里安·吉贝尔发自伦敦警察局的详细报导”。
“拉塞尔·琼斯医生是著名的外科医生,人造心脏方面的知名学者之一。他被指控谋杀爱德华·杰克逊。根据法院预审会议判决,警方正在搜捕该犯。六个星期以前在比克赛姆一温契尔发现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被认为是杰克逊的。”
“杰克逊……”梅莉琳说。但电视里记者又继续说了下去:
“……据查杰克逊九月一日死于交通事故。死者的心脏被移植给厄色克斯市洛普福尔特的菲尔克斯先生。不幸事故的受害者杰克逊被埋葬了,可是后来根据内务部的命令进行了掘坟验尸。经著名的口腔科医生认定,被埋葬者不是杰克逊,而是波利·菲尔克斯。警方怀疑,这里面有人犯有罪行。以上是我采访到的情况,还没能见到给菲尔克斯先生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沃尔德先生。但是另一位著名的心外科专家丹尼斯·理查兹先生说,心脏移植手术之所以获得如此惊人的成功,就是因为心脏的供给者是患者的弟弟。”
梅莉琳关上电视机,眼睛直盯在地毯上。她抬起眼睛端详琼斯那破旧的上衣和发式。一切都明白了。穿这身衣服,不管是在车站,还是在机场,都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他是逃犯,因此他才急需钱。
琼斯这时急了,“把钱给我,梅莉琳。我不能再耽搁时间了。糟糕透了!”
楼下电话铃响了起来,响声不停,好象在威吓人。
“天啊,我的上帝!”她好象已经把他给忘了。“可怜的安东尼!我得给他往俱乐部打电话。”
琼斯抓住她的肩头,把她扭转过来,小声地,但很紧张地重复着一句话:“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要马上把钱拿到手,而且不是半数,是全部。”
“不行。”她说。
“上帝呀!我没有时间!把钱拿出来,你这条母狗!”
他使她转过身去,把她推往客厅那边。
“噢!”她喊出声来,琼斯没有再动手。
这时安东尼·菲尔克斯已经站在客厅的另一头。显然他听见了每一句话,把手捂在前额上。
“我回来得早了一点。”他心不在焉地说。
他霍地坐下,双手捂住脸。梅莉琳跑到沙发跟前,抱住他的双肩。他把她推开,手还是捂在脸上。
就在这一幕演出时,哈洛德已到了菲尔克斯的家门口。
哈洛德把车停在树下,下车走了最后一百米,在洛普福尔特厅的大门口有一个身穿深色衣服的人身影一闪。
“晚安,探长。”
“情况怎么样,费吉拉特?”
“我来之后,箱式汽车也到了。”他的助手回答。“车停在房后的胡同里,怕被人发现。有探照灯,谁也溜不掉。激光送话器安在客厅和卧室的窗户上,什么都能录下来。电话也有人窃听,暂时没有什么情况。”
“支援的人一到,就让他们看住那帮记者。我想趁这个机会和菲尔克斯夫妇谈一谈。谁在家?”
“不清楚。菲尔克斯几分钟之前才回来。”
哈洛德把烟斗往鞋跟上磕一下,放到衣袋里,走进大门。
门口没有点灯,哈洛德象一只老猫一样,悄悄地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到门缝上。
“你全听到了?”里面是安东尼在说,“上帝呀!你听到关于波利那段报导吗?”
从门缝里看,梅莉琳抱住他,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安东尼,不要伤心。这一切肯定是可怕的错误。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
他摇摇头,疼爱地抚摸着她的肩,两人早已把琼斯忘在脑后,可是,突然他从背后说道:“不能再耽搁了,快一点,看上帝面上,赶快把钱给我!”
菲尔克斯没有理他,梅莉琳往后一闪,“你这个一钱不值坏透了的小人。”
“把我抓住,会产生什么结果……”
菲尔克斯叹了一口气,“我去取钱,”他对琼斯说,“我马上就回来。梅莉琳,你在这儿呆着。”
他向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不知所措的梅莉琳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她已经把钱藏起来了,安东尼并不知道地方,她偷偷看了琼斯一眼。
“你说把你抓住,安东尼会出事,”她突然问,“你指的是什么?”
琼斯用混杂着怜悯和鄙视的口气回答道:“我的上帝,你真天真。你真的认为你那安东尼一点无罪?他真的在这之前一点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她震惊。
这时门开了,菲尔克斯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支4.5毫米沉甸甸、深蓝色的“乌艾布里”牌手枪,他举起来就是一枪。
哈洛德不能再继续监听了,这时他听见琼斯在喊:“不,不要开枪!”接着是一声枪响。哈洛德马上把门拉开。菲尔克斯和梅莉琳正站在那里,互相拥抱着,惊恐地看着琼斯。琼斯躺倒在一个破碎了的小桌上,嘴角流着鲜血。
他们回头看见了哈洛德,菲尔克斯松开了梅莉琳。
“菲尔克斯先生,把枪交出来!”
菲尔克斯轻轻地把梅莉琳推开,向门口迈了两步。他就是从那扇门进来的。
“您被捕了……”哈洛德说。
“不许动,我恨你们!”菲尔克斯喊道。
哈洛德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不要这样,菲尔克斯先生……”
菲尔克斯开枪了,不过他没有朝哈洛德的身上打。
哈洛德一动不动,“您这样做会后悔的,菲尔克斯先生……”
菲尔克斯倒退着走了出去,然后听到他拧钥匙的声音,哈洛德向前厅的门口扑去。
哈洛德还没有来得及跑出去喊警察,就听到了第三声枪响。他马上转了回来,但已经晚了。路过客厅时,他听到梅莉琳在抽泣。琼斯死了,菲尔克斯自杀了,他向他弟弟的心脏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