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较量

曼纳林走进肯纳德的房间,看见道森坐在肯纳德的办公桌前,表明他已经取代了死者的位子。他的右眼肿了起来,双唇也向外翻起,尽管如此,看上去仍是令人生畏。

“我知道你会来的,不过我要提请你注意。你必须立即悬崖勒马。达夫妮出走了,这完全是你的过错。不管你用什么慌话欺骗了她,我没有谋杀肯纳德。”

曼纳林说:“我也提请你注意,在我得出结论之前,你仍是犯罪嫌疑人。”

“很好。现在让我来给你提供一两件事实吧。你昨晚来过这里,你就是杀死肯纳德的那个夜贼。难道要我把这件事告诉警督布里斯托吗?”

曼纳林微微一笑,泰然自若地坐了下来。

“你现在就打电话给布里斯托吧,他在警察局。也许过一小时他就会到这儿来,除非我打电话叫他不要来。”

“现回答我提出的问题。”曼纳林不紧不慢地说。“达夫妮现在在哪里?”

“她生我的气走了。”

“那好。”曼纳林象发最后通牒似的说:“除非她在午夜前回到我的公寓住所里,否则我就要报界发表一条她突然失踪的启示。”

“不,我拒绝!”道森在咆哮。

“拒绝接受只能表明你是何等心虚!”

“嘿嘿,心虚?你最心虚!”道森以轻蔑的一笑,后又狂呼怒吼,好象火山爆发一般。”昨晚你闯进了这座房子,是你杀了肯纳德!”

“有理不在声高。”曼纳林说。“在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让昨晚到这里来过的那个人出来作证。”

“我不相信你。”道森边说边把他的右手伸进一只拉开的抽屉。曼纳林依然泰然地坐在椅子上。他屏住气,凝视着道森手里捏着的一支枪。

“我真想一枪打死你,”道森说。

“你是能做到的。”曼纳林说。“但是你得到的将是一命抵一命的判决。你想,难道不告诉布里斯托,我会轻易登门拜访吗?”

他突然起立。“记住,午夜,在我住所。”

他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曼纳林!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即使这样,报告她失踪,也没有什么害处。”曼纳林说。

曼纳林走出大门。希格斯一直在车的一侧等着他。

曼纳林说。“希格斯,现在去伦敦警察局。”

布里斯托在他的办公室里,只穿着衬衫。

他皱着眉头,说:“看来,我还没有更多的助手,可以一直跟着你,并想办法把被你藏起来的那个凶手找出来。”

“比尔,人倒是有一个,就是道森。是一个发狂的凶手。据我所知,他几次三番杀人,而且还要继续杀人。”

“说下去。”布里斯托摸出一支香烟。

“他绑架了肯纳德的侄女。我已经跟道森说了,如果达夫妮在午夜前不到我的住处,我就要对报界报告,说她失踪了,当然,需要你对报界打声招呼。”

布里斯托咕哝道:“除此以外,还有别的什么情况?”

“是他杀了肯纳德。”

布里斯托点燃香烟,懊恼地把火柴往办公桌上掷去。

“我一直严密地注视着他。不过,还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怀疑我的能力?”

布里斯托没有回答。

曼纳林站起来,说“行了,比尔。现在我们俩都明白我们站在哪里。”

电话铃声响了。

布里斯托命拿起话机。“喂?”然后很严肃地对曼纳林说:“约翰累斯堡警察局来的电话。”

等了好一会,终于跟对方通了话。

布里斯托边听边说:“嗯……什么时候?……明白了……是刚才发生的?”

曼纳林在一旁紧张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猜测对方传递过来的信息。

布里斯托最后挂上话机,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海登太太被人打死了。她的丈夫也饮弹身亡。你相信她就是鲍威尔的姐姐吗?”

“完全确信。”

布里斯托擦去他前额上的汗珠。

“听着,约翰。你的事我知道得跟你一样多,甚至比你知道的还要多一些。你大概想回避昨晚那件事的罪责,但是你回避不了,那就有致命的危险。你来之前,道森给我挂了电话。他说他认为你就是那个夜贼,也就是说,你是杀死肯纳德的凶手。他说,他要给内政部长打电话,对你提出同样的指控。内政部长跟他有私交。我的头儿也对我下达指示,要我去审查你昨晚的活动。”布里斯托疲乏的双眼仿佛一下冒出了火星,“他还会说,如果我无法胜任这项工作,他将要把它转交给警察局的特别部门去办理。前景不容乐观。现在道森已经成了肯纳德生前那样的显赫人物,当他遭到谋杀的新闻一发表,势必会在上层社会引起反响,因为他曾经为极为机密的政府部门干过事。”

布里斯托忐忑不安地在屋里踱来踱去。

“如果局长助理或上面的其他什么人,知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些话,我将会被他们一脚踢出警察局去的。决不是危言耸听。我不相信你去肯纳德家仅仅是为了跟踪谋杀鲍威尔的凶手。我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我才能决定让你继续干下去呢,还是赶紧刹车。”

曼纳林慢慢地说,“我不能告诉你还有其他什么动机,比尔。谁是三起谋杀案的凶手。”

布里斯托揿灭他手中的烟蒂。

“是的,迄今为止,你我还不能证明这伙匪徒是道森唆使的。现在他已经爬进了大人物的圈子里,在未拿到真凭实据之前,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你可以匿名做任何事,我需要一个证明道森有罪的令人信服的证据,要快。有一个在政府部门的有权势的人,想要把之事弄得一团槽,你现在懂我的意思了吗?”

曼纳林点点头。

“赶快行动去吧。”

曼纳林离开布里斯托的办公室,沿着警察局宽敞的走廊快步向大厅走去。希格斯的汽车停在大厅前的台阶上。曼纳林坐上汽车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回家去。”

希格斯很快把车子开到格林大街,在曼纳林公寓前的台阶上停了下来,他下了车伸手去开大门。

砰、砰、砰,突然响起三声连发的枪声。“啊”希格斯惨叫了一声。向前栽倒在地上。

鲜血飞溅在曼纳林的身上。他瞥见一辆汽车的背影飞驰而去,一颗子弹击中希格斯的前额,鲜血正从伤口缓缓涌出。曼纳林紧紧咬住双唇。是希格斯的身子挡住了子弹,救了他,倘若不是希格斯,就是他自己一命归阴。

公寓面朝大街的大门突然打开,洛娜奔了出来。

“约翰!你没有什么事吧?”

“事情看来很复杂,”曼纳林从震惊中恢复了常态。“别走得太近,宝贝。是希格斯救了我。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出来作证。上楼去,给我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这些你打算怎么办呢?”洛娜指着沾上血迹的衣服说。

“我要尽快地把它处理掉。”他边说边穿衣服,然后把血衣打成一个包裹。

这时电话铃响了。

是奇坦林打来的电话,说要来看他们,正在路上。

“这包衣服,正好可以请他帮我拿走。”曼纳林说,“现在我想跟道森先生通电话。”

曼纳林拨通电话,并用他装扮的夜贼的声音与道森打电话。

道森开门见山地问:“你是谁?”

“我仍然坚持要看到达夫妮午夜时刻上这里来,”曼纳林说。“你可以派个更高明的枪手来,教教他怎样射击。”他停顿了一下。“没有一件事干得够漂亮的!”他说着,冷笑了一声,挂断电话。

“希格斯……怎么办呢?”洛娜忧心忡忡地问道。“我们难道没有一点办法,使冲突缓和一下吗?”

“没有。”曼纳林说。“希格斯,我们以后帮助他的家吧。这么晚了,罗比怎么还没有口来?”他认为,倘若罗比仅是陪加里勒出去吃顿晚饭的话,那他现在早该回来了。

楼梯口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从这轻快的脚步声可以肯定来者是奇坦林。

“事情糟了,简直是鲁莽。”奇坦林一进屋就无头无脑地说了一句。

曼纳林说:“喘口气吧,也许能把话说到要点上。”

他倒了一杯烈性威士忌,这似乎使性子活泼的奇坦林一下冷静了下来。

“在打电话之前,我已经报废了一箱新闻报道。”奇坦林突然说。“我把一大堆有关这方面的材料交了上去,可现在保守党的头一针见血指出,这些材料肯定是不能用的了。”他用手指理了理蓬松的头发。“我急忙跑到符立德大街上的一家酒吧问去探听消息。事情真有点蹊跷。所有的大报都用醒目的标题警告伟大的约勃·曼。似乎你捅了马蜂窝了。”

这可能是布里斯托搞的鬼,但又不象。

“你认为谁是幕后指使者?”曼纳林问。

奇坦林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差十分。

“我要跟伍利通个电话,如果有人指使的话,他是会知道的。”

奇坦林拨了电话号码,简短地向对方提了他要问的问题,听了一会,挂断了电话,说出了幕后人的名字:“道森。”

曼纳林若有所恩地说:“达夫妮失踪了,道森肯定知道她的下落。我跟他说,除非她午夜上我这里来,否则我要向报界透露这消息。道森能逃避对他的惩罚吗?”

“他现在正是这样做的。”

午夜十二点差一分了,洛娜禁不住地说:“她不会来了。”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听!”奇坦林嘘了一声。脚步很轻但非常急促。门铃刺耳地响了起来。

曼纳林打开房门,加里勒匆匆走了进来,神情十分紧张。

我接到一个电话,一个男人要我转告罗比,如果他坚持要为达夫妮、肯纳德制造麻烦的话,罗比将要受到惩罚。”

曼纳林的胸口仿佛又压上了一块石头,他现在不但要为达夫妮·肯纳德的失踪而操心,而且又要为罗比的安危而担扰了。罗比该回来了,因为现在午夜已过。

一声欢快的口哨打断了他,口哨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了,“开门吧,平安无事。”加里勒说:“是罗比!”惊喜地向房门奔去。

他一跨进房间,就咋咋唬唬地惊叫道:“啊,奇蒂,舆论界的王于!你好吗?”他侧眼看着曼纳林。“我骗了你,约翰!我看道森去了。他要我捎个口信给你,说除非对达夫妮的事撤手不管,否则他要喝你的血!”

“谢谢他看得起我。”曼纳林转向奇坦林。“麻烦你查一下,道森在国内是否还有另外的地盘,或者在伦敦还有没有别的临时住处,好吗?请你替我把一包旧衣服藏起来。”他说着,转身向浴室走去。忽然发现到厨房门的把手转动起来。他转身对房间里的人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他慢慢地向前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