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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维加斯正在成为一个真正的城市。
在赌徒云集的商业中心外面,越过那些闪闪发光的回屋顶和令人赏心说目的宫殿式的建筑,是一大片空地——这足以让任何大城市都感到汗颜。这看起来更符合那些逃犯、难民们的口味。
一条新建的商业街占用了莱斯特-奥尔斯沃西家的废物旧货栈,也许就永远埋葬了那个故事——1976年的冬天,罗伊-弗兰迪的左轮手枪是如何出现在这的。芭蒂-海斯特、比尔和艾米莉-海瑞斯这些共和军成员曾经住过的汽车旅馆,已经被一个正在扩建的县级医院收购了。
我站在废物旧货栈上面的停车场里,对准吉多摄像机的镜头,大声读着道尔-伊赛尔顿找到的拉斯维加斯警察局里的报告:“阿妮塔-奥尔斯沃西夫人报告道,她在整理她去世的丈夫莱斯特-奥尔斯沃西的财产时,发现了一把38毫米口径的史密斯-文森牌左轮手枪,编号是328414。奥尔斯沃西夫人说不知道她丈夫是怎样得到这把枪的。拉斯维加斯警察局保管了这把枪,并给奥尔斯沃西夫人一个财产收据。
“财产科对枪的号码作了一次例行检查,证明这把枪为洛杉矶警察局罗伊-弗兰迪的个人财产,但资料说这把枪早已被盗了。”
资料中最后一条注释表明:弗兰迪的枪在被认出来之后,就移交给联邦调查局了。
在镜头前把这一切都说清楚后,我走出了镜头的范围以便吉多拍摄背景。
这时的气温是摄氏39度,到现在我们连早饭都还没吃。
吉多和我碰运气在从洛杉矶到拉斯维加斯的最早一班飞机上找到两个座位,天亮后不久就抵达了,道尔-伊赛尔顿就在飞机场找到了我们。
“我打电话给奥尔斯沃西夫人了。”道尔说着,在租来的汽车里伸着懒腰。“她答应见你,但是她说只记得把枪交上去了。那事过去很久了。”
“我们会试着用一点点现金帮助她恢复记忆力;我可没时间和她逗着玩。”我接过道尔给我的一大瓶可口可乐,“我预定了中午去奥克兰的航班。在那儿我有一个不想错过的约会。”
道尔穿着一身白色的凸纹布衣服,看起来很精神。她伸过手来,帮我理平了我的蓝衬衫的衣领:“我们今天很倒霉是吗?”
“今天太阳打西边升起了。”我说着,把冰冷的杯子放在我的脸的一边,“拿这个报告资料费了很大劲吗?”
“小意思了。”她一脸的不屑,“我在这个城市里干过很多事——城市里的建筑物一天天增多,有很多东西也进进出出的。我只是‘开发了’一下我在这儿的警察局资源,给他们买了几瓶酒,事情就搞定了。希望没耽误事,只是这个报告太老了,它还在档案库里。还有,没有更多的记录,真糟。”
“太糟了!”我应道,“你能查出联邦调查局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
她摇摇头:“你把找枪这件事告诉我后,我就打电话问我的男人。他提醒我,所有的资料注释都交给了当地的联邦调查局办公室。”
“那个给我暗示的联邦调查局官员也说这是一桩死案。”我摇了摇杯子里的冰,“我有一个经验,有时候你觉得毫无出路时,在另一端也许还有一些可走的路。”
“上帝啊,再次与你合作真是有趣。”道尔笑着,她那黑黑的眼珠闪闪发亮,“如果我半途而废,我将一事无成。对吗?”
吉多加入了我们的对话:“我们现在可以吃东西了吗?”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然后说:“还不行。”
奥尔斯沃西夫人家的惟一一块阴凉地是屋子旁边的快腐烂了的帆布活动小屋。但我们必须待在外面,她说,因为屋子里乱糟糟的。虽然她家的窗户上挂着一个空调,我却并不想和她争吵。如果这个院子比房子里更赏心悦目的话,那么不管里面有没有空调,我都不想进去。从小院子的景象来看,她把她死去的丈夫的一点点废物带过来了:修理工具,用坏了的家具,一箱箱的旧杂志,还有手臂那么高一摞的各式各样废物,都与停车线平齐了。
吉多脱下他白色的T恤,把它浸泡在漏水的花园水管下。在他扛起摄像机之前,又把T恤罩在他的头上。小屋那边的沙漠反射着刺眼的太阳光,吉多一个劲地抱怨着这么高的温度会破坏他的录像带。与此同时,奥尔斯沃西夫人和我清理出一块地方来,摆上了两张折叠椅。
我坐在奥尔斯沃西夫人旁边,两条大腿紧紧地夹住一块冰,躲闪着穿越千疮百孔的帆布小屋射来的光箭。这些光箭里居然还夹杂着一丝微风。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她家小屋旁边的温度计表明阴凉处的温度已是摄氏40度。15分钟后,当我们开始谈话时,已经有41度了,而且还在往上升。
“我的丈夫死后,我必须卖掉一部分财产。”奥尔斯沃西夫人的手在那罩着她白色卷发的发网上摸了摸,“我猜,那把枪成为他的东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
“你为什么把枪交到警察局去?”我问着,给吉多的摄像机一个侧身。
奥尔斯沃西夫人直视着摄像机,口齿清楚地说:“我把枪交上去是因为法律的威力。”听起来她好像正在背诵一段古老的箴言,“上帝啊,因为我不能说谎。”这样的回答对我来说真是太正确不过了,但却毫无用处;我花了钱,所以我不能这么客客气气地对待她。
我猜她该有八十多岁了,但我没有问。早上8点我们敲门时,她已经穿戴好了,正在浇仙人掌。她很勤劳,我想。谈论起她的孙子孙女时,她兴致高昂;但问及她的丈夫时,她很害羞,充满了警惕。
我又试了一次:“吉多和我就站在你家的废物院子里面。他们什么时候建起这商场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的目光越过沙漠,似乎莱斯特的地方还在那儿,“十年吗?也许是十二年。那个商场比莱斯特的废物院子不知要漂亮多少倍。”
“告诉我你丈夫做的生意。”我说。
“它就像另外一个废物院子。”她用一块纸巾轻轻地拍打着她那扑了粉的脸颊,“卖一些小玩意,杂货。”
“他从哪儿进货?”我问。
“进货?”她笑了,“你是说,他的废物?”
“所有东西。”
“他走出门在街道上找到的。或者有些人给他一些东西交换或让他代销的。找到那些废物不成问题,找到买主才是问题呢。”
“他经常买卖一些火器吗?”
“不。”她说着,变得警戒起来。“莱斯特留了几把枪以作防身之用。但他不是这种商人。他没有卖枪的执照,连一把枪也买不起。”
我向她靠近了点,看见吉多把镜头也对准了我们。“莱斯特是怎么得到罗伊-弗兰迪的手枪的?”
“我不能说。”她又把目光投向沙漠。“当然,那把小手枪也不是我那天上交的惟一一把枪。还有一把卢格牌手枪,一把机关枪。”
奥尔斯沃西夫人还说,她也记不清楚她是否遇到过掩护芭蒂-海斯特那些共和军成员的汽车旅馆老板。二十年的时间太久远了,人总是很难再记住往事。
道尔开车送我和吉多去联合大厦。与每个东部的城市一样,那些房子都特别的新。从那个同意与我交谈的地方官员身上,我一无所获,从其他人身上也一样。虽然道尔在一旁鼓动,但一个死去的洛杉矶警官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带着一些我认为有趣的电影胶片,带着一个有着太多遗失的碎片的谜,我离开了拉斯维加斯。
我对谎言感到了厌倦,甚于任何可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