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四、伦敦

在唐宁街十号,英国首相希德礼-赖赞比先生正毫无笑容地主持一个内阁会议。他的眉头紧蹙着,但他却有一种松弛的舒畅感觉,因为他觉得只有在小型的内阁会议里,他才能自由地摆出不快乐的脸谱,放弃那刚在公共场所必须表现的睿智与乐观的表情,这副表情在多年的政治生涯里常给他的选民无限的希望与信心。

他环顾在座诸人,首先是蹙眉沉思的高登-查特威,乔治-派克罕尔爵士是惯常忧心忡忡的表情,穆勒上校很镇静,空军的金伍司令紧抿的双唇,毫不掩饰内心对政客的不信赖。海军司令布兰爵士面容严肃地等待该自己发言的时刻。

“局势并不太妙,”空军司令说,“我们应该承认,上星期就有四架飞机被劫到米兰,放下人员后不知去向。也许是非洲,因为上来的飞行员都是黑人。”

“黑色政权?”穆勒上校谨慎地问。

“也许不是?”赖赞比首相说,“我总觉得许多麻烦是其他方面替我们找来的,也许我们该派个人去与他们的最高当局接触——”

“最好不要,首相先生。”布兰海军司令说,“他们也不会理睬,而且避之惟恐不及呢!”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听穆勒上校报告一下最近的情形?”查特威说。

“噢?最近的情形?噢,对了,我想诸位不是单指国内的情形,而是世界上一般的状况。”

“是的。”

“首先是法国,著名的大帅先生还躺在医院里。手臂中弹二颗,全国许多地区被一支叫做‘青年威力军’的年轻人接管。”

“武装的军队?”查特威目瞪口呆地说。

“全副武装而且配备精良,”上校说,“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有许多的说法,但似乎有许多来自瑞典与西非。”

“那我们何必要插手呢?”赖赞比首相说,“让他们和西非去打好了。”

“可是,根据我们某些智囊团的报告,军备送到非洲后又再行转运。”

“这是什么意思?”

“这表示他们的目标并不在西非,也许是在西非付款,再转运到中东、波斯湾、希腊与土耳其。也有人订购飞机,货交埃及后再转到印度和苏联。”

“我以为是苏联制造出来的。”

“不,由苏联又到葡萄牙。整个局面都疯了。”

“我不懂,”乔治爵士说,“这怎么可能?”

“某些情势显示,有一个控制中心主持这些物资的运输与供应。飞机、军备、炸弹,还有化学战的各种设备。他们经由各种复杂交错的路线,到达出事地点的那些兵团手中,就是所谓‘青年威力军’的手中,而且还都是最新式的机种。”

“你是说我们面临的是一种类似战争的情况?”首相先生大惊失色地说。

“情势逼迫我们这样相信,我们的观察家认为——”一个一直没开口的东方人说。

“你们别再观察了,”赖赞比首相打断他的话,“万一有事,联合国应该组织军队来消灭这些乱军。”

“这违背了联合国宪章。”东方人毫不为其所动。

穆勒上校提高声调压过他们的争吵,提出总结论。“现在每个地方都有战斗发生,亚洲本来就每天打个不停,南非出现了四五个派别,秘鲁也一样。美国更乱,华盛顿闹翻了天,西部几乎已是青年威力军的天下。你们知道山姆-柯曼吧,美国的大使,昨晚被暗杀了。”

“他原是要来参加今天的会议而且提出他的看法的。”

“我看也帮不了什么大忙,”穆勒上校说,“他很尽职,但消息并不灵通。”

“到底谁在幕后操纵呢?”首相烦恼地说,“可能是苏俄吗?”他一直幻想自己由莫斯科凯旋归来的得意风光。

穆勒上校又摇头:“不可能。”

“可能是那些希特勒的手下又复活了?”

“不一定是他们,在德国也许可能,但世界那么大,一定有另外的势力。也许多年前就策划布置,只等待一声令下。这个主脑的人十分高明,手下想必也都是一时之选,我不得不佩服。”

“可是德国看起来很平静,一点事儿都没有!”

“问题就在这里,你知道吗?南美洲几乎被德国占领了,大批的年轻人自称超级亚利安族人,用的都是过去的仪式,像敬礼什么的,他们的领袖叫‘年轻的齐格飞’,一个奇怪的名字。”

门下有敲门声,秘书进来说:“爱克斯坦教授来了,首相先生。”

“请他进来吧,只有他能告诉我们武器的最新发展。否则也可以知道消灭这场荒唐战争的方法。”除了扮演周旋世界和平的职业和事佬外,赖赞比先生还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好大喜功者。

“新式的秘密武器可以帮我们很大的忙。”空军司令也跃跃欲试。

爱克斯坦教授,是举世公认的英国最杰出的科学家,但是外表上绝对看不出来。瘦小的体型,留着老式的山羊胡子,配上一叠声的猛烈咳嗽,然后又非常愧疚地连声道歉。

“政府的几位大官都来了。”派克罕尔爵士温和地对他说,“我们急着想听你的高见。”

“噢,高见,”他茫然地说,“对了,高见。”

“最近有一种无政府主义的思想传遍了世界,”乔治爵士试着点醒他。

“只有报纸上这样说吧,不可能的,我不相信这种思想会成功。”

“你最近不是有一些新发明吗?”赖赞比想鼓起他的兴致。

“噢,有的,我们是研究了一些。看诸位想要什么,有细菌武器、生物污染、通过家庭用煤气系统的毒气,空气污染也行,或在自来水下毒……看你们要哪一种,我可以负责替你们在三天内使英国的人口减少一半。”他搓搓手问道:“你们是想知道这些?”

“不,不,不是的,亲爱的教授,我当然不是要这些。”赖赞比神色慌张地说。

“我们并不缺乏致命的武器,我们的麻烦在于太多了。每一种都太‘致命’,真正的困难在怎样才能使人类活下去。”

“并不是我们想消灭人类。”首相向他保证。

“不是你们想不想,要不要的问题。是我们手上有的东西都已经太过于棘手。假如你想要把地球上所有三十岁以下的人都清理掉。可以,我可以替你办到,当然要很多老的陪葬。可是我个人是反对的,这些年轻人也许血气方刚一些,可是也有很多聪明而可爱的。”

“这个世界到底出了什么毛病?”金伍司令突然说。

“要点就在这里,”老教授说,“我们也不知道。或许只是一种反动,或者是对金钱或权力的追求。有时候他们自己并不自知,只是感到喜欢暴力,想要动粗。他们不喜欢我们,也不喜欢我们的政治形态,赚钱的方法,许多的标准都改变了。问题是你要去掉某些东西,一定要再有其他的代替,像换心一样,去掉旧的,总该再找个新的来,这是自然界的法则。可是这个新的至少要是个能用的,所以我总是主张不要去动那些旧的,可是没人听我的,这也超过我的研究范围。”

“让我们谈谈你那些气体吧?”穆勒上校建议他。

老教授再度精神焕发地说:“噢!我们存有各种气体,有许多对人类并没有害处。一种温和的抑制性物质,各式各样的。”他变成一个得意洋洋的五金推销员似的。

“是核武器吗?”首相问。

“你可不能把它们扯在一起。你不会要一个满是辐射尘的英国,还有满是辐射尘的欧洲大陆吧?”

“那你目前是帮不上忙罗?”穆勒上校说。

“除非你们给我多一点资料。对不起,诸位。不过我要提醒诸位的是目前我们所处的情况非常危险也很微妙。请诸位小心谨慎。”

他像一个紧张的叔叔,不知所措地看着一堆小孩子在玩火柴,深恐他们把房子烧掉。

“还是谢谢你,爱克斯坦教授。”首相说着,虽然他的声音实在没有诚意。

老教授确定自已是被释放了以后,就放心地对众人笑笑,拖拖拉拉地走了。

首相等不及房间关上,就开始大发议论。“这些科学家都是一个模子造的,从来不会发明一点实用的东西,连个实际一点的念头都没有。他们只会把原子分裂,然后告诉我们:‘不要乱玩!’一派胡言!”

“还有什么伟大的科学家吗?”查特威不耐烦地看看表。

“皮克伟上校大概来了,”首相说,“有一幅什么图画吧,要大家看一看。”

“什么图呢?”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一堆大圈带小圈,看了就知道的。”首相先生叹口气。

“何士汉也来了——”

“噢,他可能有新的消息。”查特威挪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皮克伟上校地动山摇地走进来,还随身携带了一卷东西,在何士汉的协助下,高挂到简报架上。

“画得并不精确。只能给各位一点粗略的概念。”皮克伟说

“那是什么呢,一些圈圈,不会又是什么毒气吧?”乔治爵士喃喃说道。

“你开始报告吧,何士汉。”皮克伟上校选一张舒适而坚固的椅子坐下。

“我所知道的也只限于大家告诉我的,这是一个新世界局势控制略图。”

“谁来控制?”

“一群有能力控制能源的人。”

“那这些字是代表--”

“代表某个人或某个团体的密码,这些圈圈则涵盖这个地球。

“‘A’字代表武器、军备、某个人或团体控制着大量的武器、弹药、枪械。世界上所有的武器都由他们计划生产,并送交有些未开发国家、落后国家,或正在战争的国家。可是这些表面上是援助的武器,并未久留,马上就被转运到其他地方,到南美洲的游击队,也在美国的暴动事件里出现,还有欧洲各国。

“‘D’表示毒品,有一个经常提供毒品的供应网,将毒品以各种方法由产地运销到世界,其总部设在地中海东部的岛上,通过土耳其、印度、亚洲扩散出去。”

“他们的目的是赚钱?”

“除了赚取巨额的钞票外,渐渐走上一条更邪恶的路,毒品变成铲除异己的工具,也可以说是把底下的人变成真正的奴隶,让他们没有毒品就活不下去。”

金伍司令吹了一声口哨。“他们真是狠毒的角色,我们难道找不到这些毒枭吗?”

“当然找到一些,可是都是一些外围他。只知道他们从贩毒中心,把毒品放在轮胎里、水泥里、面粉里,各式各样的外销产品中。像一般国际贸易一样出口到世界各地。

“‘M’就是‘钱’,大量的金钱,所有这些东西都集中在一个钱字上,这方面的问题。罗宾生先生是专家。根据资料,大量金钱的来源是美国和巴伐利亚,集中到南非,换成黄金与钻石贮藏着。其中最大的一个控制者是一个很有权力与才能的女人,她年纪已经很大,仍然健康而且活跃。这位女士名叫夏绿蒂-卡帕,她的父亲拥有德国大部分的商船,她本身则是一个商业的天才,操纵华尔街的生死,同时控制许多航运、工业,她本人则住在巴伐利亚山区的一座古堡中,从那儿遥控一切,并将大量的钱输往各地。”

“‘S’表示科学、化学与生物方面的新发明,是由一群年轻的科学家所研究,他们至少有许多人已经宣誓效忠于无政府主义派。”

“可能吗?为什么呢?”

“假如你年轻的活,你就会相信无政府主义,你会想要一个新世界,而且想用你自己的双手来建造一个。因此你就必须先推倒这个旧的,才能建一个新的来代替。这些人中,有的本身就有被奴役性,喜欢听命于人;有的被憎恨迷了心智;有的人喜欢革命武斗所带来的快感;有的是最可怕的‘理想象’,他们仍然像法国大革命时代的群众一样,相信革命可以为他们带来财富、和平与快乐,使民众皆大欢喜。”

“我们该采取什么行动?你们的建议呢?”布兰司令很诚恳地问。

“尽各位所能的一切行动,我相信这也是目前各位正在做的。我们在各地都有情报人员,会把最新的消息带回来--”

“最重要的是,”皮克伟上校的浓浊声音说道,“我们先要分清敌我,然后商定对策。”

“这是我们所知道的各个圈子的头目,有些名字也许是化名或者暂时存疑。”

M(金钱)夏绿蒂-卡帕巴伐利亚

A(武器)伊力-奥佛逊瑞典,工业家、武器专家

D(毒品)狄马斯(化名)土耳其,地毯业、毒袅

S(科技)萨诺斯基博士美国科罗拉多,生化学家(存疑)

J一女子,化名华妮达。颇具危险。真名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