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天早晨,萨拉醒来时感到多了几分决心。她望着窗外不远处那如画的山丘,内心烦躁不安。过去一个星期里,她在维加思所感受到的令人舒心的宁静此刻已无影无踪。她想离开这里,想回伦敦的家,去找巴林顿,去把一些云里雾里的事弄个水落石出,明明白白。
现在走就安全了。她准备在今天的早餐桌上告诉雅各布和杰克,争取尽早离开。
正如她所料,他们不想让她走。她的态度很坚决。她把她的理由,或者说大部分理由,说给他们听。她害怕伤害他们的自尊心,所以有个想法就没有告诉他们,那就是,在这儿她处于重重保护之中,她感到很不自在,感到无法对付自己的痛苦。
她问雅各布是否愿意多呆几天。她说如果他多呆几天,等她把事情弄清楚,她会感到很高兴的。雅各布不愿意让她独自离开,但他很了解她,知道她有强烈的独立愿望。他还知道,她担心他卷入她的事会给他惹来麻烦。巴林顿会知道她是从他的家里逃走的。这就会得出毋庸置疑的结论:是雅各布协助她逃跑的,雅各布也许知道她逃跑的原因。雅各布并不在乎这样的结果,但他意识到巴林顿也许会对他进行威胁,从而在某种程度上连累到萨拉。他将成为她的一个薄弱环节。
雅各布和萨拉都没有多说什么,以免使对方难受。他们的担心已不言自明。如果呆在杰克这里能使萨拉高兴一些,那他非常愿意这样。现在到伦敦去,他已经帮不了她多少忙,所以他愿意暂时呆在摩洛哥。
在动身去机场前,萨拉把杰克拉到一边。
“所有的证据我都制作了副本,我带一套走。我把所有其它材料都留在这儿,交给你和雅各布。我知道你要问很多为什么,如果我发生什么意外,你知道……你能保证把所有材料都公诸于世吗?可以通过希尔顿,或者任何你认为合适的人。”说到这里她笑了笑,“我不是要小题大做,其实是不会有什么事的。这只不过是我小小的保险手段而已。这种做法在以前曾起过作用,这一次可能会再次起作用。”
杰克微微一笑,很快说了几句话,免得雅各布心中生疑。这段对话他俩不想让雅各布听见。他们都知道他听见了会很难过的。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那样做的。我们都知道你用不着它了,不过有了也好。”
雅各布来了之后,问他们刚才叽叽咕咕地说什么。萨拉笑着说:“你呀,就知道胡乱猜疑。我是在感谢杰克,谢谢他给了我那么多帮助。这没有什么错吧,啊?”
雅各布紧紧握住她的手:“没有错。当然没有错。他这个人鬼得很,不过他的心不坏。”
杰克在雅各布背后轻轻拍了一巴掌,然后迅速转过身,让大家快一点:“好啦,别说了。她要误机了。”
他们把萨拉送到机场。她下车之后,他们直愣愣地站着,跟她依依道别。萨拉与他们拥抱时,亲吻他们的面颊,泪水沾湿了他们的脸。他们目送她消失在候机大楼里——这一次她乘坐的是民用航班——而后才慢慢地转身返回。
在飞机起飞以及飞往伦敦的途中,萨拉久久地愣坐着,心中却是主意已定。有一两个钟头,她感到脑子里很麻木。飞越英吉利侮峡时,她觉得自己又开始思维了。刚起飞后不久她还不敢想的一些问题,现在像潮水般地涌进了她的脑海。
她发现自己沉浸在痛苦、情爱、极度的期待和绝望之中。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丹特的形象,他的两眼死死地盯看她着。那两只眼睛原本就有没有多少生气。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无法想象它们现在竟然永远也睁不开了。她还想到了正美,她对她的感情在许多方面要深得多。她那恬静的微笑、那智慧、那刚毅不屈,现在都不复存在了。萨拉觉得透不过气来。
飞机微微一颠,在希思罗机场降落。萨拉随其他乘客一起走下飞机,来到到旅客大厅。她手上紧紧地抓着一只大手袋。手袋里装的是唇膏、发刷、香水和妇女常用的各种随身用品。它里面还有一批录音带和录像带,是她复制的有关卡塔尼亚及其同伙,还有巴林顿行长不轨行为的证据。
她过了护照验证处,拿上杰克借给她的箱子,通过海关,汇入外面叽叽喳喳的人群里。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地铁走去。她站在月台上,看着四周那一张张度假归来显得疲惫、情绪低沉、被晒得黝黑的脸。她想这些人都是准备回来工作的,其中有医生、秘书、律师、店员、银行家。洲际银行她是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无法恢复正常工作了。
现在要分析自己的感情,要估计在她身上发生的变化还为时过早,可是有些事情已经像钉在板子上的钉子。其中之一就是,她过去曾经想使自己成为一名银行雇员。现在那已经成了泡影,而且即使她能够重新创造这样的机会,她也没有这样的兴趣。对她来说,表现正常生活的这些装饰已经不存在了。
护照验证处的一位工作人员很快做出了反应。几天来他一直记着对她的描述:高个子,很漂亮,头发和眼睛均为褐色。他看见她面带忧伤,情绪低落地排在队伍里朝他走来。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在向前走着,他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他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但肯定是犯了大事。她被列为重点注意对象,这通常指的是恐怖分子和在逃要犯。
她站到他面前,微笑着把护照递给他的时候,他真想扑上去抓住她。他的一阵冲动险些表现出来。是她,萨拉-詹森。她不像恐怖分子,也不像犯罪分子,不过这些人的脸上并没有写字嘛。他笑眯眯地把护照递还给她,而后在台子下面的电钮上按了一下。很快就来了个人把他替换下来。他赶紧到保安处向他在特别行动处的联系人通报了刚才这个情况,给等候和监视萨拉-詹森的工作网络注入了活力。
巴特洛普听到消息后大惊。萨拉-詹森终于又露面了,像个旅游者似地悠然从机场出来了。她看上去很疲惫,情绪低落,可是却毫无忧郁和恐惧的神情。
她的举止和她那漫不经心的表情令人不可思议,说明她已经不再为自己的安全而感到担忧。特别行动处如果运气好,动作快,就能派个人从机场开始就跟上她。用不了多久,监视人员就会全力以赴地投入工作。巴特洛普进行了周密的部署,他事先就组建了几个小分队,准备着她回来。他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他觉得很有意思,正在等待信息反馈。
地铁火车隆隆驶来,把萨拉从沉思中唤醒。她挤上最后一节车厢,与其他乘客摩肩接踵地站着。
车厢里人贴人,人们身上因出汗而发粘,污浊的空气使她无法继续想自己的事情。汗顺着她的背后往下淌,她的头发也湿了。她反倒觉得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挺不错。
她在南肯新顿车站下了车,穿过午饭时的高峰人流,出了车站,顶着火辣辣的阳光在炽热的、因玻璃反光而显得更热的路面上行走。
7月的伦敦出现像地中海地区那样的闷热气候实属罕见。马路上酷热难当,水泥板路面晒得开了裂。
她拎着箱子当街而行,不时停下来,把箱子从一只汗湿的手换到另一只汗湿的手上,所经过的地方无不勾起她对往事的回忆:翁斯洛广场,旧日的男友,穿着前天晚上的衣裳于大清早悄悄回到自己的家里。悉尼大街,专做西装的凯瑟琳-沃克的切尔西服装设计室。切尔西法默大市场,与一伙偷偷从办公室溜出来的姑娘在一起边吃午饭边闲聊,谈大家的“讨厌事”。国王路尽管已无昔日风采,街上有不少流浪汉,但它仍不失为吸引人的去处。她越走觉得脚下越有劲。
卡莱尔广场是个绿影婆娑的天堂。萨拉走进广场,不觉松了口气。去吃午饭的女士们穿着高跟鞋和长统丝袜,全然没有顾及火热的太阳。小狗对着苍蝇干叫几声,广场被晒得热气腾腾,很难想象在这么优雅别致的房子里面会发生暴力事件。如果那个周末她不是去了日内瓦,而是留在这里,或者回来的时候不是直接到丹特那儿去……那又会发生什么呢?她会不会被人杀死在卡莱尔广场,杀死在自己的家里?
她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回想起当时自己听说两个朋友遇害后心惊肉跳、但更感到庆幸的心情。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她大气都不敢出,打开门走进去后,眼睛顺着过道看去。
过道上空无一人,整个房子似乎都被太阳晒得睡着了,房子里寂静无声。
墙边上有一堆信件,是被门推向那个位置的。奇怪。她在推门的时候并没有感到门后面有东西嘛。她隐约觉得不大对头。她把箱子放在过道上,从楼梯上走到起居室。
起居室里面没有人,整个房子里都没有人。她把房间逐个看了一遍。房间里充满了阳光,也充满了寂静。她回到起居室,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抱着双膝哭起来。她一动不动地坐了几分钟,突然电话铃响了。她慢吞吞地站起身,走过去拿起电话,没有声音。几秒钟后,她听见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她放下电话,回到椅子上坐下。她坐了有半个小时,四下里看了看,走到楼下,拿起钥匙,走出门外,跨进了喧嚣忙碌的生活之中。
她沿国王路边走边浏览商店的橱窗。她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于是她走进一家药房,买了点努洛芬。这时一个女人也走到柜台前。她转身对着萨拉,悄声跟她搭话。她话说得很慢,带着不大明显的美国口音。
“我叫克里斯蒂娜-维利耶,我有话要对你说。”
萨拉迅速转过脸,打量着身边这个女人:只见她身高约5英尺4,四肢粗壮,一张轮廓分明的大脸、有力的下巴、修长的鼻子、高高的颧骨、一双分得较开的蓝眼睛。她那涂了口红的嘴唇显得很饱满。然而这些特征却被她那古板的发型抵消了。长长的金色秀发被扎成一束高高翘起的马尾巴。这种组合实在很不相称。这是北欧人的风采,意大利人的特征。她30岁上下,身穿一条米色无袖直筒式的短裙,脚穿高跟鞋,腿上没有穿丝袜。她脸上笑眯眯的,全然没有恶意。萨拉不由得对她报以微笑。那女人再度开了腔。
“请不要紧张,假装我是你的朋友。我们一起走,找个咖啡馆。这样我们就可以在那儿谈了。”
萨拉把买努洛芬的款付了:“告诉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因为丹特-斯卡皮瑞托和松本正美。”
萨拉觉得自己的身体僵直了。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女人尽管很危险,但对她还没有构成威胁。她感到非常好奇,也想知道一些情况。
“好吧,请带路。”
她们走出商店,来到大街上。
克里斯蒂娜跟她谈天气,谈她们所路过的商店橱窗里的商品。只要让别人看出她和萨拉似乎是老朋友,关系很密切就行。
她们朝世界终极饭店的红色餐厅走去。她们在餐厅中间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下。这里顾客盈门,好不热闹。克里斯蒂娜似乎很随便地向四周看了几眼。她们都要了一份牛奶乳酪咖啡。萨拉呷了一口,等克里斯蒂娜先开口。
克里斯蒂娜用毫无表情的眼睛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萨拉。
“斯卡皮瑞托是我杀的。”
“我猜到了。”
“早晚他自己也会自杀的。”
“也许吧。”
“我很遗憾。”
“你只是颗子弹,抠扳机的是别人。”
“我本来也要杀你的,可是昨天晚上合同被取消了。”
“那你现在准备干什么呢?”
“我想合同取消后,你就会回来。我想跟你谈谈。我感到很好奇,那个订合同的人决不会随随便便就取消合同的。”她眯起眼睛,友善的微笑从她脸上消失,“我想知道为什么取消合同。”
萨拉呷了一口牛奶乳酪咖啡,然后想了想。
“假定我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我也许能帮助你。我们不必回避问题。你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为什么?我还有什么隐蔽的敌人吗?”
克里斯蒂娜隔着桌子的身体前倾过来:“你的房子正在受到监视,昼夜不断。两个年轻人,就像一对旅游情侣,坐在人行道上吃三明治。英国电讯公司一辆维修车里的技师,一个头戴巴拿马草帽的老头,在花园里看书。我一个星期里看见过十来个。都是职业特工,不过如果你知道怎么观察,还是不难看出这些人来的。”她顿了顿,好让萨拉理解她说的话,“他们对你进行了窃听。”
萨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感到毛骨悚然。
“当然,这我不是绝对有把握。不过我看见他们进去的。他们开你的锁容易得很。谁看见也不会想到那是撬锁入室。”她耸了耸肩,“不管怎么说,认为他们对你进行窃听并非没有道理。任何侦察人员,只要不是无能之辈,都会在你的房子里安装窃听器。”
萨拉想起了被推到墙边上的那堆信。她开始感到一阵幽怖恐惧向她袭来。她生气了。
“你认为可能是些什么人呢?”克里斯蒂娜问道。
萨拉耸耸肩。她不想告诉克里斯蒂娜她和巴林顿的关系,也不想谈她对军情五局的怀疑。
“我想大概是警方。我的同事和我最好的朋友被人杀害了,接着我又不翼而飞。你能明白他们为什么可能对我有点兴趣,对吧?”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能明白,那会是什么呢?”
萨拉打量着对面这个女人。她的头脑里想出了一个主意。
“我为什么要和你发生关系呢?”
“我可以为你干很多事。”
“你怎么能肯定我自己一个人干不成呢?”
克里斯蒂娜身子向后一靠,看着萨拉。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慢条斯理地轻声问道:“你认为你能行?”
萨拉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过了一会儿,克里斯蒂娜把身体朝萨拉倾过来。
“也许你能行,可是这并没有改变我的观点。”
“是什么?”
“我们有许多地方可以合作。”
“也许可以吧。”
10分钟后,她们谈妥了条件。分手前,两人轻轻碰了碰面颊,两种香水味混合到了一起。萨拉看着克里斯蒂娜从拥挤的餐桌之间穿过,渐渐消失的背影。
萨拉漫步走回家。她尽管很想寻找监视者,但还是克制了这种欲望。她进门之后,向四周看了看。她不知那个监听的人能不能听出她在屋里四处走动的声音。她走进卫生间,把衣服脱在地上,跨进了淋浴间。她站在喷射而下的水流中,慢慢舒展自己的身体,让强劲的水流来冲一冲身上感到紧张的所有部位。她把开关从热水档转到冷水档,而后又转到热水档,让皮肤承受冷热变化。
她想到了克里斯蒂娜,觉得这个女人来路蹊跷,令人讨厌,心想不知她是怎么当起杀手来的。她没有问她,但却想看穿克里斯蒂娜心里在想什么。她的眼前浮现出她那张带笑的脸和那双毫不妥协、毫无表情、早已折射不出道德的眼睛。
那双冷冰冰的蓝眼睛里没有任何的顾虑或良心。她对自己沾满鲜血的杀手生涯毫无歉疚之意。她对跟她的受害者接近的人似乎有所同情,但对那些受害者却没有丝毫同情之意,她十分鄙视她的受害者,似乎他们就该有那样的下场。她是精神上有毛病,还是受到某些潜在目的或情感的驱使?
这个女人的职业令人反感,可是她身上却具有某种吸引力,具有一种诱人的人格力量。萨拉感受到这股诱惑力。她赤裸着坐在沙发上,身上是出浴后的水珠和汗珠。她想到了丹特和正美。
萨拉回家半个小时后,巴特洛普接到了第一份报告,接着消息接踵而来。她从机场回家时,一名特工一直在跟踪她。那名特工报告说,她乘坐的是地铁,似乎心事重重,但毫不慌张,更无恐惧可言。他一直在跟踪她,等她到家后,就由监视的人负责了。
监视的人报告说,她到家半小时后就出去了,先去了一家药店。在药店里,她似乎遇到一个熟人。一个迷人的金发女郎。接着是对那女人的一番描述。她俩一起到一家餐厅,半小时后分了手。后来萨拉-詹森就回家了。他们没有能跟踪那个金发女郎,因为他们人手不够,不能同时对她和萨拉进行跟踪。有一名特工想跟踪那金发女郎,可是没能跟上。巴特洛普很恼火地骂了一声。回家半小时后就与人见面,是偶然的吗?不像。根据对那个金发女郎的描述,他们查了所有档案,但却一无所获。迄至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
詹森回家后,没有进一步与他人联系。她家里安了两只音频窃听器,一只在起居室,一只接在电话线上。她回家后,两只窃听器中都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克里斯蒂娜知道身后有尾巴。为了甩掉尾巴,她忽而走进这家商店,忽而走进另一家商店,忽而前门进,忽而后门出,忽而钻进背街,忽而溜进小巷。在确信已没有人跟踪之后,她才朝住处走去。她没有多少时间进行安排,幸好萨拉住的地方离得不远。她进了自己的家门,随后就跑到楼上的书房里。
克里斯蒂娜觉得,萨拉所透露的情况就像一枚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在她的头脑里滴滴答答直响。她坐下来,纹丝不动,一声不响,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她考虑到各种可能的危险,想从杂乱无章的思绪和中理出一些条理和逻辑来。兴奋、恐惧、期待以及由于自己的行动而带来的平静、充满诱惑力的快感,这些就像毒品一样正在她周身上下起作用。她坐在那里品尝着其中的千滋百味;谋划着、盘算着、掂量着各种成功的可能性;估摸着各种可能的结果;进行着生与死的平衡;她将做出自己的决定。她将背弃谁?支持谁?可能遇到什么意外?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她并不是个无动于衷的局外人。她在匆忙间做出的推断以及她在随后几分钟里必须做出的采用什么办法的决定,对她和萨拉-詹森来说都可能是性命攸关的。可是,只有在做出最后的选择,而已到了无法变更的时候,她才有把握预测会产生什么结果。她将像以往一样,用逻辑和自觉来进行抉择,而这边是她成为最危险、最有灵感的职业杀手的愿因。
做出决定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抓起电话,拨通了安东尼奥-菲埃瑞的号码,希望能跟他说上话,因为没有他的认可,她不想擅自行动。
铃响了五声之后,菲埃瑞拿起了电话。
克里斯蒂娜向他问候,对这样打扰他表示歉意,但解释说她有急事。她把卡塔尼亚的情况和伦敦的阴谋告诉了他。接着她把由卡塔尼亚认可、由她执行的暗杀一事也向他和盘托出。菲埃瑞听到这里火冒三丈,问她当时为什么不向他报告。
她冷冷地、但又十分有力地回答说:“当时没有必要告诉你。我当时觉得跟你还没有关系。可是事情起了变化。我又得到了一些信息。我非常怀疑卡塔尼亚,他很可能连累到你。”
菲埃瑞一阵沉默,然后问她打算怎么办。
“这就看你想让我怎么办了。不过,今天晚上我正好有个机会……我从这儿下手非常容易。”
又一阵沉默,克里斯蒂娜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终于,他开口了。
“我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你说你有证据……”
“铁证。”
“哪儿来的?”
克里斯蒂娜料到他会提这个问题,于是给他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回答:“一个绝对可靠,非同一般的来源。向我们提供这一信息关系到此人的切身利益。”
“绝对可靠?”
“绝对。这你尽可以相信我。”
“你觉得卡塔尼亚真的会连累到我?”
“已经连累到了。”
“好吧,那就交给你了。照老规矩拿钱,事成之后来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