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6月4日早上7点,隆美尔的情报官梅伦廷的办公桌上放着二三十份报告,其中有沃尔夫发来的那份,也是仅有的一份从派出的谍报人员那里发来的。

代号为“斯芬克斯”的这位谍报人员在电文一开始就是“阿伯丁作战计划”。报告中反攻的日期很具体,并详细列出了有哪些旅参战,各个旅的具体主攻方向、地点、作用,以及制订计划者的战术意图等。

梅伦廷对这个报告不太相信,但对它很感兴趣。

梅伦廷决定把赌注下在“斯芬克斯”身上。

18点30分,他带着报告来到指挥车上。隆美尔和他的参谋长拜尔莱思都在那里,在场的还有凯塞林。他们围在一张很大的桌子上,眼睛都望著作战图。有个中尉坐在桌旁,准备作记录。

隆美尔没戴帽子,他那又大又秃的脑袋与他那瘦小的身子不成比例。梅伦廷知道,他最近又犯了胃病,一连几天都吃不下饭去。他的脸上失去了光泽,耳朵好像没以前那么灵了。但是他的那双黑眼珠仍然炯炯有神,仍然充满着激情,充满着胜利的希望。

梅伦廷打了个立正,把报告恭恭敬敬地递上去,然后他就指着地图解释他所作结论的依据。当他还在解释时,凯塞林打断他的话说:“你所说的这一切的依据是一位谍报员发来的报告,是不是?”

“不,元帅。”梅伦廷的话音很坚决。”各种迹象都有表明。”

“你可以根据一些迹象作出各种结论来?”凯塞林的口气很硬。

梅伦廷把眼睛移到隆美尔身上,看到隆美尔发出了赞许的目光。

凯塞林又说:“我们不能只靠在开罗打听小道消息的间谍发回的情报就制订如此重要的作战计划。”

隆美尔开口了,他说:“我认为这个人的报告是可信的。”

16天后,梅伦廷和隆美尔站在埃尔阿丹姆北面的一个斜坡上等待战斗打响。隆美尔戴着一副从被俘的奥康纳将军那里缴获的护目镜,这副护目镜已经成为隆美尔的一个标记。他的情绪很高昂,眼睛闪闪发亮,充满着活力和自信。

梅伦廷说:“我们派的那位谍报员是对的。”

隆美尔说:“这也是我的评价。”

盟军6月5日的反攻与沃尔夫所提供的时间完全一致。隆美尔的作战方案使这次敌军的反攻成为德军的反反攻。参加突击的敌4个旅被消灭掉3个,一个炮团被俘获。隆美尔乘机扩大战果,于6月14日突破了盟军的加扎拉防线。今天,也就是6月20日,他们又包围了在图布鲁克海岸的英军重要军营。

梅伦廷打了个冷战,真没想到,沙漠上凌晨5点竟会这么冷。

他望了望天空。

5点20分,攻击开始了。

上午10点半钟,博格中校的脑袋探进范德姆少校的办公室。“图布鲁克被围困。”

再工作下去似乎已无意义。可范德姆还在阅读情报员们提供的情况报告。他在考虑对他讲话的这位笨蛋中校。这人一直等着被提拔上去,但至今未能如愿,所以他想插手沃尔夫的案子。但是,沃尔夫的案子现在看起来似乎已不重要了。前方传来的消息一天更比一天糟。德国军队已经冲破环形铁丝网防线,在反坦克壕沟上架起了过桥,通过了英军精心布置的地雷区,到达战略公路的接合部。

他整夜都与那帮乱哄哄的军官们呆在一起,等着前方发回来的消息。他不住地抽烟喝酒,加上不能睡眠,结果弄得头昏脑胀。战报按时从作战室里传出来。就在这天夜里,第8军司令里奇决定放弃前沿阵地,退到米萨马特鲁。听别人说,当总司令奥金莱克得到这个消息时,脸色铁青,气乎乎地走出作战室。

天刚蒙蒙亮,范德姆发现自己很想念父母。英国南部的沿海港口像伦敦一样遭到德寇的狂轰滥炸,幸好他的父母住在离海岸有一段距离的内地的一个乡村里。他的父亲在一个不大的邮局里当局长。范德姆看了看手表,在英国这时是凌晨4点,老父亲这时已经起床,骑着自行车冒黑去上班了。虽然他已经到了60岁的年纪,但他的体格还像小伙子一样结实。他的母亲是个虔诚的教徒,不吸烟,不喝酒,唯一的嗜好就是听收音机。这个家庭很适合父亲的生活,但母亲的心不知为什么总是很痛苦。

最后,酒力、疲劳、沉闷的气氛使得范德姆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而且开始做梦。他梦到他与比利、埃琳尼等在一起。他在窗户紧闭的屋里来回跑动,看到窗外的德国消防员顺着靠在墙上的梯子往上爬。妈妈在数手中的伪钞,突然她停上数钱,打开一扇窗子,指着埃琳尼大声叫道:“你个淫妇。”这时,隆美尔戴着消防帽从窗户进来,把高压水龙头对着比利。巨大的水柱把那孩子冲过城墙落入海里。范德姆知道他自己有罪,但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他伤心地痛苦起来。他醒了。

太阳升起来了,范德姆走到墙边关上电灯开关,借此活动一下。早餐端来了,其中有一杯咖啡。当范德姆正在品尝咖啡时,一名上尉带着战报走了进来。上尉站到嘈杂的人群中间,等着大家肃静下来。

他开口了,“卡洛普将军于今天凌晨带着图希鲁克军营的全体官兵向隆美尔投降了。”

范德姆离开了杂乱无章的司令部,沿着尼罗河岸的大街向家中走去。他感到,他的国家在沙漠作战中遭到惨败之时,他呆在开罗捉拿敌人的间谍既很重要又毫无用处。他的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忽然觉得隆美尔接连取胜与沃尔夫有点什么关系。但是,这种想法立即就消失了,因为这是捕风捉影。他感到很沮丧,他想到形势的发展可能继续糟下去,这完全可能。

一回到家他就倒在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