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回

突然之间,郑鲍的眼睛竟是紧紧地盯着其中一张报告,面上表情极其复杂,也不管余下的文件了,连忙站起身来,将自己的抽屉打开,一阵胡翻乱动,最后找到一张已被揉得皱巴巴的小纸片。他将两者一作对照,顿时坐倒在椅子上,心中既是惊喜又是不解,更多的却是觉得这一切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还犹自不肯相信,非要亲眼看过才算,急匆匆将衣服披上,连走带跑的出了巡捕房,只将大厅内的一众探员都吓了一跳,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郑鲍这次也不叫黄包车,自己一路小跑向前,过了两条马路后再向右一转,不出几步,来到了一间医院。这医院并不大,来往病患也少,只因离巡捕房不远,所以巡捕房在里面租了一大一小两间房间。大间内添置了林德冷机,专门停放涉案的尸体;小间则是警员办公室,以作看守之用。

郑鲍先来到那警员办公室,正在其中当班的警员见是郑鲍,连忙开门招呼他进来,刚要去倒茶水,却被郑鲍挥手止住了,只听郑鲍说道:“事情紧急,客套就不必了。我想检查一下那李金凤的尸体,能否准许我去看看?”那警员笑着应道:“既是郑探长想看,哪里还有不准的道理?只是那房内温度可低的很,郑探长要小心别感冒了才好。”拿出钥匙打开冷房的大门,带着郑鲍一同进去了。

虽然已有警员提醒在先,可郑鲍初入冷房时还是不禁被寒气搜身,忍不住紧了紧衣服,见那冷房内一共摆了三排床位,其中半数以上都躺有尸体,尸身上都用了一块长长的白布盖着。两人来到第二排最末的那张床位,那警员指着床上的尸体说道:“这就是李金凤了。”郑鲍点一点头,伸手入袋,将那报告和另外一张小纸片都拿了出来。站在一旁的警员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只见那报告上好像附了一张照片,却有郑鲍身体挡着,看不到照片的图像,至于那张纸片则因太过短小,也没能瞧清到底写了些什么。

郑鲍将盖在李金凤身上的白布掀开,只见那李金凤双目紧闭,浑身惨白,幸好一直放在冰冷的环境下,尸体倒还没有腐坏。他的目光立刻就集中在李金凤的左肩,赶紧将那报告和纸片都凑过去一比,竟是并排出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图案:一个是李金凤肩臂处生有的胎记;另一个是李金凤上半身尸体照片中拍到的胎记;第三个是小纸片上用钢笔画出来的图案。

那照片拍的本就是李金凤,所以照片中的胎记和真身上的胎记一样,这并无奇怪。但那纸片上的图案却是大有来历,它是郑鲍之前根据自己梦中所见而画,并有城隍庙的薛老道亲口证明,这纸上的图案与那黑纱女人身上的胎记不差分毫。

这也就是说,原来眼前这个死了许久的李金凤,竟然就是郑鲍一直苦苦找寻的黑纱女人!

郑鲍只觉现在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他从一开始就断定这个黑纱女人在案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甚至可以说就是她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只要抓住这个黑纱女人,案情就可大白于天下。可是现在事实就在眼前,先前所做的一切假想与猜测几乎被全盘推翻,过了许久他才渐渐回过神来,暗道:“这……这……这怎么可能?!李金凤就是黑纱女人?!那她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做一场‘活超度’呢?究竟她的死是怎样一回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郑鲍才从停尸房回来。只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殊无欢愉之色,一个人回到办公室,也不关大门,只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全无往日的风采。众探员都隐隐觉得定然出了些变故,当前的情况可是大大的不妙,一个个连忙埋头做事,一时竟是鸦雀无声。

就在此时,梁文秋却哼着小曲大摇大摆的走进厅内。当场便被一名探员拉住,扯到一边,轻声对他道:“你可小心些,眼下风向有些不对,你不要自己撞到枪口上去啊!”梁文秋“嘿嘿”一笑,道:“什么风向不风向的?今天外面可是天清气爽,舒服的很呐!”这个探员与梁文秋关系颇为不错,见他如此放肆托大,心中都代他着急,连忙指了指郑鲍的办公室,悄悄地说道:“你就别开玩笑了!刚才郑探长急匆匆的出去,回来时就变成了这样,只怕又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这些人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你就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梁文秋见了郑鲍的模样,也是微觉奇怪,问道:“老哥你说的倒还真的在理,可知道其中的原因么?”那探员道:“我怎么会知道其中的原因?现在就好比那风口浪尖,自保都还来不得,谁还有这个胆子去碰他?”梁文秋笑道:“哈哈哈……你不敢碰,我可敢!我这就进屋问问去!”说罢,便大步向郑鲍的办公室走去。那探员再想拉住他却已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梁文秋走进了办公室。

众人都好奇这梁文秋会怎样去问郑鲍,不由自主的都抬起了头。却见梁文秋来到郑鲍的身边,先将一样东西放在了他的面前,随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那郑鲍听了,竟是双眼放光,面色瞬时由白转红,又拿起那物看了许久,突然间便似恍然大悟了一般,纵声笑道:“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千想万想都想不到,原来竟是这样!”

坐在外边的一干探员见了这一番变化,无不是心中大奇。究竟梁文秋放了什么东西在郑鲍的面前?他对郑鲍说了些什么话?郑鲍倒底又明白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