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一 累卵之役 第三一六章 塘沽民心
欧阳适拂袖而去后,众大臣仍听杨应麒安排各处事务方才一一告退。
四下无人时,折允武才道:“七叔,你这么决定,会不会有点……有点不够谨慎?”
杨应麒反问:“太子觉得不爽?”
折允武失笑道:“爽,我自然是觉得爽,但国家大事,总不能用爽不爽来决断吧?”
杨应麒微笑道:“太子你觉得爽就行了。人有时候不能太委屈了自己。就算委屈了自己,也不能委屈了边疆上的将士,不能委屈了一直高昂奋勇的部民国民。输什么也不能输了军心,丢什么也不能丢了气势。我大汉有眼下这等雄吞四海的气象不易,土地可以因战而失,不能因约而失——以战失,他日以战取之则理直气壮;以约失,他日以战取之则理曲气馁。今日如果我们忍气吞声,纵然求得一时平安,也会让国人丢了野心——一个国家一旦丧失了野心,有时候便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折允武听得连连点头,杨应麒继续道:“太子,执政也好,打仗也罢,第一要义是分清楚哪些是铁了心支持你的人,哪些是可以团结的人,哪些是注定要和你为敌的人。对于铁了心支持你的人,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失望;那些可以团结的人尽量团结;至于那些注定要和你为敌的人,不要手软,该打压的时候就打压——内部的事情如此,外部的事情也如此。就内部而言,二哥、三哥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他们代表的是从辽南带过来的老部民。对这批人,无论如何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折允武道:“那陕西那边呢?”
“陕西那边,是个异数。”杨应麒道:“这些年来,中枢对西北的实质支持其实不多,而秦陇兵将却在这特殊的形势下形成了独立作战的传统。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不给太多的制肘,任由秦人打拼奋斗,他们也许反而能爆发出更强的力量来。从长远来说太过放任边远地方是不好的,但至少刘锜、种彦崧这一代将领还值得我们信任,给他们几年的时间,应该不会出乱子。他们虽远在陕西,但只要我们继续强硬的政策,这些有野心的将领,以及那些期盼着我们一统天下的边疆将士,是会支持我们的。我这次对夏人如此强硬,除了要让南宋君臣不敢看轻我们以外,更是要让西北兵将知道我们的决心!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们抗战而失去陕西、秦凤,那里的兵将也不会怪我们,撤到河东的会继续在刘种的带领下打仗,留在河西的沦陷地军民也会翘首等待我们再次西进。但如果我们割地求和,不管真割还是假割,都会让陕西、秦凤的将士对我们失去信心,以为我们和赵宋没什么两样,都是为了中枢的利益而放弃他们——太子,当初刘锜种彦崧进军陕西、秦凤,可不是因为刘种的兵力够强,而是因为赵氏在陕西的人心已经解体,一旦我们在陕西的民心解体,那时我们便将和赵构一样,真正地把西北丢了。”
折允武道:“那曲端呢?”
杨应麒叹道:“曲端那边,情况可有些复杂了。不过现在有韩昉过去,文武相济,应该不会出事。”
折允武低下头,许久才小声道:“可我对韩昉有些不放心。他方才似乎……似乎有些怨气。他和曲端似乎又有勾结,可别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杨应麒微微一笑,道:“太子,你在这个位置上,对人要有防范,但也不能因人废言。尤其是那些似乎和自己不大齐心的人,更要仔细体会,要看到他的利益究竟在哪里,看看他的用心究竟是什么。比如韩昉你就可以放心,有他去了晋北,那边才不会有事。韩昉是否顾大局不好说,但他的根基在大哥那里,一定会对大哥尽忠的。”
折允武道:“听七叔这么一分析,似乎我们内部没什么事情了。”
“说不上没什么事情,”杨应麒道:“不过,至少在中枢,会冒头出来的,昨天都出过招了,而我们刚刚也都拆解过了。按现在的情况看,我们接下来能集中精力对付外部的事情了。”
折允武听到“外部的事情”眉间就蒙了一层阴霾,道:“七叔,你实对我说,就算我们内部团结一致,以我们现在的财力军力,能否扛住四家一齐进攻?”
杨应麒道:“如果大哥没有北征的话,可以扛住。”
折允武道:“我是说现在!父皇已经北征了的现在!”
杨应麒摇了摇头说:“那多半扛不住。”
折允武道:“那七叔你还对西夏这么强硬?”
“四家联手,我们多半扛不住,但他们现在还没正式联手啊。”杨应麒道:“是和是战,宋夏二金是不同的。就和战的可能性来说,宗翰、宗弼和我们势不两立,所以交涉求和的事情基本不用和他们谈。夏人本来在徘徊,不过从昨天的形势看来,他们似乎已经倾向于与我们为敌;至于赵构的态度,则尚在进退之间,所以我们要尽力争取宋廷,让赵构继续忌惮、继续观望。就威胁的大小来说,其余三家齐动,还不及宋室和我们正式翻脸来得严重。所以我们也必须和宋廷伐交。”
折允武道:“宋室的兵力比三家联手还强么?未必吧。”
“不仅仅是兵力上的问题。”杨应麒道:“东海经济圈对江南的依赖甚大。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如果赵构能够下定决心和我们两败俱伤,是有可能将我们逼入绝境的。东海的经济如果崩溃,辽南也会跟着遭殃,到时候别说两河、山东、陕西秦凤,就是北征大军的补给也会断绝——那才是我最怕见到也不知如何应对的局面。”
折允武听到这里也感悚然:“可看现在赵构的举措,似乎来者不善。”
杨应麒道:“如果单纯考虑可能性,赵构的确可能这么做。不过那样他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大到他自己也可能跟着灭亡。所以,如果我们把人心和习气也计算在内,那么赵构和乾顺也许就会作出不同的选择。太子,你想想当初金人势力最盛时,乾顺和赵构是如何应对的。当金军势力极盛、旧辽将灭时,乾顺是马上派兵援辽,这里面固然有辽夏舅甥情谊的考虑,但也体现出夏人希望以残辽为屏障的政治策略。一直等到夏人发现他们绝不可能战胜金军,才转为向吴乞买求和。而赵构则不然,从他做兵马大元帅开始,就有不止一次的机会可以混一宇内重振宋室——如果他能冒险进取的话。但他都没有这么做,而是一路南逃。也不能说他这么做就错了,毕竟他这样做是最保险的。即使是导致我们真定大败的那次偷袭,对赵构来说已经算是极大胆的举措了。但现在回想一下,当时宋军其实也没有真的挺进到我们的腹地,更没有直接对我们进行毁灭性的打击,而只是在边境上摆摆样子。反而是刘种和四哥主动出击才发生了战斗。所以我才会觉得,夏人也许会比较大胆,但赵构……只要我们应付得当,应该有很大的机会能让他的举措变成空头威胁。”
折允武道:“七叔要利用的,就是赵构不敢冒险的心性。”
“不仅是他本人不敢冒险的心性。”杨应麒道:“还有宋廷的那股从我岳父那里,传到赵构的哥哥,再传到赵构身上,至今还在的习气!”
折允武问:“哪股习气?”
“防内重于防外!君位重于社稷!”杨应麒道:“这次如果向西夏妥协,虽然也许能安抚夏人,但却会让南宋因此而认为我们不敢使出两败俱伤的招数!这对我们接下来对南宋伐交大有影响。所以我宁可和夏人全面开战,也绝不愿让宋室现在就看到我们的虚弱。因为乾顺看起来似乎比欺软怕硬的赵构要勇敢些。”
听了杨应麒这番长长的分析,折允武大感心安。
杨应麒走后,安塔海进来禀告已经安排好押解李寿归夏的事情,折允武见他神色远不如昨日沉重,忍不住问起原因,安塔海微笑道:“我见丞相步履安然,又见太子面无忧色,想必对此事都已有把握,所以我也就不担心了。”
折允武哦了一声,心想:“莫非方才七叔和我说了那么长一番话,就是为了让我安心?”但想想方才杨应麒的分析,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理由不安心。
晚间来给完颜虎请安,完颜虎见儿子的气色比前两日清朗了许多,大感奇怪道:“听说你为了国事,昨夜一夜没睡,怎么今天反而精神?”
折允武便将这两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简略和完颜虎说了。完颜虎听到割地一议时脸色就变了,但也没有立即开口打断,直等儿子把整件事情说完,才道:“幸好有应麒在。”
折允武道:“母后也觉得割地会贻误国事?”
完颜虎道:“是否贻误国事,我不清楚。你四叔既那样说,也许是有道理的。但你要真的签了这文书,你父亲回来,非把你这太子给废了不可。”
折允武一听这话,脸上蹭的一下白了,仿佛瞬间被人抽干了血。
“听说了吗?夏人犯边了。”
“什么?甘陇的小儿也敢如此!”
“他们还不是趁着我们陛下北征,云中河南两拨夷人又在和我们纠缠,所以才想来拣这便宜。”
“那现在怎么办?朝廷有什么消息没?”
“听说丞相已经决定抗战了,好像说就算再这么艰苦,也要不能让夷狄猖狂!”
“对!就该这样!堂堂中华,还能让小小的西夏欺负不成?西夏要真敢来打,我捐半副身家!”
“真的?听说现在国库真的有些困难,已经有学生自发上街头募捐,要帮临夏军区筹款了……啊!说曹操曹操就到,看,东街那边来的那个不是,不如我们就过去……喂,你怎么往西街走?”
“我忽然想起我老婆限我午时之前一定要回去!我得赶紧!”
“你不是住东头吗?”
“我要先往西边买东西!”
“那捐半副身家的事情怎么办?”
“明天再说!”
李世辅进塘沽时,街上到处都在议论三方势力犯边的事情了。民众对相府强硬的态度表示满意,掌控着舆论的文人学生们更是热血沸腾,至少从演讲和文章看来,大家都一定会支持朝廷到底的了!
汉廷对西夏强硬的态度让塘沽的舆论几乎在一夜之间就产生了根本性的扭转。军人自不必说,之前让折允武感到头痛的文人也都站到了zf这一边来。虽然,宗弼、宗翰的进攻以及西夏的觊觎让大家都感到忧心忡忡,但大家都觉得丞相大人的决定完全没错!堂堂中华,岂能容窃据甘陇的鼠辈侵犯?
杨应麒没有动用强制力量让之前处处和zf作对的文人学生闭嘴,但华夏的自尊心被激发后却形成了一个对汉廷更有利的舆论环境——从塘沽直到兰州,一个口号空前而统一地响了起来:“保护家园!抗击夷狄!”
这个口号简单而有力——甚至夹带着一些盲目的冲动,但相府此刻似乎在纵容这这种冲动。一些老成持重的人虽然觉得应该采用更加稳健的对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冒险,但他们在当前的舆论底下要么不敢开口,要么就是声音被浪潮般的抗战声音所淹没,因为主张持重的声音永远不如主张强硬的声音来得响亮——在这个乱世,对握有宣传工具的人来说,鼓起民众的情绪远比安抚民众的情绪来得容易。
外敌的入侵虽然带来了政治上和军事上的威胁,却让汉zf治下的民气骤然提升了起来。到李世辅进城这天,已经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说一句丧气的话——除非他做好戴上“汉奸”高帽的准备。就连欧阳适也在这种舆论压力下低了头闭了嘴,韩昉之流更是忽然变成了一个老老实实的循吏。
从汉zf的表态来看,汉军似乎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哪怕最后背海一战也要保住尊严,也要撑到北征大军归来!
当一个大国的军民有了这样的觉悟,这个国家的力量就显得十分可怕,尤其是其它四家势力每一家都比它弱小的时候!
李世辅走在塘沽的大街上也感受到了这种气氛。他作战勇敢,颇有智计,但少年成名,仕途风顺,在政治上便显得比较单纯,对民众这种高涨的热情深信不疑:“民心如此,何愁边患!”
“啊!那边似乎来了一位将军!”
有人指着穿着军装的李世辅叫道。
“啊!我认得,那是当初在破除塘沽之围时立了大功的李世辅将军!”
“李世辅?听说是陕西的好汉子啊!可你怎么认得他?”
“陛下北征前曾在华表坛给十个青年将军授勋,他就排在最前面,我挤上去望见过的!你看他人长得那么高大帅气,就算远远望见也不会忘记的!再说你看他的军装,看那帽子,那是衔头很高的人才穿的啊!现在塘沽有几个高衔将军?还是这么年轻的!”
“啊!这么说真是他了。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一些西夏的事情?”
“我们上去问问去!”
李世辅还没弄清楚什么事情,已经被一群市民围了起来,虽然每个人脸上洋溢的是热情与敬重,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包围还是让李世辅吓了一跳。
“李将军!夏边的战事怎么样了?”
“是啊,是啊!还有河南,黄河战线稳固吗?”
“我们塘沽不会有事吧?”
“李将军,你这次到塘沽,是有军机秘密吗?”
“李将军……”
“李将军……”
要围住他的是一群敌人,李世辅还有勇气拔剑杀出去,或者是一群陕北那样的老乡,那他也还可以跟他们扯扯乡情,但现在他遇到的却是一群塘沽市民,要处理好和这些市民的关系,需要的不是勇气或者智谋,而是一种政治能力。作为一个面对热情公众经验十分欠缺的年轻将军,李世辅的第一反应便是手忙脚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忽然有些后悔今天穿着军装到市区来。
幸好人群中有一个读过几天书样子的人站出来大声说:“大家静静!让李将军说话!”
人群便忽然静了下来,人人都盯着李世辅。这个年轻人好生窘迫,哪里知道此时此地该说什么!方才众市民问他的那些问题,比如夏边战事,比如黄河战线,别说他不清楚,就算他知道也不能在这种场合说啊!看见他呆呆的样子,方才那个出头的人又道:“李将军,你至少说两句吧。”
要是杨应麒或者曹广弼在此,或许能从容说出一番既无涉军机又能讨好公众的话来,把一场尴尬变成一场精彩的演讲,但李世辅哪里有这本事?他在人群里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举高了手大叫道:“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谁也没说话,整条大街比方才还要静,李世辅见状不妙,慌忙把刚才在大街上听到几个学生在那里举手高叫的口号叫了出来:“保卫家园!抗击夷狄!”
大街更静了,过了一会,外围忽然有个年轻人叫了起来:“不错!我们一定会胜利的!保卫家园!抗击夷狄!”
“对!我们一定会胜利的!保卫家园,抗击夷狄!”
“我们一定会胜利的!保卫家园,抗击夷狄!”
“保卫家园,抗击夷狄!”
“保卫家园,抗击夷狄!”
“保卫家园,抗击夷狄!”
……
大街上忽然充满了亢奋的口号,仿佛一口热沸了的锅。几个太学学生挤了过来,拥着李世辅往华表坛走去,人流越聚越多,口号越叫越响,犹如巨鼓雷霆一般。人群中李世辅忽然想起自己这次进城是要来找父亲希望能见上一面的,挣扎着道:“等等,我有事情……等……”
但哪里有人听得见?学生们拥着他上了华表坛,两个学生领袖走了上去,左边一个是太学的学生领袖,右边一个是管宁学舍入塘沽声援的学生领袖,太学的学生领袖抓起了李世辅的手高叫:“保卫家园,抗击夷狄!”群众跟着高喊,等喊叫声音稍微停歇,那个学生领袖便发表起演说来。再跟着,管宁学舍的学生领袖走上一步,也演说起来,李世辅便完全变成了他的背景。
“嗡嗡嗡——”
站在自己前面那个魅力四射的青年口若悬河,但李世辅其实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他只觉得脑袋嗡嗡嗡嗡地作响!下面的人群似乎也在嗡嗡嗡嗡作响——这么吵闹,大家能听清楚这位学子在说什么吗?李世辅怀疑,可民众却仿佛并不在乎那位学生领袖演讲的内容,而只在乎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激情,他们的热情一边催发了台上领袖的激情,同时又被这热情所激发,两者相互作用,使整个场面*一浪胜似一浪,一些人甚至到了略显疯狂的地步。
这时塘沽的官员已经收到消息,安塔海马上下令派军维持治安。杨应麒所领导的汉zf对这类群众集会颇有经验——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相应的制度也比较完善。维持治安的队伍到来以后并不驱赶人群,而只是占据周围各个要点,亮出兵器以作威慑,同时派人通知各街、各坊、各校、各商会帮派的民间领袖,要他们协助维持局面。
幸好,这场集会并不是为反对zf而发起的,而是为了支持抗战而发起的,所以安塔海虽然有些担心,却并不恐慌。
忽然那学生领袖退开一步,指着李世辅说:“大家为我们的将军鼓掌!”
“啪啪啪啪……”
李世辅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如雷的掌声又变成“轰轰轰轰……”
“真是荣耀啊……”
台下一些退役的军人以及在旁维持治安的士兵看见李世辅在台上的英姿,心无不羡慕。却不知道李世辅此刻心里却难受之至,他不像折彦冲那样,拥有引导民众情绪的高明手段,也不像欧阳适那样,拥有强烈的政治虚荣心,在这等万人拥簇的情况下李世辅既不能控制自如,又不觉熏熏如醉,反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民众的眼光聚焦在李世辅身上,都没注意到一辆通往小汴梁的大车也为此事而略有停留,车中坐着两个白面书生,其中一个从窗口望出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脸色发白。他旁边那人见状微微一笑,握了握他的手道:“刘大人,不用担心,他们又不是造反,塘沽的民众,还是知道分辨忠奸善恶,好坏敌友的。”
那脸色发白的书生勉强一笑道:“丞相说的是。”
在塘沽被称为丞相的人自然就是杨应麒,而与杨应麒同车的则是刘豫。
杨应麒指着车子外的人群对刘豫道:“刘大人,你看我大汉治下,民气如何?”
刘豫忙道:“如山如岳,不可动摇。”
杨应麒微微一笑道:“刘大人若夸奖别的,我本应谦逊。但我大汉民心,确实也只有刘大人这八个字才形容得:如山如岳,不可动摇!有此民心,何愁漠北不平!何愁残金不灭!何愁西北小丑犯边!”
刘豫连声应是,心想:“若是李寿在此,只需把他扔出去,马上就会被人撕成碎片!”想到南宋和大汉的关系尚未牢靠,心里不免有些虚,车外如雷之声听来便觉吓人,忙对杨应麒说:“丞相,都快午时了,不如先去小汴梁吧。”
杨应麒微笑道:“好。”便唤来燕青道:“你派人去召李世辅,让他回头到小汴梁来,我有话交代。”又附耳道:“让那几个学生领袖节制些,见好就收,再闹下去他们控制不了场面!”
然后便吩咐出发,车轮辚辚,避开人群,朝小汴梁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