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柒章 咫尺天涯
雪风迷迷糊糊之间听见好象是手机在响。
“陈砚?”雪风一下就想到了陈砚,这丫头肯定是知道自己回来西京了,雪风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在屋里匆匆找到手机,按了接听。
“起床,该吃早饭了!”电话里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是小雪啊!”雪风拍了拍脑袋,重新钻进被窝,笑道:“在家过得如何?什么时候回西京来?”
“回西京给你做早饭吗?”俞雪的声音有些怨念,“我不准备回西京了。”
“啥?不回来了?”雪风有些惊讶,这母女俩关系发展得不错啊,这才几天,就分也分不开了。
“你很希望我回西京去吗?”俞雪问到。
“我只是觉得,你要是不回来,那你在西京的事业咋办?一大摊子事情,还等着你处理呢。”
“全部搬到沪市!”俞雪叹了口气,语气里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无奈,“我已经和菲姐说过了,她也同意了。”
“搬回沪市?”雪风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急忙问道:“你们凰天不是很想开拓在西京的市场吗?上次又许诺给大秦那么多条件,你们不觉得放弃了很可惜吗?”
“我妈说了,只要有我呆在身边,她就什么也不想了,平生足矣。”可以听得出,俞雪说这话时,心里是多么地幸福。
雪风笑了两声,道:“你和你母亲能够和好,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你母亲,多不容易啊。”
“我知道。谢谢你了,雪风大哥。”俞雪顿了一顿,缓声说道:“我妈都已经给我说了,这次我们能和好,真的非常感谢你,算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欠你大恩了。”
“死丫头,说什么呢。古人说:民以食为天,这段时间我吃了你那么多顿早饭,岂不是我欠了你很多天大的恩情吗?”
“呵呵,就知道说不过你。”俞雪笑了笑,“一会可能有公司的人到你那里取我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收拾好的。”雪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良久之后,还是俞雪开口了:“那…那就先这样吧,雪风大哥有空的时候,一定要来沪市看我。”
“会的,会的。再见,多保重!”
挂了电话,雪风再无睡意,穿好衣服,走进俞雪的卧室,看着屋子里熟悉的摆设,不禁心里有点感慨唏嘘,这好不容易习惯了有俞雪在家的日子,现在她又要走了,自己心里反而一阵空落落的。坐在俞雪的床上,雪风就开始胡思乱想,他又记起了那个在公交车上文弱秀气的笨丫头,时间过得真快,从和俞雪第一次认识到现在,这才多长一点时间啊,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此时回想起来,就如一场梦一般。
门铃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雪风的回忆,雪风起身出去拉开了门,门外站在一个陌生的男子。
“您好,您就是雪风先生吧。”来人很是恭敬。
“对,我是雪风,请问你是?”
“我是凰天的,俞雪小姐让我过来取一下她的东西,不知道现在方便不?”
“方便,方便,你请进吧。”雪风把那人就领进了屋子里,暗叹凰天的人办事效率也忒高了点,俞雪的电话才刚挂掉,取东西的人就已经上门了。
当下两人一起收拾着俞雪的东西,其实俞雪的东西也就没有多少,来的时候,她是一个箱子一个包,现在一收拾,还是一个箱子一个包。看看基本收拾完了,雪风就把所有的抽屉、角落都翻了一下,检点有没有漏下什么,翻开俞雪的枕头,发现下面压着一个笔记本,还有一沓子她以前做的求职简历。
“幸亏我翻了一下。”雪风笑了起来,翻了翻本的开头,道:“原来她还有记日记的习惯啊,你把这本给她带回去。”说罢,雪风就把本塞进了那个大包里,他没有翻别人日记的习惯。只是那沓子简历他觉得无用,就放在一边,“这简历就留下吧,反正她以后也用不着了,留下做个纪念吧。”
“好的,好的,都听雪先生的。”
雪风四处一番搜寻,再也没有发现什么落下的东西,便道:“得,完了,就这些东西,要是还有什么落下的,以后我再给她寄过去。”
“也好,也好。”那人把东西全部收拾好,便抗起箱子往楼下走去,雪风拎包跟在后面。
“雪先生你放着吧,我放了箱子,再来拿包。”
“不用,也不沉,我送你下楼。”
两人下了楼,出了院门,雪风就看见一辆轿车停在自家门口,那人过去打开车,把箱子放了进去,转过身来接雪风手里的包,“雪先生你回吧!”
“好,好,路上小心点!”雪风笑着叮嘱那司机,一转身,就发现远处又驶来一辆轿车,车子很熟悉,是陈砚的车,雪风一激动,就迎了过去。
车子停在雪风的身边,雪风打开车门一看,里面却没有陈砚,不禁诧异,赶紧去问司机,“刘哥,陈砚没来吗?她还没从湖南回来?”
老刘下了车,看着雪风,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咋了,你怎么是这个脸色,出什么事了?”雪风看老刘神色有些不对,就拍了拍他的胳膊。
老刘咬咬牙,道:“雪风,那个…。”最后又是叹了口气,似乎很为难,说不出口。
“到底咋了吗?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吞吞吐吐的,有事说事。”雪风都有些急了。
“哎!”老刘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去打开车子的后备箱,抱出一个大的玻璃柜,走到雪风面前,“这是燕子小姐让我交给你的。”
“这是?”雪风打开玻璃柜上蒙着的布,发现里面是一些假山假石,黑白双煞正在里面游来爬去,雪风一下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急忙问道:“燕子呢?老刘你告诉我,燕子呢?”
“燕子出国了,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什么?”雪风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陈砚会出国了,“她为什么要出国了,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走的?他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雪风一激动,就抓住了老刘的胳膊。
“雪风,你别问我,你要问,就去问燕子吧。”老刘把柜子往雪风怀里一塞,“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我先走了,你多多保重吧。还有,你以后也不要再想着燕子小姐了。”
“老刘!”雪风一声大吼,让老刘停下了身形,“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风,你最好听我一句劝,把燕子小姐忘了吧,你拗不过大秦的。”老刘说完一拳砸在车顶上,“其实,燕子根本就没去湖南,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老刘说完又是一声长叹,狠狠一甩车门,钻进车里,一踩油门,绝尘而去,只留雪风傻傻站在原地。
“雪先生,你没事吧?”凰天那人看雪风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赶紧跑过来,接住雪风怀里的大玻璃柜,“我送你上去吧。”
雪风一把夺过柜子,也不理会凰天那人,神情呆滞,踉踉跄跄朝楼上走去。
看见雪风进了屋子,凰天那人就郁闷了,他有些想不通,几分钟之前还一切正常的雪风,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神智失常,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人是谁,那柜子里装的又是什么东西,自己似乎还听见大秦什么的?
“奇怪,奇怪。”那人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挠了挠头,转身钻进车里离去,雪风的门口顿时回复了往日的宁静。
把柜子往客厅里一放,雪风便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倒在了沙发里,他兴致勃勃地赶回西京,原本是准备要大干一场的,没想到迎面就先让人敲了一大棒。老刘的话让他一下明白了过来,自己上了张凌风的当,他之前那些话都是骗自己的,陈砚也根本没去什么秦怡的老家,只有自己傻乎乎把这话当了真。
雪风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脸上顿时留下了几个乌青的手印,雪风啊雪风,你真他妈的天真,那张凌风是谁,岂是能被你三言两语就说动了的,人家家大业大的,就算外甥女真的嫁不出去了,也不会轮到你这么一个一文不值的倒霉蛋。你竟然还找上人家的门,企图说服人家,可笑啊可笑,人家凭什么要相信你的空话呢,没有直接羞辱你就不错了,你这是自取欺辱!!!
这几个巴掌让雪风清醒了不少,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总以为只要是自己想办的事就一定能成,自己的自信也是源自于此。就算是在倒霉到了极点的时候,自己也认为自己将来肯定会大有作为、飞黄腾达的,所以自己并不认为自己和陈砚存在什么差距,张凌风有的,自己将来也肯定会有。
可是,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自己根本没有一丁点务实的心理,那自信也只是盲目的自信罢了,自己总想着要一步登天,总认为成功只是唾手可得、早早晚晚的事情而已,这才会有了那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星河项目输给了银蝶,老式看门狗的惨淡收场、新式看门狗的胎死腹中,还有这次的陈砚出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哪怕是自己当时有一丁点的务实心理,能够把困难估计得充足一些,结果怕是也不会是这样。
自己把自己当根葱,可是谁又拿自己蘸酱呢?雪风又狠狠锤了自己几下,一脸凄苦的惨笑,自己才是天底下头号的傻瓜,不但让人耍,还整天自己欺骗自己。自己有什么值得自信,值得骄傲的呢?自己屁都不是,屁都没有,还整天把自己当块宝,谁也不放在眼里,真他妈的可笑,可笑!!!
雪风一脚把茶几蹬翻在地,站起来大骂道:“雪风,你太妈的屁都不是,你就是个傻瓜,天底下头一号的笨蛋。”
雪风牙关紧咬,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两行虎泪却不由涌出眼眶,三年前自己在银蝶极度失意的时候,想着自己还有戴静,可是戴静却抛弃了自己,自己花了三年的时间来疗伤;世事轮回,在自己再一次一败涂地的时候,陈砚也离自己而去了,这次的痛,怕是要伴随自己一辈子了。
雪风回西京时的万丈雄心,也因为陈砚的离去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连三天,他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不睡,就是那从来不碰的烟,也让他拿了出来,吸得满地都是烟头。三天的时间,让雪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唯独一件事情他始终想不明白。
他明白了张凌风对自己讨厌至极的原因,因为自己从不把张凌风放在眼里,所以张凌风就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问题全出在星河的项目上。
星河项目自己的落败,让张凌风的得力助手欧阳菲离开了大秦,欧阳菲对张凌风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欧阳菲展现出现的商业才能并不在李秀凤之下,所以张凌风对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是痛恶有加,以至于后来陈砚也有样学样,提出了辞职,这笔帐,张凌风都是要记在自己头上的。
张凌风这个人是很讲究的一个人,在媒体界一直保持着为人仗义、知恩图报的名号,但为了能让欧阳菲能够重回大秦,他不得不自毁招牌,抛弃了韩君毅,得罪了多年的恩人,但换来的结果却是欧阳菲自己在外面开了一家健身馆。张凌风闹了个灰头土脸,这让他很没面子,对自己的痛恶又是深了几分。
再加上后来的俞雪事件,俞雪是凰天的人,但是她是自己介绍给陈砚,虽然那时候自己也并不知道俞雪的身份,但是张凌风肯定是有想法的,后来自己又参与进了俞雪的健身馆计划,促成了欧阳菲和凰天的合作,这桩桩件件,在张凌风眼里,无疑与是他对着干,自己对凰天的事情越是掺和地勤快,其实也就变相成了大秦的敌人,张凌风岂能容下自己?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自己和陈家的人走得太近了,自己的事总和陈兵陈伍掺和在一起,这也触犯了张凌风的规则,他不喜欢陈家,更不喜欢当兵的陈家。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故事,才给自己和陈砚的结合增添了一个最大的阻力――来自张凌风的阻力。自己太天真,太幼稚,也把所有的人都想的太好、太简单了,自己认为张凌风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应该有着很大的度量,也不会有一般俗人的想法,自己太高估他了,也高估了人性这个东西,是个人,他就得有七情六欲,更何况张凌风三番两次栽在自己这里,他就是个泥人,他也得有点火气了。
自己早就该想到这些了,如果张凌风真的是那种知错能改的人,那么他在宣布抛弃银蝶的时候,就应该会把大秦的信息项目交给自己来做,因为自己才是那个项目的第一人选,也是最符合要求的人选。他宁可把流程序的概念公布出去,面向世界招标,让大秦继续承受等待,也不愿把项目交给自己这个现成的人选,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可惜自己明白得太晚了,否则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欧阳菲无疑是个智者,她早已看透了这一切,所以她没有回去大秦。只是她不可能会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的,她告诉自己“男人就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明白,自己和陈砚的最大阻力,其实是张凌风,自己没有把她的话理解错误,但是自己却忽略了她的话中本意,着急忙慌之下,反而把看门狗的摊子铺太大了,这才有了后面全线受挫。
此时想想,就算自己的看门狗真的成功了,张凌风就会对自己前嫌尽释吗?不会,他不会的,除非你能够做到李秀凤那样,能够时时威胁到大秦的生死,否则,张凌风是根本不会正眼看自己的。雪风想明白了这些,但是他始终无法理解,陈砚为什么要出国,陈砚和自己一样,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性格,如果她不愿意,就是十个张凌风,也未必能把她弄出国。
那就是说,陈砚是自己要出国的,可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就算是她要出国,也不至于连句话都不留,就匆匆离开了西京,这不是她的性格,其中肯定是有缘由的,只是自己琢磨不透而已。
“哎~”雪风叹了口气,推开窗户,散着屋里的烟味,想明白了一切,他也就不再那么难受,这不过是把三年前的打击重演了一次而已,三年前自己没有倒下,此时也不会倒下的。只是他有点担心陈砚,想不通陈砚为什么出国,他总是放心不下,但是他绝不相信那是陈砚抛弃了自己,陈砚不是戴静,自己也不是三年前的自己。
至于张凌风,让他好好看着吧,自己迟早会让他后悔的,只是这次自己再也不会象以前那么鲁莽天真了,自己会踏踏实实做好眼前的事情,一步一步完成自己的目标,同样的打击来两次就已经够了,自己是不会让历史第三次重演的。
雪风还在想着今后计划的时候,就听了“哐哐”的敲门声,雪风的心一下就跳得急了起来,会是陈砚吗?只有她才敲门的。
雪风一激动,就朝门口跑去,可是门外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小风,是你吗?你是不是在屋里?”,是张叔的声音。
“咳~”(此处念hai,四声。)雪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糊涂了吗,陈砚不是都已经出国了嘛,随即打开了门。
“小风,你这是怎么了?屋子里怎么这么大烟味!”张叔和张姨被雪风的样子给吓住了,雪风一脸萎蘼,手指和脸都被烟熏得发黄,人站在哪里总是给人一种精神恍惚的感觉。
“没事,吸了点烟。”雪风看不到自己的脸色,自然说得很轻松。
“小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家里出事了?你有事就对张姨说,可不敢憋在心里,这么糟践自己身体,可怎么得了!”张姨说着就开始抹眼泪,一边埋怨着旁边的张叔,“都怪你这死老头,前两天我就说上面有动静,让你上来看看,你非说我是耳朵出毛病,要不是今天服务员看见楼上窗户冒烟,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怨我,怨我,都怨我!”张叔也是一脸自责,“小风,到底出啥事了,你可不要把张叔当外人,说出来,心里就好受点,大家帮你一起解决。”
“真没事,没事!”雪风肯定是不会把这事告诉张氏老两口的。
雪风满脸都写满了心事,老两口哪里肯信啊,当下就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
“要说有事,还真的有事。”雪风可受不了这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劝,本来自己都想开了,让他们一劝,说不定又整出什么事呢。
“快说,我们一定帮你。”老两口都看着雪风。
“我这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雪风摸着肚子,“张姨您给熬点粥吧。”
“你这死孩子,总是让人操心。”张姨看雪风这时候还能开玩笑,就知道没事了,笑着抹了抹泪花,“好,你就在这乖乖坐着,我这就下去给你弄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