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瀛瀛在东京青山下了计程车,微一抬头,就看见单独一幢办公大楼,正面五层都是玻璃落地窗,造型十分特殊抢眼的“英凡空间设计公司”。

她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主要是因为云云得知她对费巽人态度不善的事后十分震怒,怕费巽人会因此拒接别墅的case,非要她亲自把修改后的建物平面图送过来给费巽人,并且为那天对

他不礼貌的态度道歉,顺便还要向他致谢,因为车子不能发动真的是电瓶没电了。

瀛瀛勉为其难地来到这里,不过当她看见这间公司的内部装潢全以银白色系为主,感觉虽然非常前卫,却让她有种冷冰冰的距离感。她在大门前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就是鼓不起勇气进去。

就在她一边把玩卷成圆筒状的平面图,确定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建设,正准备推门走进去时,费巽人恰巧从门内走了出来。

“啊!嗨、嗨……”她大吃一惊,脑袋突然空白了。

“嗨什么?”费巽人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从公司走出来并不是偶然,而是在二楼落地窗前看见她在门口徘徊了五分钟,始终走不进来的局促模样,干脆决定亲身下楼“迎接”她。

“你是来找我的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瀛瀛。

“喔,对,我姐很忙,所以叫我帮她把这张平面图送过来给你。”她火速把手中捏得快变形的平面图交给他。

“谢谢,要不要进来喝杯咖啡?”他微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并没有立刻把平面图接过来。

瀛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他依然是一身名牌西装的打扮,由于身材颀长瘦削,穿起西装就宛如时装杂志的男模特儿,而她虽然也是一身NIKE名牌,不过却是宽大的篮球衣、球鞋和一只装着篮球的背包,两个人的造型有着天壤之别,简直就像不同世界的人。

“不用了,我要去打球,再见。”

瀛瀛下巴一抬,把平面图略微强迫地塞给他,然后转身就去招计程车,突然想到了什么,旋即回头向他鞠了一个九十度躬。

“费同学,上次见面颇为失礼,盼你别放在心上,我姐的别墅设计还得请你多多费心……还有,托你的福,我家的车确实是电瓶没电,现在已经修好了,非常感谢你提供的宝贵意见,嗯……最后祝你事业蒸蒸日上,再见。”

“哈……”费巽人憋着笑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笑什么!”她不悦地瞪着他,没好气地说。“我知道我离你想要的可爱样子差很远,不过请你别会错意,我只是基于基本礼貌来向你道歉和致谢,并不是想来讨好你的,请你不要……自作多情。”她把“臭美”两个字咽下去。

“你这个人很有趣,我很欣赏你率真的个性。”他真心地说。

费巽人的赞美出乎瀛瀛的意料,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谢谢。”她嗫嚅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感谢。

“不客气,施同学,很久以前我就想跟你好好聊聊了,下次再一起喝咖啡好吗?”他自然地邀请。

瀛瀛没想到费巽人会对她提出邀请,这种预料不到的变化顿时令她脸红心跳,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啊,计程车来了,再见!”瞥见一辆空的计程车停在对街,她匆忙地跑过去坐上车,迅速逃离她无法应付的尴尬。

这是瀛瀛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提出喝咖啡的邀请,不自禁地心跳加快。虽然心底也很想跟费巽人多聊聊,却怀疑他请她喝咖啡的动机和目的?

说不定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如果把人家的客套话当真岂不是太蠢了。她这么告诉自己。

望着街道上的银杏树,她慌乱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一定只是客套话而已,用不着太在意了。

费巽人手里握着还留有瀛瀛掌心余温的平面图,步伐轻快地走进公司大厅,薄唇微扬着,深幽的黑眸藏不住一抹愉悦的笑意。

“巽人!”一个甜美的声音唤住他。

费巽人侧转过身,望向朝他快步走来的公关部主任石田静,眸中愉悦的笑意渐渐淡去。

“有事吗?”他淡淡地问。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她好奇地看着他手里握着的东西。

“一个独幢别墅的csse。”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独幢别墅?”外貌柔美的石田静一听,皱了皱秀气的眉毛。“我们,英凡’接的case一向以大型连锁企业为主,你为什么要接个小case来破坏我们公司的原则呢?”她幽幽叹口气,接着说:“你老是喜欢跟英凡作对,英凡要是知道了一定又要生气了。”

听见石田静亲热地叫着自己父亲的名字,费巽人厌恶地瞥了她一眼。

“我想接什么样的case你无关,就算有人请我设计公共厕所,只要我高兴又有何不可?”他没好气地说。

“你明知道英凡的脾气……”

“我爸的脾气怎么样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你跟他在一起不过半年而已,我可是跟他生活了二十七年。”费巽人冷冷地打断她。

“我是好意……”

“你给我听清楚。”他再度打断她。“虽然你是我爸的女朋友,可是请你记住,在职位上你仍是我的下属,下次跟我说话时请拿捏好分寸再说。”他把话说完,掉头直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石田静尴尬地瞪视着他的背影,难堪不悦的表情正好被两个正在泡咖啡的人事部女同事看见。

“有什么好看的!”她恼羞成怒地凶了她们一顿,转过身地佯装一副无事貌地离开。

两个女职员莫名其妙地对看一眼,撇着嘴低声抱怨起来。

“凶什么嘛!石田静自从钓上了社长,架子摆得越来越大了,她还真以为自己是社长夫人啊!”

“钓不到费巽人就钓他老爹费英凡,这种女人真让人受不了。”

“听说她曾经待过两家一流的大公司,最后都因为跟上司有染而被迫离职,到这里以后居然还故技重施,真令人讨厌。”

“不过她成功了呀,毕竟以前的上司有老婆,而我们的社长没有呀!”

“还好费巽人没有看上她,所以只要单身女子都还有机会唷。”

谈到费巽人,两人吃吃地轻笑起来。

“这么聪明绝顶又帅气十足的好男人,要是配给石田静可就糟蹋了。”

“石田静要的不是聪明和帅气,她要的是……”

“钱!”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费巽人专注地看着云云提供的建物平面图,女助理木村杏子这时敲了敲门后走进来。

“费先生,这里有两个便当,一个是远藤小姐做的,一个是笠原小姐做的,你今天要吃哪一个?”木村杏子把两个便当盒盖都打开,让他挑选。

费巽人随意瞄一眼,指了指主菜是照烧牛肉的那一个。

“猪排的这个能不能给我吃?”木村杏子低声要求。

“你总是不忘占一下便宜。”他哼笑。

“反正你也吃不了那么多,我帮你吃也省得浪费食物呀!”

“言之有理。”他耸耸肩。

“真高兴有你这样的好上司。”木村杏子笑眯眯地说。

费巽人笑着接口:“那是因为我是吸便当机,让你省下不少伙食费吧?”

木村杏子哈哈大笑,捧着她的午餐回办公室。

看了桌上精心制作的便当一眼,脑海中不禁又浮起那张与他肖似的脸孔。

他盯着便当,浅浅微笑。

瀛瀛那个女孩,做什么事总是一副认真无比的样子,在东大时连收到的便当数都要跟他一争高下,有趣得令他难忘。

每回看见瀛瀛时,心中总会兴起一股奇妙的回响,就像是看见另一个认真面对人生的自己。

这次相遇,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争高下的目标呢?

他对她很感兴趣,也很期待平静已久的生活能再激起美丽的水花。

“瀛瀛,你在念书还是在工作?”石田樱笑盈盈地问,一边看着瀛瀛吃她亲手做的宫保鸡丁便当。

“念书。”瀛瀛很卖力地咀嚼着口味不算道地,但还勉强可以接受的宫保鸡“钉”便当。

不夸张,石田樱做的鸡丁,硬度可以和铁钉媲美。

自从那一回顶级寿司便当的飨宴之后,瀛瀛便开始了中华料理便当之旅。

每天石田樱总是诚意十足地献上精心烹调的便当给她吃,而她也总是不好意思拒绝她的好意,而勉强吃光“口味独特”的中华便当。

就这么一来一往,时光倏忽已过半月,两个人也算是交上了朋友。

“你在念书?”石田樱吃惊地。“那为什么每天都有这么多时间可以到这里来打球?”

“我还在修博士学位,不过光念一门数理实在太无聊了,所以我最近正在考虑找分工作来打发时间。”她认真地回答。

“念一门数理太无聊?找工作打发时间?瀛瀛还真幽默。”石田樱以为她在开玩笑,常人一般会觉得念数理是苦差事,若不是想养活自己也不会找工作打发时间,如果不是开玩笑,那她的价值观显然和一般人不大一样。

“幽默?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呀?”她从小到大物质生活不虞匮乏,完全没有过一个人必须要养活自己的观念,找工作对她来讲当然是打发时间用的。

“不是吗?”石田樱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你呢?怎么每天都有时间做便当给我吃?”换她问。

“没办法,日本泡沫经济崩溃,短大毕业以后,正好遇上就业冰河期,很难找到工作,所以只好每天待在家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石田樱垂头丧气地说。

瀛瀛一听,皱紧了眉头,斜睨着她。

“那你哪来的钱做便当给我吃?”尤其是那个豪华至极的寿司便当,少说也要花个四、五千元日圆。

“那是……我姐姐给我的零用钱。”石田樱抿了抿嘴,接着笑说:“我姐姐是东京大学的才女,她叫石田静,现在在一家空间设计公司当公关主管,薪水很高的喔。”

“有人养你就好,省得我有罪恶感。”东大的才女?她怎么不知道东大还有个叫石田静的才女?

“别担心啦,做便当给你吃是我心甘情愿的,用不着有罪恶感。”石田樱心满意足地望着瀛瀛。

石田樱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让瀛瀛感到浑身不对劲,她有时很气自己心太软,总是拒绝不了石田樱的好意而一再地勉强自己去接受。可是继续体贴石田樱的心意下去,会不会造成更深

的误会,这是她最担心的。

“再提醒你一次,我绝绝对对不是个女同志喔,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怪念头最好趁早打消,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瀛瀛严正地声明,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一百零几次的提醒了。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打从心底喜欢你而已,只要你快乐,我就会觉得很开心。”石田樱露出单纯快乐的傻笑。

瀛瀛无奈地叹口气。唉,这种答案怎么可能让她放心?

一部亮银色的跑车突然停在她们面前,石田樱一看见跑车,顿时脸色微变。

“糟了,是我姐姐。”她急忙心虚地低下头。

瀛瀛抬头望过去,看见一个身材极高,穿着砖红色软丝套装的女子开门下车,踏着优雅的步伐朝她们走过来,撩人的姿态像极了女星藤原纪香。

“看见姐姐有什么好怕的?”她奇怪地问石田樱。

石田樱默不作声,看着石田静朝她慢慢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如临大敌。

石田静掠了掠长发,缓缓走到她们面前站定,一手插在腰间,居高临下瞪着石田樱。

“石田樱,你在这里干什么?”石田静口气不佳地质问妹妹,当她的视线冷冷地在瀛瀛脸上扫过去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你!你……”

听见石田静惊异的叫声,瀛瀛奇怪地抬眼看她,礼貌性地等她把话说完。

石田静接着问:“你是费巽人的弟弟吗?”

冷不防的一句话像五百磅的力道重击在瀛瀛头上。老天,东京未免太小了吧,怎么会连石田樱的姐姐都认识费巽人!

瀛瀛正在考虑应该先回答她跟费巽人的关系,还是先澄清自己的性别时,石田静似乎想起了什么,自顾自地喃喃低语着。

“不可能,费英凡只有费巽人一个儿子而已……”

“姐,她姓施,不姓费。”石田樱小小声地说。

石田静转过脸来看她,猛然想起自己中途下车的目的。

“石田樱,你有时间跟男孩子约会,为什么就没有时间去找工作?”

瀛瀛不悦地皱起了眉,虽然很不高兴石田静把自己误认为男孩子,不过更不高兴她用如此冰冷的语气嘲弄自己的妹妹。

“姐,她不是男孩子,她是女生啦。”石田樱微微抬起头对她说,红着脸先帮瀛瀛辩解。

“啊!”石田静惊讶地上上下下将瀛瀛彻底打量一遍,她这时心里想得是,一个长得像费巽人的女生,真恶心。

瀛瀛不动声色地吃完最后两口便当,这对姐妹之间的吵嘴她并没有兴趣介人,就算石田静接下来把她认成恐龙,她也决定不出声。

“石田樱,你找个有钱的男人约会还没话说,居然跟一个女人……”石田静无法置信地骂到一半,忽然间瞥见瀛瀛手中捧着的便当盒,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厌恶,接着怒不可遏,炮轰妹妹的火力立即全开。

“石田樱,你有没有搞错,找不到工作最起码也要找张长期饭票,我每天辛苦工作赚钱养你,而你居然天天做便当给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吃,跟这种人混在一起有什么出息,她能养你一辈子吗?”

“喂,说话客气一点,什么叫不男不女?”瀛瀛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冷冷凝视着石田静。

“你这样不叫不男不女,那该叫什么!”石田静狠狠回瞪她。“石田樱,我警告你……”

“不要一直石田樱、石田樱的叫自己的妹妹,好不好?”瀛瀛不客气地打断她。“更何况那稣也没有规定女人非要穿成你这样才叫女人。”

听见瀛瀛以牙还牙的反击,石田静登时张大了嘴,火冒三丈。

“耶稣也没有允许一个女人可以打扮成男人的样子来欺骗、诱拐我妹妹!”

“欺骗、诱拐!”瀛瀛忍无可忍,猛地站起来。“把话说清楚,谁欺骗、诱拐你妹妹了?”

“就是你这个变、态、女、人,我说得够清楚了吗?”石田静双手插着腰,像个高做的女王冷酷地宣布她的罪状。

“你凭什么乱骂人!”瀛瀛气得暴跳如雷。

“就凭你每天骗我那个白痴妹妹的便当吃!那些便当间接花的都是我的钱!你这个不要脸的变态!”石田静的咆哮不输给她的狮吼。

“你以为我爱吃啊,如果有只眼神无辜的小狗每天跟在你身后摇尾乞怜,你忍心拒绝吗?”

“哎呀,你居然骂我妹妹是小狗!”石田静凶恶地挑衅。

“你听不听得懂什么叫比喻啊!何况你骂你妹妹是白痴还更过分!”瀛瀛也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

被骂白痴和被影射为小狗的石田樱,看到她们剑拔弩张地对骂,吓得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姐……”她战战兢兢地拉了拉石田静的衣袖。

“你闭嘴!”石田静大吼,继续朝瀛瀛连珠炮地轰炸。“我这个妹妹单纯得像个白痴,谁知道你这种没有男人缘的变态女人用了什么手段把她骗得团团转,让她每天傻呼呼地做便当给你吃!想到这个白痴居然每天做便当给一个变态女人吃,我就觉得恶、心!恶、心!”

“你说什么——”瀛瀛的满腔怒火轰地炸开了,她气得把手中的便当盒往石田静的嘴上砸过去。

她是神射手,当然命中目标!

“你居然动手打人!”石田静大声尖叫,怒气冲冲地拼命擦拭溅在嘴上的黏稠汁液。

瀛瀛怒气发泄完毕,心情顿时好多了。

“我就是要惩罚你那张刻薄的嘴,怎么样!”她双手插腰,摆出所向无敌的架势。

“啊——气死我了——”石田静气愤地跺脚,扬手要来打瀛瀛。

瀛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警告。“如果你很爱惜自己的脸,我奉劝你别太冲动了,因为你是打不过我的。”

“我的确没有你那么野蛮!”石田静用力怞回手,狠狠瞪瀛瀛一眼。

“多谢赞美。”占上风的瀛瀛微笑致谢,既然已经泄了愤,也就不准备跟她死缠烂打下去。

仍在盛怒中的石田静,用她沾着宫保汁液的红唇扯出一个轻冷的蔑笑。

“你的拳头赢我无所谓,反正一个女人最需要的是美丽的外表和吸引男人的魅力,而不是一双比凶比狠的拳头。”说完,她嫌恶地上下打量着瀛瀛,不屑地轻哼一声。“基本上这点我可就赢你太多了,我看全东京……不对,全日本的男人都绝对看不上你,会看上你的恐怕只有未开发的野蛮部落民族了,喔呵呵,因为那种野蛮部落的女人通常不会穿衣服,你只有不穿衣服的时候,男人才会发现你是个女人,喔呵呵——”

石田静优雅地掩着嘴发出白鸟丽子的招牌笑声,然后以赢家对败将的姿态从瀛瀛面前经过,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她的跑车。

这辈子从没有被人如此贬损过的瀛瀛,气得脸都白了。

报了一箭之仇的石田静,在经过石田樱面前时,咬牙切齿地说道:“石田樱,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生活费了,你自己好好活着吧!”

说完,开启车门钻进驾驶座,油门一踩,扬尘而去。

瀛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向来辩才无碍的她,居然会被石田静堵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真让她不敢相信!

“瀛瀛,突然发生这种事,真是对不起……”石田樱哭丧着脸道歉,一边蹲下去捡地上的便当盒。

“你怎么会有这种姐姐?”瀛瀛脑袋都快气爆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才会跟这对行为异常的姐妹扯上关系。

看见瀛瀛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石田樱的眼泪就不自禁地扑簌簌往下掉。

“我姐姐平常没有这么凶,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瀛瀛,对不起,你别生气好吗?”

刚刚遭逢奇耻大辱的瀛瀛,怎么可能说不生气就不生气,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女人中的女人批评得一无是处,说她不男不女,还说只有野蛮部落的男人才看得上她,听到这些讥讽嘲笑的话,教她怎不怒发冲冠!

不过,看见石田樱眼眶中噙着泪水,她就没辙了,只好强忍下一肚子火,就算她再怎么生气,也绝不会拿别人当出气筒。

“你们姐妹两人一个太强悍,一个太柔弱,个性还真是天差地远。”瀛瀛勉强挤出僵硬的笑容。

“我姐姐的个性像她妈妈,我的个性则像我妈。”石田樱不好意思地笑笑。

“什么?”瀛瀛一时没能弄懂。

“噢,忘了告诉你,我们是同父异母。”

瀛瀛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难怪你妈能抢走你爸爸,我看喜欢你姐姐的男人大概都是一些蠢蛋,要不然就是那种又老、又丑、又秃头、又没女人爱的男人,才会喜欢你姐姐。”她没好气地批评。

“可是我姐姐的男朋友看起来聪明又能干,不是蠢蛋那一型的。”石田樱认真地回答她的嘲弄。

“是吗?”瀛瀛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嗯。”石田樱频频点头。“我看过他一次,长得又帅又有钱喔。”

瀛瀛突然闪过一念。“那个人该不会是费巽人吧?”

“我只知道他姓费,是‘英凡空间设计公司’的社长,年纪虽然大了一点,不过中年男人该有的魅力,他都有。”石田樱一脸崇拜地说。

“‘英凡空间设计公司’的社长?姓费?”瀛瀛微愕。

“是啊!”

瀛瀛毫不考虑地在费巽人脸上打个大XX,费巽人不超过二十八岁,算不上是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应该不是他了。不过两个人都姓费,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曾经研究挝费巽人的身家背景,知道他没有兄弟、姐妹,是家中独子,母亲已经去世,至亲的人只有父亲。

几条线索拼凑起来……石田静的男朋友很可能是费巽人的爸爸!

“通常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都有元配夫人了,你姐姐不会是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吧?”瀛瀛探问着。

“不是。”石田樱摇头。

“不是第三者,那就是情妇喽。”瀛瀛睁大眼睛。

“都不是,那个人是鳏夫,独身很久了。”

瀛瀛目瞪口呆。太惊人的发现了,石田静的男友果真是费巽人的父亲!

“他完全符合我姐姐选择男人的条件,唉,我如果有姐姐一半的魅力就好了。”石田樱感叹地说。

“拜托,你的条件算不错了,只有那种没脑袋的雄性动物才会觉得你姐姐有魅力,如果我是男人,喜欢的一定是你而不会是她,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瀛瀛连忙安慰。

“真的吗?”石田樱痴痴凝望着她。“瀛瀛,如果你是男人就好了,真希望在这世界上会有个男人长得像瀛瀛,那么我就又有希望了。”她自我陶醉地说,双眼闪闪发光。

瀛瀛的脑海中突然浮起费巽人的脸,……说不定能把樱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费巽人,反正他那个人也挺爱吃便当的。

“嘿,我的确认识一个男人跟我长得还挺像的,将来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她轻率地就把承话说出口。

“真的吗?”石田樱惊喜地喊。

“真的,他很喜欢可爱的女生做便当给他吃。”她不经求证,随口乱说。

“瀛瀛,你真好,我好喜欢你,为什么你偏偏不是男人呢?”石田樱半靠在瀛瀛肩上惋惜地说。

我也希望自己是男人,起码就不会被石田静诋损到那种地步了。瀛瀛心中暗暗叹息。

“会看上你的只有未开发的野蛮部落”、“你只有不穿衣服的时候,男人才会发现你是个女人”!

想她施瀛瀛这一生从未被人如此嘲笑过,即使小时候被男生骂笨蛋,都还没有现在石田静对她说的这些话刻薄、恶劣。

想到这里,瀛瀛又忍不住火气上扬了。

“樱,你怎么能忍受你姐姐那种嚣张跋扈的态度?”她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她就比我聪明、能干,人又长得比我漂亮,从小我样样都不如她,她也一直看我不顺眼,我早就已经习惯了。”石田樱耸耸肩说。

瀛瀛一脸不以为然。论聪明能干,她绝对不输给石田静;论容貌,云云还赢过石田静千万倍呢!

“看她那副自恃甚高的模样,大概没有尝过被人击倒是什么滋味吧?”瀛瀛嘲讽地说。

石田樱叹口气说:“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能击倒别人。”

瀛瀛微微皱了皱眉,这句话严重得罪了她的骄傲。

“你说你姐姐的男朋友是‘英凡空间设计公司’的社长吗?”她交抱双臂,好整以暇地问。

“是啊!听说‘英凡’是相当有名的设计公司喔。”石田樱笑着点头。

“哦,这样啊——”瀛瀛微笑地喃喃自语。“无聊的日子过了那么久,现在总算有点事可做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瀛瀛的视线若有所思地遥望着远方,眼底有种难解的兴味。

“瀛瀛,我姐姐这次发那么大的脾气,明天我大概不能做便当给你吃了。”

“喔,随便。”瀛瀛根本没仔细听,径自她的若有所思。

此刻的她,正有股莫名的兴奋感源源不绝地打心底冒涌上来,冷却多年的斗志这一刻全被重新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