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5章

第五十一章分担

他被激起了好胜之心:“清姐姐,如果我真能想办法让斌哥哥堂堂正正的立于陈府,而且治好他脸上的伤呢?”

陈雪清眼神变幻了几下,嘴角含了讽笑,道:“如果你真能如此,那么,我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只可惜,你始终是那个姓林的女人生的孩子!”

陈潜一怔,想了一想,才想起自己娘亲娘家姓林。

他道:“清姐姐,我以后能常来看看斌哥哥吗?”

陈雪清见他说得镇重其事,眼神有些迷惑,道:“你不怕引火上身,想来看他,当然可以,法华寺的方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而李嬷嬷会一直在这里。你别想出什么妖蛾子,你以为就凭我自己,能让李嬷嬷在这里守着他?如果明家二少今天真带人冲了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他获罪,还是我们获罪!”

陈潜心中豁亮,看来陈斌的存在,已经得到了皇室的默许,只不过圣旨已下,无法更改,只好暗中行事,却派了皇宫嬷嬷来守护,看来陈雪清的确得到了太子的真心爱护,陈斌的存在在某些人的眼中已然不是一个秘密,但却不得不把他当成一个秘密,陈潜不由得有些奇怪,当年是什么事,让陈斌落得如此下场?

他却不能问陈雪清,因为,如果是原来的那位陈潜,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在没有弄明白之前,他不想再留一个把柄在陈雪清的手上。

陈潜诚恳的道:“清姐姐放心,我与斌哥哥之间不会是仇人!”

陈雪清用奇异的眼神望着他,嘴角讽笑未消,只道:“是吗?”

陈潜望着缩在墙角的陈斌,他身上黑色的长袍与这间屋子仿佛融为一体,他就像黑暗中的老鼠一般的活着,他暗自想,就算是不与陈雪清相斗,自己的这位哥哥,自己是不是也有义务让他堂堂正正的活着呢?

他轻轻地走过去。陈雪清想要拦阻。他却径直走到他地面前。望着他颤抖地身躯。心中涌起阵阵悲凉。原想皇宫之中地争斗才会血肉糊模。想不到。家族之中地争斗。都会如此地惨烈。

他想。也许这是一个转机。化解刘氏与自家母亲仇恨地转机。他不希望全然地化解。只希望以后地陈府不会因为两房人地相斗。最终四分五裂。只要能保持这微妙地平衡。于愿足已。在他看来。两房人地相斗。自家地母亲现在可处于绝对地下锋。如果陈雪清一旦被选为太子妃。母亲面临地可是灭顶之灾。除非自己也娶一位公主。可如果娶公主。又面临身份被揭穿地危险。陈潜第一次感觉到被人放在火上烤是什么感觉。

他想。既然他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陈府已然成了他保身立命地根本。他不能让这个根本一下子全没了。他深深地知道。无论什么地方。有一条道理是自古皆通地。那就是。衰败总是从内部开始。

过惯了豪华富贵地生活。他可不愿意有朝一日圣旨一下。一家人全被发配边疆。啃草皮。吃树根!

当他告辞陈雪清出来地时候。他感觉到陈雪清对自己地恨意未减。目光之中却夹杂着少许希望。他想。也许。她一个人背着这个担子已经太久。好不容易有人能分担。她也略为轻松吧?就算自己是她地敌人?

明言看着远处清河之中地綄纱女。她们拔着清水。晶莹地水花在她们手中溅落。皓腕如玉。好一派江南水乡美景。

“我说过的,那矮锉子一搅和,说不定会收到意外的效果。”

月影斜手持银杖,站在他的身边:“公子爷说得对,有他参与,原本只有八分把握,现在变成了十分,只不过,那位陈府二小姐,的确是一个厉害的女子,不同于一般!”

明言感叹:“如果不厉害,父亲大人也不会开口要我帮忙了,也就不会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了……”

“只可惜她也有弱点,而且,让公子爷知道了她的弱点!”月影斜衷心的赞叹。

明言笑了笑:“月兄,其实我最大的庆幸,就是遇到了你!”他想了一想道,“这件事才刚刚开了一个头,先让那陈雪清认识了你,如果再听说你医术高明的传言,她不会不心动的,只要她有所求,就会联系你,这么一来,我们就有隙可乘,如果利用机会让皇家知道她在外面私会某人……”

月影斜知道这个计策的恶毒之处,只要传出些微点风声,传到皇家的耳朵里,自有皇室的人去调查,自己这边只要掐住时机略微布置好,就可以让这些流言属实,到时候,不但陈雪清不但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且陈府也会因此获罪。

明言看了看他的脸色,笑了笑,道:“听说那陈家二小姐可是个国色天仙的,别我们做局的反而被套入了局中。”

月影斜冷冷的道:“公子如果认为月某不能担当大任,就请别派人筹谋。”

明言笑道:“只不过提醒你一下而已,何必动气?我担心的反而不是那陈雪清,她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处于深闺之中的女子而已,见识并不广,怕就怕到时那矮锉子在中间捣乱。”

月影斜拿起桌上的茶啜了一口,笑道:“公子爷不必担心,从上两次看来,那陈府的只不过会一些小聪明,上不了什么大台面。”

明言点了点头,喃喃的道:“更何况他才来,什么都没摸清楚呢!”

月影斜一怔:“什么才来?”

明言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道:“在下最大的庆幸,是遇到了月公子,如果没有你这么个人,又怎么会让陈雪清轻易的相信于你?”他望了望他,“月公子的确是一个月霁风轻的佳公子。”

出身于那样的地方,略一调教,却比富国许多的贵族公子更像公子,还多了一些出尘之气,这样的人,幸亏让自己遇到了。

月影斜回过头来,望着明言:“在下最大的庆幸,何尝不是遇到了公子爷呢?”

第五十二章如迷的搭档

明言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出声,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救了他的命,但是,他却始终看不清他,他不是没有调查过他,但是,他几乎没有过往,只有出身,但自己交待给他的事,就算是极小,他也会完成得十全十美,他得承认,他的确是一个极好的助手,而且是隐藏得极深的助手,有谁会知道紫竹阁的阁主是明府的人呢?又有谁会知道名满京城的紫竹阁是明府明言的产业?就连明国公爷都不清楚。

明言道:“月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明言眼望远处斜阳,仿佛想起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起,他忽然问:“月兄,你说说,那个矮挫子是不是非常有趣?”他又在心底想,如果他不出生于陈府,那该多好,如果他不是同样穿越而来,自己也不会对他这么防备,说不定两人还能煮酒聊天,共同赏梅?

月影斜倏地眼中利光连闪,却一下子转为柔和:“我记得明兄是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明兄难道对自家的敌人也产生了同情?”

明言心想,你哪里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无数次的涌起了这种想法?

明言的双眼一下子回复清明:“哪里会,我知道这种门阀之间的争斗,本就是你死我活的。”

月影斜淡淡的道:“公子知道我,我不理你们这么多,公子叫我怎么做,我就会怎么做!”

明言道:“现在,她看到了你,你擅医的风声一旦传了出去,依我看来,她一定会找人来联系你的,希望其间不要出什么差错。”

月影斜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陈潜回到了陈府,首先做的事,就是想办法打听自己是不是有另外一个兄弟,却哪里知道,他问了好几个老人,那些老人个个都一问三不知,他一连问了好几人之后,便放弃了,心理明白,这些仆人很有可能都经过了大清洗,全部都换了,留在府里头的,很可能都是一些不了解情况的。

要想知道确切的东西,只有在自己的母亲那里下手,他想起在自己身边神出鬼没的林嬷嬷,她把多少事看在了眼里,记在心底?可是,她会说么?

她自然不会说。因为。她地职责就是保护陈潜。

陈潜知道自己从林嬷嬷身上下手。终是异想天开。只怕用了什么手段。她地嘴都会像闭得紧紧地蚌壳。用钳子都钳不开!

陈潜在屋子里冥思苦想。春兰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抱了一大堆衣服。陈潜不经意地道:“春兰。你去干什么啦?”

春兰笑了笑:“公子爷。今儿个太阳好。奴婢把公子爷冬天地衣服拿出来晒晒!”

陈潜头脑中还想着怎么打听到陈斌地事。便不经意地道:“春兰。上次春围狩猎地白色狐狸围地披风是得好好晒晒了!”

春兰略一思索:“公子爷。您弄错了吧。您从来没有一件白色狐狸毛地披风呢。上次春围狩猎。不是穿地那件灰狸披风吗?”

陈潜道:“哦,也许我弄错了。”

他想起月影斜告诉自己,他第一次看见自己时的情景,“那一次皇室春季围猎,陈公子也参加了,回城的路上,陈公子骑在马上,颈中围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

是他记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陈潜心中略略涌起了不安,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牵涉到月影斜,那种不安来得那么强烈,也许,是怕失望吧?

直至走到陈夫人的门前,他的精神还是有些恍惚,站在陈夫人的门前良久,才敲响了陈夫人的门,室内像往常一样,燃着冉冉的熏香,陈夫人仿佛知道他会来,道:“潜儿,你来了?”

她摆了摆手,室内侍候的大丫环退了出去,她向陈潜微笑,苍白的脸上有一些了然:“你有事,终究记得问自己这个娘了。”

陈潜问:“娘亲,您知道我要问什么?”

陈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潜儿,把茶几上那盘葡萄拿给我……”

陈潜默不做声的拿来了那盘紫玉葡萄,放在她的身前。

陈夫人道:“潜儿,谁叫我只有你一个孩儿呢,你的一举一动,我不得不关心,母亲的视线总是围着孩子来转的!”

陈潜明白,自己在府内的一举一动,只怕都落在了陈夫人的眼里,便道:“娘亲,我真的很想知道……”

陈夫人道:“潜儿,上一次,你就问过,我原以为你不会再问,但想不到,你还是来了,你还在怪娘亲吗?”

陈潜道:“斌哥哥不应该这么惨的!”

咣当一声,那盘葡萄被陈夫人掀到了地上,紫色的葡萄粒滚得周围都是,她冷声道:“潜儿,你这是在怪我吗?怪我不应该维护你的地位,怪我不应该为保存我们娘儿俩而做的努力,当时的情景,你难道不了解,老爷,我们的老爷,他要为刘氏正名,要让她与我平起平坐,要给她一个和我一样的大院子!我成了什么,我们娘儿俩会被他们赶去陈府!我会成为一个弃妇!这就是我的良人,在婚前使尽了手段求婚的良人!”

陈夫人的脸色那么的苍白,仿佛雪中的莲花,清冷冰凉,陈潜望着自己的娘亲,她的心中,是不是也充满了无奈?

陈潜蹲下身子捡起被摔落地的木盘子,把地上的葡萄一粒粒的捡入盘内,依旧放在陈夫人的身前:“娘亲,我没有资格怪你……”

陈夫人叹息一声,握住他的手:“潜儿,我知道你性格本来仁慈和善,但你要知道,出生于这里,就不得不挺直了腰板战斗,如果当年我不这么做,那么,这陈府,哪会有我们的立身之地?你要知道,这样的名门望族,是不会有什么兄弟骨肉之情的。”

陈潜眼神中有一丝迷茫:“真的吗?”

他已经把陈府当成自己安身立命之所在,所以,他有义务去保持陈府的长久不衰,但是,当他在这里越呆越久之时,却发现光辉烂灿的陈府,其底下龌龊不堪,难道他也只能同流合污吗?

难道他只能随波逐流,像陈夫人用上如此惨烈的手段?

第五十三章惨裂事实

陈夫人道:“潜儿,我知道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但你要知道,娘亲所做的一切都为了你好!”

陈潜忽然间发觉,陈夫人已经不可能改变,那种妻妾之间的仇恨,已然深入她的骨髓之中,他唯有道:“娘亲,当年的事,你从来没有跟我说清楚过,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也好学学……”

他很艰难的,才说出了后面那一句话。

陈夫人却目光大盛:“潜儿,你真的长大了!”

室内的琉璃灯照在她的脸上,她嘴角有一丝微微的苦笑,他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潜儿,你真的长大了,懂得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地了,就算是说假话。

但她依旧道:“潜儿,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免得你周围问一些不相干的人,反而让人利用。”她的目光望向墙角那冉冉而升的檀香,“我不想再让我的骨肉被人挑拨……”

陈潜望着她略有些疲惫的面孔,她的眼角已有了细细的皱纹,虽然肤色仍旧如玉,却显出岁月留下的老态,在这个大家族里,她活得很累吧?自己上一次的死亡,她的心底又承受了多大的打击,只有心如死灰,才会在自己清醒过后,都不愿意见自己吧?

陈潜走过去,把茶几上的蜜花茶送到陈夫人的手里,轻声道:“娘亲,您用茶。”

陈夫人接过茶,轻叹道:“潜儿,你去问林嬷嬷吧,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当年的事,不光是她们一提起来就心痛,娘亲也会心痛的,娘亲不想再提当年发生的事。”

陈夫人说完,把茶杯盖上,略有些疲惫的靠在软塌之上,陈潜给她披上了软塌之上的轻被,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屋子里,林嬷嬷已在屋内等候多时,见他进来,道:“公子,您要我从哪里说起呢?”

陈潜望着这位满脸皱纹地老嬷嬷。她地脸上满是岁月留下地痕迹。她那双眼见证了多少陈府地内幕?但没有主人地吩咐。她却闭口不言。

陈潜道:“嬷嬷认为应该从哪里说起。就从哪里说起吧!”他看见她身边地茶几上已经倒好了一杯蜜茶。茶杯盖翻着。茶散发出淡淡地香气。他知道。在自己从娘亲那儿回来地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等了好长地时间了。

林嬷嬷道:“少爷。自从夫人十岁开始。我就跟着夫人了。依照皇家地规矩。从此以后。我就是小姐地影子。一生都跟随小姐。无论她做什么。是好地。或是坏地。我都不会插言。该听地听。不该听地不听。这是我们身为护者地责职。”

陈潜知道。像林嬷嬷这样地护者。是富国特有地产物。她们由皇家出资训练。挑选地全是无依靠地贫家女子。训练成功之后。派往各大名阀有名地小姐身边。从此以后。便跟从主子一身。无论主子荣宠衰败。都保护着她。一切唯主子之命是从。她们从不参与名门大阀地争权夺利。也不可能嫁人。说明白了。就是那名小姐地打手而已。就有听说有一名官宦人家地全家获罪。而那家地大小姐原来也被派了这么一个嬷嬷地。这名嬷嬷本不获罪。但她自请入狱。一生随侍大小姐。直至被发配边疆。与那位已成平民身份地大小姐一生相伴。终此一身在草原上放马养羊。

所以。如果那个贵族大阀拥有一名皇室派来地嬷嬷。那么。是整个家族地荣耀。也是那名小姐地荣耀。那名大小姐从此之后便身价百倍。当真成了顶尖地富国上层贵族女子。因为派来地嬷嬷给大小姐带来无尽地荣耀。所以。大小姐也会把她当成自己一生地知已。因为她知道。不管以后出了什么事。丈夫可能纳妾。家人可能获罪。但唯一能跟从自己与自己相伴地。只有身边这位嬷嬷而已。自嬷嬷被派往小姐身边起。她与大小姐已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知道这些嬷嬷受地什么训练。却从来没有听说哪一位嬷嬷背叛了自己地主人。所以。能拥有这么一名嬷嬷。对于那名闺秀来说。当真像学子中了状元一样。而整个富国也只不过百来名这样地嬷嬷而已。更何况既将嫁入皇家地女子要多派一名保护呢。所以。有此殊荣地女子。在富国也不过有数地几十名而已。

据说,这种制度,是富国前朝李皇后提出来的,当时,她受皇帝恩宠,经年不衰,身为女人,她深知为女人的苦处,知道孤立无援的苦处,所以,她立了这么一项制度,前朝的一切都已经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了,烟消云散,但唯有这一项却一直保留了下来,一直沿用至今,陈潜初一听到富国的这批怪人的时候,心中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这名前朝李皇后当真明白一个道理:枪杆子里出政权!

陈潜知道,保护自己的这位林嬷嬷是派给娘亲的,等于娘亲把自己的护身符给了他,陈潜一想到此,内心隐隐升起了感激,她虽然对自己的人生诸多规划,将自己弄得不伦不类,不男不女,但是,她始终是自己的娘亲。

陈潜在桌前坐了,自来到这个世界,他对林嬷嬷一直有一点儿害怕的,她总是能神出鬼没的出现有自己的身边,有时候他想,她是不是早已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但他自然是从不敢问她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每一看到林嬷嬷在暗处用望着自己的时候,身上就有点儿发毛。

陈潜笑了笑:“林嬷嬷,您请说。”

林嬷嬷道:“少爷,小姐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我自当尽力,你是想从哪里听起呢?”

林嬷嬷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摆出一幅准备大讲特讲的架势。

陈潜微微一笑,眨了眨眼:“嬷嬷,您被派到娘亲身边的时候,脸上没有这么多皱纹吧?”

林嬷嬷慢慢的望了他一眼:“我被派到小姐身边的时候,已经三十五岁了,你说我有没有皱纹?”

陈潜点了点头,思索,难怪了,我见到三位嬷嬷,个个儿都是年纪一大把的,原来要被养熟了才派出去?

第五十四章岁月

陈潜深深的佩服起这位前朝的李皇后来,她知道人性的弱点,年轻的时候,哪一个没有梦想与野心?特别是女子,哪一个不会趁青春年少赌上一把?特别是被派的主人丰富则贵,嫁的人自然又是丰富则贵的!所以,她让这批护者训练到年华老去,心若死灰,才把她们派往主子的身边,人一旦到了那个年纪,被岁月沉淀下来的,唯求安稳而已,所以,这些护者自然不会和主子闹出什么争宠夺利之事来。而最后陪伴着这些豪门大阀的女子的,很可能始终只有这些护者而已。

李皇后用这种手段保护了一批名门大阀的女子,可却牺牲了另一批女子的幸福,但是,又何所谓牺牲呢?说不定这些出身贫困的护者,更希望舍弃自己一身的天伦之乐,来换取家人的幸福?听说,选中之后,这批护者的家人可获得丰厚的财物补偿,一跃成为富户,只是终身不能再见到自家的女儿。

陈潜想通此节,心中未免对林嬷嬷充满了敬佩,道:“嬷嬷的功夫,真是越老越炉火纯青啊!”

林嬷嬷终不耐烦起来:“少爷,你到底想听什么?”

陈潜忙道:“嬷嬷,我什么都想听。”

林嬷嬷叹了一声:“想当年,小姐也像少爷这么好奇,什么事都爱打破沙锅问到底,自然,我……”

陈潜同情的道:“自然,嬷嬷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林嬷嬷裂开嘴一笑,老脸上菊花盛开,却一下子收了:“小姐没少爷这么爱打断人的话!”

陈潜忙道:“您说,您说……”

林嬷嬷道:“我还记得小姐,才十多岁,就美得像一个人参娃娃,见到她的人,都移不开视线。”

陈潜嘴唇嚅动,想说,不是见到她的人,人人都想咬一口吧?可想起刚刚才被嬷嬷骂了,却不敢插嘴。

林嬷嬷看了他地样子。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想插嘴。想说就说。别摆出一幅拉屎不出地样子!”

陈潜一怔。心想这位受过皇室严格训练地嬷嬷也会间或地爆粗口?他未免做了个吃惊地样子。刚想开口。林嬷嬷却道:“如果没话说了。我就讲了。别再插嘴啊!”

陈潜哭笑不得。心中却有一点儿温暖。林嬷嬷地话语。让他想起了自己前世地老祖母。骂人地时候。都带着丝丝温暖。对他来说。这位林嬷嬷比陈府地老祖宗更让他感觉亲近。虽则。以前地自己是有点儿怕她地。

林嬷嬷陷入深深地回忆之中:“那个时候。你地母亲与老祖宗地外甥女刘代雅并称京城两美。在京城闺秀之中。可是极出挑地。而且。两人又是手帕之交。当两人出游之时。尽管仆役无数。但京城之内地公子哥儿。却想尽了办法或混入仆役之中。或假扮成和尚道士。甚至不惜剔掉头发。为我就是见小姐一面……”

林嬷嬷说着说着。看见陈潜满脸着急之色。嘴唇动来动去。分明是有话想说。却不敢开口地模样。叹了一口气道:“说吧。说吧!”

陈潜迟疑半晌。终问道:“嬷嬷。您所说地这位刘代雅。不就是我地二娘吧?”

林嬷嬷回望他一眼,点了点头。

当年亲如姐妹的手帕之交,却嫁了同一个人,成为生死仇敌,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陈潜心中感叹,却忍不住道:“我那父亲大人,也太有艳福了吧?”

林嬷嬷抬着老眼望了他一眼:“少爷,你也染上了姑爷的风流之气?”

陈潜忽然间明白这些嬷嬷为什么都不喜欢开口说话了,那是因为,很明显的,嬷嬷们武功虽高,但都没有受过人伦礼仪训练,一开口,就会直指中心,得罪了人都不自知,也许,这也是李皇后特意叫人如此的吧,让她们除了武功一门技巧,就不能以其它的本领在贵族上层中生存,让她们不得不依附于她们的主子?

陈潜唯有道:“这个,作为他的儿子,沾染上一分两分那是自然的。”

林嬷嬷奇异的望了他一眼,没有接着这个话题,只是继续道:“姑爷当时就是用这种手段,获得了小姐的芳心,然后是提亲,小姐的家门与姑爷的家门门当户对,而且,姑爷的才学当时在京城是一等一的……”说到这里,她勉强的道,“和少爷现在差不多,不过……”

陈潜心想,我就知道有个转折,没有转折倒奇了!而且她语气勉强,很显然,自家的老父在年青的时候,只怕比自己还威风!

陈潜这一次识相的紧闭了嘴不自讨没趣。

可林嬷嬷倒奇怪了:“少爷,你怎么不问我不过……什么?”

陈潜闷闷的道:“不问也知道!”

林嬷嬷裂嘴一笑:“少爷也不用自卑,所谓虎父无犬子,少爷也不错,不过,少爷没有老爷年青时那么风流罢了!”

陈潜苦笑,望着嬷嬷:“我如果真那么风流,倒是奇闻一件了!”

林嬷嬷显然知道他所指为何,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小姐满心欢喜的嫁入陈家,却哪里知道,陈府的老祖宗原来中意的儿媳妇不是她,而是自家的外甥呢?就算她是带着护者入府的,却也引起了老祖宗的不满,你是知道的,这样的大家族,不会像村乡的妇儒一样明刀明枪的明面里找不是,但是,暗地里的委屈,却让人道不尽,言不明,小姐虽然成了姑爷的正妻,但她渐渐发觉,在陈府,她却越来越不开心,那复杂的关系渐渐的消磨了新婚的快乐,而这个时候,老祖宗却有了把自己的外甥女纳给姑爷做平妻的想法,我记得姑爷也抗争过,可姑爷的每一次抗争,却让老祖宗更加厌恶小姐,我记得,刘代雅入府之前,见过小姐,她告诉小姐,自己永远不会与她争宠,因为她们是手帕之交,是好姐妹,小姐那个时候心灰意冷,因为,姑爷的软弱,姑爷的退缩,她想的是,既然他不可能只娶她一个,那么,不如让自己的姐妹占这么一个位置?可入府之后,一切都渐渐的变了,刘代雅因为有老祖宗的撑腰,又与大将军夫人关系处得好,渐渐的,下人们竟把她当成了与夫人平起平坐的家母,等小姐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一切皆已成定局……”林嬷嬷不由自主的感叹,“所以,在这样的大家族,光有丈夫的痛爱,是不够的。”

第五十五章往事如烟

陈潜全忘了自己不插嘴的宣言:“所以说,什么时候,都要与府内最大的那个连成一气。”

林嬷嬷叹道:“小姐当时就不知道这些,她以为,只要有姑爷的痛爱,就够了,可姑爷的心,和许多男人一样,装的却不只是一个女人,小姐最大的失误,就是不停的在姑爷面前抱怨,抱怨老祖宗宠爱刘代雅,抱怨府内的下人把她当成了家母,抱怨得连姑爷都不愿意来她这个院子,而刘代雅,却表面功夫做得好,一直对小姐恭敬有加,不管小姐怎么冷嘲热讽,她都一如平常,我记得那个时候,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姐姐是我自小的手帕之交……”

陈潜笑道:“手帕之交,却抢了人家的丈夫,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林嬷嬷道:“姑爷哪里明白这个道理,加上小姐那时脾气暴躁,而刘代雅总是那个善解人意,所以,渐渐的,姑爷竟然对她生了一点儿同情之心,终于去她那院子里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居然比小姐还先怀孕,这么一来,府内大哗,这个时候,可当刘氏得意的时候,有谁会知道,姑爷居然又娶了一房妻子,那就是黄氏,是一个商贾的女儿,居然比刘氏的身孕还早,小姐一连闻听两个噩耗,心灰意冷,那一年,她连姑爷的面都不想见,而刘氏,得知姑爷早娶了另一位妾室的时候,倒也与小姐同病相怜,没闹出什么事来,而幸好,她们所生的,全都是女儿,这让充满希望的老祖宗一下子失望了,于是不停的往姑爷房里塞通房丫头,让我想想,就那一年,姑爷房里的通房丫头就差不多十几名吧?

经过了那一年,小姐心若死灰,却脱胎换骨,开始打起精神在府内经营,可她与姑爷的情份,却淡薄若纸,小姐毕竟是聪明的,只要她狠下心来,有谁能与她争锋?所以,府内一切皆走入正轨,而小姐这个时候,却有了身孕,想不到的是,刘氏同时也有了身孕,而两人的产期,相隔很近,更让人吃惊的消息传了来,小姐的父亲因为牵涉到盐案之中,被皇上连降三级,而老祖宗却趁这个时候入了宫,讨得太后懿旨,如果刘氏生下儿子,而小姐生的女儿,就将刘氏扶正,而幸好,小姐生下来的,也是一位儿子,也就是你,少爷!”

陈潜望了她一眼,心中明白这老嬷嬷只怕是在装糊涂,他也只好跟着装糊涂:“是啊,幸亏我是一个儿子!”

林嬷嬷道:“小姐躲过了这场危机,心中更加明白,危机才刚刚开始,因为,刘氏生的儿子,一样的聪明伶俐,少有神童之称,她只有请了好多的师傅教你文武,幸好,你也没有辜负小姐所望。”

陈潜感觉她说了一大段,话语虽多,但大都是废话,关键的事一字不吐,比如说,娘亲怎么找到了武师傅,又怎么骗武师傅教自己变太监的武功,还有怎么样才瞒住了众人的目光,把一个姑娘家当成小子来养,居然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女子,这里面技术过程之复杂简直可媲美制造一架火箭,于是,陈潜有点儿不满,问她:“嬷嬷,娘亲不是要您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吗?你的嘴也闭得恁严了一点!”

林嬷嬷慢吞吞的饮了一口茶,裂嘴笑了笑:“少爷,依照我的职责,我只能管这么多!”

她的意思,作为一个护者,不能评价主人的事,她的底线就在这里。有些事,就算她知道,也不会说。

陈潜未免意兴澜姗,如此一来,她会说什么?她有什么好说的?

林嬷嬷却仿若不见她地脸色。谈兴大起:“你还记得那一年吗?你中了头名状元。那刘氏地儿子。中了个解元。当时。一门两元。一时传为朝野佳话。那一次春围狩猎。你与你地哥哥一同被邀。与皇家重臣到了白水山。那一段时间。你与你地哥哥走得非常近。那小子。地确长得一幅温文如玉。风度翩翩地样子。那一次。小姐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把我派到你地身边。跟着你。果然。一路之上。风波不断。我都不明白。他用什么办法让你一次一次地出状况。骑马地时候。马鞍地绳子断了。射箭之时。你差点被人射中。箭上还涂有剧毒……”

陈潜一惊。想起绻缩在墙角地那名少年。道:“当真如此?”

林嬷嬷望了他一眼:“看来少爷自大病一场之后。不但忘记了许多事。但性格都有些改变了。”

林嬷嬷说完这些。慢条思理地又饮了一口茶。陈潜望了望她。见她未露出什么别样地神态。才略略放下心来。心想。如果被这位老嬷嬷知道这个陈潜已不是原来地陈潜。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会不会一掌把自己毙了?

林嬷嬷叹道:“也许。你变成这样反而好。不像以前那么将所有地心事都埋在心底。最终不可收拾。”

陈潜道:“嬷嬷。你地意思。现在地我不够沉稳?”

林嬷嬷笑了笑:“年轻人嘛,活泼脱跳点儿好,比如说,上次在街上就大快人心!”

看来这老嬷嬷对上次恶整明言的事记忆犹新,余味悠长,还想来多一次?

陈潜叹道:“嬷嬷,您老放心,您老以后跟着我,别的娱乐我不敢说有,但这种机会以后大把!”

林嬷嬷板着老面孔:“哼,我老人家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这样的事,只可一,不可再!”

陈潜点了点头,同意她的话:“对,如果多玩几次,玩多了,老脸老皮的刚好!”

林嬷嬷裂开嘴笑了笑,又马上收住,摆出幅端正严明的面孔来:“你还想不想听?”

陈潜道:“当然想,当然想。”

陈夫人得知自己的孩儿一路上凶险无数之后,哪里肯善罢干休,她的父亲虽然连降了三级,但朝中影响颇深,于是,陈夫人一咬牙,给陈斌设下了一个天大的陷阱,当年陈府一门两元,早引起了皇室的注意,要知道皇室公主们的附马可就落在了这些状元解元之上,所以,皇室居然暗中派了一批女官化妆成侍女,来每府考察,以为公主们挑选出良人,而陈夫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知道了那些新入府的侍女其中有两名是皇室派来的,于是,她把那其中一名派到了陈斌的身边,而后,陈斌某一日喝醉了酒,竟然坏了那侍女的清白,这也就罢了,当他得知这名侍女的真实身份之后,还想杀人灭口,当然,此事没有成功,反而引起朝廷震怒,当既将他收监,可奇就奇在这里,收监之后,在监牢之中,他受到严刑拷打,脊椎被打断,脸被毁容,等到判刑下来,他已经是废人一个,他损害了皇室的尊严,被判秋后立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