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笑逆风去 飞一趟 第四章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想法让她的肩膀又开始僵硬起来,徐斯的双臂加了点力气,他在她的耳边说:“大小姐,是不是让你喝点酒,你才能专心和我谈情说爱?”

江湖方又放软身体,顺势倾倒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在这半迷蒙半缭乱的间刻,无人注意的光景,还是任由自己沉迷这一刻吧!

她的犹移和软弱只在瞬间,但徐斯仍是敏锐地感受到了,她总是用一万分的敏感强自支撑应对万事,怎么就会这么倔强?

他不禁疼自心内深处来,复又在她的发上吻了吻,说:“小蝴蝶,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她微笑着喃喃:“谁说不是呢?”

一定要好好睡一觉,说不定能够梦到父亲,她就可以同父亲说,自己已在风浪中找回位置,而后乘风破浪,勇往直前。而且——也许真的找到了一个可信而可赖的伙伴?

这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开始,江湖是相信自己一步步能够走下去的。

她还是忍不住去探了探海澜。

也正是巧,有护士用轮椅把海澜推出来,江湖一路跟了过去,原来是护士送海澜到化验室做什么检查,化验室外还有一两个重症病人需排队,海澜排在末尾。

在护士走开时,江湖不禁走前两步,海澜正巧转头。

人已经是憔悴得不成形了,但眉眼的温婉一如当初。她望见了江湖,微笑颔首,好像只是向一个陌生人打招呼。

她完完全全地不认得自己了?

这时,海澜开口讲:“小姐,麻烦你让一让。”

江湖站着没动,海澜又唤了一声:“那位小姐,后面有人要过来。”

江湖方恍然回神,原来身后有坐轮椅的病人要借路。

她半回过身,很窘,说:“真不好意思。”

病人同海澜一同对她说:“没关系。”那位病人似同海澜相熟,问海澜:“今天又看到你的学生来看你,没有想到大明星这么念旧。”

江湖知道她们谈论的是谁,又听到海澜讲:“小齐是个很有心的女孩。”

队伍很快就轮到了海澜,她被护士推了进去,门阖上时,江湖忽逃也似地速速离去。

时时刻刻心心念念记牢的一切,在别人的世界里,也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她带去的伤痛和不堪,是可以被统统遗忘的,她是无足轻重的,却经常贸然地自以为是地打搅别人的人生。

有电话进来,打搅到她,是徐斯,问她:“今天忙不忙?晚上一起吃饭?”

江湖把骤然侵袭的失落稍一整理,她现在已经习惯和徐斯约会,所以用一个算愉悦的声音答他:“今天又去哪一家餐馆?”

徐斯的声音也很愉悦,说:“在哪儿呢?我来接你。”

徐斯是打定主意正儿八经地同江湖把这场恋爱谈了起来,他调整了自己的时间,也逼迫着江湖调整了时间,来共赴这场迟迟才正式揭幕的恋爱。

江湖在徐斯不动声色的安排下,不得不把每日晚饭时间留出来,同他一块把浦东区内各大小风味餐馆吃了个遍,不拘由谁来结款买单,江湖若要抢着付,徐斯也随她的便。晚饭后,他们或听音乐会或去酒吧放松,也是不拘的。

这是酣畅而随意的约会安排,江湖很乐意接受。

他也再没有往她的办公室内送花,只是请了一位钟点工为江家老房每周定期做打扫,清洁完毕,再为江家养上几盆海棠,放在阳台的和客厅的角落和江湖房内的窗台上,让偌大的房间不再寂寞。

江湖头一回看到钟点工搬上搬下觉着有趣,故问:“都是什么花?”

钟点工指点道:“竹节海棠,就是我们常说的‘秋海棠’,不是什么稀罕的花,就是花朵漂亮,看着好像蝴蝶,热闹的很。”

江湖脸上一烫。又是蝴蝶,又是热闹,都是属于她的凡间温情,太能让人动心了,她怎么体会不出他的意思?

她望向父亲的相片,父亲对着她微笑。

徐斯会在周末择一日到江家,从CEE叫一份大餐送过来,两人份刚刚好的。同江湖盘腿坐在地毯上,像野餐一样铺开报纸,摆开盘盏,还把投影仪和家庭影院打开,翻出原声香港片的影碟来看。

早年的香港片不是枪战片就是喜剧片,总能让人单纯地紧张或快乐。江湖常常因为周星驰式的夸张幽默笑的前俯后仰。

她对他说:“以前我爸不在家,我一个人无聊就不停看他的片子,看好多遍总也不会看厌。”

他有相同的经历,不免戚戚焉:“我小时候看坏了三台录像机。”

“于是接着就养花了?”

“我外公爱好养花,又喜欢教育我们爱护绿化。”

“这么怡情养性?难怪难怪——”

徐斯慢悠悠喝着啤酒,眼里看着江湖满脸的促狭劲儿,想着,她时而的简单正好配她洋娃娃一般的单纯眉眼。

江湖随手捞过徐斯喝空了放一边的啤酒瓶。她是近来才发现他挑嘴得很。譬如这啤酒,他只选一种产于卢森堡,用地底两千米深泉酿造的,口味比一般啤酒更苦涩清冽。

徐斯正咕嘟喝了一口啤酒,趁她不注意捉住了她吻了一下。在口齿交缠之间,她体味到那啤酒特殊的清香,不禁舔了舔唇。徐斯就为她也倒了啤酒,有一口没一口地敬她,最后江湖微微熏醉,歪在沙发上小酣。

徐斯坐在沙发另一头看她,她在家里一向素面朝天,眉眼具是清清淡淡,此时因小醉而双颊酡红,像扑了层胭脂。

沙发旁的茶几上就放着一盆海棠,花姿婷婷,如蝶展翅欲飞。

徐斯望了一会儿江湖,又望了一会儿海棠,终于明白什么叫“淡极始知花更艳”。他找来一条毛毯替她盖好,独自一人把片子看完,把啤酒喝光。

江湖醒来时,徐斯不知何时也小睡过去,就枕在她的脚边,手边还放着瓶啤酒。她把毯子盖到他身上,倾在他的身前。

毯子很柔软也很温暖,这是江湖自父亲去世后,头一回感觉出家里重又有了暖暖的人气。

她托腮坐在徐斯跟前望牢他发呆,他不知怎地就醒了,慢慢睁开眼睛直起身子。

他们离得很近。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鼻尖和嘴唇几近摩擦,而她没有往后退,定定地望进他的眼底。

他在想什么?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欲望如何纾解?可她竟然已不再厌恶他的触碰和他的怀抱。

这是在她的家里,他就如她的家一样,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的宁馨之感。尽管她仍不能准确地从他的眼底看透他。

徐斯伸出手,拂过她的发,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尖,她的唇。

欲念随时可能爆发。

她正在想什么?她已不再逃脱和应付,但,是否真的就此坦陈?不再计算得失?徐斯掀开了毯子,深深几次呼吸,很是懊恼。

怎么说呢?情感之间计算得失,他一向认为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给予和获取本该成正比,他以前都是以此作为支付感情游戏情场的标准。

然而——徐斯摸不清自己毫无逻辑地想什么,只好往江湖的脸颊上亲了亲。她的脸蛋暖烘烘的,似烧熟的剥壳鸡蛋,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吮上一吮,但是又不能保证吮一吮之后会发生什么。幸亏江湖懂得及时用手隔开了他。

她找来个话题,说:“我们下个星期就要去日本了。”

徐斯搔搔她的发尾:“要不要我这当家属的跟了去?”

江湖脸上一红,撅起嘴,每回她被他的肉麻情话堵得害羞而无词以对,就用这个表情过渡。他亲到她的嘴唇上,只一下,接着在她耳边说:“把头发留长了,梳成洋娃娃那样的波浪卷。”

“那已经不合适我了,我都已经老了,徐老板。”

“你这不是拐着弯骂我?”他板着她的指节,放到唇边,颇加了些力道地咬了一口。

江湖吃痛,收了回来,他不让,又轻轻吻到她的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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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外赠一段小小的剧场:

病床上的徐斯腿上打了石膏,手臂上也打了石膏,腿还被吊了起来,整个人看着就肿上了半圈,十分惊悚。

佐佐很怕见到这样的情景,看一眼徐斯,就把头埋在她爸爸的怀里不敢抬起来,她爸爸说:“看,徐叔叔像什么?”

佐佐摇摇头,答不出来。她爸爸于是说:“像木乃伊。”

佐佐学着说了一句:“木乃伊。”

徐斯同秘书Jane把话说了一半,听到关止在编排他,于是拨空甩了一句:“要早教别堵我这儿,滚外头去。”

关止马上捂住佐佐的耳朵:“我们不听徐叔叔的脏话,我们是文明人。”把徐斯气的差点翻白眼。

(佑佑说:小爸爸喜欢带姐姐到处现,我是男人,我去陪外婆跳迪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