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Five

很多事情就是那样。当你开始贪心时,就发现,伤害也随之而来了。

周六我找了卫晨一天,周日再打电话去他宿舍时,他室友说他出去了。

他什么时候成大忙人?带着这样的嘀咕我套上球鞋,博览馆的展出只能自己一个人去。

当我走到那块所谓的目前仅存的两块北京人骨化石中的一块额骨前,玻璃的反光上折射出两个人的影子,惊鸿一掠。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蓦然转身,果然看见的是卫晨和简蓝。

卫晨看见我,走过来,惊讶,好巧。

简蓝盈盈而笑,是啊,一起吃午饭吧。

我直直地盯着那张如花笑靥,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对我如此放肆!简蓝,你分明知道,你分明知道我要来看这个展出的,于是你故意抢先一步约了他,然后耀武扬威般出现在我面前?我冷冷地说,我要去姑姑家,你们两个自己去吃吧。

卫晨愣了一下,笑起来,我和你一起。

我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变,瞥向简蓝时,她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一些,但仍是柔声说:那好吧,我先回学校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以往对她的好感荡然无存。然而,更可恨的还有这个没有原则的家伙,谁约他他都同意吗?我恨恨地瞪他一眼,扭头就走。

他果然跟了上来,哭笑不得地问,在生气?

我收步,暗哑着声音说:看女孩子这样为你争风吃醋,你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话刚说完我便后悔,卫晨从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我这样讽刺他,不会有任何好处。

果然,他的脸色立刻变了。沉默片刻后,他以一种完全淡然的口吻说:明明,公平点,你无权干涉我的私事。

是啊,因为我不是你女朋友嘛!所以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花心!

我终于确定我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听到他这样冷血的答案后只会把话说得更不堪。

卫晨看了我几眼后,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在展览厅门口蹲下去,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真愚蠢,顾明明,你真愚蠢啊。

Six

夕子听了我的描述后惊讶,然后笑着说:恭喜哦,明明。

开什么玩笑?我别过头去,心情低落到极点。

夕子把我的身子扳过来,居然和卫晨感情好得都可以吵架了,这还不值得恭喜啊?

我苦笑。也许是因为爱的时间太久,久得我已经过了那种会为他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而怦然心动、为他一句话语一个动作而柔肠百转的阶段。这种暧昧,让我不安。

我要他的回应,我要他告诉我他也爱我,我需要那种爱来保护自己的脆弱和支持自己的沉溺。

可是卫晨,他不给我。

我觉得自己很失败,也很绝望。

爱情是什么呢?我轻声问夕子,是不是先爱的人永远是输家?

夕子没法回答。

心里变发起狠来,卫晨,难道你就不怕?你就不怕我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而放弃你?

我难过得无以复加。

第二天,我顶着红眼睛去上课。

到了阶梯教室,顿觉进退尴尬,我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走到最西边的角落坐下,与卫晨恰好是整个教室的两斜角,遥远到不能再遥远。

冷战自那一天而起。

看着我越来越沉默,夕子叹气,值得吗?和好吧,我去约他出来你们好好谈谈。

我拉住她,声音疲软:难道你看不出我是在赌吗?如果我赢了,我以后就不会再受伤了。

如果输了呢?夕子反问。

如果输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受伤了。

我想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因为她的脸忽然变得无比哀伤。爱情是女人的全部,如果不能得到那种幸福,就彻底失去吧。

不要再患得患失,苦苦煎熬了。只要,只要彻底输了这一场,就是解脱。

有一天经过车棚,看见那辆崭新的脚踏车,心猛地怞悸了一下——我受它诱惑买下它,彼时信心十足,认为那个人一定会教到我学会为止,却不知一转瞬间什么都变了。

我咬唇,推出车子,没什么了不起,骑个脚踏车而已,没人教没人扶我也能学会!

为了防止摔倒,我像个初学滑冰的人一样,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握着车把,颤巍巍地踩踏板,以蜗牛般的速度前行。

几个经过的校友又惊又笑,最后一人跑过来对我说:对不起,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不,让我教你吧?

要你管,也许是负气,也许是不甘,我越发执拗,非要自己学。就在我满头大汗时,忽觉车身稳了许多,我试着送开死抓栏杆的手往前骑,竟然没有摔倒。就在那时,我看见地上多了个影子,回头。

卫晨一脸无奈,照你这样学法,永远骑不会。

我吓得从车上掉了下去。

疼吗?他俯下身,阳光从身后照过来,他的面容背光不清,我的眼中忽然间就有了眼泪,怎么抑也抑制不了,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卫晨扶住我的肩,声音低柔:别哭,明明

那一刹,所有的矜持、赌气、任性、誓言都溃不成军,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到他怀中,哽咽着说:不吵架了好不好?不吵架了卫晨,我不要和你吵架,再也再也不要了

这场赌局,最后以我万万没想到的柔软方式先自投降。面对夕子时我苦笑,把手一摊,好吧,我知道自己很没出息,你尽情地嘲笑吧。

夕子过来抱住我,贴着我的额头说:傻瓜。

是啊,我是个傻瓜。遇到卫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