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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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岁月[五]

我回家看母亲,我总在周末去她那里吃饭。她也是寂寞的,大都市里寂寞的人太多,好像任何一个人拿出来一分析,都是寂寞的。

这就是所谓都市病了。

我一走进屋子,就听到那台古董流声机在放着一首老歌。一个女声如怨如泣地唱着:

“回忆过去

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

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

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缘难了

情难了……”

我心中隐隐一动,呆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

这歌小时候常听。

母亲从里屋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一件雪青色旗袍,身段一点没走样。懒洋洋地伸手给窗台上的茉莉摘去枯叶子,边问:“路上还好吧?刚才新闻里说二环出了车祸瘫痪了一半。”

我笑:“你成天只管你的花。二环重建的时候改道了,来你这不往那里过。”

她对一旁的老仆人笑:“我是不大出去走动了。”

老仆人为女主人说话:“不出去也罢。最近治安突然坏了起来,太空港都有抢劫杀人事件,政府大厦门口路灯下站着流莺,简直倒回去了70年!”

我笑起来,问她:“这放的是什么歌,怪好听的。”

“叫《不了情》。”母亲回答。

呵!仿佛是旧上海的歌。

我问母亲:“哥哥说是放了酒在你这里,我先拿去喝了,回头给他说。”

母亲宠溺地笑,“鬼丫头,你自己和他解释,我不管你。”

她的确渐渐不理任何事。父亲去世20年,子女长大成人,可以照顾自己。她卸下重任,退居二线,悠闲养老。

若没有母亲,我和关风该如何熬过失牯的岁月?

我翻吧台,“白兰地,杜松子,拿破仑,喝都喝腻了。”

母亲在身后叫:“我的小祖宗,你这话是女孩子说的吗?”

“我哥把酒放哪里的?”

母亲从小冰柜里拿取出一瓶威士忌。

我揶揄地笑,谁稀罕威士忌?

“不要小瞧这瓶酒。”母亲说,“这就是‘一生钟情’,劳伦斯哈德威斯公爵家地窖里的珍藏,世面上足值3000多玛币。你爸爸在世的时候也只喝过两瓶。”

“3000玛币换一生的钟情?”我冷笑。

母亲幽幽叹一口气,“有时,生命都换不来一生的钟情。”

我从母亲那里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家。

带了好酒自然要去酒吧喝个痛快,我是那种喜欢在酒吧喝自己酒的人。于是一路开车去了郁金香广场。

Tulip酒吧的酒保一见是我,裂开嘴笑:“林小姐,一个月没来了。”

“想念我了?”

“想念你的小费。”他说老实话。

我把酒从包里一拿出来,他立刻发出赞叹声:“乖乖,有钱人真是不同!这值多少钱啊?1000?2000?”

“睁大你的狗眼,”我好笑,“足足3000玛币内部价!”

他恍然大悟,“骂得好!骂得好!”转身取我私用的杯子。

这时我突然觉得有一道诡异的目光盯住我的后背,让我浑身不舒服。

正要回头,酒保低声喝:“别动!”

我立刻如给念了咒语一般定住,“怎么回事?”

他另给我倒了杯威士忌,“你身后15米远的地方坐着四个男人,这两个礼拜天天到这里来,有小姐说他们在打听你。”

“我?”

“你一进来他们就在看你了。林小姐,你最近可是惹了什么麻烦?”

我无辜得很,“我照常上班下班,约会省亲,良家妇女一个。”

“他们目标在你。你最好立刻联系家人,或通知警方。”

通知警方势必惊动母亲,我不愿意。

我立刻打电话告诉伊弘。

他沉默了三秒钟,说:“在原地不要动,我派人接你,保证十分钟内到。”

我呼出一口气,收起了移动电话。突然见酒保又在对我挤眼睛。背后那四个男人已经站了起来,分明是往我这里走过来。

“怎么办?”我开始发虚汗。

他建议道:“可以去洗手间。”

“我想离开这里。”

他帮我把酒收回皮包里,“祝你好运。”

我怎么愿意坐以待毙?

这个酒吧出去正是郁金香广场,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夜晚的风很劲,吹得我的头发乱飘。我拉紧衣服往SYOU的塑像走去,那里人最多,除非他们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劫持独身女子。

Syou在天有灵,也不会饶恕他们。

我一直看着Syou的塑像走去,他脸转向另一边,还是那么无知无觉地望着某处。莫非是看厌倦了世间百态,眼不见为净?

那四个男子一直跟在身后,若即若离,并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

我决定继续留在人群中。只需要十多分钟翔自会率领人马杀过来。

玛莱巴的夜色柔媚得仿佛还是个二八少女,我抬头望天,它已经被辉煌的灯光照得呈半透明的橘红色。

如此美丽。我则在逃避不明的跟踪。

一个黑色的影子闪了过来,下一秒我手里的皮包已被扯住。抢劫!

居然还遇到了抢劫?!

那个青年见得手了,转身就跑进黑暗的巷子里。他太急噪,没注意到皮包的的背带还套在我手臂上,力气又极大,我便给拉得跌到地上。

场面瞬间混乱,我怒道:“滚!”

他还不死心,见我是单身女性,居然一把拉我到阴暗处,命令我:“把其他值钱的交出来!”

我往外面望,却没有看到跟踪的人,也没看到警察,路人麻木地走过。这个人现在正用一把军刀抵着我的小腹,我也许该庆幸他劫的只是财。

我把手表摘下来,我只有手表。这人运气不好,我从不戴项链。

我把东西交过去,他伸手来接。然后我听到了嗖地一声,伸过来的手停住了,三秒钟过后,他倒在了我脚下。

一声尖利的叫喊回响在这条阴暗的巷子里,我颤抖着不敢确定这是否是自己的声音。

我的左边是开枪的人,那是跟踪者之一,我的右边是个清洁女工,还在不断地发出尖叫声。

“快住口!”我冲她喊。下一秒她就再也喊不出来了,一个男人在她身后掌击她的后脑,她同我脚下的人一样晃了晃倒了下去。

他们来真的。

我瞪着开枪的高大男子,我可以看到他手上安了消声器的手枪在玛莱巴柔媚的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荧蓝色的光芒。我的手在身后的墙上摸索,然后我闪进了后面的一条小小通道里。

这是绑架。他们本可以一枪击毙我的,却宁愿一路跟在我身后。

我没有经验,完全不得要领。

我不熟悉这一带居民区,但从巷子里可以望到医院高高建筑。最高处有暖暖的黄色灯光,那是Kei的房间。

我便向着医院的方向跑。才走几步,就发现已经给包围了。

我无路可逃,那个抢劫的青年将我拉进巷子帮了他们大忙。

其中一个人向我走来,说:“林小姐,有人请你赏月。”

鬼才信!

我厉声问:“你们要多少钱?”

那人讥笑道:“那是和令兄讨论的问题了。”说罢手一挥,其余三个男人统统靠了上来。

黑暗中一个男人的手围住我的脖子。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窒息。一种熟悉的恐惧在那时控制住了我的身体,而我的身体帮我的大脑做出了判断,当下反击。

我将手袋一丢,伸手狠狠戳中他的眼睛。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我有能力反抗,有片刻的失措。随后他们掏出了枪,对准了我。

这下我没有戏可唱了,我快不过子弹,我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

也就在这时,旁边一处黑暗的角落里响起了物体翻落的声音。我们纷纷望过去。

就那一瞬间,乘着大家接除戒备,一个黑影窜了过来,一拳击下一个拿枪对着我的男子。

多么及时,仿佛已经彩排过无数次。

我不失时机,屈起膝盖对拉我右手的人踢去,正中一个好女孩不该知道的位置。他吃痛松开了我。

那个小头目模样的人迅速掏出枪向来者射击。对方身手极为敏捷,一闪就欺到了他的身前,抓住他的手一反转,对方根本没有招架之力。枪落到了那个陌生人手中。

一分钟不到,形势就全部倒转了过来。

那人用枪指着那个小头目的头,一边将我一把拉到身后。他的身型高大,遮住了月光。我心中一动,那个名字就脱口而出:

“伊弘!”

附近居民楼已有人家开了窗户向下张望。伊弘紧握了一下我的手,“没事了!”

我激动得直发抖,抓住他的大衣,紧靠他身后,像抓住根救命稻草。怕倒不怕了,是感动。有人能为自己出生入死,上辈子修来的福。

那帮人都识时务,看到在要强行把我带走已经不可能,于是鱼贯离开,撤退得非常成功。

伊弘回过头来,伸手就把我抱住,他的男性气息顿时将我围住。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女人总能在男人强而有力的怀里感到安心。

他也有点微微发抖,头埋在我颈项,呼出的气息喷在脖子上痒痒的。他说:“太好了,我赶到了。”

我大力抱他,拍拍他的背,反过来像哄孩子一样安慰他。

伊弘将我带回医院。我的脚上都是伤,裤子也脱了线。他边给我上药边问:“都是些什么人?”

“我不认识。”

“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他们一门心思带我走。”

伊弘叹一口气,说:“岚,那只是绑架。”

我奇怪,“我没说那不是绑架!”

他不语。

他暂时离开后我吩咐身边人:“去问问我的病人是否已经睡下了。”

一会儿来了消息:“没有睡,林小姐可以随时上去。”

我掂量了一下包里的那瓶酒,上去找Kei。

Kei已经关了灯。

今晚月光极好,落地窗大开着,荧蓝色的光芒照耀在地板上。窗外就是一轮圆月,我可以清晰看到月亮上的坑。

KEI对着窗户坐着,听到有人进来了,说:“林小姐吗?来得正好,我才在想你是否也在赏月。”

我由刚才的黑暗和激烈一下子走到这片清凉的宁静,不知道说什么。Kei金色的头发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那时我的脑海里就冒出了那个词:月之子。

吸血鬼,属于夜晚的人,美丽不容于世。

他是月亮的孩子。

Kei自言自语:“那人跟我说,月亮的光是最温和无害的,其实万物都可以在月光下生长。太阳已经没有用处了。”

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谁?”

KEI起身回头望,扫了我一眼,微微吃惊:“出事了?”

“可刺激了。”我走过去坐下,“他们想抓我,还开枪杀了人。”

“杀人?”

“是!就倒在我面前。我想应该没死……我希望。”

我闭上眼睛,仿佛又感觉到了那个青年无声地倒在我脚下,眼睛还瞪得老大,非常不甘心地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死?

那个清洁女工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说:“都是因为你,我才受的牵连!”

我惊恐地要挣脱,她却死抓着我的手,抓得生痛。

我叫到:“不!”用力挣扎着。

KEI抓住我的肩膀摇醒我,“林小姐!是我!你清醒点!”

我看着他在柔和的月光下更加俊美的脸,那双眼睛如海水一般把我包围住,让我心情平静下来。

我倒回椅子里,听到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可怜的孩子……”

他眨巴着大眼睛沉思的样子仿佛还是十多岁的孩子。我从没见过如此多变的男人。

我把酒拿了出来。

KEI似乎很吃惊,问:“你是怎么把它从那种环境中带回来的?”

我笑,没去回答他的问题,“快拿杯子来,他们说这酒是个叫劳立斯哈森还是什么的公爵家地窖里的珍藏,足值1000玛币。我自母亲那里拿来的,不尝可惜了!”

KEI更正:“是劳伦斯哈德威斯公爵。这瓶‘一生钟情’足值3000玛币,你别平白让好酒贬了值!”

是金子自然会发光,到处都有识货的人。

“是!”我高声说,“风高月洁,正是把酒话英雄的时候!我不相信你平日里不小啜几杯!”

KEI笑:“有精神了?”

“大难不死,自然要拿好酒庆祝!我向来奉行及时行乐,谁知道明天会不会股市崩盘或是地震来袭,所以现在不要浪费了这良辰美景!”

酒醇香,我闻到已经醉了,端在手上轻轻晃,看那美丽色泽不忍吞。

KEI则仔细品尝,说:“有酒就好了。前年克洛维亚八点三级大地震,死亡过半,衣食短缺,难民还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说:‘我们很好,我们还有杜松子酒!’可见酒这玩意好,简直拯救全人类!”

我笑:“先生,你已经醉了。想不到半杯酒就让你现了原形。”

他笑着摇头,把杯子里的酒一仰而尽。

我闻着酒香,不住轻声哼。

“心若倦了

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Kei问我:“什么歌?”

我轻声说:“老久的歌……小时候常听。”

Kei有些好奇,“谁放来给你听的?”

“家母。”

“她不快乐?”

我笑:“人一成年便很难再快乐起来。”

“那你快乐吗?”

我一歪头:“这个问题太过复杂,我暂时不能回答。”

Kei动了动,伸出苍白的手,从上衣口袋摸出了样东西。然后手一松,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掉了下去,却又停悬在半空中。

那是条链子,银质十字坠,在蓝色月光的照耀下分外夺目。我给那光芒晃住了眼睛,眯着。

“醒来的时候,除了衣服,就只有这个东西在身上。”KEI把链子递过来。

我接过来一看,做工不是很讲究,但简单,有它的味道。

KEI在一边说:“这种小东西街上50块就可买到两个,我却觉得它跟了我很久了。”

我翻过来,有刻字,却不是人名,而是生产日期,“202184”。

“居然是个古董!”我说,把链子还给KEI。链子在我手上时他还不住盯着,可见对他非常重要。

“他让你想起了什么?”我问KEI,“这么有情调的东西多半是别人送的,为什么不戴起来?”

KEI疑惑,“是别人送的吗?”

他已完全记不起来,即使有一天一个美丽女子走到他面前哭着说我终于找到你,这链子正是我祖母遗物,当年送你以铭志。他估计也会礼貌回问小姐贵姓吧。

他的往事真正如风,可又身不由己,没法重头再来。

我伤感唏嘘,他看我一眼,解开链子,戴上了。非常适合他。

我说:“KEI,别再把它拿下来了。”他身子微微一震。

“怎么了?”

“这话……在哪里听到过……”

从那天之后,Kei对我稍微和善了点,会问“今天下雨,路上是否方便”,时常留我用完饭再走,让我觉得欣慰。我对他的关心终于得到一点回报。

他是个固执的老头般的人物,没有什么乐趣,最大的消遣是西洋棋。所幸母亲当初强压着我学习,才不至于给他杀得片甲不留。

我教他围棋,他惊人地聪明,很快已不用我让子。

“真是名师出高徒。”我笑。

“注意,林小姐,你已经输了二路半了。”他也笑。

我半天没有落子,说:“我父亲和母亲极为情投意合,唯一冲突,也不过是下棋输了,母亲会娇嗔。”

“你母亲是大家闺秀,也该是有才华的女子。”

“她书临张旭,画临石涛,自我会识字时就教我念《诗经》和《朱子家训》。可父亲总是忙着工作,她一直孤芳自赏,开过了那段流金年华。”

“对你父亲来说,工作比家庭更加重要?”Kei说。

我没精打采,“是。男人的工作是女人的敌人。”

“你母亲后来一直独身?”

“她说自己无法再爱,又说自己已经老了。”

“她至情至圣。”

“大家都这么说。”

“你会像她。”

我大叫起来,“先生,这太不公平,你已经知道了我太多秘密。瞧,我这步棋子下这里就可以转败为胜。”我立刻指给他看。

他顿时又把心思重新放回棋盘。

我有时给他带杂志。他半开玩笑地问我:“是《花花公子》?”

我遗憾,“那可有点难度,《花花公子》停刊已有数十年。如果你真想看,我会去资料馆帮你找找。”对付这样的玩笑我有十足把握。

我拿给他的是最新的国家地理杂志,“我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

他立刻翻阅,“这个已经很好。”

我看看四周,房间虽然大,光线虽然充足,但这毕竟是软禁。终归没有自由。

我问Kei,“想不想出去走走?”

他抬头,好像听到我说笑话,“怎么出去?”

“我去问我哥哥。”

他笑,“还以为你只能是普绪刻,没想到可以做厄洛斯。”

我突然想起伊弘也管我叫过普绪刻,问:“这又是个什么故事?”

Kei说故事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更像我大学教授,他装模做样坐正,说:“厄洛斯是罗马神话中常说的丘比特,阿佛洛狄忒的儿子。普绪刻是希腊人在追问灵魂是否存在是臆想出来的化身,她有时是蝴蝶,有时是少女。她是唯一可以和阿佛洛狄忒媲美的女神。”

“那阿佛洛狄忒必定嫉妒了。”

“没错。阿佛洛狄忒派儿子厄洛斯去惩罚她,但厄洛斯却爱上了她,将爱情之箭射进了自己的胸膛。后来经过了阿佛洛狄忒的重重阻挠和宙斯的干涉,他们终于在了一起。”

“可这和带你出去有什么关系?”

“有一段时间普绪刻不得不给阿佛洛狄忒做奴隶,厄洛斯将她救了出来。”

“爱与勇气。”

“是啊,与金羊毛的故事形成强烈反差。”

“伊阿宋和美狄亚?”

“正是。”Kei赞许地看我一眼,“我还以为林小姐从不看希腊神话的呢。”

我谦虚道:“也不过略读而已,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如海伦一样从蛋里生出来的。”

“那还好,我还以为是从海中冉冉升起,站在贝壳上,春之女神给你着装,海之兄弟为你撒花。”

我大笑,“那感情是你出生时的情景。”

Kei的脸突然一暗。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然后Kei疲倦地说:“我已经累了。”

我只得离去。出门前回头看他,他仿佛已经睡着了。

他有他的故事,并没有忘记的故事,却不愿意对外人说。一如我也有我的不愿意告诉他的故事。

但我知道他的故事若写下来,会是个比厄洛斯与普绪刻更动人的故事。

因为我了解那一双眼睛,爱过又失去过的眼睛。我是那么熟悉。

那时我就想起了自Rose夫人那里借回来的书,那忧伤的诗句。除了主人,还有谁会随意在书本上写写画画?

Syou,你又有一个怎样的故事?

伊弘打来电话:“我们已经有两个周末没有在一起过了。”

我真想叫他去翻翻人物设定,他并非我男友,我没有和他厮守的义务。可是想到他这个朋友太难得,我也该收敛一下跋扈的态度,话又收了回去。

我想了想,“后天吧?我要去看望祖母,你一路去好了。我表妹要回来了,介绍你们认识。”

他笑,“就是那个生活在19世纪的林妹妹?”

我隔着电话没办法瞪他一眼,本想生气却又笑了,“到时候客气点,小姑娘出国前没吃过苦。”

他一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