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出逃

透过窗户而来的风已经褪去了冬天的寒冷,带来湿润的万物复苏的泥士气息.从长恭坐的地方望出去,可以看到一枝横过天空的凌霄花浅黑色的枝条,枝头上结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花蕾.

看来春天已经到了……

她托着下巴轻轻叹了一口气,一转眼已经过了十来天了。虽然她的气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比起之前,实在是相差太多。再加上宇文邕还加派了人手,想要再逃出去实在是有点困难。

看来,硬闯是绝对不能施行的了,那么,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再过几天就要侍寝了,她一定要在这之前逃出去才可以,不然……不然……一想到那天晚上那个充满侵略的吻,她的背后不由冒起了一阵凉意。

她不但是他的敌人,还是曾经背弃了他的信任的人。

他一定会用最可怕的方法折磨她的。这就是这次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救出来的真正原因。

如果算上周国王宫的那次,他已经救了她三次了。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彼此会在将来成为最大的敌人。如果他知道未来会变成这样,那一次,他又怎么会带着她从秘道……秘道?长恭的眼前一亮,对了!怎么给忘了!宇文邕在成为皇子时住的那个房间里不是有秘道吗?那么只要能溜到那个房间,找到秘道,不就能离开这里了吗?

她为自己的这个发现兴奋不已,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如果恒迦和小铁发现她没死,又该是多么的惊喜!她想快些离开这里,想快些见到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想见到他。想扑到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没有死!

“娘娘,您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呢。”小娥端着一碗燕窝粥走了进来。

“小娥,你起来了?”她的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

“这碗粥您趁热喝吧,”小娥将碗放在了案几上,犹豫了一下道,“对了,皇上今夜会来这里用晚膳。”虽然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位娘娘不喜欢皇上,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所以,当她看到娘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时,不免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又有点高兴,难道娘娘也想明白了?

今夜无月,银河西流而去,无数星子华彩闪灼,妖娆竟艳,将天幕点缀的非凡。紫檀宫里也因为皇上的驾临,而显得热闹了一些。

长恭扫了一眼案几,只见上面摆放的都是她熟悉的菜肴,五味脯,蒸豚,跳丸炙,都是齐国的特色菜。她的心里微微一动,但顾忌到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所以还是作出了一副无动于衷的冷漠表情。

“不喜欢吗?爱妃?”宇文邕挑了挑眉,并不意外的看到了对方嘴角抽搐的表情。

长恭也不说话,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个肉丸子放进了嘴里。周国的王宫虽然简陋了些,不过御膳房做的菜倒不错。为了避免和他说话,她只有不停地吃着盘子里的菜。

宇文邕微微抿了一口酒,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看来你的胃口也不错,恢复的也很好,看来侍寝的日子可以提早了。”

“咳咳……”长恭刚吞下去的一个丸子被卡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宇文邕轻笑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莫名的舒畅。

“你还是杀了我更好。”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屋外忽然下起了小雨,屋内烛光朦胧,香雾缭绕,望着那张因恼怒而染上红晕的脸,娇艳如初生花蕊般诱人,他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可——胸口和肩部却生生地刺痛起来……长恭无意识地抬起头时,正好看到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右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的折磨……

“你——怎么了?”她见他额上已经痛得的流下了冷汗,不由脱口问道。

他侧过头来,并不说话。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内燃烧浓浓的恨意,那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眼神。忽然他伸手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见他突兀地裸出了上身,长恭不禁又恼又羞,忙掉转了头。

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了她,那只手按住她的肩膀,狠狠地使劲要将她的身子旋转过来,力道之大,几乎陷进皮肤,叫她恍然以为那只手是要掐在她的喉咙上的。被迫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小麦色的胸膛。

她正要挣扎,目光却落在了胸膛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上。心里骤然一悸,难道这是——

目光渐渐上移,她又是一惊,只见他的肩部也有一道同样狰狞的伤疤。

“高长恭,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尤其是胸口这个伤口,每到下雨天就会发作,痛苦难当,提醒我这就是救人之后的回报。”他的声音冷若冰霜,一字一句,仿佛都带着深深的哀痛。

她咬住了下唇,自知理亏地低下了头去。支吾着说道,“那,那就去请御医来看看……”

“不用,你来就好。”他忽然抓起了她的右手,强迫地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甫一触碰到他灼热的肌肤,她好像被烫到了一样想缩回手,无奈却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宇文邕,我不是御医。我根本帮不了你。”她的手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只觉得那里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高长恭,你就这么无情吗?”他的手握得更紧,眼中似乎有什么在燃烧着。

长恭感到自己的手腕已经快要被折断,正想用左手攻击他,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咦?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想到这里,她停止了挣扎,低声道,“你要我——怎么帮?”

“这样就好。”他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似乎被笼上了一层阴影。

“上次的事情……你以为我不内疚吗?其实在听到你脱险的消息,我居然松了一口气。虽然你是我的敌人,可是我也不该用这样的手段,如果要取胜,就该堂堂正正的取胜……”她低低说着,忽然伸出了另一手,轻轻放在了他肩膀的伤疤处。

他的身体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虽然尚有警觉,但她那罕见的温和表情,和手指间的温暖触感,却令他想有在这一刻放下所有的戒备的冲动。

“对不起——弥罗……”

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心里涌起了一种久违的温柔,只是,只是一瞬间。因为,下一秒,他就感到了脖颈处传来了一阵剧痛,在失去意识前,那温柔迅速抽离,最终被一种绝望的愤怒所代替……

高长恭——

长恭揉了揉自己的左手,轻轻吁了一口气。刚才怕打他不晕,她差不多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像是不敢确定的,她又摇了摇他的身子,见他一动不动,心里倒又是一慌,去探了探他的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先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不慌不忙地朝外面喊道,“小娥,你进来一下。”

不一会儿,小娥就推门走了进来,就在她跪倒参拜的一刹那,长恭也迅速的出手将她打晕了。

“对不起了,小娥。”她轻声说了一句,以最快的速度和她换了衣服,然后端起了一盘菜,低着头走出了房间,还不忘将房门关严实了。

门口的守卫也根本没有起疑心,让长恭顺顺利利地出了紫檀宫。

凭着往日的记忆,长恭还是摸索到了宇文邕原来的房间。也许是因为原来的主人久未居住,这里也显得格外冷清。所以,对她来说,倒并没有费很多力气就从窗子外翻了进去。

里面的摆设居然还和以前一模一样,而且似乎也常常有人来清扫,所以房间里还是一尘不染。在靠近床榻的案几旁,还摆放着一把精致的弓箭。

在看到那副暗藏机关的美人图时,她不禁欣喜若狂。如果没有记错,上一次就是因为不小心撞到了美人的右手上,才开启了秘道的开关。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如法炮制,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心下一慌,又试了几次,那画像却还是纹丝不动。

“怎么会这样……”她的脑袋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这个秘道开启不了了?

“那是因为——朕早就改了秘道的开启方式。”身后忽然传来的幽幽的声音令长恭的心跳差点在瞬间停止,几乎是僵硬的转过身,只见那人正斜倚在门口,月色下,映照出他那平静的表情和隐藏在那表情下——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腾腾怒火。

她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愤怒,强大的压迫感,随着那冰冷的眼神,一瞬间象海啸一样袭来。忽然目光一转,落到了案几上的那副弓箭旁,于是她迅速地拿起了那副弓箭,退后了几步,迅速地张弓搭箭,银光闪闪的箭尖对准了他!

“不要过来。不然,别怪我手下留情。”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的男人微微仰首,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她。变得愈加暴怒起来的眼神,那样怒不可遏的眼神,如火如荼,炽炽灼人。然后,他抬脚,一步一步走向她。

“不要过来!”她断喝,手指蜷紧,弓弦因为这一拉紧而发出轻微而刺耳的“格吱”一响。

他置若罔闻,带着怒火,狂乱地暴怒地,一步一步上前,逼近她。“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杀我了。那么就射啊,射死我你就能从这里逃离了。”

“别以为我不敢!”眼看着他愈趋逼近,她慌乱地重复着底气不足的警告,声音陡然拔高。

他已经走到了面前不足半米,她的箭尖几乎就要抵到他的胸膛。

“啪!”手指脱力一颤,她急剧缩手,弓和箭一起松脱,箭矢落地,长弓也委顿落下。她想要伸手攻击,已经迟了。

宇文邕已迫近在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推,连按着她的身体倒退几步,直到她的脊背抵在了墙上已退无可退。

她用力挣扎着:“放手……”

放手?他冷笑更寒,同时手上发力,更加紧地压制住她,一翻一拧,她在他的钳制下已经无力,手脚俱软只剩表面的威严。身为兰陵王,她又何曾尝过这种落败的时屈辱,不由又气又急,手脚直发抖。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薄唇微启,“高长恭,你就在这里侍寝吧。”

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的思维突然出现暂停,血液在一瞬间凝固。

她只知道对方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他的嘴唇重重的狠狠的压在她的嘴唇上,好象要将她揉碎一样。

她拼命地用尽全力推开了他,想往门口跑去,谁知又被他狠狠拽了回来,侧过了脸,随即感觉到耳边一阵湿热,本能的向后仰倒,想避开突来的袭击,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揪起,未及出口惊声骤然被一团狂肆翻搅的火热吞入其中。挟着疯狂怒气欺压下来的唇齿,毫不温柔、毫无怜惜地恣意噬咬着口中的猎物,像要把她身体里的空气都吸干一样的激烈。

长恭大睁着眼睛瞪着眼前的人,内心的愤怒有如爆发的岩浆般冲上了极点,面颊涨的通红,齿间恨恨地想反咬回去,却引来了更加深入狂肆的占有,倾力的挣扎就好象慢慢滚入深海的小石,连涟漪都未留几分。

压抑了多年的渴望加上满心的怒火,一旦爆发开来,又如何抑制的住?无视身下人儿的挣动反抗,他已经不想再压抑,不想再等待。就让她在今晚,彻彻底底成为他的女人!

急促的喘息声中,他将她紧紧地锁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唇紧紧地贴着她的耳垂,暗夜的蛊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长恭,哪里也不许去,永远留在我身边…”

所有人都可以害怕他,她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憎恨他,她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排斥他,她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不爱他,她不可以。

他要她爱他,他要她意念里的爱,那份灼热得宛如火焰的爱,那份温和得可以包容所有的爱,那份疯狂得可以抛却一切的爱。

长恭柔软的黑发凌乱的压在身下,面色潮红。

她想挣扎,却浑身无力,想要叫喊,却被那个人的吻堵的气都喘不过来。天空中冰冷的月色让她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就在这时,她忽然只觉得腹中一阵翻腾,一种恶心的感觉泛到了喉间,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宇文邕微微一愣,正在解她衣带的手却停了下来,冷冷道,“高长恭,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长恭并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干呕个不停,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却被缓缓松开……

那个男人,居然用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动作,为她系好了衣带。

长恭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在迷茫的思绪中,看到了那幽黑如墨的瞳仁中蕴含——深不可测的情感倾盆流泻。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因为——她看到了他的怜惜。

“你先忍忍,御医很快就来。”他命令道。

不多时,御医就匆匆赶来了,在小心翼翼地为长恭诊治了之后,御医一脸笑容的冲着宇文邕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她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