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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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TMD,这根本不是我性格,为了个男人茶饭不思,林恩亚你是水土不服还是脑袋进水啊?想当年林建远那么出色的花样少年,家财万贯,我自岿然不动,现在一个安帝算得了什么!何况我和他就像是翡翠盘子装臭豆腐,压根不是一路人,看着就招笑。他对我可能是真心的吗?艺人,小名戏子,那话怎么说来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对我撑死了就是一点好奇,在这儿,我怎么着也算是老外,吃个新鲜,保不住三天就腻了,到时候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哭都找不着调门。

我在网上瞎转,天涯猫扑灌些无聊的小水,看粉丝团掐架,以为半天就这么混过去了,抬头才知道,都快熬吐血了,才混过去半个多钟头。长日漫漫啊……咬牙跺脚下决心,有什么的啊,不就是一个网页吗,至于把我吓成这样?网上向来少实话,吐沫星子淹死人,兴许把他贬得一文不值呢,我不是还省点心?看吧,看就看,谁怕谁啊。

"安帝,李政名。"

原来他姓李啊。1983年生人,水平座。在星座书上说,这个星座的男人一般内心世界极为复杂,属于特殊材料制成的类型。外表朴实厚道,但内在矛盾,基本让人摸不着脉。这么说吧,你以为他冷漠的时候,他可能热情如火,大雨浇不灭;你以为他该热情了,他就成了一冰坨,而且还是北极千年寒冰。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愁无聊,忽冷忽热的,体格锻炼得不错。不过,要是和这样的男人谈恋爱,不累死才怪,因为他"义"字当头,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搁200年前,也许还有不开眼的女人喜欢这种英雄,现在谁愿意给自己找个沙文猪来伺候啊?

安帝1997年就入选韩国一个当红组合,那年他才14岁,一个小屁孩打着理想的旗号不远万里漂洋过海。那会儿我正在病床前做孝女,为了把30斤大米背回家,肩膀磨破了皮;

1999年,他16岁,加入"王族",和那五个魔鬼住在一起,那年我15岁,特茫然地往返在各位亲戚中间,低眉顺眼想骗学费;

2002年他和他的"王族"拿了那么多大奖,我也作出了一生中最大的决定……

看吧,我们起点不同,一个是为了生活努力,一个在为了生存奔波。就算他也付出了汗水泪水血水,但是值得啊,每一步每个脚印都可圈可点,怨不了老天。

我向来最讨厌的是无病呻吟的主儿,说身世,讲可怜。

以前安琪也这操行,老觉得自个儿倒霉别人享福。我对她说不用和别人比,就和我比,你就偷着乐去吧。在我们和平繁荣的年代里,一般都市里的大姑娘,我应该算是坎坷的。其他那些无非是为了某个败家男人寻死觅活,把自己当成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怎么煽情怎么来,就差没插上俩翅膀装祝英台了。男人也是,失恋个一次半次,还不够他们回味的,逮谁和谁诉心声,乱添剧情,还真有人愿意信他们的。安琪曾精辟地解释过这一现象——"什么人玩什么鸟"。

安帝虽然看起来大尾巴狼一点,但胜在嘴严,认识这么长时间,从没听他讲过血泪人生忆苦思甜,我还当他是蜜罐里泡大的。换谁都得这么想啊,偶像组合年少有为家住美国标准中产,穿衣谈吐出手不凡,造型气质没个几代富贵打造不出来,一看就知道打生下就不知道苦是个什么滋味。可往后看下去,好像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被毒打,被迫离队,万人召集,还有自杀。

虽然大男人上吊抹脖子并不值得提倡,可是让他绝望到吃药地步的,一定是很严重的意外。我好像慢慢理解为什么万彬会说出那样的话。

其实世人都有一个误解,好像人越经历挫折就会越坚强,最后打造成一钢铁战士。这种逻辑狗屁不通。人的耐受力就像一根橡皮筋,开始还能弹回来,到后来就麻木了,拉拉扯扯也不见反应。再后来加上一点劲,橡皮筋就断了。所以压死骆驼和人的都是最后一根稻草。

长痛不如短痛,趁现在就抽身退步吧。

第二天,我开门取报纸的时候,看见了安帝的信。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字迹潦草,英文夹着韩文,一起龙飞凤舞。大概意思说我是混蛋,问我是不是以耍弄男人为乐,还说就当前生欠我,现在两清。信的末尾写着"我喜欢你,是真的,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语句上下不通,看来是酒醉之后才愤慨一下。不然就他那性格打死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我拿着信纸发呆,感觉特白痴。这是什么事啊?我怎么了我就混蛋,你以为这些日子我好过吗?天天很幽魂似的,偶尔晃到镜子跟前都能吓自己一跳。我是善良才不想连累你,换个自私点的,那就处呗,怎么着我也吃不了亏,到时候连财带色,让你血本无归。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心人!

正郁闷着呢,电话响了。我就是不接,爱谁谁吧。电话那边比我还执著,好像看到我就在一边坐着似的。

"喂!"我大喊,"什么事?"

"林恩亚,我是张涛。"那边深沉地说。

"张总。"我立马温柔下来,眉开眼笑,当他就坐在我对面,"您怎么亲自打电话来了?有什么任务吗?"

"听说你和那边一个组合的关系不错,要记住,你代表整个公司的形象,言行都不能失了身份。"

这是哪跟哪啊?我怎么就失了身份了,再说他是怎么知道的?我警觉地四下打量一圈,这屋里不至于还有监视器窃听装置吧?

"张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是认识了一些韩国友人,也是为了工作方便啊。如果你觉得我形象不佳,那麻烦您把我调回去,找个形象好不失身份的来不就行了吗?"我这人一生气就管不住嘴,有些话不说出来能把自己憋疯,噼里啪啦说完后先是爽一下,然后就悔得恨不得一脑袋磕死。你说我和他叫什么板啊。

"呵呵,小姑娘火气还挺大,怎么我说不得?"

"张总,您还开门见山吧,到底有什么安排?"我嘴上不肯放架子。

"是这样,公司准备和韩国那边合作,搞一些文艺演出,现在这边又是大长今又是什么生死恋,韩国艺人很吃香,请一些知名度高一点的歌手演员,应该是个好生意。现在我们已经和GOOD公司取得初步意向,上次你带团去参观就应该知道,他们还是很希望能合作成功的。你今后的工作重点也要转到这上面来,作为公司驻GOOD的代表,为双方保持联络,先了解他们的市场价位,熟悉一下他们的运作方式,也要和艺人加强联络,为以后开展工作铺路。"

"张总,谢谢你的信任。可是,我恐怕难以胜任。"

"为什么?"张总有些不悦,语气严厉起来,"年轻人,还是要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如果没有特殊理由,就不要推辞了。"

"可是张总,据我所知,在韩国,最好最大的演艺公司是SM,我们不如联络他们。"我迂回作战,在商言商。

"SM是不错,可惜条件太苛刻,现在公司也正在考虑中。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先把我交代的办好,如果有什么新情况随时向我汇报。明天上午10点,你去GOOD公司,会有人帮你安排。"

挂上电话,我真想冲到院子里,向苍天狂笑三声。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老天爷,不能这么玩人的!

13

我认了,事到如今,我什么都认了。

人是争不过命的。所以GOOD公司把我安排在"王族"身边,让我了解一个组合是怎么宣传演出的,OK;他们板着脸当我是空气,恨不得经过时都用穿墙术从我身体中间横过去,OK;他们笑里藏刀地指挥我满韩国瞎转,也OK。

一共才多大的地方,还不如我们辽宁一个省呢,再累还能累到哪去……只有安帝,他空洞的眼睛一次次扫过我的时候,心还是针扎样的疼。

本来六个人分头工作的时候,我是不用跟安帝的。不是我不愿意,人家根本不给我点头摇头的机会。可也赶巧,那天我留在根据地等一份传真,赶到GOOD的时候,前五个都已经出来了,偏偏安帝的助理又在路上塞车。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状况,就已经被人推到车里。

这一路才叫郁闷,车里空气冷得都快结冰了。安帝不是看窗外,就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司机放了一会儿民族音乐,自己也觉得哼哼唧唧的挺腻歪,自动消声了。

好在路程不远,在我彻底石化前到了目的地。安帝像还了魂似的一个箭步冲下去,和众多美女打情骂俏。我刚想撇嘴,肩膀上就挨了一下子。一回头,如熙笑得跟朵花似的。

"你怎么来了?"

"我现在是使唤丫头,主子让去哪就去哪。"我嬉皮笑脸,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看见她的灿烂,心情忽然轻松许多。

她显然没领会我深刻的含义:"你换工作了?"

我大笑:"如熙,我要是男人一准娶了你,什么都不用你做,只管逗我开心就行。"

"那真可惜,你怎么不是男人啊。对了,我总想找你出来聊天喝酒,总也没时间,要不今天我们录完节目就去怎么样?"

"好啊。"我赞成,我也想酒想疯了,喝醉了,平时想不通的事就能想通,郁闷也能融化在酒精里。

录制过程超级无聊。不过看得出安帝在女人堆里是多么多么如鱼得水啊,简直大小通吃。装可爱,扮撒娇,笑起来眼睛弯成诱惑的弧度。女人就喜欢这样的,又像孩子,又像男人,一会儿激发母性,一会儿勾引兽性。可这到底是娱乐节目还是奥运选拔啊?上蹿下跳的,力量速度加爆发力,安帝运动细胞再发达,一个环节下来后也气喘吁吁了。

那是什么?我抬头时忽然看见一块木头遥遥晃晃,这也是噱头效果?不能吧,要是真砸下来,不把人砸死也残废。可安帝好像就站在那下面呢,那木头晃得差不多了,一、二、三……真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