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我很痛

黄昏时分,银色的月亮悄悄爬上天空。

拿都如不停地呲牙咧嘴,因为红肿的右脚跟儿。脚上的兽皮鞋磨坏了脚跟。路漫漫,无尽头。受伤的脚,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不饿吗?"

丽拉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边走边问。

"有点儿……"

简单明了、平淡无味,曾经那么可怕、粗暴的拿都如,动辄发脾气、大吼大叫的拿都如,现在变得有气无力。

"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

拿都如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这就是火山人的生活方式,不管多辛苦,多疼痛,绝对不能表露出来。在恶劣的荒野,受伤意味着死亡。

腿坏了,遇到猛兽不能逃跑;胳膊受伤,举不起枪。如果谁表现出软弱,大家就会露出牙齿嘲笑他。全体出去打猎的时候,受伤的人会受到歧视,被扔到队尾,甚至连应该分到的猎物都会被抢走。

走着走着,拿都如逐渐被落下,丽拉十分担心。

"是腿疼吗?"

"不是说没事吗!求你别多管闲事了!"

拿都如甩开丽拉的手,大声喊。

"生什么气啊?人家担心你才问的。"

确实如此,哪怕是一点点小伤,一点点不舒服,水边人都会说出来。互相抚慰对方的伤口,涂抹草药。因为这样,可以很快地从痛苦中解脱。

"别管我,也别多嘴。"

拿都如硬撑着继续走。可是,不管怎么忍着,后脚跟儿还是火辣辣地疼。脚步逐渐地慢下来。最后,拿都如长叹一声,坐在地上。

"让我看一下,到底哪受伤了。"

拿都如右脚跟儿渗出鲜红的血,洇透了有些破烂的兽皮鞋。

"这个傻瓜,脚伤成这样了,还硬挺着走到现在。"

丽拉有些心疼地埋怨着拿都如。

"不是说过了嘛,没什么,瞎操什么心。"

丽拉脱掉拿都如的鞋,擦拭凝固了的血痂。揪下岩石上可入药的野蘑菇,嚼碎了,敷在拿都如的伤口上。

"血一会儿就不流了,伤口也不会疼了。"

果然,正如丽拉所说的,不一会儿,血就止住了,伤口也不再火辣辣地疼。

"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拿都如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内心觉得很没面子。

丽拉望了望散发着汗味儿的拿都如的水牛皮鞋。一股酸臭的汗味,鞋的后跟儿破了一个大洞。这样继续走下去,伤口肯定要恶化。

丽拉环顾四周。远处,隐约露出一个被老鹰吃了一半的狼的尸体。一会儿,丽拉拎回来一根细的狼骨头和筋。把筋凉在岩石上,开始磨骨头。

"你干什么呢?

"做针呢!"

丽拉告诉拿都如,针是用来缝破了的兽皮衣服和鞋的工具。然后,丽拉拿起石头刀子在磨好的骨头上戳了个洞,把凉得半干的筋纫到骨头针上。

"好了,现在还得再找一块补洞的皮子。"

丽拉用石头片儿从自己的衣服边儿上裁下一块儿皮子,给拿都如补鞋。飞针走线,不一会儿,破烂的兽皮鞋就被结结实实地缝好了。拿都如好奇地一声不吭地望着丽拉。

火山人是绝对做不了这种细致活儿的。他们的手又粗又壮,徒有蛮劲儿而已。丽拉穿针引线的手,纤细灵巧、又白又嫩,让拿都如好是羡慕。

"好了!全缝好了。"

丽拉放下缝好的鞋。拿都如害羞地把鞋穿上,脚底顿时升起一股暖意。

"不疼了,真神奇。"

丽拉也很满意,同时有些责备地说:"真应该早点儿告诉我。"

这时候,拿都如才明白过来,确实应该像丽拉说的那样,早点儿说出来,早点儿喊疼,早点儿请求帮助。丽拉也同时明白了,拿都如不说话或者发脾气并不是因为讨厌自己,只是在告诉丽拉自己很疼,希望丽拉帮助自己,这就是拿都如的表达方式。

广阔的草地上,泛着一团团翠绿的光芒。一会儿强,一会儿弱,在黑夜中闪烁着。是浅绿色的萤火虫作的怪。

拿都如悄悄地咬着槽牙。该死的槽牙疼了一下午了。对着水边一照,槽牙旁边冒出一颗小小的牙齿,原来是智齿。

痛,并成长着……

如何表达自己是个难题?

不会表达自己,是因为真心爱着对方。因为如果没有爱,可以随随便便、轻而易举地说出"我爱你"三个字……可是,人们为什么一旦坠入爱河,就会变得结结巴巴,说话颠三倒四呢?因为爱情太深奥、太广泛、太变化无穷了,远远不是普通的语言和生硬的道理所能够表现的。爱情是复杂的期望、深奥的潜意识。语言对于爱情的表达来说不仅苍白无力,还经常会产生误解,引起反作用。如此一来,难道恋人之间要放弃对话吗?不是的。虽然苍白无力、微不足道,但是如果没有对话,就驾驭不了爱的激情。语言好比缰绳,道理好比马鞭,只有缰绳和马鞭并用,才能把野马驯服成赛马一样;只有语言和道理并用,爱情才会到达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