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断了的弦
期末前我如约给笑笑补习政治和地理,他本来就特聪明,只是对文科这些烦琐的东西不爱背,我把条条框框整理一下,划了些重点,他容易下手多了。
其实比起我对笑笑的小小恩惠,他给我帮助的时候多了去了。我这人数学原就不见得好,有了立体几何后由于本人贫乏的空间想像能力,成绩更是稳步下跌,所以大部分时间要拜托笑笑给我补课讲解。
“喂,这题怎么解啊,我不会。”我抓过笑笑的衣袖问他,那题我想了好半天了,都无从入手。
他接过本子看了看,开始给我讲,过了会儿,我一下豁然开朗,下笔如有神。
“还不错么!”笑笑看着我答题,难得夸了句。
我摆个特别拽的姿势:“那当然,我有多聪明!”
“呕……”他夸张无比地做出呕吐的样子。
“干吗呐你,谢太太!”我用手指狠狠地戳戳笑笑的肩,哎哟,真硬啊,甩甩手,挺疼的。
“什么谢太太?”他被我的胡言乱语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贼贼地笑:“你咯,刚才不是在孕吐吗,几个月啦?”和笑笑的口舌之争通常都是我输,难得有挖苦他的好机会,死都不会放过。
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一红就作势要来呵我痒。笑笑嘴巴虽然讨厌,倒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女生动手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和女人计较还算什么男人”,既然不能打就只好搔我痒,可我根本就不怕痒,所以有恃无恐啊。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不怕痒的。”我得意地昂首宣布。
笑笑本来也不过想吓吓我,听我这么说,怀疑地看了我两眼,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点点我的腰部,我抬起双手一摊,没反应。
只见他非常困惑地皱起眉,咕哝了声:“怎么有人不怕痒呢?”
一听我就来劲了,以我聪慧的头脑立即猜到这笑笑肯定是很怕痒的,暗地里把手往后伸,出奇不意拧了把他的腰,果见他“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
“哈哈哈,这下你可有弱点在我手里喽!”我笑得不可抑制,“这就叫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笑笑气得脸涨得通红,背过身不理我。
我拍着他的肩膀火上浇油道:“没事,听说怕痒的人结婚以后会怕老婆,这是好现象呐!”
他回过脸没好气地扔回我一句:“我就乐意怕老婆怎么样,不可以啊。”
“可以可以,”我一边笑一边摆着手说,“其实你以后找个比你更怕痒的老婆不就都解决了。”
我原本也是好意,但笑笑听后更生气地瞪了我一眼不说话了。
哼,狗咬吕洞宾,谁怕谁啊。
放了寒假,可以整天窝在家里过着腐朽懒惰的生活,被我妈戏称为——“孵蛆”。我偷偷翻白眼,心想她小时候生物肯定没学好,蛆这种东西是随便给个地儿就能孵出来的吗。居然把自己纯洁、可爱的女儿——我在使用这些美好的形容词之时确实鼓足了相当大的勇气——比做那肮脏的玩意儿,没气质、缺乏想像力。
小易常常被我爸拖着下象棋,一般来说以我爸的水平,同他下棋的人基本上可以一举数得,在消磨时光之余还有心理辅导的疗效,因为任谁都能从他身上获得无尽的信心和希望。我爸在邻里棋友间是相当受欢迎的,毕竟有谁不喜欢比别人高过一大筹之后一览众山小的满足自豪感呢。
爸每次被杀得煞羽而归的时候,就会找小易来重拾自信。大家不要误会,小易的棋艺高着呢,有几次我偷看他和人家在网上大战,老是杀得人片甲不留。可每次在爸面前,却总表现得像初学者一样弱智,衬得我爸那个叫自得意满的骄傲劲啊。这就是我最最痛恨小易的地方,阴险狡诈,专长拍马屁。
可叹啊可叹,我爸还有我妈,就吃他这一套,咋办哪。
那天我和妈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爸又叫了小易在桌上下棋。突然一阵铃声狂作,叫嚣得人不得安宁。
“你们两个别老看电视,谁去接一下电话。”爸棋意正酣,舍不得打断。
我和我妈都属于标准的沙发土豆,通常坐下后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挪动一下的,我俩对视一眼,默契地以沉默这最高境界对爸的提议作无声拒绝。
咱们四个都不动,比拼谁的耐力强,最后当然是离电话最近的爸先受不了了,跑过去接电话。
“小易,你同学。”爸放下话筒喊道。
早去接不就得了,我轻蔑地白了小易一眼,应酬真多啊,甭理他,继续看电视。
过了一会,察觉到有人稍显用力地戳着我的手臂骚扰我。谁啊,真烦人,我扭头一看,是小易。
“干吗?”我挑衅地以眼神询问他。
“是找你的。”小易以手指指那边搁着的电话,“听不听随你的便。”脸色异常阴沉,语气极端恶劣。
不就让你错接个电话,至于气成这样么。我一边暗骂小易的小心眼,一边奇怪,明明是我的电话爸怎么会错叫成小易,又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啊呸呸呸,我可不能这样咒我爸,那真是太不孝了。
“喂,谁啊?”我拎起电话,靠着墙壁问,站着真累人。
“VC,我呀!”原来是笑笑。
“哦,是你啊,找我什么事?”我背靠墙,正好能看见爸妈在交头接耳,说是一男同学什么的,小易一声不响气鼓鼓地坐在旁边。
男同学怎么了,我心想,小易不也经常有女同学找他,至于对我就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没什么事,就快过年了,给你拜年咯。”笑笑爽朗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
礼尚往来的道理我也懂,“哟呵,多亏你还想得到我啊,那我也祝你新年好吧!”
“嗯,刚刚接电话的是你弟啊,吓我一跳,想你声音怎么一下变那么多。”
“是啊,还少有男生打电话找我呢,我爸大概没听清,以为是找我弟的。”我大致想明白了来龙去脉。
“哦,这样啊……”
和笑笑拉扯了一会,挂了电话回到位子上,爸妈显然对我的通话对象很感兴趣,一副八卦的模样。
妈妈笑容满面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很好心地替我掸去了我听电话的十分钟里所积下的灰尘。
哼!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她一定是想要问我一些无聊的问题。
果然!“刚才那个男生是谁啊?”
我非常开明地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是我同桌笑笑,给我打电话拜年。”
“哦,你这同学倒蛮有心的,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她似乎深为我的好人缘感到高兴。
“嗯,他人是挺好的,就是有时皮痒欠骂,但总的来说还不错,我们很合得来。”我对笑笑表示充分的肯定。
“哼!”小易的脸色十分难看,刚刚潜伏的凶眉再度耸起,极其不屑地别过头冷哼一声。
我有些生气了,怎么着,嫉妒我有可爱的同学啊!这就叫人格魅力,你为人这么坏,没同学关心是应该的,我再次鄙视小易那比针眼还小的心眼。
坐下继续和妈一起看电视,小易和爸很快结束了战局,以小易大胜而告终。可怜的爸捧着残局念叨怎么会一下输得那么惨,似乎深受打击的样子。我正奇怪小易今天怎么不表现一下最擅长的两面三刀,在他转身回房时问他:“不下啦?放寒假不用那么用功念书吧,多累人啊。”
“谁像你,”他特别凶狠地瞪了我一眼,边走边冷声道:“先天不良,还不知道后天快点加以补救。”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一样不带人味。
哼,我难得好心问问你,居然这么阴损我,太生气太生气了。
没想到连爸妈都帮着今天有点变态的小易,把我一同赶回房要我好好温书。
呜,关上房门,我忿忿地跺脚,这臭小子今天八成吃炸药了,悲惨地殃及我这无辜的池鱼,多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