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皇家尊严1号

1.超乡下“皇冠”学院

倾盆大雨……

烟雨笼罩着整个城市,大型私家飞机在一片暴雨中缓缓降落。殷管事大声指挥的声音穿破了雨雾和震动的螺旋桨:“放升降梯!所有佣人一会在外接候!你、你还有你,都站在这干什么,还不快点给小姐补妆!”

机舱里一片忙碌的身影,我的面前站了五个造型师。摆弄头发的,摆弄领结的,摆弄指甲的,摆弄首饰的……红色皮鞋擦得比镜子还反亮,现在又打了一层蜡。

我收起手中的杂志,百无聊赖望向窗外,看到在雨雾中慢慢显现的欧式建筑,眼珠子差点弹了出去——好乡下,好乡下啊超乡下!

“殷管家!!!”

我拔高了声线,机舱里的所有人立即停止手里的活,齐刷刷看向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殷管家用小手帕擦着额上的汗,屁颠屁颠跑来:“是,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这是怎么回事?!”我指着脚下的乡下建筑。

殷管家打开一本记事薄:“‘皇冠’学院,住宿制,是航茵市教学质量最严谨的高等教育机构,共有52个分校,在校生总数达47。35万人,教职员工超过10万人。学校占地2131132平方米,现有各类艺术表演团体58个,博物馆10个,群众艺术馆43个,图书馆24个,文化馆7个,文化站8个。学校先后与英国、美国、德国、澳大利亚等十几所高等教育机构建立合作关系,进行教育互促和交流。并且……”

“STOP!”

我伸手打住,气得快胃出血了:“谎话编得太瞎!这么小的一块地,容纳47。35万人?”

殷管家面不改色:“我还没说完,这是皇冠52个分校的主学院。大小姐,路氏破产了,现在老爷又病危在床……”

那也用不着把我丢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吧?!还是万恶的住宿制!

见鬼!这什么的乡下学校占地面积小得像我家后院的高尔夫球场,也好意思叫“皇冠”?

哪个设计师这么没水准?房子的形状不是正方形就是长方形,偶尔还能看到一幢三角型的!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是瓷砖墙壁,大理石地面!

那是什么?风车?奶牛!田野……梯田茶园……

OHNO!我真的进了乡下!

飞机降落到空地上没多久,附近就围着一群土包子学生,好像专程在等候。

“哇,飞机耶!机翼上雕的是金色的蔷薇么?好豪华哦……”

“哼,飞机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坐过!”

“人家那是私人飞机。”

佣人们列队守在升架梯两旁,殷管家为我撑起了粉色的蕾丝伞。

我迎着万人瞩目的曙光,一边走下阶梯一边吩咐:“在这个学校不宜太张扬。我想过了,就只留造型师2个,司机1个,佣人5个,管家2个,执事长3个,还有……”

“I’msosorry大小姐。”

“嗯?”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为您效劳。老爷吩咐我们只能送到这里,意思是:进去学校里的,只有您一个。”

我开始觉得头发晕,胸口也发闷……

“大小姐你看,他们很热情。”

眼前聚集了好多的土包子大众,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发型十个有五个都是西瓜太郎。然而不论是谁对上我的视线,都会绽开灿烂无比的笑容。

“热情?!”我哼一声。只有土包子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笑成这样吧,大门牙都露出来了。

殷管家把伞交到我的手里,毕恭毕敬行礼:“大小姐,我们就送到这里,希望您能渡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Bye。”我摆摆手,故作潇洒地朝前走。每朝土包子大众走近一步,心情就沉重一分。

一双双眼睛,就像一双双高压的探照灯,照的我浑身不自在。

不喜欢这样chiluo的目光,不喜欢这样灿烂的笑容,更不喜欢……这么没有自尊的仰慕赞叹:

“好新潮啊!”

“那种发色我本来也想染,可理发师居然说只有电视里经过打光处理才看起来有那效果。”

“是啊,她在哪染的?发电得很自然。”

“那双鞋我在上一季的《L'OFFICIEL》杂志见过!”

不要成为土包子的一员!我不要啊!!!

想要后悔,身后却响起螺旋桨轰鸣的声音……万恶的主,我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人潮居然有次序地分成两拨,一个女孩儿从中间朝我走来。

“亲切的小樱来了!”

飘逸的黑发,钻石般闪闪发亮的眼睛。紧身衬衣,套着针织背心,制服短裙下是两条穿着泡泡袜的长腿——同样的土包子制服,穿在她身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难道她也是都市来的?

在她身后紧跟着几个块头健硕的女生,看她们走路的汹涌架势,好像来者不善!

“你好,我是‘皇冠’学院的副学生会主席,大家都喜欢叫我亲切的小樱。因为我十分亲切!我代表‘皇冠’学院,欢迎新生的到来。”嘴角一弯,她果然笑得亲切——却是完完全全的标准式土包子笑容!

恶!差点让我以为遇见了同类人……砍了我吧!

“你不要跟我握手吗?”

一只小手晾在空中,好像有好一会了。

开玩笑,谁要跟土包子握手?!

可是她灿烂的笑容实在笑得我……

从随身小包里翻出手套戴上,我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嗯,你好。请问我的住处……在哪?”

小樱一愣,目光冻结在我戴着手套的手上,笑容也很快冻结了。当然,跟着冻结的还有身后那一拨子土包子大众。

身体微微地发冷,我感觉到了浓重的土包子杀气?!

只一瞬间,人群跟我拉近了距离。

我觉得难受,空气里混杂着雨水和各种异味:几天没洗头发的油味,狐臭味,廉价的香水……由于从小就生活在纯净的空间里,大多时都是一个人呆着,所以鼻子异常敏感。

突然而来的异味让嗅觉受到刺激,胸口一阵翻涌,想吐。

“别……别过来……”

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一定很难看!

“她看起来不太舒服,大家别靠近了。”小樱伸手阻拦着,担忧地问我,“你怎么了?”

“味道……”我捂着鼻子,“你们的味道……我受不了!离我远点!”

小樱的嘴角又是一僵,大大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土包子堆这回简直要爆炸了,炸成了愤怒的马蜂窝。

“什么啊,大城市里来的就怎么样啊!”

“穿得时髦就了不起吗!竟敢瞧不起我们!”

“亲切的小樱跟她握手她还戴手套!做作,恶心……”

……

“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一点教训!”我听到喧嚣的人堆里有这么个声音尤其突兀!紧接着,异味逼近,土包子大众简直是团团把我给包围住了!

怎样?想打架?!

我索性收起雨伞,伞尖指着离我最近的一个喊:“滚开,你们这群土包子!再靠近宰了你们!”

“——哗——她刚说什么?土包子?!”

“有勇气啊,当着我们这么多人也敢叫我们土包子!”

“哦霍霍霍霍……让她尝尝什么叫‘血的教训’!”

雨珠豆大地下着,朦胧了视线,举目望去,眼前皆是黑压压的一片。就在我要被人群压成肉饼的时候,一个磁性而特别的声音响起:“都围在这干什么?”

人潮分开,高挑的身影,穿着黑色制服,撑着黑色的雨伞,在四溅成花的雨幕中走近。

“国王来了!!!!!”

2.改造NO。09867号

国王?传说中的土包子的头头儿登场了?!

我临危不乱,甩甩手里的雨伞,对准来人的方向。

男生的两条长腿迈着,单手插兜,学生皮鞋踩着水花溅起,猫步迈得比模特儿还专业,身后还跟了一堆人:统一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学生会徽章,面容呆板木讷,磁石般围绕着他转。

他一出现,整个场面立即消音。仅仅不到二分钟时间,所有人逃得逃跑得跑,慌乱得跟杀猪场似的……

只有留下来的小樱一颠一颠跑过去,绽开亲切的土包子笑容对着他:“你来了啊。”

“嗯”他的嗓音独特而磁性,听得人回不过神。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那群学生会的干事围成了一个圈。

“喂!”我一边退后一边挥舞着伞尖,“你们这些卡门离我远点!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魁梧成这样,连门都要卡住了,不是卡门是什么!”真是的,异味呛得人够难受,就别再来污染我的鼻子了。

“你这个臭丫头——”

包子脸发怒的表情是什么样?!我居然被一群包子卡门围住了!

“好狂妄的新生,看来要让她吃吃苦头了!”几个带头的卡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独特的嗓音忽然插进来:“刁蛮任性不懂礼貌需要改造的新生,原来就是你啊。”他朝我走近,“看来,要教你的东西还很多。”

把伞交给小樱。

那只手极为漂亮,修长纤瘦的手指,指骨节节分明,指甲似樱花瓣,腕上还有皮革的手饰,层叠绕了几圈。

“刁蛮”、“任性”、“不懂礼貌”、“需要改造”,几个关键词就像小山一样地压到我的头上。

哈哈哈哈,真是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土包子头头儿。

我侧着脸讪笑:“改造我?哦呵呵呵呵,土包子的头头果然具有土包子的幽默!”

国王朝我逼近一步,我第一次正眼看他:

一张比手更为漂亮的脸,脸上挂的表情却是十二分轻佻。墨黑色微乱的碎发,狭长迷离的眼睛,鼻梁如玉柱,唇比蔷薇还粉嫩殷红。他的皮肤只有精心保养的贵族才会有的细腻白皙……黑色制服穿在他身上倒像剪裁合身的礼服,胸前的银质徽章刻画著玫瑰与剑的图腾。

见多了帅哥,而像他这样精致的,还是第一次。

不过,他现在是在干什么?凭什么用一副称猪肉挑青菜的眼神看我?

我是格外自信的,撩拨了下卷发又扯扯衣领,展示自己最美丽的角度给他看,谁知他的目光越看越嫌弃!

“看什么看!?再看戳你眼睛!”我终于怒了!伸出食指和中指插过去,被他在半空捉住!

“你知不知道你像什么?”他忽然把脸凑近,睫毛卷翘浓郁,有雨珠停在上面,竟久久不落。

“呃……”我一愣。

他拉长了声音,眼神清淡,就像一望无际的天空:“像一只骄傲的……”

骄傲的孔雀?!嗯,很多人都这么形容我。

他把话说完:“火鸡。”

火鸡?!!!!!!!

我动了动眼角,一脚用力踩在他的鞋上,还用力地碾着:“我是火鸡,你就是公鸡、烧鸡、烤鸡、臭屁鸡、土包子鸡、叉烧包鸡……巨无霸鸡!放开我的手!”

小樱跑过来:“墅,你的鞋好可怜哦。”

他皱眉,神色依然清淡:“架开她!”

两个卡门立即冲上来架住我的手,两只卡门大脚重重地盖在我的鞋上,脚趾头都差点被踩扁了,我的脸变成紫菜。痛——

该死的他倒悠然自得从小樱手里接过手巾,擦了擦被踩脏的鞋,把脏手巾塞进了我的衣袋里:“我喜欢任务艰巨,太轻松就不好玩了。‘皇冠’改造NO。09867号,你有觉悟么。”

“墅,你的意思是……你要亲自任教?”

他眼神意味深长:“也许。”

在说什么鸟语?听不懂。

我的脚……还有衣袋里的脏手巾……!!!

浑身都好像沾了异味,我两根指头捏住手巾一端,丢到地上使劲儿踩。手套脱了,鞋子也脱了,一只一个朝他扔去,谁知道被两个卡门挡在身上。

从包里掏出香水往身上使劲儿喷,异味却久久不散,索性儿整瓶香水都倒在地上。

香水混在濡湿的地面,被雨水冲得散开了,空气里很快充盈着一股奇异的香。

这瓶名叫“皇家尊严1号”的克莱夫基斯汀香水是全球最贵的香水。香水瓶以水晶制造,瓶口镶嵌的金项圈是用5克拉白钻装饰打造的,全球仅生产10瓶,只有5瓶公开发售。

这一系列的香水容量为1盎司的小瓶已卖到1260美元,每一滴经典的No。1香水,昂贵的价格真正代表着皇家尊严。由白色檀香、印度茉莉、德国玫瑰等共170种花精心提炼,复杂的合成过程耗时六个月,产生的香味精致、回味悠长。

面对我喷火的眼神,那张漂亮的脸却笑得饶有深意:“这么昂贵的香水,其实和普通的香水一样用,没了那5克拉钻石又有什么区别?”

我双目喷火,狠狠地攥紧了空掉的香水瓶。

“同样,昂贵的尊严和普通的尊严一样,都没有人会在意。人们在意的只是你自身的成就,在你没有能力做出成就以前,切勿强调你的自尊。”

哈。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土包子头头加火鸡,你是在说教我吗?!”

“忠告。”

“见鬼的忠告——”

我挥手一扔,香水瓶直冲他的脑门。不过他反应极为迅速地伸出手,在半空截下了“武器”。

“你们的‘皇家尊严’可要收好点。脆弱如水晶,轻轻一碰就会碎。”他带着张扬的笑,将香水瓶放到地上,退后两步,“走。”

双手插了兜,潇洒转身而走的同时,刘海在半空划下一个挑衅的弧度。

几个卡门跟上前去,簇拥在他身后,很快消失在迷蒙的雨帘间。

我看看地上安静立着的香水瓶,又看看粗俗不堪的学校大门,捏拳发誓:该死的狗屁!我会让你们知道践踏我皇家尊严的后果有多严重!

3.易麟朔流感症

阿嚏,好冷,我双手抱了臂,哆哆嗦嗦地走着……

下午时分,漫天雨雾,错横交错的雨线中一幢幢蓝白相间的建筑矗立冲天。路边都是枝叶茂密的树和喷泉柱,藤花绕着花架,枝叶肆意蜿蜒,碗口花吊在半空摇曳。

找了好久,才看到路灯角落的方向指示牌写着三个字——“教务处”。

顺着指示牌一直走,路尽头出现一条碧波的河,隔着雨雾,繁花簇拥,木房凌驾河水之上,木桥蜿蜒衔接,似梦如幻。水蓝色的流光如蝶翩飞,空气清冽新鲜,吸一口气,说不出的舒畅清爽。

走近那间木房,一把大大遮阳伞和白色躺椅立在木桥末端,钓鱼竿也是固定好的,长线斜伸着刺破苍空。

没有人,椅子扶手上却搭了件男生的夹克?

在这种湿冷的雨天,怎么可能有人钓鱼?!我四处张望了一圈,桥下响起水声,雨珠“噼里啪啦”坠落,碎得像散开的水晶。我下意识往桥底下看去,却只看得见蒙蒙细雾,细雾下是一片湛蓝,闪耀着无数水光的波……

一团黄色的“水草”忽然破出水面!

“那……那是什么?”

我揉揉眼,面前的桥板搭上来一双手,手腕上的银链明晃晃地耀眼……

咦?是人!

下意识的反应我的身体往后撤,可还是来不及,男生的脑袋钻上来,根根分明的发丝带起闪亮的水珠,小狗似的晃了晃,晃了我一脸。

我的面前是半片男人的胸膛,脑袋也顶在男生尖削的下巴上。

他在往上爬,我一时退不开,大叫:“喂你……”

单薄的桥头因为重力晃动,再也来不及说什么,我的惊叫和落水声一起响起!

Shit,三月底的天气,冰如刺骨的冷!就好像在瞬间跌进了冰窟!

阿嚏阿嚏阿嚏!

我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身体哆嗦,呛咳着刚将脑袋浮出水面……

雨雾中,男生侧过脸看我,窄而挺的鼻梁显得特别漂亮。

堕落天使般的完美脸孔,急速滴淌雨水的浅亚麻色短发在风中飞舞,舞得我头昏眼花。耳朵上一排洞,少说也有七八个,一小排的钻石戴下来,最下边是圣经十字架耳饰,晶闪的钻石却不及他的眼睛明亮。

他是站着的,上身chiluo,滑落着剔透的水珠。肩膀处有一朵蔷薇刺青,淡青色,纤细的藤蔓绽开了枝叶……

他正看着我,表情性感邪恶,目光却慵懒高傲。

我张了张嘴,忽然发不出声音。水……水妖?

他转身搭了上面的桥板,弹跳力惊人地爬上去,溅了我一脸的水珠。看到他那两条长腿,我才可以确定:不是水妖,是比水妖长得还妖的男人!

我抹抹脸,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想要按照他的途径上去,却发现自己个子太矮了。而且,就算我够得着桥板,我也没有臂力让自己爬上去!

那家伙收拾了鱼竿,黑色夹克穿在半裸的身上,甩甩头发,刘海凌乱不羁遮着眉目,怎么看怎么妖冶性感。

我捡起和我一起掉下来的蕾丝雨伞,伞柄叩了叩桥头:“拉我上去!”

他似乎睨了我一眼,眼神云淡风轻,转身就要走。

“喂,喂喂!你站住!”

“……你敢走!你敢走你就是杀人未遂!”

“你完蛋了,我一定要控告你,我马上会联系我的律师!”

谁知那家伙拽得很,步伐潇洒,越走越远,直到化为雨幕中的一个黑点。

我呆了整整三十秒才敢接受他真的走掉的事实?!雨珠好冷,每一颗都像冰雹刮着我的脸。想起自己的包包,翻出里面的手机,幸好防水。给可以联系的人都打了电话,全显示无法接通!?难道路氏破产连手机都养不起?分明是有意把我丢到这里,有意隔绝我,让我自生自灭……

一生气,我把手机重重地砸在水里。

算什么啊,你们这些可耻的家伙,有什么是可以难倒我的!我偏偏就要从这里爬上去!

把伞柄勾在桥头一个稳定的凹口里,正准备吃力地往上爬,两只脑袋从桥上面探下来,嘀咕:“你猜,朔大人刚刚是下去干嘛呢?”

“东西掉下去了吧?”

“不知道,我只知道,朔大人今天的心情一定很忧郁。”

“哎,一忧郁就‘跑来这里钓鱼,哪怕是雨天也不例外’的帅习惯,又犯了么。”

“我感觉我的心像裂开一样地疼……”

“我也是。”

搞什么啊,哪里冒出来的两个白痴?说的方言?一句都听不懂!

我冷得嘴巴都紫了,声音哆嗦地说:“你们……先想办法帮我弄上去。”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问:“你是什么型?”

什么型?!这个时候问我血型?

“O型。”

“O型?你就死了心吧,我们是不会帮对手的。”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两个女生转身走,边走还边嘀咕,“O型没听过啊,难道又成立了一种新的类型?”

于是,开学的第一天,我在冰入刺骨的河水里狠狠冻了半个多小时,挥舞着快抽筋的胳膊游到河水对面,才终于爬上岸。

这天莫名其妙的离奇遭遇,以及两个白痴女生的对话,一个星期后我才从校园网里弄懂——

2008年有名的“易麟朔流感症”,指的是少男少女疯狂地模仿易麟朔,达到了一种流行病的程度!因为只要不模仿易麟朔就会赶不上潮流,在各大中学、高校,甚至被认为“不模仿易麟朔就没有共同话题”的极端趋势!

“易麟朔流感症”针对每种症状又分为甲型、丙型、乙型、丁型。FANS们根据自己的症状对号入座,进行编号。

也就是说,那两个女生是易麟朔的忠实追随者。而易麟朔,当然就是那只冷酷水妖!

4.“皇冠”两大例外

“皇冠”学院,其实是一座变相的监狱!这里的教育超严:纪律分、操行分、教养分,扣哪一样都有惩罚。学生手册的规矩比字典还厚,难怪男女生大部分的造型都是小平头、马尾辫,素颜朝天。

每天测试测验一堆就算了,还有周考、月考、段考。

这个学校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因为“皇冠”一直以严谨的教学质量、克己的做人态度、自觉的纪律纪纲为傲,所以自建校以来,便成立了“追踪教师”特别小组,由“德、智、体、美、劳”全面优良的学生胜任。一旦有学生多次违反纪律,不听劝阻,死性不改,学校便强制性地为其安排“追踪教师”一名,以起到督促和监制学生的作用……

这个规矩,导致学校里形成一大景观,几乎每个学生身边都会跟着一个“追踪教师”。也就是说,在“皇冠”,“追踪教师”跟普通学生的比例是1:1。(“追踪教师”除了约束学生的行为外,甚至可以对学生的生活加以干涉。)

这个变态规矩保持了五百年没动摇,却在今年出现了两大例外。

例外之一:“德、智、体、美、劳”优良之最的国王安崎墅“不任教”。

例外之二:“迟到旷课早退打架”为家常便饭的魔头易麟朔“不受教”。

我的宿舍在B幢十五楼08室,包括我四个人住,一个套房里边有一个主客厅和四个房间。除了自己房间的卫生,其它都会由清洁工定时打扫。宿舍三楼是超市,二楼是餐厅,上午九点开门晚上十点关门。一楼是休息室和茶厅,有一个大泳池,全天日免费游泳……附近还有图书馆、俱乐部什么的。

跟我同宿舍的三个女生是正宗的聒噪麻雀,穿着土包子制服,留着土包子发型:一个刘海夸张地扫到一边像扫把,一个头发蓬起来却扎满了蝴蝶结像花轮,还有一个头发往里包的简直是锅盖!

刚进入新环境水土不服又加上淋雨,当天晚上我就低烧,睡觉昏昏沉沉地做噩梦,等到醒来却又不记得梦的内容,只有脑门一层汗。

翻出手机,摁了半天才发现这里居然没信号,我只好走出宿舍找信号。

这个时间不算晚,整幢楼却陷入了睡眠状态,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还好电梯是开着的,古铜色琉璃灯一排下去,一片通明。

我兜兜转转到一楼大厅,脚步却猛地止住——

贩卖机旁的白色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黑色运动衫,V型领口大敞着,因为太瘦,几乎露出半边肩膀,一只长手搭着靠背,另一只手里握着啤酒罐,手指纤细而美型。

花瓶插着白色雏菊立在玻璃茶几上,旁边还放着几罐冒着冷气的啤酒罐,身后是二楼通向这儿的旋转式楼梯,他坐在那里喝酒,脸微侧着,几缕额头的碎发软软垂下,遮着星目。虽然看不清脸,但从他的气质上看,我肯定就是上午那个堕天使易麟朔!

不穿制服,打耳洞,染发,刺青,跷课,半夜不睡在这喝酒,空气里似乎还有淡淡的烟味。他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坏学生“准则”。

嘁,心情不好时总会遇见讨厌的人!既然碰见了这家伙,上午的仇……

暖黄色灯光,少年斜长的影子扩在地上,高贵、寂寞。

我犹豫了一会,走过去站到他面前,他却只顾着喝酒,都懒得睨我一眼。

我清了又清嗓子,也没见他理我,索性出声:“喂!”

“……”

“我说喂!”

“……”

哈!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那么做,既然他这么拽而欠扁,那我就不客气了!

抽出一张百元钞票,在他面前扬了扬,我微笑:“你看起来很闲啊,贫民总是这么闲吗?一罐花生牛奶,剩下的不用找了。”

“……”

“嫌少?!那就加五张!”

“……”

“不用伪装,你全身上下都写着‘很缺钱’的样子!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你确定不要?——再加五张!”

易麟朔猛地抬眸看着我,表情沉默而危险,散发着警告的讯息。

我不怕死地从钱包里又抽了五张:“看清楚了,这是我能给你的极限,因为你只值这个价钱,快点,你还磨蹭……想干什么!”

我的钱包猛地被抽走了,他站起来,海拔起码比我高出一个多头,像一座泰山压在我面前。

我伸手去抢,他反而拽住我的手腕,高高地俯望我。

那双眼睛清白而雪亮,就像黑幕中的星缀着,清晰地映着我的脸。

我的脸居然会不争气地变红!?

“放开我!”

我挣扎,甩动:“觉得我羞辱你了?说错了?可是你穿成这样不是在勾引谁吗?好好的衣服,你露半个肩膀干嘛?!”

易麟朔放了手,却猛地将钱包甩在我脸上,很用力,仿佛变相地甩了一耳光。

我怒火中烧,抬手想要回敬,结果又被扼住了手腕。

“就算我勾引谁了……”

“……!?”

“我值的价钱?我一向很贵,你买得起吗!”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轻轻一推,我跌到沙发上。紧接着,他的长手勾了我的腰,俯身过来,玫瑰般殷红的唇近在咫尺!

我伸手挡住他的嘴巴,膝盖顶中他的肚子:“滚开!”

他的眼角在笑,笑得很清淡很迷离,舌尖居然轻舔我的手心。

“找死啊,死、变、态!”我触电地松了手,心乱跳,惊慌得不行。抬眸见他得意的脸,心情更是糟糕——

就在这时,一道独特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同时回头,看到灯光下的国王。

“来得真是时候。”易麟朔翻开身,飘逸的头发因为动作飘起,又软软地落下,亚麻色在灯光下一片柔和。

我从包里掏出纸巾擦手,擦完了揉成一团扔他脸上。

混球!恶心!大变态!

国王剑眉微皱,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卡门,就像几个怎么也赶不走的小尾巴。

他迅速扫一眼我和易麟朔,翻开手里的黑皮册子,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一年级八班插班生路初菲,十点半过后还在外闲荡,违反宿舍条规第二十八条,扣操行分五分!”

刷刷刷写了什么,撕下来,像贴罚款单一样地贴到了我的额头上!

我不屑地拿下来,揉成一团,扔回去。

国王一打响指,身后的卡门补充道:“操行分半月统计一次,低于八十五分扫公共区一个星期,低于六十分打扫厕所一个星期,低于五十以下,每多扣一分延长一天打扫时间。”

虽然我不一定会乖乖接受惩罚,但是——

“为什么我和他一起违反的,却只处罚我?”我指向易麟朔,“他喝酒,还抽烟!”

几个卡门仿佛没看见,国王也蹩着眉不说话。

易麟朔微扬着下巴,漂亮的眼睛在灯光下带了点淡紫色。

国王没有一丝表情地问:“……你们在约会?”

什么?!

“扣操行分二十分。”

易麟朔淡淡勾起嘴角,笑得那叫个艳惊全场,几个卡门的目光都直了。我这才发现他的一只手不知何时搭在了我的肩上……

现在这么亲密的姿势,难怪看起来让人误会……他是故意的!

“拿开你的脏手!”神都要发怒了!

我的手愤怒地抬起来,还没落下去,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轻而易举将我拉开了沙发,护到他身后。

这棵大黑树又来凑什么热闹?

正匪夷所思呢,视线瞟到他拽着我手腕的手……修长的指骨,无名指上有只翡翠戒指,绿色的光芒像海洋之泪,轻轻缀在半只翼里。

“撒旦徽星”!

我看着那只戒指整整呆了三十秒!

学生会慢慢锁起眉目:“易麟朔,你这种行为应该适可而止了吧!”

易麟朔淡笑,眼睛像被擦得雪亮的水晶:“你知道,我从不主动。”

“那也不用来者不拒。”

“我也这么想,可这位女孩强迫性地买我——”

沙发上、地上、茶几上散着的百元钞票就仿佛是对我最大的讽刺。

我愤怒地取了一只鞋丢过去,没丢着:“睁着眼扯这么瞎的话你也不害臊!谁要买你!别自不量力了OK?!我这一生最讨厌两种东西:一种是葱饼,一种是你这样自以为是的贱民!如果有一天我会喜欢你,就让我用眼睛吃葱饼!”

易麟朔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路初菲对我没意思。”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慌忙拿手遮住胸口上的铭牌:“别用你恶心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易麟朔两条长腿闲闲地叠着,更显得双腿的修长。他换一只腿搭着,脑袋略偏,半只肩胛露裸,诱惑而邪魅:“原来路初菲给我这些钱,是想证明她永远不会用眼睛吃葱饼。”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思维逻辑!

他忽然起身,一张张拾起钞票,拾起地上我的钱包,叠到一起。然后起身走到我面前,眼角轻轻带着一抹笑意:“把钱包收好了。”

“……”

“麻烦下次别再出现我面前。”

钱包和钱一起被塞进了我的衣兜里。

“你算什么东西,贱民!‘麻烦下次别再出现我面前’,这是我要对你说的!”

易麟朔背对着我们摆摆手,没有坐电梯,踩着一旁的旋转楼梯走掉了。

国王睨我一眼:“你也回去休息!”

我找回自己的鞋子穿上,刚抬腿走了两步,他又说:“等一下。”

我慢慢回头看他,目光中带了一丝挑衅:“怎么,还有事?”

他走过来给了我一本小册子。

“这什么东西?!”

“学生手册。”

安崎墅,封皮上写着的……原来这家伙叫这个名字。

“回去多翻翻看,最好记下来。我可不希望在男厕里看到你的身影,影响大家就厕心情。”

这个欠扁的家伙真是——让人想用册子砸歪他的脸!

“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点点头,刘海落下去,眼睫蝶翼般地耷着:“这个,收好。”从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瓶子,塞我手里。

“这是……”

我还没多问,他已经走上前,几个卡门立即跟他后边,一行人出了大门,没入夜色中。

这个时间他不在宿舍里,去哪?

我垂首看着手里的小瓶子,好像是药瓶?走到灯光明亮的地方,仔细瞧说明:本品中阿司匹林及对乙酰氨基酚均能抑制前列腺素合成,具有解热镇痛作用;咖啡因为中枢兴奋药,能增强上列药物的解热镇痛作用……

发烧药?!

摸摸自己的额头,果然,烫得更厉害。我居然发烧了!

那棵大黑树,不是跟我是敌人嘛,给我这东西又是什么意思?!想起他无名指上的“撒旦徽星”,我的心中有股不好的猜想……为什么,那枚戒指会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