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仇恨,神秘少年驾到

1交换皇子的流晨星

少年在夏水希身边的空位站定。

早晨的阳光绚丽灿烂,透过玻璃窗跳跃在他俊朗的脸上,他的嘴角轻勾,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就在他出现的那刻,光线突然加强,强到让人睁不开眼,仿佛他整个人都隐进了亮光里,又仿佛所有光芒都被他周身的光芒吞没!

休息室的女生全都朝他抛去惊艳的视线,因为光线太过强烈,她们都无法看清少年的面容,只看到他被阳光勾勒出的完美身段,和衣饰的银扣闪着明晃晃的光。有人好奇地走近,想要接近他,却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被四个御卫城墙般地挡了去路!

“打扰一下,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少年站在夏水希身边的空位,开口询问,声音低低地拖着华丽语调,就仿佛有无数的花瓣在他出口的刹那纷飞。

休息室里的女生全都为醉……

安静,耀眼,所有的视线都在少年的身上,所有的光芒都在少年身上!

就在她低头他抬头的一瞬间,一丝诡异的笑在他的唇间蔓延,阳光落在那抹笑容上,如花朵般绽开,分裂成几十束耀眼光芒。

夏水希拾起眼镜戴好,心有余悸地看向低头抚摸着小猫毛皮的少年,他似乎并没有道歉的打算。她的心底升起一股怒气,正准备训斥小猫的主人,扩音器再次响起:“八号参赛选手蓝茜茜,请动作快一点!”

夏水希迟疑一下,转身,快步走出了教室——

与此同时,坐在贵宾室的成淡星也听到了那个扩播声。

这间房子宽大奢华,是皇太子疲倦时的专用休息室。内置家具、电器、大床……室内物品应有尽有,身穿白色制服的御卫恭敬地守在门口。阳台上,玻璃茶桌摆着蛋糕和茶点,御卫总领候在一旁。

成淡星坐在靠椅上,看着对面大楼的休息室里走出来的夏水希,飞快放下茶杯,一边拉开椅子一边准备起身。然而就在她看到随后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高挑人影时,动作猛地凝滞!

御卫总领也惊讶地投去视线——

同贵客室凝滞的气氛相比,此时教学大楼朝气蓬勃一片生机,少年抱着摺耳猫从围满女生的走廊走过,引起惊天动地的抽气和尖叫!那种叫声甚至将贵宾室的凝滞气氛打破,甚至让阳光都在刹那光芒万丈!

走在前面的夏水希听着那一层比一层更疯狂的尖叫,疑惑地回头,却只看到抱着摺耳猫微低着头优雅走路的少年,看不见他的样貌。四个御卫贴他很近地守候在他身边,不时替他拨开花痴般冲上去的女生。

“是流晨星皇子!”御卫总领惊呼一声,随即发现成淡星已经离开椅子走出了贵宾室。他慌忙跟上前,随手拿过挂在沙发上我外套,和御卫们簇拥着成淡星朝声音考场的方向走去。

上午的阳光和煦耀眼,女生们在教室楼的走廊上聚集成堆,一个个尖叫喧哗,痴痴地望着流星离开的方向:“天哪,他刚刚就这么从我的眼前走过去了!我居然中顾着发呆,都没有拍下一张他的相片!”、

“我比你更惨,挤不到前面……连他的样貌都没有看清!”一个胖胖的女孩重重地叹了口气,表情又失落又激动,“他一直都低着头,好神秘,好迷人——”

“流晨星,是很帅的皇子哦!”

“流晨星?”忽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加入,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你们说的难道是三年前和二皇子风夜炫作为两国交换皇子,而背井离乡去了邻国的那个皇子吗?!”

“什么?交换皇子?”闻言,其他女孩纷纷呈现出惊讶的表情,眼眸晶亮地望向她,“我们都不知道……事情是怎样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流晨星原本才是‘维拉斯加’的二皇子,皇太子的弟弟成晨星。三年前,因为一些事情和‘丁斯香兰’的皇子风夜炫成为两国交换皇子,互换了身份……”她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歉疚地看着大家,“抱歉,因为这条消息被迫封锁,国王勒令不准登录在报刊和网络上,所以知道不多……”

“呵呵,我可能会知道得多一点哦!”

就在众人失望地挪开视线时,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据说国王和现在的王后是青梅竹马,因为一些原因,王后嫁给了‘丁斯香兰’国王。可是我们国王一直对其念念产忘,三年前‘丁斯香兰’的国王病逝,所以王后改嫁到了‘维拉斯加’。以改嫁的时候,顺便进行了两国交换皇子……至于为什么会交换皇子,国王没有说明原因,流传的版本却有很多种,有人说也许是两个皇子小时候抱错了,有人说这只是两国合并为一的托词,也有人说这与现在王后有关系——”

“才啊,好惊人的内幕!”人群里响起嘈杂的低呼,“为什么会突然交换皇子,我好想知道哦!”

“是啊,到底会是什么原因呢!”那个女生摇着脑袋,故弄玄虚地接着说道,“而且啊——当时交换皇子时,本来是皇太子要被换去邻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突然变成了流晨星皇子。流晨星皇子对这件事十分生气,决定断绝和国王的关系,去到‘丁斯香兰’国后就改随母亲姓……”

“哇塞,你连这种事都知道?!还有什么内幕,爆出来!”

“……”

2不可能得到幸福

如果用花来比喻三个少年——

风夜炫是紫莲,绽放时华美灿烂,花朵妖艳得肆意嚣张;成淡星是曼陀罗,在夜里美得无声无息,还散发着盅惑人心的暗香;流晨星则是双生花,浑身上下充满了神秘诡秘的气息,一边妖绕一这清纯。

三种不同的美艳,三种致命的吸引。

“你在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吗?”

成淡星的手刚搭上门把锁,一个轻佻嘲讽的声音响在耳边,他讶异地侧头——

少年懒懒地靠着墙,手里抱一只白色摺耳猫,长长的褐色刘海遮住了他的右眼,左眼犀利敏锐,所有被他的目光染上的空气都蒙上了梦幻的泡沫!

成淡星见是他,眼眸瞬间缩紧:“对,都是真的。”

“真可惜。本来这次回来,是想趁两国交谊之际看着哥哥你,顺带还有希希……”流晨星嘴角的笑意扩大,怀里的小猫在他的胳膊里露出银色的眼睛,“一直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以为她才会是太子妃——怎么会,突然死掉呢?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告诉我,是因为我被卖给‘丁斯香兰’国,就再也跟你们没关系了对不对!”

这时自考场里传出悠扬的琴声,音律悠扬地盅惑着每一个听到琴声的人。然而对于成淡星来说,它却像针,一根根地刺着他的耳膜!

他的表情仍然安静,脸色却慢慢地变白:“嗯……三年前你走后发生了一场意外,希希不小心坠进了河里,因为不想让你伤心,所以没有通知你。”

他撒谎了,他居然……不想违背和夏水希的约定,不想让夏水希因为他违背了她而再次离开,他只好,做个撒谎的哥哥!

“因为不想让我伤心?”流晨星抬眉,口气倏地变得冷冽,“我怎么会伤心?你难道忘了,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踢吗——”

突然有风吹过,撩起他那缕长长的刘海,露出刘海下冷峻的右眼。对面走廊上那群女生不叫了,静静地……好像静静地都在听考场里传来的琴声。美丽音符转着在所有人面前舞蹈,他也听了,那么熟悉的音律。

看着成淡星越来越白的脸色内陆微笑着低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首曲子,是希希小时候最喜欢的曲子之一。是不是啊,哥哥?”

阳光伴着透明窗沙,在考场里曼妙飞舞。

三角钢琴前,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在琴键上一路飞跃。琴声响起的瞬间,所有景物从夏水希的世界退去,只剩黑白琴键,只剩十指和干净流畅的音符——

而周围,也在旋律回旋的那刻变得轻柔,缓慢,时间静止,所有评委的呼吸声都变得轻微。直到一曲终了,他们没有从美妙的琴声回过神来。

夏水希收回手指,嘴角慢慢漾起温和的笑意。

本来在路途她一直担心成淡星会突然出现,因为她答应了他,遇到困难一定会寻求他的帮助!然而她终究还是选择自面对,丢下了他可以为她披荆斩刺的双手!她只是不想让他她担心——按照计划拿到金牌,要求国王赦免妈妈的罪!然而,她就可以丢掉“蓝茜茜”的外壳回到过去了!

放学后,由于专心练习歌舞,夏水希离开舞蹈室已经很晚了,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站岗的御卫。她拖着疲乏的身子慢慢走出学院,那个嘲讽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

“骗人很好玩吗?”

夏水希一惊,发现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跑车。褐发少年将脑袋探出窗口,看着她,薄唇噙着嘲讽的笑容。他的刘海很长很长,斜斜地遮住了右眼,左眼瞳漆黑犀利。一只色泽漂亮的苏格兰摺耳猫,正眯着眼爬在他的双膝上。

是早晨见到的那个少年!

“果然,小时候喜欢骗人的家伙,长大后依旧如此——”不等夏水希回话,他的嘴角上扬,继续嘲讽优雅地微笑,“夏水希,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蓝茜茜’的?”

夏水希瞬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这个人,他……

“你……你是……”

她颤抖着伸手过去,想要拨开少年的刘海看清他的脸。然而在她的手指触碰到他刘海的瞬间,他闪躲开来!

她的手指冰凉地蜷缩在半空,脚步不稳地退后两步。

“忘记我了吗?”他好笑眯起眼睛,左眼瞳更加犀利,像尖刀一般刺着她身体每一寸肌肤,“‘丁斯香兰’国的皇子,流晨星——”

“轰——”的一声,仿佛有一道雷在顷刻间撕裂了夏水希的天空,她的脑袋白茫一片!

“喜欢欺骗别人的家伙,是不可能会得到幸福的。”流晨星目光一剑,忽视夏水希眼中的失神和惊慌,“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因为,我要看你玩的什么把戏,看你如何撕心裂肺地痛苦!”

他的嘴角始终挂着嘲讽的笑容,长长的褐色刘海遮住了右眼,左眼比鹰眼更为犀利。没等夏水希反应过来,他已经发动引擎,跑车急速消失在马路尽头,就如同它出现时那般突然地,消失了……

空气里隐隐飘浮着阳光的温暖味道,夏水希却全身冰凉,仿佛正置身于冰天雪地里一样,冰凉得刺骨!她长久地站在那里,长久地望着跑车消失的方向,等她怅然若失地收回视线时,另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从车里走下来一个西装革服的保镖模样的男人。

“请问,是蓝茜茜小姐吗?”他朝她略微鞠躬,脸上有着干净的笑意,“我收到命令,要带小姐去一个地方。”

3昨天是什么日子

半个小时后,黑色轿车直驱“第四人民医院”。直到雕刻着龙形浮雕的房门推开的前一刻,夏水希还在猜测她要见的会是什么人——

病房里很干净,温暖的阳光,柔和线条,与门对应的是一个很大的落地窗阳台。窗外洒满夕阳,阳台上种着许多争奇斗艳的花,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少年背着落地窗坐在靠椅上。在他的面前立着一个画架,夕阳将他尖削俊朗的面庞勾上一层淡淡的金,他执着笔杆,正在描摹一朵开放灿烂的双生花。

世界一片柔和宁静,当病房门“嗄吱”打开的,少年听见响声,在橘红色的夕阳中轻轻回头过来——

“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

保镖大叔刚掩上门出去,风夜炫就歪着头,看着呆愣在房门口的夏水希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的脸色非常苍白,原本尖削的下颏因为消瘦更尖削,蓝色眸子却奇异的亮,望着夏水希的时候,像熠熠发光的蓝宝石。见她怔怔地不动,他抬手在半空,一边朝她勾着手指一边再度问道,声音微微地有些沙哑:“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在邀请她过去,然而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思维被抽空了般,脑子里只有大片的空白!

算起来,夏水希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到风夜炫了,现在见到他,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委屈难过的感觉,水汽一阵一阵地往眼眶外冒!她拼命地吸气,拼命克制身体的颤抖。她真的好想问他,问他去了哪里,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可是嘴巴动了动,她竟然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不要过来吗?”风夜炫的声音出奇的温柔,眼眸也少了以往的戾气,像一块光芒万丈的宝石经过人工打磨,失去了可以骄傲的棱角,“你过来,我很想你……”

夏水希的心猛地一颤,眼眸在瞬间湿漉漉的尽是雾气。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她一步步朝前走去,走进阳台,走到风夜炫面前。过距离看他,她发现他更瘦了,不仅瘦还憔悴,嘴唇煞白,眼睛里含着细细的血丝。然而他却朝她微笑,银蓝色发丝在额前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像他望她的温柔眼神。

夏水希心疼地看着他:“你……生病了吗?”风夜炫,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风夜炫原本熠熠发亮的眸子忽然暗淡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的却是:“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夏水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拗地纠缠着这句话:“是什么日子?”

“我的生日。”他微笑着将脸侧向窗外,阳光跳跃在他苍白的面庞上,看起来他那么脆弱和单薄,“我十七岁的生日,可是我今天才醒过来……”

夏水希震惊!

“我想收你的礼物。”他忽然又回头来看她,深蓝眼眸里翻涌出的期待,像妖娆的藤蔓一圈一圈蔓延开来,空气都变得窒了,“可是我今天才醒来……”

“风夜炫……你到底怎么了?!”

夏水希无法承受他那样的目光,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你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会进医院?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你生病了?病很严重吗?风夜炫……”

他没有回答她,垂下视线:“蓝茜茜,你会送我礼物吧?”

“可是我都不知道,没有带礼物过来……风夜炫,你要什么礼物?告诉我,不管是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见到风夜炫这个样子,夏水希不知所措,转身欲走出阳台去买“礼物”,忽然右手腕被握住!

“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吗?”

“呃……”

“只要是我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你能给我,就可以吗?!”

夏水希惊愕地看他,他却垂着视线看着他们相牵的两只手。长而浓密的睫毛耷拉在他的眼睑下方,遮住他眼眸里涌动的情感,她看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她感到惶恐不安!

“当然……当然可以的!”她努力吸口气,将心底的不安撇开,“那么,你要什……”

“把你送给我!”他飞快地打断她的话,声音低哑,含着一丝诡异的低笑。

“呃——”

夏水希倏地瞪大眼睛,他已经抬起视线,眼眸闪闪地看着她。在他另一只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朵粉色的大蝴蝶结!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飞快地将蝴蝶结绑在了她的身上!

“等、等一下……”

“抱歉,你已经没有时间后悔了……现在坐到那个秋千上去!”他推她一把,指了指阳台角落上的花藤秋千,然后飞快地调着颜料盘里颜色,“接下来的时间,如果要挠痒或者喝水都要向我报告。我要将我的礼物画下来!”

风夜炫说风就是雨的转变让夏水希彻底愣到!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看着胸口上那朵火红的蝴蝶结——她发现,她中计了!他其实早就准备好,只等她上钩!

“风夜炫!”她气得嘴巴鼓起来,“你到底在干吗?你回答我的问题啊!我很担心你,你怎么可以利用我的担心,你……”

风夜炫从颜色盘里抬头,朝她露出一个干净爽朗的笑:“白痴。”夕阳的最后丝光芒照耀在他的脸上,点亮了那炫目的笑容。在那种光芒下,他俊朗的五官竟变得扑朔迷离。

4.最好的礼物

也许,夏水希的确是白痴,只因为风夜炫在抬头的刹那朝她露出那个蛊惑众生的绝美笑容,她便失去了听觉和思维,傻傻地戴着这朵俗气的蝴蝶结,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两个小时。尽管笑得肌肉都僵了,也不敢拉下嘴角!

在风夜炫静静画她的时候,她就静静地看他,目光掠过他的眼睛、鼻子、唇瓣、肌肤、发丝……全身上下各处,连最最细微的地方都不肯放过。仿佛怎么看他都看不够,仿佛只要这样看着他,就拥有全天下的幸福了。

她的心忽然重重一沉——

拥有全天下的幸福?曾经,只有在看着成淡星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什么时候转移到了风夜炫的身上呢?什么时候只为成淡星焦灼疼痛的心,也为他心如刀割?!难道自己……

夏水希不敢再往下想了。

就在这时,风夜炫霸道的声音响起:“喂,专心点,我不只会愁眉苦脸的礼物!”

“我哪有愁眉苦脸!”她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一直都在笑,嘴巴都僵掉了!”

“是吗?或许你的脸天生长得比较苦瓜?!”他爽朗笑着,露出一排亮白的牙齿,朝她摆摆手,“过来。”

“你是不是功夫不到家,把我画得很丑?”

夏水希跳下秋千,担心地走了过去,然而,当她看到风夜炫笔下的自己时,一颗焦躁烦乱的心忽然沉静下来——他把她画得很美,表情呆呆的傻傻的,透着一抹纯真和自然。她在日光灯下举起那张纸,看画里的自己呆呆傻傻地朝她笑,她不自觉地露出和画里一样呆傻的笑容来。

就在那一刹那,她忽然觉得僵笑了两个小时值得了!

“‘茜茜礼物’,不要站在距离我那么远的地方。”风夜炫纯净的声音敲打着她的耳膜,“画别弄坏了,是你成为我‘礼物’的证据。”

夏水希继续迎着灯光欣赏那张画。

“喂——”

可恶耶!居然把他当空气忽略掉!如果不是他的腿……如果不是这双腿不能站起来的话……

“乖,过来一点……”风夜炫忍着耐心朝她伸手,她站在距离他指尖不到半根手臂,可是他却够不到她,“蓝茜茜,我叫你过来!”

然而夏水希只是专心地看着那幅画,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他们只是相隔半根手臂的距离,对风夜炫却仿佛是永远够不到的距离。他的心隐隐生出一股着急,一只手撑着画架,屁股离开椅了,另一只手朝夏水希伸去。一点儿一点儿,他晶莹的指尖一点儿一点儿穿破那半根手臂的距离,眼见着他就要触碰到她了,突然支持着他全部重量的画架随不住,“啪”的一声断开,他和断开的画架一起栽倒在地!

夏水希听见动静赶紧回头,风此情景,蹲下身来扶他,然而便出全身的力气都无法将他扶站起来。

“别费力气了白痴。”风夜炫拿开她的手,长长的睫毛无助地耷拉下去,“我自己来。”

然后夏水希惊恐地看见他攀着椅子坐了起来,两条腿软绵绵的仿佛失去了知觉没有一点力气,然后她再惊恐地看到搁在旁边的残疾人专用的拐杖……她的心在惊恐中跌入悬崖,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风……夜炫……”她刚颤抖着挤出这三个字,眼泪便大颗地从眼眶里砸了下来,她捂住嘴。

风夜炫在椅子上坐定,一抬头就看到夏水希的眼泪,一颗颗从半空砸落。他的手不自觉地伸过来,眼泪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他的手指上,就像晶莹碎裂的珍珠!

“你在哭……”他眼睛因为受宠若惊瞪得大大的,“你在哭?蓝茜茜,是因为我而哭吗?”

夏水希垂下眼睑,眼泪从她长长的睫毛滑落,她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伤心悲恸地抽噎。他抬手,指尖微颤着沾上她的眼泪——

“如果是因为同情……即便是因为同情……”他将沾着泪水的食指放进了嘴里,一朵晶莹透亮的笑容在唇角晕染开来,“这个,仍然是你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夏水希咬住下唇,胸口居然起伏,哭得更伤心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好像根本挡不住一样,眼泪就那么突然地流了下来。怎么办,风夜炫的腿这个样子,怎么办……她胸子一片慌乱。

他忽然将她拉近自己,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泪水:“我的腿没事啊,傻瓜。”他含笑地看她,眼眸里映着她明晃晃的泪水,于是他的眼睛也就得明晃晃,“只是暂时不能动而已。”

夏水希克制不住地抽噎着:“骗人……”

“没有,没有骗你。只要骨折,我保证。”他的声音异常温柔,“不要哭。虽然很高兴你为我哭,可是看见你这个样子,这里——”他忽然捉过她的手,按在心脏的位置,眼眸熠熠闪亮地看她,“会痛。”

“扑通,扑通,扑通——”

他的心脏在她的指尖沉稳有力地跳动着,她的心也剧烈跳动得快要窒息!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

夏水希飞快地抽回手,见他的唇角绽开一朵邪肆的笑,心脏跳动得更剧烈了:“谁会为你哭,人你少自以为是,是、是沙子掉进眼……”

突然她住了口,发现他正饶有深意地看着她,她赌气地回看他,良久,她受不了他眼底炙热的目光,将脸撇开,余光以现他还在看她,于是她又看向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悄声无息地流动着,随着他们视线的对视,她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热,想要移开目光,可是他深蓝的眼睛就仿佛是一个大魔洞,让她不住地陷落、陷落。

夜风轻轻地吹着,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彼此,连呼吸,都变得极其的轻微……

而在病房对面医院大楼的阳台上,一直站着个颀长高挑的人影。他怔怔地看着这边医院大楼的风夜炫和夏水希,怔怔地看着他们之间涌出的温馨幸福,怔了关晌,轻轻松开手,手中的杯子化成缤纷的水晶碎片,片片都被鲜血染得晶莹而狰狞的红——成淡星已经在他们无形的默契之中,嗅到离别的气息。

“他们看起来真的很配,是不是?”一个女声响在身后,像针尖一样刺着他的心脏,“看得出来,他们是彼此相爱的。”

成淡星喉咙一哽,看着流血的掌心:“嗯……”

5、巷子里的围困

夜晚十点钟,夏水希迎着夜风从“第四人民医院”走出来。

此时夜市才刚刚开始,街道里灯火阑珊,整条街都弥漫着啤酒的甘醇气息。她闻着那种味道,鼻前挥散不去的都是医院里的消毒药水……

忽然风夜炫面色苍白的脸在她脑海里浮现,她用力甩了甩头,却怎么也甩不走他的影像——她知道风夜炫没有对她说实话。如果只是骨折,怎么会消失那么久,怎么会直到今天才醒来呢?可如果他有意要瞒她,强问是问不出结果的……

突然,眼前闪过一个红影挡住了她的去路,是杨洋!

“你们——带我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一路被杨洋及她的小跟班逼着朝深黑的小巷走去,夏水希想起以前被杨洋打破头的那幕,手脚不自觉地变得冰凉。

看情况,她们已经在医院门口守株待兔多时了,一定是夏蓝啦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杨洋,让杨洋痛揍她一顿,再赶她离开“维拉斯加”!

“蓝茜茜,最近你挺威风的嘛!”

杨洋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她的思绪:“听姐妹们说,初赛中你的芭蕾舞风靡全校,之后课桌里经常被塞满告白信啊!”

夏水希被那群女生围困在巷子角落,黑暗中她背脊挺直,倔犟地没有说话。

“而且,那天你被皇太子亲手从舞台上抱下,是不是特别得意,是不是很爽啊?!”一只手在黑暗中轻佻地拍了拍她的脸蛋,“我们的皇太子是公认的心地善良,平时见到受伤物小猫小狗都会同情心泛滥。刻死的你,居然利用他的善良装可怜博取同情心!呸!你算什么东西,勾引了二皇子,边皇太子你都敢……”拍在她脸上的那只手猛地加大了力道,黑暗寂静的巷子里响起清脆的“啪啪”声。

“蓝茜茜,得意忘形也要有个尺度!身为书童你会弹琴会跳舞会滑冰,还会很多上流人物高级娱乐项目!更匪夷所思的是,你能轻易勾引到二皇子,接近皇太子,还被破例住进了皇室住宅……”声音变得恶狠狠,“姐妹们早就对你感到好奇了,说,你到底是谁——”

正陷入绝望中的夏水希猛地睁大了眼睛!

刚刚杨洋问她是谁?!意思是,她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夏蓝啦已经知道了一切,“花田事件”以后,没有对她做出出格的行为就算了,连得力主将杨洋都没有告诉?!按常理,夏蓝啦应该以苏婉清的事威胁她离开皇家学院、离开成淡星不是吗?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夏水希无法理解地拧紧眉,可因为事情突然有了转机,心里升起一股希望的火花。忽然“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因为那一掌侧偏过去。

“啪!啪!啪——”紧接着又是几掌,她被巴掌的力道扇得向后倒去,后背紧贴着冰凉僵硬的墙壁,鲜血从嘴角溢出……

“别以为有二皇子撑腰我就不敢动你!蓝茜茜,你知不知道,我忍你已经很久了!”杨洋一边奋力扇着她的耳光一边说道,“开始不跟你计较,是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可你似乎不怎么领情啊!这次比赛,你居然通过,把本该属于姐妹们的名额挤了下来!就我这样的身份也配把她们挤下?你算什么东西?!

像不断有爆竹一声接一声炸在夏水希耳边,每一掌,耳朵都“嗡嗡”被震得像要裂开,每一掌,右脸颊都要接受火辣辣指骨敲打颊打颊骨的痛楚!她闭上眼,右脸承受着一次比一次更重的力,像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嗡嗡”叫着,血管都要爆裂了!

然而她此时内心宁静,居然庆幸地想着:只要不是因为我是“夏水希”而找我麻烦就好了。只要不知道我是“夏水希”,即使脸被打肿打烂也没有关系!

耳光不停地落下来。

落下来。

落下来。

夏水希嘴角流着鲜血,身体慢慢变得无力,最终神志不清地跌坐在地上。尝着嘴里血的腥味,她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然而这时,僻静的巷子膝盖,蹭着她的手臂。

而那个脚步声越走越近——

“洛沙?洛沙出来……到为里来……”

干净透彻的声音,水流般在空气里流淌而过。只是听着声音,就可以感受到来人的优雅气质,以及贵族的冰冷和高贵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