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爱无悔

黄紫青,我——左飞宇,将会比风佑鸿更好地守护你,一生!

风佑鸿走了,带着满身的伤痛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医院里,黄紫青日以继夜地守护在妈妈的病床前,尽管黄丽艳的病情有所好转,但是癌细胞的快速扩散却让负责诊治她的医生们一筹莫展,她知道留给自己和妈妈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她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妈妈的左右,强忍着眼泪说笑话让妈妈开心。

虽然她刻意地想要忽略心底里涌现的那一张脸孔,但是她知道自己潜意识里一直在等待,等待着风佑鸿给她一个解释,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风佑鸿却始终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他家的电话也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就像突然蒸发了一样,她再也听不到有关他的消息。

倒是左飞宇,每天都来医院看望她和她妈妈,就连左飞宇的姐姐左希雅,也来探视了好几回,徐依云得到消息后也在第一时间赶来医院,陪伴她鼓励她,给她打气,给她无声的支持。

“风佑鸿呢?”依云到场的第一句话就让黄紫青和左飞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风的妈妈想见他,所以前两天风赶去美国了。”望了眼神色黯然的黄紫青,左飞宇迟疑地说出了风佑鸿的去向。

“什么?”依云愕然地瞪大了眼,风佑鸿这小子怎么可以这样,在紫青最需要他陪伴的时候他居然莫名其妙地去了美国?而黄紫青仿佛麻木了似的,在听到风佑鸿的消息后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伤心还是失望。

“风和他的妈妈好多年没见了……”风佑鸿呵风佑鸿,瞧瞧你小子给我出了什么难题?你倒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我可是被你害惨了我!

“好多年没见又怎么了?只要健健康康的,总有再见的时候,可是紫青的妈妈却随时可能……”徐依云咋咋呼呼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左飞宇以一个暗示的眼神打断。

黄紫青轻咬着嘴唇,半晌没有作声。

“紫青,依云,你们饿了吧?我们去楼下的餐厅吃点东西吧。”为了打破突然凝滞的气氛,左飞宇笑着提议。

“你和依云去吧,我不饿。”黄紫青边说边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我妈妈。”

“紫青……”担心地望了眼黄紫青落寞的背影,依云欲言又止地说。

“随她去吧。”知道黄紫青现在的心情不好过,所以左飞宇没有开口劝说她。

一楼餐厅里,徐依云愤愤不平地向左飞宇数落着风佑鸿的不近人情。

“想不到风佑鸿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呵!可怜了紫青,第一次投入感情就遭遇这样的滑铁卢,唉!”

“我相信风不是没有担当的人,他这么做可能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左飞宇想要替风佑鸿辩白,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事关紫青的身世,牵涉到两个水深火热的家庭,可不能意气用事,破坏了自己和风佑鸿之间的君子约定。

“其实我一直觉得紫青和你才是最合适的。”徐依云试探地观察着左飞宇脸上的反应,“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在紫青身边照顾着,要不然紫青早就跨了。”

“呵呵……我是学生会会长,身边的同学出了这样的事,当然要义不容辞地帮助她渡过难关了。”左飞宇不好意思地打着哈哈。

“是吗?难道你对每一个同学都会这么尽心尽力吗?”徐依云好笑地问,心说左飞宇呵左飞宇,你也太要面子了吧!明明喜欢人家,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来,骗三岁小孩子呢!

“那当然。”左飞宇想也不想地点头。

“左飞宇,你知道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吗?”看着左飞宇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徐依云忍无可忍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什么意思?”左飞宇皱了皱眉,问。

这男人真是不点不化呵!徐依云不得不好心地点拨他,“如果你真心想要拯救灰姑娘,那么就不要等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来才想到要去追灰姑娘,明白吗?”

“依云,你错了,紫青不是灰姑娘,而我也不是要靠水晶鞋才能确认心中所爱的王子。”左飞宇意味深长地拍拍徐依云的手背,柔声说。

“那你……”徐依云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我不想趁虚而入,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总有一天紫青会懂我的。”左飞宇自信满满地说。

“左飞宇,I服了YOU!”望着左飞宇踌躇满志的脸,徐依云禁不住暗暗地在心中为他喝起彩来。

“怎么了,紫青?”黄丽艳虚弱地睁开眼,想举起手抚摸女儿瘦削的容颜,但是努力了半天,却只是动了下手指头而已。

“妈妈,你一定要好起来,我还等着你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呢!”黄紫青哑着嗓子说,一股酸涩的情绪蓦然涌上胸臆,让她再也支撑不住心底的脆弱,怔怔地流下泪来。

“傻孩子,生死有命,没什么好哭的。”黄丽艳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即使妈妈赶不上你的毕业典礼,你也要勇敢地坚持下去,不能给妈妈丢脸,知道吗?”

“我知道,我不会给妈妈丢脸,从小到大,我没有一次让妈妈失望过……”黄紫青把头轻轻地贴靠在黄丽艳的胸口,静静地聆听着她孱弱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遥远……

“紫青……妈妈对不起你……”黄丽艳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此刻在她心里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儿了,她抖抖索索地指了指自己左手腕上那个褪了颜色的银手镯,“将来要是……万不得已,就……就去……风家……找……风……”黄丽艳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到最后似乎只剩下出气,没有进气了。

“医生!快救救我的妈妈……”黄丽艳见状大骇,连忙冲出病房去找医生。

而此时左飞宇和徐依云刚好吃完饭上来,左飞宇手里还拿着给黄紫青准备的快餐盒,可是当他发现所有当班的医生护士都往特护病房冲去的时候,他心中顿时预感到了什么,于是他想也不想地把手中的快餐盒往徐依云手里一塞,然后像火箭筒一样冲进了黄丽艳的病房。

黄丽艳的呼吸异常微弱,医生正准备给她上人工呼吸机。

“不用了,让我妈妈去吧,她太累了,需要休息。”黄紫青抓住了医生的衣袖,平静地摇了摇头,说。

医生和护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理解地退出了特护病房,把一室的静谧还给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

“妈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说好了要相依为命的,是不是?你不能说话不算数……”黄紫青用力地握住妈妈的手,在她耳朵边轻声呢喃。

也许是感应到了女儿心里的呼唤,黄丽艳的眼皮终于抖动了一下,费力地睁开眼,当她见到床尾的左飞宇时嘴唇忍不住激动地颤抖起来,左飞宇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黄丽艳耗尽最后一丝精力,把黄紫青的手郑重地放进了左飞宇的掌心里,随即停止了呼吸!

“妈,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怎么可以扔下小青呢?妈……”黄紫青神情麻木地一遍遍低语,好想和妈妈一起离开这个已经无可留恋的尘世。

“小青,阿姨已经走了,你要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着,呵!”徐依云话才说到一半自己就先哭成了泪人儿。

左飞宇不忍心地为黄丽艳合上半睁的双眼,轻声说:“阿姨,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紫青,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的。”

“妈……”黄紫青的眼泪犹如绝堤的江水一样哗哗地流了下来,妈妈走了,从今往后,她就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只能靠着自己微薄的力量和坎坷的命运孤军奋战了。

无声地拥住悲痛欲绝的她,左飞宇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任凭黄紫青的泪水濡湿他的衣襟。

元宵节刚过,新的学期就开始了,匆忙得让黄紫青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每天不是泡在图书馆里查资料,就是被徐依云软磨硬泡地拉去篮球场为左飞宇呐喊助威。

因为风佑鸿突然转学海外,左飞宇在飞鸿的地位更加举足轻重,无论男生女生,惟左家军马首是瞻。

有左飞宇的地方总是美女云集,譬如此刻的篮球场,女生们疯狂地追逐着场中急速跑动的左飞宇,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一次次流畅的运球,一次次漂亮的转身投篮,让场边的女生们失声尖叫,在她们眼里左飞宇已经是完美的化身,是无懈可击的王子,是她们心目中的英雄。

“左飞宇,加油!”也许是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黄紫青破天荒地和徐依云一起为左飞宇鼓劲。

第一节比赛结束,左飞宇率领的左家军以15:8领先对手。

休息间隙,左飞宇一遍擦汗一遍微笑着走向黄紫青。

“嗨,功课都做完了吗?怎么有空过来捧场?”平常请都请不来的人突然出现在比赛现场,这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是我硬把她拉来的。”不等黄紫青开口,徐依云抢着回答。

“球打得不错。”黄紫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真心地赞美道。

“岂止是不错?简直帅呆了。”徐依云夸张地竖起了大拇指。

“得了,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左飞宇笑着白了徐依云一眼,随即把视线落在黄紫青的身上,见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嘴唇冷得有些发紫,忍不住埋怨她说,“天这么冷,怎么就穿了这么点衣服?”

“还不是因为依云,在我耳边咋咋呼呼的,害我连外套都忘了拿。”黄紫青皱着眉头说。

“来,穿上这个。”左飞宇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不由分说地给她披上。

“不用了,我不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太暧昧了?而且脱掉外套以后左飞宇身上就只剩下比赛时穿的短袖运动衣了,在这种寒冷的季节里是很容易感冒受凉的,这让黄紫青莫名地揪心。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外套反正得脱下来,迟脱早脱还不都一样。”左飞宇边说边替她把外套的领子翻出来。

一旁的女生们见此场景,忍不住嫉妒得发出一片嘘声。

“嘘什么嘘!没见过王子爱公主吗?”徐依云得意地向那些女生翻白眼。

“王子爱的是公主,又不是你,你得意什么?”女生中有人不满地冷笑。

“就是,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公主,只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灰姑娘而已。”人群中有人附和说。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走,紫青,依云,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左飞宇拉着紫青和依云的手就往篮球场边上的遮雨棚走去。

“别这样,飞宇,她们没有恶意的……”黄紫青想要拒绝,可是左飞宇没有留给她机会,他一路牵着她的手到了队员们休憩的地方,鲨鱼他们一见到他们过来,连忙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依云!”前两天因为一点小事阿汤和依云之间闹得有些不愉快,因此此刻阿汤一见到依云,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一丝讪讪的笑意。

依云视若无睹地别过头去,和鲨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把阿汤晾在了一边。

“你们这对欢喜冤家怎么了?又闹别扭了吗?”鲨鱼看了看两人脸上的尴尬表情,笑着问。

“谁跟他是欢喜冤家?我眼光有这么差吗?”依云不屑地冲阿汤撇了撇嘴。

“切——不喜欢就散伙,干嘛挖苦人家。”鲨鱼不以为然地笑,这两个人三天两头闹别扭,烦死人了。

“死鲨鱼,臭鲨鱼,你什么意思?”依云羞恼地叫嚣。

“死鲨鱼,臭鲨鱼,你什么意思?”依云羞恼地叫嚣。

“我说鲨鱼,依云骂我两句出出气就好了,你何必跟她较真呢?依云,我替他向你道歉,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这两天你都不理我,害我都没心思打球了。”阿汤乘机推开鲨鱼,握住了依云的手,百般讨好地说。

“哼!我才懒得和你这种人生气呢?球打得那么烂,怎么配做我徐依云的Boy-friend?你看看人家飞宇,上篮投球一气呵成,要多帅就有多帅,哪象你连个球都保不住,我看了都替你难为情……”徐依云噼噼啪啪地教训着阿汤,阿汤只有乖乖听训的份儿。

“你们两个打情骂俏够了没有?如果没有,拜托等比赛以后再说可不可以?”左飞宇调侃地望着面红耳赤的他们,笑着说。

真是羡慕这对欢喜冤家呵!看着他们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和黄紫青若即若离的现状,左飞宇心头蓦然闪过一丝失落和惆怅。

“这两个人——”黄紫青边摇头边转过脸来,视线不经意地和左飞宇若有所思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装载着无限痴迷无限爱恋的眼神,犹如一杯浓得化不开的咖啡,既苦涩又充满了诱人的芳香,让人猝不及防就深陷其中。

无法形容心底突然涌上的灼热感觉,黄紫青慌乱地把视线投向篮球场。

“比赛快开始了……”他的目光如影随形,魔魅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那我上场了……”舍不得离开她的身边,只要望着她的脸,他的心就充满了温暖的阳光。

“加油!”黄紫青如释重负地目送他走向篮球场的身影。

萧索的冬天已经远去,但是初春的天气依然料峭,黄紫青瑟缩地站在星期八酒吧的门外,等着执意要去对街买烘番薯的左飞宇。

怀揣着香喷喷的烘番薯,左飞宇飞快地穿过马路。

马路另一头,一辆出租车呼啸着向左飞宇飞速驰来。

“小心!”黄紫青惊叫。

车子擦着左飞宇的身体疾驰而过,在最初的惊骇过后左飞宇忍不住对着那车的后影狠狠地咒骂了几句。

“过马路的时候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知不知道?”黄紫青抚着还在怦怦乱跳的胸口,嗔怪地瞪着左飞宇。

“知道了,小姐,不过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恐怕只有武林高手才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吧?”左飞宇边说笑边把烘番薯递给她,“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谢!”滚烫的烘番薯温暖了她冰凉的手心,让她自心底里生出一股暖意。

“说真的,刚才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说不定就被那车给……”左飞宇心血来潮,做了一个让黄紫青差点翻白眼的假设。

“吃你的番薯吧。”黄紫青把手里剥了一半的番薯塞到左飞宇的嘴里。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当真了?”夜色中黄紫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惧的光影,虽然很短暂,但是却让左飞宇的心头一阵荡漾,“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的命可硬着呢!”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个祸害了?”黄紫青失笑地问。

“……这世上能有几个像我这样英俊潇洒的祸害呢?”左飞宇微微一愣,随即嬉皮笑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噗——”黄紫青嘴里的番薯差点悉数喷出来。

“干嘛?番薯不好吃吗?”左飞宇愕然地问。

“不是,番薯味道很好,就是皮太厚。”黄紫青别有所指地说。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左飞宇知道她在拐弯抹角地笑话自己,索性故意装糊涂,拿着番薯左右看个不停。

初春的夜晚格外寒冷,马路上空无一人,惟有他和她的身影重重叠叠,一路延伸。

黄紫青默默地望了眼身侧大口吃着番薯的左飞宇,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妈妈离开自己已经三个月了,虽然她没有再落泪,但是她的心却始终在无声地哭泣,每当午夜梦回,她都会摸着手腕上的银镯子思念自己远在天国的妈妈,这段日子如果不是左飞宇陪伴着她,她肯定坚持不到现在,面对爱情无疾而终、亲情又猝然远离的局面,她的心早已是沧海桑田,对风佑鸿她已经彻底失望,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远离了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决绝地离她而去,但是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爱情的花朵还没绽放就已经枯萎了。

“飞宇,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再来接我了……”黄紫青犹豫着说,她已经欠他太多,不想再背负他更多的情意,她害怕自己最终会辜负他,伤了他的心,她不想等到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想到去补救,这对她和左飞宇都不公平。

“什么?”左飞宇震惊地侧过脸来看她,难道她到现在还不能感受到他对她的心意吗?那样昭然若揭的心意,即使是白痴都看得出来的心意,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吗?

“我……我不想因为我……影响你的功课。”黄紫青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黄紫青,你以为我很想来接你吗?我来是因为我是学生会会长,而你是飞鸿的学生。”喉咙里仿佛火烧火燎似的难受,左飞宇负气地将手中的番薯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恼怒地说。

“……”清冷的月色下,他的眼神有着一丝受伤的光影,她知道她已经伤害了他。

“更何况我答应过你妈妈,要好好照顾你的,我不想言而无信。”有些恼怒,有些羞窘,更多的是一种名叫沮丧的情绪,他知道她还忘不了风佑鸿,尽管这个事实让他很伤脑筋,但是他愿意等,等岁月慢慢地擦掉风佑鸿刻印在她心上的痕迹。

“飞宇,我知道你关心我、照顾我,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失去你这个朋友,我……”现在的她已经情不自禁地依赖他,她不知道这种软弱的感觉代表了什么,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没有全然地忘记风佑鸿,她怎么能自私地用这颗装载了别人的心去接纳他呢?这对他不公平!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紫青,只要你的心还能空出一个小角落,我就会努力地在你心里生根发芽,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你心里的大树,一棵能为你挡住一切风雨的大树,你要对我有信心,知道吗?”左飞宇激动地扶住她的肩膀,灼灼地望着她的双眼,义无反顾地说。

“飞宇……”黄紫青动容地看着他深邃如海的眼睛,眼底泛起一丝水雾。

春天是个多雨的季节,在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季节里,飞鸿的莘莘学子们却热情高涨,因为炫舞魅影艺术沙龙要纳新了,自打布告栏里贴出这则消息以来,飞鸿学院的男女生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概。

餐厅里,徐依云正在极力地游说着埋头吃饭的黄紫青。

“小青,炫舞魅影纳新招人了,你和我一起去报名吧?”徐依云苹果形的脸上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和憧憬,“要是能成为左飞宇的PARTNER,和他合舞一曲疯狂的桑巴,我这些日子的寒窗苦读也算是值了。”

“我说依云,你是不是弄错对象了?难道你不怕某人听了哭鼻子吗?”金哲俊望着徐依云身边瞠目结舌的阿汤吃吃偷笑。

“闭嘴吧你,啰嗦!阿汤才不会那么小家子气呢,是不是呵阿汤?”徐依云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阿汤脸上难堪的表情,但是她却不想为自己一时的口不择言解释什么,只好哄孩子似地哄着阿汤。

“那是当然,不过以我对左少的了解,你想成为他的RARTNER,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呢!”尽管阿汤说得很委婉,但是在座的人都听明白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左飞宇对舞伴的要求很高,徐依云是绝无可能成为左飞宇的PARTNER的。

“那可不一定,别人也许不行,但是我就不同了。”徐依云不以为然地瞥了阿汤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怎么不同了?难道你有三头六臂?”金哲俊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好奇地问。

“就说你是木鱼脑袋吧,你还不信?这不明摆着嘛,我有紫青这张王牌在手,还怕左飞宇不乖乖就范?”徐依云得意地点了下金哲俊的脑门,笑着说。

“说得倒是,我怎么就忘了这茬呢?”阿汤看了看大快朵颐中的黄紫青,刚松弛下来的面部肌肉再次绷紧。

“干什么?你们说你们的,千万别扯上我。”发觉众人的眼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黄紫青顿感芒刺在背。

“帮我说个情嘛,小青,好歹我们也是拜了把的姐妹,是不是?”徐依云对着黄紫青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来。

“我可以帮你说情,不过我可不保证一定行哦!”一对上徐依云夸张的笑脸,黄紫青全身的鸡皮疙瘩立即全部出笼,除了点头答应之外她别无选择。

“打铁要趁热,不如你现在就给左飞宇打电话吧。”徐依云拿出自己的手机,动作敏捷地按下左飞宇的手机号码后就把手机塞进黄紫青的手里。

黄紫青无可奈何地把手机放到耳朵边,一听电话那头是忙音,不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左飞宇那边正在打电话,过会儿再打吧。”说实在的,她现在最怕接听左飞宇的电话,因为他对她的热情已经让她无从招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从那天他向她表明心迹之后她对他的感觉似乎有些变了,变得有些患得患失,变得有些琢磨不透,不知道是因为他变了还是她自己变了?

刚把手机还给依云,她身上的手机就刺耳地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正是左飞宇打来的。

“喂,飞宇吗?我正想打电话找你……”黄紫青下意识地看了眼徐依云,徐依云见状立即心知肚明,于是兴奋地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找我?”左飞宇有些受宠若惊地说,记忆里黄紫青是极少主动打电话给他的,即使有,也是因为出了她无法解决的状况,难道她……想到这里,左飞宇的口气就有些着急。“出什么事了吗?要不要紧?”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左飞宇一惊一乍的语气让黄紫青有些不好意思,接下来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还是你先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想带你去俱乐部玩玩,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左飞宇虽然问得轻描淡写,但是黄紫青听得出来,他很在意她的答案。

“下午我没课,去放松一下也好,正好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不如我们见了面再说。”黄紫青边说边脸红心跳地推开俯身过来偷听的徐依云。

“那一刻钟后我在老地方等你。”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自己,他还以为自己要费好一番口舌才能让她点头呢!左飞宇忍不住兴奋地吹了个口哨。

“嗯。”察觉众人暧昧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着自己,黄紫青连忙合上自己的手机,免得左飞宇得意忘形的口哨声毒害众人的听神经。

“呵呵……开始约会了哦!”徐依云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望着黄紫青说。

“什么约会?我可是为了你才答应去见他的。”黄紫青的脸腾地就红了。

“是吗?那老地方又是怎么回事?金哲俊,咱们学院有叫老地方的建筑吗?”徐依云明知故问地转头去问金哲俊。

“好像没有。”金哲俊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脸迷惘地回答。

“什么好像没有,是根本没有。”阿汤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爆栗。

“你们有完没完?说了不是约会就不是约会,如果你们不信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左飞宇,说我不去见他了,省得你们在这儿说三道四的。”黄紫青有些羞恼地取出身上的手机,作势要给左飞宇打电话,吓得徐依云连连告饶。

“好好好,我相信你还不成吗?姑奶奶,你快去老地方见他吧,免得左大少爷一会儿杀过来把我们几个都咔嚓了。”徐依云急急地把黄紫青往餐厅外推。

黄紫青这才不情愿地离开依云他们,慢慢地往左飞宇所说的老地方走去。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她和左飞宇初次邂逅的地方——鸿之泉,这个飞鸿学院极具标志性的建筑,记载了她和左飞宇之间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也见证了她和他之间纯洁而透明的感情,一种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另类情感。

远远地,黄紫青就见左飞宇站在鸿之泉的前面,如化石般呆呆地凝望着展翅欲飞的鸿鹄。

孤独的侧影,迷惘的眼神,犹如一记重锤敲到了她的心版上,有那么一刹,她竟然有些心疼,心疼他与众不同的孤独,心疼他从不流露的脆弱!

“你来啦,紫青。”下一秒,他温热的手掌已经牵住了她的手。

“嗯,走吧。”垂下眼睑,不敢看他眼中越来越炽热的光影。

金璧辉煌俱乐部是富商政客们休闲度假、联络感情的地方,没有几千万的身家是根本进不去的,这里汇聚了在商海和政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其设施装备之豪华、气派自然可见一斑。

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郁郁葱葱的松柏,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让人仿佛置身在大自然温柔的怀抱中。

“唔,这里的空气好甜呢!”有钱人可真会享受呵,这地方实在是太美了,黄紫青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左飞宇好笑地看着她,心里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他的心就像鼓满了风的帆一样满足。

“那是因为你的味觉太迟钝了。”黄紫青笑着说。

“我的味觉可能是迟钝了一点,可是我打高尔夫球的技术可是一流的呢。”左飞宇自然而然地拉住她的手就往前面走去,“来吧,我教你怎么打高尔夫球!”

“风伯伯!”左飞宇显然认识这个中年男子,他热络地向他打招呼。

“是你呵飞宇。”中年男子应声回头,他先是和颜悦色地向左飞宇点了点头,然后把视线投向黄紫青,当他的目光落在黄紫青脸上的霎那,不由微微地怔了一下。

而黄紫青心中的震惊远在中年男子之上,因为眼前的男人竟然有着和风佑鸿极为相似的面貌,就连眼神也是如出一辙的绚烂,难道他就是风佑鸿的父亲,风氏家族的总裁风鸣鹤?

“紫青,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佑鸿的父亲,风氏的总裁风鸣鹤先生。”默默地关注着风鸣鹤和黄紫青的反应,左飞宇从容地为双方引见,“风伯伯,这位是我的朋友,黄紫青黄小姐。”

“风伯伯好!”黄紫青礼貌地伸出手,风鸣鹤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脸,直到左飞宇咳嗽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收摄心神和黄紫青握了握手。

看着父女俩的手轻轻地交握在一起,左飞宇的神情有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悸动。

这是一双勤劳的手,黄紫青手心里的老茧证明了风鸣鹤的猜测,于是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移,然后胶着在黄紫青的手腕上,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能和黄小姐幸会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对了,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黄小姐呢?看着竟有些面熟……”黄紫青手腕上那个银手镯叩开了尘封在风鸣鹤记忆里的过去,往事如电影画面一般在风鸣鹤脑中呼啸而过,这个姓黄的女孩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难以启齿的隐痛。

“风伯伯记错了吧?紫青和您是初次见面,你怎么可能见过她呢?一定是您认错人了,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也许您见过和紫青长得很像的人,所以您一见到紫青就觉得似曾相识了。”左飞宇话中有话地说。

“也许是吧。”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风鸣鹤当然知道左飞宇是另有所指,看来自己和黄紫青的相遇并不只是偶然,于是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左飞宇一眼,随意地把话题岔开,“飞宇的高尔夫球打得不错,想必黄小姐的球技也很高明吧?”

“我……不会。”一接触到风鸣鹤充满善意的眼神,黄紫青就情不自禁地想起远在美国的风佑鸿,原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那张脸孔,没想到一见到和他相似的脸她就魂不守舍起来,真是太没出息了,不是已经发誓要彻底忘记他的吗?为什么她的反应还是那么强烈呢?

“呵……没关系,一会儿让飞宇教你,其实打高尔夫球并不难的,只要凝神静气,掌握好力度和角度就行。”实在是太像那个人了,望着黄紫青清秀的脸,风鸣鹤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那好吧风伯伯,我带紫青过去另一边打球,免得在这儿打扰了风伯伯的雅兴。”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左飞宇心满意足地牵着黄紫青的手往前走。

“……飞宇!”风鸣鹤半晌才回神。

“什么事风伯伯?”他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左飞宇忍不住满怀期待地转过头去。

“呵……没事,一会儿我作东请你们喝下午茶。”风鸣鹤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了心中的好奇,他相信不出三天左飞宇就会向他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而另一边,黄紫青心神不定地看着左飞宇示范高尔夫球的动作。

“打高尔夫球重在技巧,握杆要沉稳,挥杆要果断,像这样……球才会进洞。”左飞宇不厌其烦地解说着打球的要领。

“哦……”黄紫青茫然地点着头。

“来,你试一下看看。”左飞宇把球杆递给她。

“……我恐怕不行。”黄紫青像握扫帚一样地握着球杆,一点打球的感觉也找不到。

“不是这样,应该这样。”左飞宇站在黄紫青的身后,手把手地教她,“……眼睛看着前方的目标,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要犹疑,平心静气,然后把球打出去!”

从左飞宇手上传递过来的温暖奇异地安抚了黄紫青躁动的情绪,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在他壮实的怀抱里,任由他的手牵引着她的手,挥出生平第一下高尔夫球。

球擦着洞口的边沿过去了。

“太棒了,紫青,再加一杆球就能进洞了,没想到你还挺有天分的嘛!”左飞宇兴奋地在黄紫青耳边说。

“这样也叫天分?”黄紫青看着离洞口足有一米多远的高尔夫球,失笑地说。

因着他眼中鼓励的笑意,她空茫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比较真实的感觉。

在打完高尔夫球的第三天,左飞宇走进了风宅的小型会客室,和风鸣鹤相对而坐,神色凝重地诉说起了黄紫青的身世。

“飞宇,你说紫青她会认我这个父亲吗?”当左飞宇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风鸣鹤久久不能平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一切,原来在这纷纷扰扰的世界上还有自己的一点骨血,想到女儿曾经经受的磨难他心中不由充满了愧疚。

“开始可能无法接受,但是假以时日,紫青她会接纳这个事实的,毕竟血浓于水,而且紫青她天性善良,她不会抗拒来自亲生父亲的关爱的。”左飞宇安慰地说,看得出来,那一天紫青和风鸣鹤之间处得还是非常融洽的,他相信血脉相连的天性很快就能消除他们父女之间的距离,使他们团聚在一起的。

“我要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到紫青呢?”风鸣鹤烦恼地问,在生意场上他可以叱咤风云,但是一面对家庭问题他就捉襟见肘、处理不好了,本来还有佑鸿在身边陪着他,而今连佑鸿也突然放弃了在飞鸿的学业,跑到遥远的美国去留学了,偌大的家业除了冰冷的家具之外再无其他,想想自己做人实在是够失败的。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我会找机会让风伯伯和紫青相认的。”左飞宇嘴上说得轻松,脑子里却也为这事头疼不已,紫青的个性他是知道的,虽然她看上去很好接近,但是骨子里对陌生人却时刻保持着一份戒心,要想让她接受风鸣鹤必须用亲情来慢慢感化她。

黄紫青最近有丝奇怪的感觉,仿佛冥冥中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牵引着她一样,自打她在金璧辉煌俱乐部的高尔夫球场上见到风鸣鹤之后她似乎就和这位商界大佬有了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总会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和他不期而遇,而且她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风鸣鹤看她的眼神比起初识时明显地有了微妙的变化,那种热切和关怀,绝不只是左飞宇所说的长辈对晚辈的欣赏,而是混合了浓烈感情的目光,那是……一个父亲面对自己的孩子时才会有的和蔼目光,这让黄紫青忍不住想起了母亲临终的遗言,难道母亲让自己去找的那个姓风的人就是风鸣鹤吗?如果是风鸣鹤,那么母亲和风鸣鹤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呢?

望着眼前微波荡漾的池塘,联想到风佑鸿的不辞而别,黄紫青的心顿时充满了惶恐和惆怅。

“嗨!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左飞宇拿着钓鱼杆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在想怎么让那些鱼儿上钩呢!”黄紫青恍然回神,然后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池塘另一头如老僧坐定一般垂钓的风鸣鹤,“风伯伯好像已经有收获了吧?”

“唔!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钓了两条青鱼了。”左飞宇点点头说。

“你呢?”见左飞宇像模像样地把鱼钩甩到池塘里,黄紫青笑着问。

“我静不下心来,所以一条也没钓着。”左飞宇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脚边空空如也的鱼篓。

“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不会是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吧?”总觉得左飞宇最近在算计着什么似的,老是让自己和风鸣鹤“不期而遇”,难道他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吗?

“阴谋诡计?我是心地善良的人好不好?”左飞宇不满地大声抗议着。

“是吗?那么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最近老是和风伯伯不期而遇呢?一次两次倒还说得过去,可是这一个礼拜我们已经和他巧遇了四五次,你不觉得这很离谱吗?”黄紫青狐疑地瞪视着他。

“怎么会离谱呢?这说明你和风伯伯有缘分嘛!”左飞宇讪讪地笑着,他早就知道要想瞒过黄紫青的眼睛不容易,可是为了让他们父女团圆,他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其实我觉得你和风伯伯长得还真有点像呢!尤其是鼻子和嘴巴,简直一模一样……”

“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风伯伯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爸爸了?”黄紫青失笑地问他,这个左飞宇真是越说越离谱,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又关风鸣鹤什么事了?

“事实就是这样。”左飞宇的话音刚落,头上就已经吃了黄紫青重重的一记爆栗,他这才惊觉自己失言,连忙期期艾艾地解释说,“我只是说也许……有这个可能!”

“可能你个头啦!你编小说哪!以风伯伯的为人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呢?真是笑话。”黄紫青嘴上虽然是说笑的口吻,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将信将疑,如果自己的直觉没错的话,风鸣鹤和自己之间的确可能存在着某种牵扯不清的关系。

“那可说不定,也许风伯伯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在世上还有一个女儿呢!”左飞宇别有用心地说。

是吗?是这样的吗?难道风鸣鹤真的是自己的父亲?这样一来,风佑鸿不就成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了吗?难道风佑鸿就是因为这个才突然不辞而别、离开自己的吗?

想到这里,黄紫青的心忽然一阵颤栗。

“飞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黄紫青直视着左飞宇的眼,严肃地问他。

“紫青,其实……”左飞宇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决心把事实告诉她。

“等一下!”黄紫青蓦然伸手按住了左飞宇的嘴巴,她虚弱地垂下眼睑,安抚着自己慌乱的心跳,“你让我再仔细想想。”

事实已经不言自明,自己实在没有再刨根问底的必要了,望着远处须发半白的风鸣鹤,黄紫青眼眶中突然一片酸涩。

“紫青,勇敢点!我知道你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你不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世上多了两个至亲的人而感到高兴吗?”左飞宇轻轻地上前拥住她,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也许我是应该高兴,可是我现在只想哭!”把头深深地埋进左飞宇的颈窝,黄紫青无法抑制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

“孩子,想哭就哭吧!”风鸣鹤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黄紫青和左飞宇的身边,眼角边含着隐隐约约的水光。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不安分地渴望亲情的回归,黄紫青忍不住缓缓地回过头,凝视着这个突然闪现在自己生命里的父亲。

她已经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妈妈,怎么舍得再失去至亲至爱的爸爸?

“……爸爸!”黄紫青艰难地开口,生平第一次呼唤这两个神圣的字眼。

“……孩子!”紧紧搂住投向自己怀抱的黄紫青,风鸣鹤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溢出眼眶。

望着相拥在一起的俩父女,左飞宇也忍不住激动得红了眼睛。

一个星期后,飞鸿学院艺术楼顶层的练功房门口。

“进来吧。”左飞宇笑着对站在门外东张西望的黄紫青说。

“真是的,这么大的练功房就你一个人在用吗?”黄紫青好奇地打量着练功房内的布置。

“是呵。”左飞宇打开背景音乐,舒缓的华尔兹舞曲就在整个练功房内回响,他兴奋地做了一个邀舞的动作,“尊贵的公主殿下,能和我共舞一曲吗?”

“什么呀,我又不是公主。”黄紫青嗔怪地瞪他,但是右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放入左飞宇的掌心。

左飞宇轻轻地搂着她的腰肢,娴熟地引领她完成一个又一个旋转,目光温柔地包绕着她,无限情意流泻在华尔兹优美的旋律中。

在完美的旋转里,在温柔的凝望里,两颗若即若离的心终于紧紧地煨贴在了一起。

他下巴的曲线真的好美,仿佛古希腊传说中的阿瑞斯,骄傲地展现着魅惑人的弧度。

一曲终了,黄紫青才不得不把失陷在左飞宇脸上的目光抽离出来。

两个人并肩席地而坐。

“好久没这么痛快地跳过舞了。”望着黄紫青嫣红的脸颊,左飞宇愉快地说,心绪还沉浸在拥着她起舞的美妙氛围里。

“我也是。”黄紫青的记忆里闪过风佑鸿烟花般璀璨的眼睛,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但一切恍若昨日一样清晰。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跳舞吗?”左飞宇没有忽略她眼睛中蓦然闪过的一丝失落。

“为什么?”黄紫青好奇地重复。

“因为我姐姐希雅热衷于跳舞,而我不希望姐姐成为别人的舞伴……”左飞宇坦然地曝露自己的初恋。

“你是说……你暗恋你姐姐?”黄紫青诧异地合不拢嘴。

“希雅不是我的亲姐姐,她是我爸爸在我八岁的时候领养的,因为我八岁的时候妈妈生病去世了,爸爸希望希雅能陪伴我一起成长,希雅比我大一岁,但比我懂事得多,我喜欢希雅……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希雅是我这辈子想要呵护一生的爱人,所以当希雅突然离开我去英国深造的时候我非常伤心难过,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爱其他的女人了,可是老天却让我遇见了你,并让我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你……”说到这里,左飞宇温柔地握住黄紫青的手。

“……嗯?”从左飞宇身上传来的温柔气息让黄紫青脸红心跳地低下头去。

“什么嗯啊!你是聋子呵,听不到我说话吗?”左飞宇不由分说地揽她入怀,急切地封锁住她的嘴唇。

左飞宇的心跳像打鼓一样,重重地敲在黄紫青的心坎上。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沉浸在炽热的心绪中。

“飞宇……”黄紫青羞涩地抬头,凝视他深邃的眼。

“什么?”因为意犹未尽,左飞宇的嗓音有些沙哑。

“那个……依云想要加入炫舞魅影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虽然不想破坏这蜜一样的气氛,但是黄紫青还是忍不住为好友开口说项。

“加入炫舞魅影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可事先申明哦,我绝对不会做她的PARTNER的,因为够资格做我PARTNER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左飞宇笑着捧起她的脸,想要再一次品尝她的甜美,但是还没等他靠近,黄紫青就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不要——”

“来嘛,只要一下下就好。”左飞宇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蛊惑着有些害羞的她。

“你这人,有完没完……”属于左飞宇特有的魔魅气息在黄紫青四周弥漫开来,让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再次深深地攫住她柔软的双唇,左飞宇的心仿佛插上了一对翅膀,轻飘飘地飞上了天际。

正当两人意乱情迷的时刻,左飞宇身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喂!”真是个煞风景的人呵!左飞宇没好气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咆哮。

“小宇,是我。”左希雅柔美的声音透过音波传了过来。

“希雅,我很忙……”左飞宇一听她的声音就头大。

“忙?你在忙什么?忙着和紫青谈情说爱吗?是这样吗?”左希雅在电话那头兴奋地问个不停。

“姐,你很无聊,知不知道?”左飞宇有些受不了地抬头望天花板。

“我是在关心你嘛臭小子。”左希雅愤愤然地说。

“是是是,一切如你所愿,这下你该满意了吧?”左飞宇笑着合上手机,把左希雅的唠叨杜绝在遥远的英国。

“初恋情人打来的?”望着左飞宇嘴角的笑容,黄紫青忍不住糗他。

“什么初恋情人?她是我姐。”左飞宇正色说,早知道她要拿这事说项,他刚才就不该告诉她自己当初暗恋希雅的事。

正在左飞宇后悔不迭的时候,手机又刺耳地响了起来。

“姐,拜托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骚扰我了,行不行?人家正忙着谈情所爱呢!”以为是左希雅去而复返,左飞宇想也不想地对着电话那头不耐烦地说。

“飞宇,是我。”电话那头是低沉的男子嗓音。

“风……”左飞宇下意识地瞄了黄紫青一眼,黄紫青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有一霎那的僵滞。

“不要告诉我和你谈情说爱的女孩子不是紫青呵飞宇?”风佑鸿调侃的语气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关切。

“你放心,有你这个大哥在,我怎么敢始乱终弃呢?”左飞宇发自肺腑地笑,“怎么样?她就在我边上,要和她说几句吗?”

“……好。”谜底终于揭开了吗?她终于知道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了吗?风佑鸿心底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左飞宇郑重地把手机递给黄紫青。

“嗨!风……哥哥!”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那样低沉、那样优雅的声音,恍若隔世般敲开了尘封在黄紫青记忆里的忧伤和快乐,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初见风佑鸿时那种宿命的感觉意味着什么了。

“紫青,对不起……”这句话已经在风佑鸿心中演习了很多遍了,今天才有勇气将它诉诸于口。

“说真的,一开始的确有些恨哥哥的……”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离开了她,尽管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她好,但是瞒着她终归是他的不对,而且他也太低估她的承受力了,毕竟她是从风风雨雨中走过来的女孩,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对不起!”风佑鸿再一次深深地自责,要不是为了给左飞宇那小子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他怎么舍得离开孤苦无依的她呢?“飞宇他……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他很照顾我。”黄紫青低声说,一旁的左飞宇听她这么说,立即乐得咧开了嘴。

“这我就放心了。”风佑鸿喃喃地说。

黄紫青恋恋不舍地合上手机,把它还给左飞宇。

“怎么了?和初恋情人一说话就激动得眼泪汪汪的,你就不怕我吃醋吗?”望着她微微发红的眼圈,左飞宇笑着打趣。

“什么初恋情人?他是我哥!”黄紫青狠狠地捶了他一拳。

呵呵,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左飞宇和黄紫青默默对望了一眼,随即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