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2）

原来之前的柯利尔还没有尽全力！原来他生起气来也这么可怕！什么聪明的头脑，什么敏锐的判断，这个时候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我是怎么了？看不见，也听不着。意识已经迷糊了吗？

柯斯丁努力使自己清醒，等他恢复神志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靠到了墙边，脸颊上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柯利尔能够下这么重的手，看来他为了兰诺已经是不顾一切了。我……我要反击！！

柯斯丁聚集起最后的力气，狠狠地用右拳向柯利尔打去。中拳的柯利尔，头微微向后仰起，他甚至都没有向后退，就稳住了身子。

"没用的，柯斯丁。"柯利尔顺手一拳又把柯斯丁逼回了墙边。

额发遮住了柯利尔的眼睛，使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阴沉。

"还记得吗，柯斯丁？去幸福谷之前，在家里的天台上，我和你说，将来一定要原谅我。"

"呸！那又怎么样？"柯斯丁吐出嘴里的血腥味，勉强让红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我已经提前道过歉了，所以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这样谁都不会后悔，最好不过！"

柯斯丁倔强地强撑着身体，把所有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了身后的墙壁，才不至于倒下。石室里慢慢沉寂下来，只剩下柯斯丁和柯利尔浓重的喘息。

大祭司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来了！"

配合着低沉的喊声，柯利尔倾尽全力地奔跑起来。

这是最后一击吗？柯斯丁看到柯利尔的轮廓在眼前一闪就不见了踪影。红肿的眼皮让他的视野窄得有些可怜。可是就算能看见又有什么用呢？疲惫又刺痛的身体，哪怕只是一小寸，都无法挪动。

再怎么努力，都已经没有办法了……这种感觉就叫做"绝望"吧？

柯斯丁的精神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上一次，自己有过这么无助的感觉是什么时候？是3岁那年吧？因为不小心打破了妈妈最爱的陶瓷盘，所以一个人自责地躲在角落偷偷哭泣。可妈妈并没有责怪我，而是把我抱起来枕在腿上，轻轻地在耳边说：

"没事了。就算是像柯斯丁一样聪明的孩子也不可能做好每一件事情呀。我们可以从犯错中吸取教训。"妈妈那时的话似乎又来到了耳边。

所以……我应该放弃了吗？

"不！柯斯丁不要！"

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让柯斯丁的心里一震。

"诺兰？！你在哪？"

柯斯丁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恍惚中能够听到诺兰的声音，是幻觉吗？

"对不起，不是我要放弃。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我们约好了呀！呜……"

诺兰的呜咽让柯斯丁的心抽搐起来。

不，我不能放弃！柯利尔为了兰诺不顾一切，我为了诺兰又何尝不是？柯斯丁挣扎着用手指掰开红肿的眼皮，想尽力看清柯利尔的动作。

即使身体动不了，心也绝对不能输！！因为我和诺兰还有约定，我一定要帮她解除诅咒！

柯利尔的拳头已经越来越近，脸上的肌肉已经可以感觉到拳头带动的空气，可柯斯丁的身体还是不能够移动分毫。

砰！

柯利尔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了长方形的墙砖上，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一滴滴地向下滴落。刚才柯斯丁倚靠着的地方上已经空无一人。

"不见了！柯斯丁不见了！！成功了！！他成功了！！哈哈哈……"

柯利尔不理会手上的伤口，不顾一切地大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无休无止，只是这放肆的笑声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哽咽。

空荡荡的石头房间里还回荡着柯利尔笑声的尾音，而大祭司慢慢地踱到了柯利尔的身边。

"你这样笑，还不如哭出来好受一点。"

"不要你管！手拿开！"

柯利尔厌恶地挥开了大祭司搭过来的手臂，可碰了一鼻子灰的大祭司却没有丝毫的恼火。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说个故事给你听吧。算是给你刚刚所做的事情一点奖励。"

大祭司安静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在柯利尔身后重新坐下。

"从前有个贪心的年轻人年仅20岁就成为了大家公认的最强的秘术师，但他还不知道满足，竟然用禁忌的秘术召唤了女神欧瑞伊，希望得到永恒的生命。欧瑞伊女神答应了他的请求，赐予了他不死的身体。"

大祭司说着，语气顿了顿，突然举起自己的手掌仔细端详起来。他的眼神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古董、一件艺术品，绝不像是在看自己的手臂。

好一会，大祭司才悠长地叹了口气，接着往下说：

"年轻人用那具不死的身体活过了200年，但他没想到原来除了身体，人的精神也会衰老。当你的亲人、朋友全都老死离开以后，生活会变得很无趣。活得太久了就什么都懂得，光听故事的开头就能猜到故事的结尾。这种日子继续过下去简直是一种折磨。为了摆脱不死的身体，让女神把死亡还给自己，年轻人最后变成了侍奉女神的仆人。所以说，你懂得放弃，你比我聪明多了。"

大祭司最后拍了拍柯利尔的肩膀，语气像是欣赏，又像是在惋惜。

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的水珠滴落的声音持续不断，又挥之不去。

微弱的噪音终于还是把柯斯丁从迷糊中惊醒。

"这是哪？"

柯斯丁半睁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又身处在那个混沌的异空间里。

我刚刚不是在石室里吗？记得最后一幕是柯利尔猛冲过来，要给我最后一击。为什么我又回到了这里？难道在石室里的那些经历都是梦？柯斯丁伸手在口袋里摸索起来，他想取出眼镜戴回脸上。

"嘶!"

稍微活动手臂就牵动了伤口，疼痛感让柯斯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伤是最好的证明，刚刚在石室里与柯利尔的那些争执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咦？"

柯斯丁下意识地抬起手检查脸上的伤口，却发现有某种东西正从手心里涌出来，像流水又像沙粒，闪着光芒地向外流淌。这应该就是刚刚听到的滴答声的来源。

是什么东西？柯斯丁握紧手，掌心里传来似有似无的温度，那些闪亮的物质就顺着指缝溢出，碎裂成了细碎的粉末。

借着这些飞散的微弱的光亮，柯斯丁竟然发现，一个脸上布满泪痕的女孩就坐在前方不远处。

"诺兰？！你没事？！"

"别碰我！！"

吃惊的柯斯丁想挽住诺兰，手却被无情地打开。

抬起头的诺兰的眼睛里，金色的瞳孔正投射着愤怒的目光！

"你、你是兰诺？诺兰在哪？"

"你们就只知道诺兰！！"

"她在哪？你把她怎么了？"

"哼，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兰诺气鼓鼓地别过头，可她的眼角却不自觉地瞥向柯斯丁的身后。

"诺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