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夏之蜜腊(4)
4.
雪，又开始一片一片地飘落着，纷纷扬扬。和北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轻盈地、缓慢地移动着步伐，鼻子里充斥着的全都是北至身上淡淡的味道。仿佛这个世界除了雪和我们，什么都不存在了。
如果就这样一直一直不会停止地继续下去，那该多好！手里握住美好的时候，总是希望时间与空间都能静止，虽然明知道这样的美好是不会为谁停留的，但仍然傻傻地幻想着。
"冢爱，冷不冷？呵呵，要不要去山顶赏雪？"
"嗯。"我用力地点点头。
无名指上戴着满溢幸福之语的欧若拉之戒。在那一片雪白的景色里，我真的不愿再清醒过来。
无数的委屈与心酸、苦涩与等待都在此刻化为乌有。
砰——
一大团雪蓬松地落到了我的身上。我转身，是北至充满温柔的笑意："呵呵，苍冢爱，接招哦！"
"呵呵，不行，我都还没有准备好。"我刚准备捏紧一团雪的时候，一抬头却不见了北至的身影。
"北至……北至……"
手里的雪球掉落在脚边，心像猛地缺失了一块。
"苍冢爱，我在这里。"一棵大树下，一只迷你版的小雪人带着眼泪探出头来，"冢爱，对不起，老是让你受到伤害，对不起！"
看着那脸上挂着眼泪的小雪人，我的心很静，嘴角上扬的幅度我不确定，可是……北至却是唯一能够让我从心底里盛开出大朵大朵明媚花朵的人。
柔软的心脏如同棉花糖一般蓬松蓬松的，即使落下再多的眼泪，也能被通通吸干。
"冢爱笑了，是不是代表已经原谅我了呢？"我刚准备走近小雪人，突然小雪人转了个圈，原本哭泣着的脸一下变换为充满幸福微笑的脸。
心，微微一震，是感动吧？
这并不是北至的性格，可是为了我，他却愿意做这样幼稚的事情，哄我开心。对我而言，这就已经是很奢侈的幸福了，对不对？
一阵悠扬的钢琴声缓缓地响起。西村的钢琴曲，是我最喜欢的。
而此时，这音乐正出现在北至手机的来电音里。
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小雪人，心里是满满的幸福感！虽然直觉告诉我，今天和北至的约会一定会在北至接完电话后终止，但我仍然心满意足。
你的手机铃声是对方最爱的曲子吗？
你最为重要的密码一定是对方的生日吧？
假若让你联想五个数字，会不会全都是跟对方有关的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爱，因为心里深爱着对方，所以与对方有关的东西才会那么频繁地出现在你的周遭。
我傻傻地看着北至接电话的笑容。真想好好地把这个笑容记在脑海里，那么再悲伤的时候，我就可以靠着这样的笑容挺下去。
北至有些歉意地看着我，说："冢爱……"
"嗯！今天真的很开心，呵呵，我们走吧。"手心里握住的雪渐渐化了，化成水，顺着指缝滴落，湿湿的，带着温度，"我自己回家可以的！"我朝北至微笑点头。
北至轻轻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那……好吧，到家记得给我发条短信。路上小心！"
"嗯！"
不远处的计程车似乎很有职业敏感地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
我上车，没有再跟北至多说什么。
当车子缓缓地离开，北至的身影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而我的视线仍定格在那里。
包包里突然叫嚣的手机声打断了我的失神。
是美瞳。
"冢爱，你在哪里？是不是和我哥在约会啊？"美瞳的声音里充满着万分的期待。
"哦，呵呵，约会刚刚结束，现在正准备回家。"
"回家？呵呵，冢爱，不然你直接来我家，好不好？哈哈，外面下雪好冷，拜托拜托，顺便去超级市场买点零食过来。"
"好。"挂掉美瞳的电话，车窗外出现了城市中心的巨大摩天轮。
"麻烦在前面转角停车。"
从车上下来，我转身进入了超级市场。
推着车，慢慢地挑选着美瞳爱吃的零食，看着热闹的人群从身边经过，感受着那一份又一份幸福而欢愉的气息。
人，总是这样的吧。心情好的时候，仿佛就能感觉到全世界的幸福。而我，只是因为和北至那样短暂的一个约会，就能让之前所有的不快乐和阴霾全都消散开。
呵呵，爱情总是那样奇妙而不可解释。
视线落到手上的时候，嘴角竟然会忍不住地上扬。无名指微微一震，欧若拉之戒呈现出一种明媚而亮丽的色泽。
幸福，也许就是这样的色泽吧……呵呵。
包包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喂，冢爱，你怎么还没来啊？已经过了42分零8秒了……"美瞳的声音超大声地出现在了手机的另一头。
"哦，呵呵，马上就到。"我挂掉手机，排队付账，然后快速走出了超级市场。
刚走到十字路口处，便被一声稚嫩的声音给吸引了。
"妈妈，我的气球。"黏黏的童声，像蜜糖一样。不知为什么，此时脑子里出现的竟然是岛藤希那可爱而任性的脸。
虽然她的话总是会让我尴尬，可是对她总是会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看着那粉粉的气球开始慢慢飘向空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进心里。当我正准备走的时候，却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面二楼落地玻璃大窗旁，一个满是温柔笑意的男生正和另一个女生甜蜜地喝着东西。
心，突然被刺到了。就像大股大股的液体在奔腾翻涌着一般，让人有种想要窒息的感觉。
因为那个满是温柔笑意的男生不是别人，正是北至！
砰——
手里的包包和美瞳的零食毫无预兆地掉在地上。心空空的，仿佛伴着那粉粉的气球一起消失在天空里。
"这是代表幸福的欧若拉之戒。冢爱，这种宝石只有在北纬67度的地方才会有，而北纬67度是我们约定一起去看欧若拉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冢爱，你会原谅我吗？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幸福，对不起，关于那种种的一切，我没有办法对你解释，也无法向你交代。"
"冢爱……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的！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冢爱，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冢爱笑了，是不是代表已经原谅我了呢？"
吧嗒——
眼泪滴落在北至最后一句的声音里……
仍要坚定地相信他吗？我站在热闹的市中心，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难过的时候，即使身处这样喧嚣而繁华的地方，也仍然觉得只是孤寂一人。
城市中心的积雪已经开始慢慢融化了，可是，我的心呢？
当手碰到眼泪的那一瞬间，冷冷的，没有温度。我就那样呆呆地站着，一直傻傻地看着。
为什么刚刚还对我充满歉意的北至，转身之后又会和其他的女生在这里约会呢？为什么说得那样信誓旦旦，而此时就像是完全都忘了呢？
难道他完全不记得，或是不在乎对我说过的话吗？
无名指传来一阵猛烈的灼烧感。无名指是接连心脏的指头吧。只有心痛的时候，无名指才会有那种灼烧感吧？可是……那代表着幸福的欧若拉之戒，现在在我看来，却成为了最大的讽刺。
我用力地吸着气，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眼泪继续掉下来。苍冢爱只有为了北至才会掉这么多眼泪的，不是吗？
可是这样的泪水掉多了，就不值钱了……
还记得你为对方掉的第一滴眼泪吗？
那样的眼泪包含着太多太多的爱，以至于当你再次想起的时候，仍会因为当时的甜蜜而甜蜜，当时的伤悲而伤悲。
"冢爱……"身体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我下意识地仰起头，希望在转身之前，蓄积在眼眶里的泪水不要经过脸颊而直接掉落在地上。
"冢爱，你还好吧？"我转身，看着每次都会在我狼狈时出现的柏千植，还是愣了一下。
"我……我还好。"我吮了吮鼻子，为什么这个男生每次都要出现在这种时候呢？这样明显哭过的痕迹，即使我想掩饰也毫无用处。
"呵呵，钱掉了吗？"柏千植盯着我的脸，"看来，是正在伤心呢！"
"我，我……"我似乎变得有些结巴了起来。这个男生每次明明一眼就把我看穿了，却从来都不一口揭穿我。
"呵呵，好冷，冷死了。苍冢爱，要不要赏脸陪我一起喝东西？"柏千值的脸上随时随地都会挂着可爱得如同彩虹一般的笑容，"看来，只能我请客了。不过等你钱包找到之后记得要回请哦。"
看着柏千植嘴角的笑容，心，好像变得不是那么痛了，就好像在他那种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一种可以替人疗伤的神秘力量。
可是，我是苍冢爱，就算伤到体无完肤，我也一样能咬牙撑下去的。
"不用了，谢谢。我要走了。"我捡起地上的东西，转身朝超级市场最顶楼的摩天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