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我曾这样遭遇过一个男子,他面如冠玉,笑如春风

羽子寒提及羽灵素时,段青衣的眼神沉痛了起来,但是,他立刻又笑道,那么你告诉我,羽灵素果真写过这张订单?

羽子寒道:在我给她施上“一见君子终身误”这种蛊毒之前,慕容碧邻要她在兰花洒金笺上写过这张订单的。这个变态的女人,只不过是想感觉到“弟弟”写下的订单要了“哥哥”的命的乐趣而已。写完之后,慕容碧邻告诉她,这张订单,将要要了他哥哥的命!其实,这么多年,慕容碧邻一直对段灏明讲,是你将他遗弃了。因为,你用他换了一个馒头和一个额头上有菱花痣的女孩做媳妇。

所以,尽管这么多年,段灏明一直没跟我说起过你,但是我相信,他的心里也是对你恨之入骨的。后来,我就觉得该让你们这对兄弟发生点什么爱恨情仇,当然,顺便让段灏明死去。所以,我念着你的名字对他下了蛊毒,从此,你就是他最爱的情人了。

这种来自苗疆的蛊毒,自从“游红丝”慕容玉梳消失之后,就几乎绝迹了。段灏明还真不愧是皇子,能有这般机会尝试这么好的毒药。另外,在他中毒迷了心窍之后,我又让他写了一张订单,就是落在你们手上的那张明黄订单。

本来,因为我杀了慕容碧邻手下派去送兰花订单的人,但是那订单被血给污了,所以,我只好要中盘毒后的羽灵素重新写一份,因为情形紧急,只好用了明黄纸张,但是我没想到羽灵素居然在中蛊毒之后,还记得兰花订单。

因为这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别人的戏剧里,在大理,我活在你和段灏明的身份下,在江南,我活在慕容碧邻的血腥故事中。你们要我生,我只能生,你们要我死,我便不能活。那种生死也无关心痛的角色,我终于厌倦了,所以,我要自己导演一出戏,然后,看你们在戏剧里挣扎!所以,我在半路上杀死了为慕容碧邻送订单的人,自己亲自到了角浦,看到了我那尊敬的大皇子和他心爱的女人。

段青衣啊,我还要跟你说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我可以服你,但是我不服段灏明这么懦弱的小孩,居然也可以是皇子,而且要我为他卖命!第二件事情就是,其实,十五年前,大火烧起时,你将我和灏明送出玉满堂之后去救那个哭着的小女孩时,我和灏明又爬了进去。因为他一直哭喊着要哥哥。我们是在火堆里,被慕容碧邻发现的。

段青衣长长的合上了眼睛,道,那么“一见君子终身误”到底有没有解药?

羽子寒冷冷的笑道:有啊!那就是死!说完哈哈哈大笑。

段青衣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即将失去呼吸的羽灵素,忍了忍泪,对羽子寒说,你走吧,看在你母亲一斛珠的份上,我不想杀你。

羽子寒抬起手中的霓虹剑,对着段青衣怒吼,不行,这故事不是这样结尾的,我想好的故事不是这样结尾的!结尾是,丁小仙爱上了我,你生不如死,我却在你面前毫无怜惜的将她杀死了!这才是我要的结局!可是丁小仙,丁小仙,我却对你下不了毒手……

段青衣走上来,挡在我身前道,她若爱过你,也不是因为你的戏,而是,你曾经对她的好!她若不爱你,也是因为你这个男子,心机太甚!

羽子寒怒道,你凭什么说我心机重,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没有爱过这个女人?

段青衣道,凭你那天在戏台之上,为她挡毒镖!你为什么不用你的剑给挡开?为什么要身中此毒呢?答案就是,你想骗取她手中的最后一粒素参救心丹,这也是我在后来才想明白的,你骗下那粒素参救心丹就是为了在不久之后,对我下毒,让我无药可救!

羽子寒愣了一下,只能点点头,说,段青衣,你果真思维缜密,一个人做贼不可怕,一个可以做捕头的人做了贼,才叫可怕。

段青衣继续说,是你,杀了念慈的,因为她是羽灵素的贴身丫头,你所对羽灵素做过的事情,她都知道。你那天,借口去迎接魏明川,实际上却留在了棋苑,悄悄地观察丁小仙,却恰好听到念慈要对她讲真情。这也就是为什么一段短短的旅途却令你如此疲惫,因为三天的路程你就耽搁在棋苑一天!而且,念慈身上中的那牛毛般的细针,不是别的,而是霓虹剑最大的威力之处,因为它是杏花针所练就,所以,可以任意之时,射出牛毛一般的暗器。

羽子寒笑了笑,你又猜对了。佩服。

段青衣又道,你一直在暗处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但是马兰花,你为什么不在他将要说出真情的时候杀了他呢?我一直想不明白,是因为他曾无数次为你探查过角浦有功吗?但是现在,我却想明白了,因为,那天,你去杀害关若兮!就是因为她将要与我们离开江南了!

羽子寒冷冷的笑,说道,你全说对了!关若兮是该死!她是我的人!你们却妄想带她离开?这种不忠贞的女人,活该死掉!段青衣,我绝对不要我的东西,变成你的东西!这辈子,我受够了!而且,你也不用猜了,我不想再领教你的智慧了!

这多年来,从棋苑去角浦的除了慕容碧邻派去监视你们的人,还有我派出去的马兰花。当然,我一直以为你死了。直到那天,魏明川在眠花台上打擂的时候,你从天而过,重物砸伤了柳五爷,但是,你的蒙面的手帕却落地了,上面端端正正的绣着:段青衣。从那时起,我才萌生了报复你的念头!当然了,当时的段灏明也见过了这张手帕,你可知道,他当时多么痛苦?见你?你自然认不出他,或者,你知道真相后会更加痛苦甚至会被棋苑的慕容碧邻所害;不见?你是他挂念到断肠的哥哥!

我打听到了你落脚角浦,让马兰花去监视过你!而马兰花被偷窃了十八套白衣服,并且遭遇了牢狱之灾!

至于吴征福,我本不想承认的,我很想说,他是被马兰花报复当年的牢狱之苦的仇恨而杀的,但是,你当然不会相信,所以,你又猜对了,因为那天,我去找吴征福领路。去对下订单的时候,他在我身后,不小心说了一句,你的背影让我想起了多年前,我一龙姓兄弟。所以,当时我就动了杀机了。但是,为空有所纰漏,怕你会将我的出现同吴征福的死亡联系起来,延迟了你的江南之行。

直到,你和丁小仙来到江南,我才派马兰花带着棋苑榄菊花毒,将他杀死,这马兰花确实是条大鱼。

当天,如果没有被法丰方丈给用草鞋打死的话,估计,这些真相会更早的大白于天下,哈哈哈,不想,这个老爱管闲事,又小心眼的老和尚,却助了我一臂之力……

羽子寒的话,尚未说完,只见一只草鞋从天而降,重重的落在了羽子寒的头上,他尚未说完这些话,就昏然倒地,命悬一线。

法丰方丈落进了茅草屋,很无辜的看着我们,道,谁小心眼了?谁管闲事了?谁是老和尚了?我是法丰方丈!

羽子寒满面鲜血,抬头看了看我,道,丁小仙,原来,你愿意为段青衣挡去那一剑,都不愿意为我的死,而落一滴泪啊!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一斛珠又从天而降,手里拿着冰糖葫芦道,这小混蛋,不暗恋我了,又来调戏段青衣的老婆了?青衣哎,给我扁他!叫这个混蛋,通吃你的老娘和儿媳!

或者是人之将死了吧,羽子寒的眼睛因为一斛珠的出现而亮了起来,几乎拼尽了最后的力气爬到一斛珠眼前,嘴角抖动起一丝笑,喊了一声,娘,一斛珠很好奇地俯下身子来,抓住羽子寒道,你说什么?

羽子寒,不,应该说是龙誉,毫无力气的倒在一斛珠怀里,一斛珠在啃着冰糖葫芦,龙誉的手滑过她早已松弛的脸,道:娘,从小,你就毒打我,要我尽龙姓的本分,效忠皇族。为此,我记恨你,虽然我都很听你的话。这是唯一一次,儿子没有听你的话,却落得此种下场……娘……

一斛珠很迷惑的对着段青衣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傻子啊,到处乱喊人娘。

段青衣的眼泪狠狠落到了地上,龙誉淡淡的笑,身体渐渐的冷,冷在了一斛珠的怀里,他曾冲我伸出过手,却永远触及不到我的面容。

一屋子人,都涌出了房外,眼睛看着天,防止眼泪滑落。只有一斛珠还在那里傻傻的看着死在地上的龙誉,冲门外,嚷嚷,道,你们把一个傻子留给我收拾啊!我不要,我要吃糖葫芦去!说完,又飞出了窗外。

我含泪回头,只见空空的房子里,只有羽子寒的身体冰冷在地上。

突然间,我想起,就在不久之前,这个男子,单手将我从杏花楼擒回棋苑,一脸戏谑的笑。那重重叠叠的往事扑面而来,我仿佛依旧能看到,他在几树花下,杏瓣纷飞,沾上他的衣襟,飞上我的眉梢。

虽然,我不知道,此间的心跳脸红,有多少是他自导自演的成分,但是,我真的愿意相信,江南之中,我曾这样遭遇过一个男子,他面如冠玉,笑如春风。他没有身份背景,没有任何的复杂成分,只是一个单纯的人,只有一个单纯的名字,叫做羽子寒。

法丰方丈窜到我身边,说,第三道眼泪都出来了,丁小仙,你居然在段小官人面前,为另一个男人哭出鼻涕来了。真不守妇道。

段青衣拍拍我的肩膀,将我揽入怀里。角浦的来风之中,他的发丝抚过我的眉梢,角浦,又回到了原处。

法丰见我们不理睬他,就问刘师爷,我刚才是不是不该那么大的手劲啊?只是我在房梁之上,听到他说的那些罪行,直想杀死他!让他飘去西天,遇到我佛。

刘师爷笑,法丰方丈果然是快意恩仇之人,这超度的方式都不一样!这么直截了当!

法丰方丈跟刘师爷说,哎,如果丁小仙问你,我为什么总会在她身边神秘出现,你一定不要告诉她,是因为她像极了我暗恋过的一个女人。

刘师爷看了看法丰方丈道:慕容玉梳?

法丰方丈小脸红红,道:居然能被你猜到。

刘师爷摇头,是个人都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