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什么!”秋叶大叫一声,嘴一张,需茄落在裤子上,烫得他跳起来。但他顾不上细看烫焦的地方,赶紧将掉在地毯上的雪茄踩灭。

鹰见仅微微地扬了扬了眉毛。

“没错,”脸胀得通红的石川竭力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他们要求政府在一个月内准备好价值一万亿日元的,纯度为99.9%的金块,并按以后的指示交货。”

“……”

石川接着说下去,敌人夸口说,他们掌握了日本的巴吉系统上的抗电子干扰装置的所有秘密,从今天发生的事来看,恐怕敌人所说不大有假,敌人还威胁说,即使日本能更换各雷达基地的抗电子干扰装置,换成更高性能的新型装署,他们也能够用更强大的电子干扰来剥夺日本的防空能力。

“哪怕换上性能再优异的装置,也敌不过他们更强大的干忧。这就是说日本政府与其在干扰与把干扰的无止境的竞争中,花掉几十万亿日元,还不如用价值一万亿日元的金快,消灾祸更为明智。”

“政府答应他们的要求了?”

“正在交涉。”石川答道。这时,石川面前的电台红灯亮了,并发出滴…滴…的声音。

石川慌慌张张又戴上了耳机。

秋叶重新点上了一支雪茄,放进嘴里嚼得叽嘎直响。平日里的威风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只见他象笼中的狗熊,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浑浊的眼珠渐渐充起血来。

鹰见锐利的目光,没有放过石川表情的任何一点微小的变化,石川脸色变得煞白。

鹰见可以仅仅通过他人的手腕动作,从很远的地方判断出书写内容,他受过这样的训练。但石川的手腕被电台挡着,看不见。

秋叶咬牙切齿地问:“怎么啦?”

“据敌人声称,如果日本不交出价值一万亿日元的金块,他们就将向感兴趣的任何一个日本城市发射核导弹。政府当即命自卫队探测敌人电台位置,但因探测器也受到强力干扰,所以毫无收获。”

“原来是这样,这次敌人又使用了干扰电波,这就是说,恐吓政府的无线电话既不是假的也不是恶作剧。”秋叶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转向鹰见,“你先等着,我和所长一道再去找内阁的大人物谈谈。”

“谈什么?”

“当然是要求提价啦,要是核导弹即将打过来的话,那么我们应得的50亿日元的事,就得请政府重新考虑。”

“……”

秋叶脸上突然现出痉挛般的笑容,“东京眼看就要化为一片火海,就凭这么点钱,想叫我们替他干?没门儿!这次得狠狠敲政府一笔。”

鹰见也咧嘴一笑,“到底是部长啊,还真看不出来。”

秋叶恢复了老奸巨滑的神气,“至于你的报酬那要看政府肯出多少钱了。不过,这次行动,并非由你单独来干,必须投人几百人才行,所以对报酬嘛,还是不要抱过大的期望为好。”

“好吧,那我就不干了,逃到遥远的国外去。等到你手下的行刑队追到我时,恐怕地球早已熔为岩浆了吧。日本如果遭到核袭击,不管苏联怎样辩解,美国也不会相信的。美国将向苏联发射报复的核导弹,苏联同样也会以核导弹回敬美国。”

“苏联的核炸弹及核弹头的储量及其运载手段,已经超过了美国。只要双方报复一升级,地球顷刻会被熔化为一团岩浆。”

“所以,即使我干掉行刑队员也免不了一死。不过,在死之前,我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一场。而且,我自信可以把那帮行刑队员杀得一个不剩。但要是接受了这个案子,连我都不知道会把小命丢在哪里。”说完,鹰见将长长的烟灰弹落。

秋叶瞪着鹰见,隔了好一会儿,这才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间,鹰见将烟蒂丢进烟灰缸,抱起胳膊肘来。

石川哆哆嗦嗦地说:“如果不交出金块,敌人真的会向日本发射核导弹吗?如果是真的,恐怕是先干扰日本雷达后再发射,防也无法防,你说,会不会仅仅是恐吓呢?”

“不知道。你是想叫我说这只不过是恐吓而已,对吧?我怎么会知道。那些家伙从苏联空军手里夺走的两架图——X就携带有四百万吨的核弹头。假如向东京中心地带投掷一颗氢弹,片刻之间市民就会死伤大半。要是四颗一百万吨的氢弹一齐落在各要紧的地方,那么造成的损害就更无法估量了。”鹰见冷冷地说。

“这……那些家伙简直是疯子!”

“如果不是疯子,那就是野心勃勃的大赌徒。即使日本政府答应他们的要求,老老实实地交出价值一万亿日元的金块,也不可能使那帮家伙满足。他们准会得寸进尺,来向政府讹诈更多钱。什么政府的钱?!其实还不是国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交纳的税金。”鹰见嘴唇一撇。

接着是一阵沉默。石川不停地拿手帕擦去额上渗出的汗珠。鹰见虽然表面上保持着讥讽的表情,但心口却象有团硬块堵着似的。腰部因虚脱感而软弱无力,下腹冷汗直流。

一种绝望的恐怖感苏醒了。鹰见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是在太平洋岛上的一个秘密训练营地。当时他只拿着一把匕首,却被五个想要毫不留情杀死自己的持枪假设敌包围。

那是一次在长期的训练之后,作为特工人员考试生存测验。

尽管叫作测验,但实际上是一场真刀实枪的决战,虽然是假设敌,却比真正的敌人还可怕。

追赶鹰见的五个人都是鹰见的同期生,因微不足道的过失而降为失格者。

他们只有杀死鹰见。才能恢复训练生的资格,重新获得接受训练的机会。否则,要么被鹰见杀死,要么被教官处决。所以,他们对过去的同伴鹰见怀有刻骨的仇恨。鹰见手中只有一把匕首,而他们却是以M1步枪和M3冲锋枪武装起来的。

鹰见一边逃跑一边设置种种陷井,并不时地来个不要命的反扑,这才躲过被杀者的命运,而成了一个杀人者。毕业以后担任实务已经六年了,鹰见多次遇到数倍,数十倍于那个时候的危机,但却再也没有体验到那个时候的,甚全使腰部乏力恐怖感。

然而,面对这次看不见的敌人,却抑不注心头的怒火与强烈的恐怖感:对方可以在他们喜欢的时候把核弹头投进东京,名古屋,大阪或其他任何地方。

苏联甚至美国的洲际导弹,核潜艇上的核导弹平时总有几十枚是对准日本的,只要一按电钮。刹那间就可以把日本从地球上抹去。

不过,正如毛泽东的一句名言所说,核武器具有纸老虎般的性格:所有拥有核武器的国家都害怕报复,除非本国面临着灭亡的危机。否则是绝不敢使用核武器的。

但这次的对手就象游击队一样不知躲在何处,即使想对他们进行报复,也无从下手。

秋叶回来了。只见地挪动着短腿,一路小跑,到了桌子后面。“你的报酬是五亿元。你的任务就是查明敌人核心总部的所在,并将其摧毁。还有意见吗?”

“嗬!神气起来了。我们这个机构从政府那里领取多少承包费?”鹰见嘴角上又浮现出讥讽的微笑。

“这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政府因为又要预付我们的定金,又要在世界各地收买黄金,正叫苦连天的。一万亿日元不能全从机密费开支,但也不能通过增税的办法向国民摊派,这样做的话,那么一切就全将暴露出来,引起暴动。”

“……”

“收买黄金,这只是向敌人作出的姿态而已。不过,你们要是不好好干,政府真的被逼到不得不向敌人交出黄金的地步,那么,我们也就得不到余下的承包费了。”

“那么,我该得的五亿日元中的定金是多少?”

“一亿。已经存进你在瑞士银行的帐户上。不过我得提醒你,一旦东西方相互用核导弹打起来,瑞士银行也不会存在了。要是你不希望出现这种局面,那就给我好好干。另外,关于活动经费,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签了字,可以从任何银行支取。这里暂且先交给你现款一百万。”秋叶抛给鹰见一叠现钞。

鹰见回到自己房间,穿上一件借以隐蔽身体的特征的宽松长袍,蒙上面罩,来到地下三层,走过如同图书馆似的巨大的综合资料室的门口,进入隔壁的小放映厅内。

这里已经聚集了三十多人,全穿着跟鹰见相同的长袍,蒙着面罩。

这些人都是特别搜查部的秘密特工人员。互相之间既不了解对方的长相,也不知道对方的姓名,这是秋叶制订的预防措施,怕有人被捕后经受不住严刑拷打而招出同伙。

鹰见一声不响地坐在一张硬梆梆的椅子上,在正面的银幕上,正放着幻灯,休斯公司和江村幸商事,还有日本电子公干部部们的照片依次一一映出。解说十分详细,甚至连每人的女色和男色嗜好也没有放过,出现在银幕上的,还有防卫厅负责巴吉系统的军官和自卫队同该系统有关的干部们。

鹰见对这些人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在江村幸商事有关人员中出现了神野柳美的镜头,当鹰见看到银幕上出现偷拍来的柳美用指自慰的镜头时,禁不住在面罩下苦笑起来。大约过了四个小时,鹰见离开放映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是下午了。

鹰见把面罩和长袍放回柜子,拿出用来发射速效毒针的烟嘴,打火机型手雷,可以喷射催泪瓦斯的钢笔型瓦斯枪,钮扣型窃听器。还有一个利用压缩空气发射子弹的烟盒型手枪。烟盒里混着几支装有炸药的香烟。

烟盒里还隐藏着二十来根预备毒针。接着,鹰见又拿出装有各种解毒剂的胶囊。他穿上一身崭新的衬衣和西服扁平的解毒则藏在皮扣的内侧。

唯一能被他认作是件武器的,是把诺姆·汤姆森制造的袖珍型折叠式三开猎刀。这种被称为“西部崽”的猎刀的三把刀刃都非常结实,一把比刮脸刀还锋利的是剥兽皮用的;一把刀背带锯齿的很厚实的是用来锯骨头的,另一把切肉用的刀刃则还可以当改锥使用。

也许故意让人看见身上带着把刀子,反而会显得更自然一些。而且,鹰见不仅用枪是把好手,用刀也是超一流的。安置好所有的秘密武器以后,鹰见熟练地把折叠着的猎刀丢进裤子口袋。然后对着闭路电视上在观察自己的秋叶作了个鬼脸,抛了个飞吻,便离开房间通过秘密通道来到地面。

开着皮尔雪9IIS型轿车来到杂乱的街头,要是旧型车的话,在混杂的都市内确实不好使用。不过,自从改为汽油喷射式后,情况就完全改变了。

然而,尽管车上装与高比电容放电打火系统,却仍旧避免不了低中速时火花塞出现积炭,所以鹰见把车开进加油站加油时,顺使让人把火花塞换成热价史低的型号。

鹰见驱车来到江户桥头。在那里,面对着昭和大道,耸立着一幢十五层的大厦,那是江村幸商事东京总公司的办公大楼。

鹰见把车开进大楼地下二层的来宾停车场。当一名警卫走过来时,鹰见对那人说出一个真实的职员的名字:“我找营业第三课的山西君。”

“请吧。”警卫一点头。鹰见乘电梯一直到十楼。

不过,这里并不是营业三课,而是航空电子部。来到写着部长代理室字样的门前,鹰见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位身穿迷你裙,露出膝上15公分左右,线条优美的双腿的秘书小姐出现在面前,她那丰满的Rx房似乎要将工作衬衣撑破。在她身后,可以看到部长代理的办公室门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