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卷 生如夏花 章六 迷情之夜

栽好了树苗,徐沫影便把爷爷的命理笔记收了起来。这笔记是爷爷一生学习占卜的精华,他要留着慢慢看。

吃完早饭,徐沫影去墓地给爷爷上坟祭拜,按照当地农村的规矩,除了葬礼,女孩子是不能去墓地的,因此蓝灵并没有去,而是呆在家里跟徐妈妈聊天,学针线活。蓝灵长这么大,连针线都没有拿过,一直沉浸在易学的世界里面。看着徐妈妈坐在土炕头熟练而认真地穿针引线,看着晨风从窗子吹进来徐徐吹动徐妈妈的头发,她忽然觉得十分羡慕。也许有些单调而辛苦,但这又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蓝灵很想在村子里多住上一阵子,但是她必须尽快拉着徐沫影回去,因为这已经是第九天,若不是徐沫影优哉游哉对此事不放在心上,他们绝不该在这里多耽搁一刻。

在徐妈妈的催促下,祭拜爷爷归来的徐沫影走家串户地去拜访老邻居。蓝灵自然跟着一起去,挽着徐沫影的胳膊走过大街小巷,俨然就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徐沫影对此也已经习惯了,懒得跟她计较。一张张朴实的笑脸就这样印在了蓝灵的脑海里,还有她最喜欢的乡亲们的赞叹:“影子,你媳妇儿真漂亮!俺活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媳妇,你可真有福气!”

拜完乡亲之后回到家里,蓝灵一句话就把兴高采烈准备午饭的徐妈妈说愣了:“婶婶,我们吃完午饭就坐车回北京!”

“怎么,好容易回来一趟,就住一宿?是不是在我家睡得不好呀?”徐妈妈问。

“不,在这睡得很舒服,我也挺喜欢这的,可我们工作很忙,不能再多待下去了。”蓝灵一脸微笑地解释道,“过阵子等工作不忙了,我们再回来多住,在您身边伺候您孝敬您!”

蓝灵一张灵巧的小嘴把徐妈妈哄得很是开心。徐沫影一心想查到首玄山的消息,自然也想尽快回北京,在一旁附和蓝灵说道:“妈,您放心吧,过不了多久我就回来,等挣够了钱,儿子把您接到北京去。”

“我可不想去北京,那地儿乌烟瘴气的,哪有咱老家清静?”

“那儿子就回来守着您!”

“你要是整天守着我啊,我那漂亮的儿媳妇还不天天砸醋坛子?”

于是三个人一阵说笑。吃完午饭,两人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向徐妈妈辞行。徐妈妈把俩人送出大门,一直跟蓝灵亲昵的说话,没完没了地一直把两人送到了村南边的枣树林。徐妈妈一看离车站近了,就说:“干脆,我把你们送上车,再回去!”

两个年轻人拗不过老太太,就这样,徐妈妈送他们上了车。长途汽车徐徐开动,车上和车下便开始不断的挥手告别。

“妈,您快回去吧!”

“婶婶,您要保重身体啊!”

“儿子,你要是敢亏待了我儿媳妇儿,看下次回来我不扒了你的皮!”

车已经走出很远了,徐妈妈逐渐变小的身影还在那里站着,直到完全模糊看不清了。蓝灵回过头来,掏出纸巾把眼角渗出的泪水擦干净,对徐沫影说道:“你妈妈真好!你如果就这么死了,对得起你妈吗?”说着,眼圈就又红了,扭过头看着窗外擦眼泪。

男人最怕女人哭,一哭便心软便不知所措。徐沫影觉得蓝灵真是个大麻烦,动不动就为自己哭,就好像自己已经死了一样。他犹豫地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肩,说道:“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已经是第九天了,你还不着急!就算你不怕死,就算我的担心你不领情,你也该想想你的家人,也该想想你未完成的事业,你不是想为苏浅月报仇吗?难不成你想做了鬼再去找李梦臣?”

忍了这几天,蓝灵终于爆发了。数落完徐沫影,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哭起来。车厢里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向两个人投射过来,好奇的、不解的、羡慕的、不快的,徐沫影索性低下头也不看他们,压低了声音跟蓝灵说道:“一回北京马上就算尸灵子的下落,好不好?”

“如果还算不出呢?”

“算不出我们就满北京城找他。”

“嗯,”蓝灵这才不哭了,仰起梨花带雨似的美丽的脸,“我对你的卦技很信任,但我们不能只依赖占卜,我们还有手有脚有眼睛,答应我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好吗?”

那一刻,徐沫影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感动。若不是心里有了浅月,蓝灵一定可以完全占据他的心。但是很可惜,作为他生命中的情缘的一部分,她迟到了。他强忍住吻干她脸上泪水的冲动,只是轻轻低下头,在她白玉般的脸颊印下轻轻地一喙。

尽管如此,蓝灵那颗敏感而多情的女儿心,也已经心潮荡漾。

长途车终于到站。双脚一踏上北京的柏油路面,蓝灵便招手叫了出租车,不由分说便要拉着徐沫影上车。徐沫影怔了怔,问道:“去哪?”

蓝灵耸了耸肩:“去我家!”

“哦,那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我另外叫车!”徐沫影说完转身就要走开,蓝灵一把又拽住了他的胳膊:“沫影!这两天你就跟我在一起吧?在你家里,你去墓地祭拜爷爷的时候,我心里就慌慌的,我现在一刻也不想离开你,我就怕你在我背对你的那一刻,突然……”

徐沫影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是怕他会悄无声息地死掉。他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殷切期待而可怜巴巴的眼神,感觉到她柔滑的手指温柔触动自己的肌肤,很意外地问了一句:“那睡觉呢?也在一起吗?”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徐沫影都没有理由讨厌蓝灵,但她现在无疑就是自己的一个大麻烦。一直为他担心也就罢了,还动不动就抹眼泪。甩也甩不掉,挣也挣不脱,只好用这种方法来激她。他相信,蓝灵虽然很爱自己,却未必肯跟自己一起睡。

果然不出徐沫影所料,蓝灵又气又羞地瞪了他一眼,便气呼呼地上了车,“咚”的一声摔上了车门:“师傅,开车!”

但徐沫影把女人想得太简单了。蓝灵倒未必不肯跟他睡,但他以这种直冲冲富有挑逗意味的方式说出来,女孩最后的矜持要求她必须拒绝。蓝灵觉得眼前这个臭男人一点都不尊重自己不理解自己,不怒气冲冲给他两巴掌算是手下留情,不跳进车里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那就是天理不容。

看着蓝灵的车远去,徐沫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转过身一扬手:“出租车!”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对面的路边,徐沫影正向那车走过去的时候,另一辆出租车急急地冲过来,刚好插在他与那辆车之间。

徐沫影怔了怔神,却见车门打开,蓝灵从里面探头出来,冷冰冰地说道:“上车吧!我跟你一起睡!”

“你一定是疯了。”徐沫影说完,便绕过车身,准备上自己的出租车。

蓝灵脸一红,咬了咬嘴唇,抬高了声音说道:“我睡自己屋,你单独睡一屋!”见徐沫影停下了脚步,她便欠身从车上下来,一面伸手去拉他一面说道:“而且,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也许对你躲过这一劫有帮助。”

徐沫影好奇地问道:“谁?”

“柳微云。”

这显然是对徐沫影最大的诱惑。他早就在心里猜测这个熟知化气之术精通符箓之术的年轻女孩到底什么来头,有机会见一见自然最好不过。当下立即拍板决定:“行!”

蓝灵一见徐沫影如此,不禁醋意大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许你打微云的主意!”

徐沫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个蓝灵已经够他受的,哪有心情再去招惹别的女孩?

北京城华灯初上,出租车像一条泥鳅滑入了大海,在霓虹灯下穿来穿去,不一会儿就到了蓝灵所住的小区。下车上楼开门进屋,印象中蓝灵那乱糟糟的客厅竟而变得整洁干净,桌椅沙发似乎都重新摆放了一遍,看起来显得十分地协调舒适。客厅的正中央挂了一面大镜子,阳台上也多了几盆仙人掌之类的花。这都是风水师们举重若轻的化煞手段。

蓝灵进门便喊:“微云!微云!”各屋子找了一遍之后,发现没有人,便转身对徐沫影说道:“这两天她一直住在我这的,不过现在好像出去了。我挂个电话给她!”

徐沫影马上明白这屋子为什么完全变了样子,不用说,肯定是柳微云帮她收拾的。他这时候对这神秘女孩的兴趣越发的浓了,转身之间,却听到蓝灵打电话的声音:“什么?接了一单生意去看风水?哪里?河南啊!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最早也要明天夜里11点?那好吧!”

蓝灵挂断了电话,紧紧地抿着嘴唇不说话。徐沫影也有些失望,但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淡淡地问道:“她不回来了吗?”

蓝灵默默地点了点头:“还以为她能试着帮你化解一下,结果她接生意去河南了。”

“她真的能化解灾难?”徐沫影喜出望外地问道。这个问题困扰他这么多年,乍一听到有人真会化解的本事,自然万分高兴。

“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据她说可以化解一些。”蓝灵说道,“好啦,我去给你煮饭,饿了吧?”

蓝灵这一说,徐沫影的肚子马上回应似的“咕咕”叫了两声,算是替他回答了。蓝灵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马上去,你等一会儿!”

蓝灵下厨房做饭,徐沫影便在屋里来回打转。他对风水没有什么研究,但是易学的各个分支都是同一渊源,相通之处自然也多。徐沫影又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来来回回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布局,便领悟了一些风水摆设的知识。

厨房里一阵响动过后,热腾腾的饭菜便端了上来。徐沫影原本就不对蓝灵做的饭菜报太大希望,尝了一口发现果然是难吃得不同凡响,一股浓烈醋味直冲喉咙。他皱了皱眉,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咽了下去。蓝灵红着脸说道:“这个,好像我把醋当作酱油放进去了,又把盐当作味精多放了一次。”

徐沫影差点当场晕倒。菜是不用吃了,饭倒是打发了不少。吃饱喝足,徐沫影站起身就往外走:“既然柳微云不在,那我还是回去吧!”年轻男女在一起过夜总觉得不妥当,他对自己的定力没有多少信心。蓝灵天生丽质,娇媚柔情,没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了。他不是登徒子,但也绝不是柳下惠。

但他刚刚站起来,便被一双蛇一样蜿蜒柔软的手臂从背后抱住了,紧跟着女孩娇软的身子紧紧地跟他贴在一起,那白玉般滑腻温润的脸颊擦着他的脖子轻轻地贴上了他的侧脸。吐气如兰香四溢,娇喘如烈火升腾,一下子便让他傻愣愣地呆在那了。

他觉得不对头。他料到会出事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事就来了!这时候,蓝灵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影,今晚就要了我吧!我怕万一你真的死了,我们再没机会在一起,我,我一定会后悔……”每一个字都伴着浊重的呼吸,每一次呼吸都能听到剧烈的心跳,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情欲的燃烧!

徐沫影的脑子一团慌乱。玉臂如雪能映出他微红的脸,吹气若兰搅乱了他呼吸的节奏。如果说怀抱美女还不能使他心旌荡漾,那么这娇美之极的耳语则带给他前所未有的诱惑。他转过头,她那双眼睛便近在咫尺地迎上了他的眼睛,带着如水的温情却又蒸腾着情欲的火焰,火辣辣地对视,一秒,两秒,三秒……他承认,他被俘虏了。

徐沫影的唇狠狠地压上了那对红润醉人的双唇,然后他反手将那娇嫩的身躯抱在怀里。女孩的双手终于可以解放了,她收回去却又像蛇一样钻进他的宽松的上衣,在他肩上、背上揉搓着、抚摸着。她那双柔弱火热的唇也热烈地回应着他。两个人盘旋着、绞曲着,胸挤压着胸,脸贴着脸,唇吻着唇,舌头纠缠着舌头,许久,唇分,女孩娇弱无力地说道:“抱我,去床上。”

去床上。在急促而浊重的呼吸声里,他将她的衣裙一件件撕扯下来,然后将那完美的诱人犯罪的女体扔到了宽大的床上。不用太多的修饰,那就是上帝雕刻的维纳斯。徐沫影这时候只有最原始的欲望,他只想用他的温柔和粗暴完完全全地占有她!他像一只饥饿的猎豹扑向了自己的猎物,他将那具香软滑腻的身体完全地压在身下,然后是肆无忌惮狂风暴雨似的吻。

但,雷鸣闪电却比不上一声微弱的呼吸,狂风暴雨也终于在璀璨一切的气势中戛然而止。徐沫影抬起头,呆呆着看着那张满是泪水的美丽的脸,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那句话:

“给了你身子,我能替代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