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九章

对于即将发生的大战,我感到能量血液在沸腾着。

是能量血液,也是战斗的血液。

在来此途中的二万年里,我重整我的战斗能力,最大的改变,就是从能量细胞演进为能量血液,以倍数提升能量输送的速度、运用能量的灵活度和能量的爆炸性威力。

在过去的战斗里,我作战的方式主要是依赖心核储存的能量,透过磁元送往形成真身的能量细胞,再经由输送管道聚集到某一点,发放出去。整个过程冗长繁复,大多数情况是过度耗用能量,变成浪费。

现在情况已改变过来,能量细胞汇集成流,在所有输送管道循环不休,心核是起点,也是终结,如此来而复往,去而复还,能量可以任何方式、任何位置从理想的位置发放,我变成能随心所欲的战士,真身就是我最厉害的武器。

同时我感到自己更接近先祖银河人的本质。在梦还还给我的梦中,液态的血液在我身内滚流。现在流的是能量的血液,我像是个生物的极子级能量反应炉,在吸收和发放能量两方面均有大幅的改善。另一个我进步了的证据,是我对思感神经的控制,达到收发自如的境界。

不过我清楚比之上参无念之辈,我还差了一步,就是精神的力量,也是神游的能力。那肯定超越了宇宙时空的限制,是一种捉不着摸不到的异能。

答案可否在拜廷邦人的思想改造仪找到呢?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改造仪既是来自精通神游的奇连克仑,针对的又是无形的思想,显然是个懂得利用精神能量的聪明机器。也因如此,没有生命的机器竟进化为有意志的机械生命,拥有自主的能力。

当我拥有神游的异能时,可否直接与梦还沟通?

梦还沉默着。

梦还梦还!你听到我的询问吗?

梦还箍了我一下。

我问道:“你晓得答案吗?”

梦还沉默着。

我心中一阵战栗,这是梦还破天荒第一次不回答我的问题。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为何它不回答我?

我道:“梦还呵!你的沉默令我害怕。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呢?”

梦还箍了我一下。

此时目标陨石如一个孤独的流浪者,逐渐接近我藏身的星系。我特别珍惜这段等待的时间。等待的结束,将是杀戮的开始。

眼前的命运,在我离开九月星的一刻,已注定了。为了光辉荣耀的活下去,我必须反击。

我运转血液,能量适如其量的发动,真身化作极子射线,朝三光年外的陨石投去。

就在踏足陨石的一刻,我连珠射出一百八十枝蕴藏毁灭性极子的能量箭,由磁元直接射出,经梦还设定航线,朝高关星系射去,目标是拜廷邦人部署在星系外空边缘处的一百八十台巡逻防卫堡垒。

高关星系离我不到二光年。

我盘膝在陨石突起的一座石峰坐下,遥控每一枝能量箭。

比起黑龙藏布隔着遥阔的时空纯以神游异力控制能量箭,我是差远了,可是对我来说这已是惊人的突破。我的战斗神经与思感神经进一步融合,且能分心多用,遥控每一枝能量箭。它们变成我能量的延伸,以极子投射的速度找寻各自的目标,依赖人工智能运作的武器,只余待宰的分儿。

这一着我是故意要触动拜廷邦基地的神经,让敌人有足够的时间来拦截我,成功扭转整个攻防的形势。

在正常情况下,即使我们三人倾尽全力,恐亦没法攻陷有强大防御力的拜廷邦基地,何况是要杀对方一个片甲不留?可是我先攻高关星,引敌人离基地迎战,主动权在我手里,敌人的反应,尽在我算计中。

这就是我兵法师傅孙子教的造势。

“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任势;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而静、危而动、方而止、圆而行。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所以我不是苛求自己,或苛求大黑球和独角去拼命,而是制造最有利的形势,就像让圆石从高坡之顶滚下来,成锐不可当之势。

十光年内的空间,无一物能避过我的思感神经,我一丝不漏地监察敌人基地的情况,同时感应到高关星的职能生命。她在蛰伏着,默默观察星系外空正揭开战幔的战争。

最接近的两座防御堡垒首先应击爆炸,化为粒子,接着其他堡垒纷纷中箭。我的极子箭摧枯拉朽般破入它们的能量护盾,命中它们机械的神经中枢,以极子级的连锁爆炸令它们云散烟消。

我现在的能量储备约三十节,一百八十枝能量箭只耗用我近一节的能量,可以那么省着来用,恰到好处,在以前是没法想象的。

我观察拜廷邦人基地的反应,这是宝贵的经验,可以令我清楚拜廷邦人动员的方式、速度和战术,以之为日后攻打拜廷邦基地的依据。

我暗感快意。当年拜廷邦人作奇连克仑的手下,进攻我们银河人的基地时情况大概亦如此,只不过现今形势倒转过来。

我弹了起来,陨石爆炸,近四分三解体化为动能,余下的陨石在我脚下化为长芒,改变方向朝高关荒弃基地投去。

我的意图清清楚楚显现在拜廷邦人侦测网上,就是要毁灭高关基地,消灭他们找到改造仪叛变原因的唯一希望。

他们再没有选择,只好竭尽全力阻止情况朝这个方向发展。

十八艘大小巢舰,离开基地,分别跃上和潜入光明和黑暗空间,全力追来。留守基地者不到三十个战士,该是大黑球和独角应付得了的。

我踏着陨石以季候飞行一半的速度往高关星基地投去。

主动权操控在我手里。当拜廷邦人判断出没法在正空间截停我,只有在前方布阵硬挡,将正中我下怀。

我一边默察敌人在两个异空的位置、速度和路线,一边思索自身的问题。

我可肯定自己拥有神游那种精神异力。像我现在般以五百倍光速飞行,质量是零,任何物质的神经均没法有效运作下,竟然可以如常思考,已属超乎物质的精神异力,属神游的级数,不受一般时空物质因素局限,或可称为半神游的状态。

当年我登上思古大公的宇鸟,我这种异能早有迹可寻。进行空间跳跃期间,所有生物处于宇眠状态,我仍可以思考、学习、甚至经历梦还还给我的真实梦境。

巢舰从两个异空迅速赶来,且不住增加攻防力量,其能量弹均蓄势以待,显然是要在甫回正空间的一刻,立向我发动雷霆万钧的攻势,一举消灭我。

如让形势如此发展,我必败无疑,没有任何生物能硬撼十八艘巢舰的联合火力。上参无念也不行。

可是正确的战略,却可扭转强弱之势:强可变弱,弱可胜强。

这就是孙子说的“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换言之是要知己知彼,根据自己的优点营造最有利的形势,以有备胜无备,斗智斗力。

我的思感从分散转为集中,专注于对方最强大的巢舰,也是敌方指挥所在的战舰。除去对方发号施令的人,乃最佳陷敌于乱的方法。

另一个想法在心底冒起,我有种不寒而栗的可怕感觉。

我这个想法是关于梦还的,此时它负起侦测的任务,感应向外而非对内,不会捕捉到我的思想。

事实上梦还绝不简单,如果它是一般灵物,怎可能避过神通广大、精善神游的奇连克仑,让韦典拿携它返回阿米佩斯。正如芙纪瑶说的,是它挑选韦典拿,而不是韦典拿意外得到它。同一情况发生在我身上。而每次它还梦给我,都是我处于半神游的状态中,这显示它是“神游级”的灵物。法娜显之所以送我到穴蟾星,是不是也因梦还神游的灵应呢?

如果它刚才不是拒绝回答我,我是永远不会怀疑它的,但现在我对它的疑问,却像极子级的连锁反应,没法停止下来。

梦还究竟是什么东西?它找上我是不是有企图的?

指挥巢舰抵达高关星外空边缘处,正准备从黑暗空间冒出来。

其它十七艘巢舰,几同时抵达返回正空间的位置。这从其能量的转换察觉出来。

交锋的时刻到了。

“轰!”

陨石再度分离,只剩下不到原先百分之一的大小在我脚下,速度陡增,从半速季候飞行转为季候飞行式的极速投射,朝敌方指挥舰冒出点投去。

这是我在正空间速度的极限。

我要赢取绝对的胜利,必须多方诱敌误敌,令对方因错误判断下拟定的战略,变成对方致败的因素。此仗之所以能胜,皆因敌人压根儿不晓得面对的是什么。我知敌而敌不知我。

“轰!”

就在指挥巢舰离开黑暗空间的刹那,我脚下积蓄战气的残余陨石,破开正暗空间的能量分野层,刺进巢舰的核心。

巢舰在分野层解体,爆炸波分向两个空间激荡,由五十个拜廷邦人构筑而成的巢舰尽化为粒子射线,当场立毙,无一幸免,什么分裂**全不管用。

同一时间我跃上光明空间,紧跟另一艘巢舰降回正空间,极子能量从每一个毛孔发射,形成强大的能量罩,紧攫敌舰。

“锵!”

梦还化为宝刃,我和它变成能量束,直接刺进巢舰。

此时所有巢舰分从暗间明间转移往正空间,但已阵不成阵,乱成一团,没法掌握要攻击的对象,更失去了战斗方向,没有了指挥中心。

“蓬!”

整艘巢舰化为光雨,没有一个拜廷邦人能逃出能量罩之外,他们肯定死得糊里糊涂。

下一刻我潜进黑暗空间去。

“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因形而措胜于众,众不能知。人皆知吾所以胜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于形,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

正因我无形,敌不知我所攻,因而无可守,故我能以寡胜众。

“飕”的一声,我又从暗间冲出,朝另一艘巢舰扑去。

战斗至此,我用了超过三节的能量,心核的储备剩下不到二十七节,以此作推断,任我战术如何高明,仍只可支撑一场小规模和有限度的战争。

芙纪瑶说的话相对上仍是正确的,但我活用兵法,已大幅提升我个人在战争中能起的作用。

“轰!轰!轰!轰!”

这回敌人学乖了,剩下的十六艘巢舰同时解体,变成漫空拜廷邦人分裂出来的作战单位,朝我聚拢狂攻,能量形成的光束、炮弹、刃芒狂潮暴雨般往我洒来。

一切尽在我算中,最怕他们四散逃遁,他们不走,我便成功了。

我的真身化整为零,退藏心核去,由心盾去捱过这轮猛攻,此时磁元积蓄至巅峰的能量,透过心盾发射出去,我变成歌天式的太阳,威力广披整个战场。

如果对方仍保持巢舰的作战方式,我剩下的能量将不足以逐一歼灭敌舰,可是敌人见我似不费吹灰之力便毁掉他们最强大的两艘巢舰,害怕起来,弃巢舰改而个别作战,反落入我的算计里。

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远大于我,分散后却予我一举破之的良机。

“轰!”

近十八节的能量一波一波以心核为中心散发,一时间空域充满爆炸波。

惊天动地的猛烈爆炸后,敌人在爆炸波中尽化粒子,随波四散,形神再不存在宇宙之中,灰飞烟灭。

宇宙回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