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阮母再次做了拿手的馅饼。

李晓曼刚进门就闻到了香味。她快速踢掉鞋子光着脚丫子就冲进了厨房,“妈,我先吃一个。”

阮母笑盈盈的,“趁热吃,香。”

手中提着妻子拖鞋跟进厨房的阮天浩看得直皱眉,“曼曼。怎么像个小孩子。”

李晓曼嘴里全是馅饼,根本说不了话。

阮母则笑责儿子,“味口好身体才棒嘛。”

阮天浩也笑了,“她现在胖的可不少。都快没腰了。”

李晓曼慌忙低头看自己的腰,看完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放下馅饼飞奔上楼。

阮母神色大变,“你慢点。”

阮天浩看看二楼,又回头看看母亲,“怎么回事?”

阮母催他上楼,“你看看晓曼去。记着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许生气。”

一头雾水的阮天浩上了楼。卧室没人,卫生间的门紧闭着。他站在门口,“曼曼,怎么了?”

李晓曼没有回答。

阮天浩有点不放心,“现在妈很讲究卫生,馅饼应该没有事。”

门突然被拉开,李晓曼气呼呼瞪着阮天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我怎么怀孕了。”

阮天浩先是一惊后是一喜,“真的?!”

李晓曼把验孕棒举到他脸上,“难道还有假的。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看到二道红杠,阮天浩激动了,他抱着李晓曼转了两圈才停下,“我要做爸爸了。”

恼羞成怒的李晓曼粉拳捶向他,“我还没准备好。呜呜呜。”

听妻子哭起来,阮天浩压下心中的兴奋开始哄,“宝贝来了我们要欢迎才对啊。你这样子他肯定以为你不喜欢他。”

李晓曼只是没有做母亲的心理准备,她并不是不喜欢孩子。因此,阮天浩这么一说,她倒不敢再哭了,“谁说我不喜欢。只是。”

“只是什么,怀了就怀了,多好的消息啊。”

“我们明明每次都采取了措施,为什么。放我下来。”李晓曼脚落地便冲向床头柜,翻出藏在底层的套套仔仔细细检查起来。翻来覆去也没瞧出个所以然。

阮天浩乐了,“傻不傻?!你以为我会干那事。”

李晓曼不接话,她用手细细摸索着包装外表。

阮天浩笑着走过去,“曼曼,起来。蹲得时间长窝着孩子了。”

“这上面为什么有针孔。”

“怎么可能。”接过套套的阮天浩神色微变,“怎么会这样。”

不由自主的,李晓曼联想到阮母近期的殷勤,“肯定是你妈。”

这时候的阮天浩也意识到这次的意外怀孕必定是母亲做的手脚。但是,对母亲这种做法他并没有感到不痛快,相反,他内心还有种庆幸,他觉得母亲这次的擅自做主是对的。因此,很自然的,他又开始哄李晓曼。

李晓曼呜呜咽咽的哭到临睡前,终于接受了即将为人母的事实。

第二天早上,早餐依旧丰盛。基本上全是李晓曼喜欢的。

阮天浩眉眼里全是笑意,“曼曼,再吃个煮蛋。”

心情还郁闷着的李晓曼摇摇头,“吃不下。”

一直留意儿媳的阮母直接拿过儿子手中的煮蛋,边拔皮边说,“晓曼,以后可不能随自己性子吃饭了。要全面营养。”

李晓曼瞟阮母一眼,没开口反驳也没有接拔好的鸡蛋。

阮天浩赶紧拿起李晓曼跟前的小碟子替她接过来,“妈。你也开始做营养搭配餐了。以前不总是倡导做什么吃什么吗?!”

阮母岂会听不出这是说给儿媳听的。于是,她配合地接口讨好儿媳,“我得做好准备伺候月子,以后还得伺候俺大孙子吃喝。这个月我一直找前院里的大姐说话,她也是农村来的,现在做饭一家人都喜欢吃。我得向她学学。”

阮天浩看向李晓曼。这意思相当明显,阮母都这样积极主动准备伺候她了,她怎么着也不该再提避孕套针孔的事了吧?!

李晓曼仍是情绪不高,“万一不是大孙子呢。”

阮母脸色一变,但是,老人家很快调整过来,仍是笑容满面的,“都是俺阮家的,孙子孙女都中。”

阮天浩轻舒口气,他刚才一直担忧母亲会再说如果是女孩就打掉的话。

已经接受现状的李晓曼当然不会和肚子里的孩子过不去。所以,她虽然没吃煮蛋,但是比往常多喝了一杯奶。这举动让阮家母子放下心来。

因繁忙而无法兼顾家庭的莫菲对周母生出几丝愧疚,因而,回到家中她总是力求话题轻松。她与傅凯之曾经的恋人身份也让她在周杰瑞面前常常觉得底气不足。所以,心理不平衡的周杰瑞偶然间所发牢骚她也总是一笑而过。

感受到儿媳巨大的变化。周母心中欣喜。周杰瑞也发现高收入的莫菲并没有自己所担心的更加趾高气扬,他也慢慢恢复了以前的状态,按时上下班,饭后上网看电视消磨时间。

大家对目前现状均感到满足。

只是,身份不同,工作性质也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有时候前一分钟还安静坐在办公室里,但下一分钟就必须赶往外地处理突发状况。莫菲越来越忙。两夫妻能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

周杰瑞常常到临睡前才知道妻子在外地出差。为此,他牢骚满腹。虽然莫菲在家他们也是各忙各的,甚至一晚上也说不上两三句,夫妻生活也是可有可无,但是,深夜醒来身边空无一人这感觉很不美妙。

于是,周杰瑞沉不住气了。他决定和莫菲深入讨论一次。可是,他等了二天却发现根本等不来机会。连续两天莫菲都是深夜回家凌晨又离开,别说交流了,连打声招呼也是奢求。因此,第三天夜里,一直忍着困顿却坚持不睡的周杰瑞对刚刚进门的莫菲发火了,“这是家不是旅馆,你说回来就回来想离开就离开,也太自由了吧。”

莫菲指指周母卧室房门,示意周杰瑞回自己房间再说。可盛怒之下的周杰瑞哪还顾及这些,“不就多挣俩钱嘛,值得你这么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见周杰瑞毫不避讳,疲惫不堪的莫菲也恼了,“我就是为多挣的两个钱投入了,怎么了?”

周杰瑞被噎得一愣,“别忘你是个女人。”

莫菲提高噪门,“我为我是女人还要在外面奔波感到伤心。我比任何人都想坐在家里相夫教子。”

这话让周杰瑞恼羞成怒,他觉得他男性的尊严被妻子毫不客气踩到了脚下,“可以啊。你明天就可以辞职。”

“我辞职?我辞职干什么,我现在没用你挣得三千元你还这样对我,如果用了你还不得日日给我脸色看。”

“你辞职做女人该做的一切。做饭打扫生孩子。”

“生孩子?”莫菲冷笑,“你觉得三千元养三个人不紧张?!周杰瑞我劝你,近期就别要孩子了,要了也是整天听我们吵闹。”

被激怒的周杰瑞头脑已经不清醒,他只想泄愤,“你跟我吵,跟我妈吵,我姐五年回来一次你也没放过。到底是我们要吵,还是你逼的吵。”

听到周杰瑞再次把她划在他的家庭成员之外,莫菲才压下的愤怒再一次爆发,“我逼的还是她们逼的。你姐需要买房,难道我们家不需要?!如果你有雄厚的购房能力,我至于计较你爸那套旧房子吗?!”

“你还没忘那房子是我爸的,跟你有关系吗?!”

“那屋睡得还是你妈呢。你怎么不问跟我有没有关系?!”

这句话成功让周杰瑞失去理智。他扬手给莫菲一个耳光。

左脸颊火辣辣的,耳朵里嗡嗡的。莫菲傻了,她没有预料到周杰瑞居然突然间动手,况且下手那么重,她觉得头有些懵。

打过人后的周杰瑞也呆了。他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莫菲的脸。

回过神的莫菲冷冷看一眼周杰瑞,转身离开了家。

周杰瑞傻在原地。

深夜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哭着走了很久后的莫菲给李晓曼打电话,“曼曼。”

“莫菲吧?!我是阮天浩,曼曼睡着了。”

莫菲有些尴尬,“是我。”

“需要我叫醒曼曼吗?”

“不用了。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后阮天浩意识到有些不妥。看看放在床头的腕表已经凌晨一点。犹豫再三他拔给傅凯之,“凯之,她好像有事?”

“有什么事?”

“刚才给我太太打电话,听着像在外面,声音也不太对,好像哭过。”

“她现在在哪?”

“你别挂,我用晓曼电话打给她问问。”

身后有几个醉酒的人大声笑大声唱。莫菲心中恐惧,可是路上居然没有一辆出租车。因此,电话一响莫菲第一时间就接通了,“曼曼,快点来接我。”

阮天浩心里一惊,“莫菲,你在哪?”

莫菲已顾不得太多,因为身后那些人已经开始对她吹口哨,“我在大学北路。”

阮天浩及电话另一端的傅凯之也觉察到口哨声音不对,两个男人都有些慌。

阮天浩对莫菲说,“赶快向医学院跑。门口有保安。”

傅凯之对阮天浩说,“我现在就去。天浩,是医学院吧?!”

莫菲根本无暇分辩电话里的其他声音,她快速向医学院方向跑去。跑的过程中,高跟鞋掉了,她光着脚丫子跑,脚划破了,疼得钻心,她却不敢停。

醉酒的人步子东倒西歪,前行的速度并不十分快。

因此,还没有跑到医学院,莫菲就远远甩开了他们。但是,她仍然一口气跑到医学院门口。

停下巨喘的时候,她发现左脚血直流。

傅凯之赶到医学院看到蹲在大门一角的莫菲时,他心疼得无法用笔墨形容。

一直流着眼泪的莫菲抬起头,“凯之。你怎么会。”

傅凯之快步走过去拉起她,“莫莫,发生了什么事?你的鞋子你的脚在流血。”

脚虽然疼,但比起心里的痛根本不算什么。莫菲低头看看脚凄凉的笑了,“流吧,流完了就不难受了。”

傅凯之一把抱起她跑进医院急诊室。急诊大夫很有应急经验,他们熟练地给莫菲拔出伤口里的碎玻璃、消毒、包扎。整个过程傅凯之一言不发,他一直盯着莫菲的脸。

直到处理完毕走出急诊大门,傅凯之才开口,“他为什么打你?”

莫菲没有回答。

“他为什么要打你?”傅凯之声音略高。

想到当时周杰瑞凶暴的脸,莫菲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感受到她的怯意,傅凯之心中怒火直窜向脑门,“他是不是经常打你?莫莫,说话。”

泪无声而汹涌,莫菲忍不住哭起来。

傅凯之收紧臂膀,把莫菲紧紧抱在胸前,“我的莫莫怎么可以过这种生活。”

莫菲只是不停的哭。

把莫菲小心翼翼放在副驾位置上,傅凯之驱车向裕达国贸驶去。今晚他一定要知道答案,他必须知道周杰瑞为什么要打他的莫莫。他要彻底搞清楚,他的莫莫生活中是不是一直充满暴力。如果是,那么他将会用尽一切手段抢回莫莫,即使代价是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也在所不惜。他知道,和莫菲生活在一起,才是他内心真正渴望的。

慢慢平静下来的莫菲能感受到他的震怒,也猜出傅凯之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可她并不想和他出入这种场合,“带我去蓝堡湾。”

傅凯之直接调头。

房子仍是交房时的状态。傅凯之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放下莫菲的地方,“我们还是找间酒店。这里什么也没有。”

莫菲挣扎着要下地,“不要。我就想待在这里。”

傅凯之把她轻轻放在木地板上,“你的脚三两天根本好不了。”

“你走吧。已经很晚了。”

傅凯之坐在莫菲对面,“告诉我,他为什么打你?”

莫菲咬着嘴唇不回答。

“我一定要知道。否则我没办法让你继续生活在他身边。”

心中震惊的莫菲视线对上他的。

他看到她内心深处,“我说到做到。”

莫菲清楚,只要是傅凯之想做到的事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达到目的。因此,听他说的肯定,她有些动容,但是,她仍然不想对他说她和周杰瑞之间的矛盾。直觉上,这不合适,容易引起不必要麻烦。

于是,她恳求他,“只是夫妻间的争吵。不要再问了,凯之。”

傅凯之仍盯着她,“我等着你的答案。”

莫菲只好转移话题,“脚很疼。”

傅凯之抓起她的脚握在手中,“傻莫莫,那么长的玻璃扎进去当然会疼了。”

莫菲一直东拉西扯,而傅凯之只好陪着说。凌晨三点,莫菲终于抵挡不住周公召唤睡着了。

傅凯之起身进卫生间打了几个电话。

凌晨五点。莫傅两人被门铃声惊醒。

发觉自己是头依在傅凯之胳膊上睡的,莫菲脸有些热。

傅凯之起身打开门,“请尽快摆进去。”

莫菲眼睁睁看着家具家电搬进家门,而傅凯之轻车熟路指挥工人们拆装。末了,还不忘交待工人们把拆下的包装箱带走。等到家中只剩他们两个人时,他把她抱到沙发上,然后他开始铺床,“这些虽然是新的,但都没洗。今天先将就着,你脚好了再清洗吧。”

莫菲突然意识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昨晚,她给李晓曼打电话时是阮天浩接的,为什么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傅凯之呢?

“你认识阮天浩?!”

“他是我们公司法律顾问,你也认识他?!”傅凯之泰然自若误导莫菲。

李晓曼确实说过阮天浩曾经给建业老总提供过法律援助。可是,昨晚的事实在难以解释。因此,莫菲又问,“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医学院?”

“正好路过那。”

“这么巧?!”

“是啊。一切都太巧了。我从来没想到会再次见到你,也没料到。”

莫菲慌忙打断他的话,“我也没料到你会是蓝堡湾的开发商。”

“他为什么打你?”

“夫妻间都有争吵。”

“如果夫妻间有争吵时需要用拳头说话,那么,我觉得这段婚姻已没有维持的必要。男人的拳头不是挥向女人的。”

“昨晚是他第一次动手。”莫菲很无奈。

“为什么?”

莫菲苦笑,“回家太晚他很不满。”

傅凯之惊愕,“居然因为这。”

莫菲摇摇头,“争执时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也知道我不是聪明的女人。”其实她有句话没有说,那就是周杰瑞恰恰是易怒之人,而且盛怒之下总会失去理智。

傅凯之仍不能理解,“他不值得你爱。”

说了这么多已不是莫菲所愿,再深入下去她根本不想,于是,她苦着脸说,“我很饿。”

傅凯之外出买早餐时,莫菲心中懊恼不已。她明白,经过昨晚的事她和傅凯之的关系会更加微妙。傅凯之已经自自然然介入她的生活。以后,她和他的交往控制不好就会变了味道。

还有,家里这些家电家具,她该怎么处置呢?很显然的,傅凯之不会收她的银子。

连日休息不好,昨晚又没怎么睡,心里虽然有事,但是,躺在舒适床上的莫菲还是很快睡着了。

周杰瑞一夜没睡。他一直捧着头坐在沙发上。

从卧室出来的周母重重叹口气,“杰瑞,你不该打她。”

周杰瑞没抬头,“她该打。”

周母坐到他对面,“莫菲脾气倔。你这一动手她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

其实,这也是周杰瑞担忧的,但是,他不愿让母亲看出来,“如果连我的父母都不能尊重。那这个老婆不要也罢。”

“那是话赶话时的气话,当不得真。”周母心里也为莫菲的那句话伤心,可为此让儿子儿媳离婚也不是她所愿。

“妈。为什么女人一结婚就会变得这么低俗?!之前莫菲不是这样。”

周母苦笑,“那是因为结婚后男人没有能力让这个女人一直清高下去。”

周杰瑞愣了。他意识到母亲说得不错。如果他能像李晓曼的老公一样,莫菲不止不愁衣食住行,而且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那么她还会为一套房子和他们母子较劲吗?很显然的,不会。她也会很洒脱大方的把房子让给大姐。原来家里的女人们都明白这个道理,不清楚状况的是他周杰瑞。回想昨晚莫菲说她十分想在家里相夫教子时的讥嘲眼神,他不由得自卑起来。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不是别人,是他周杰瑞没本事。想到这里,他的心针扎似的疼。

“去给她道个歉吧。”说完这句话,周母起身进了厨房。

周杰瑞坐着不动。他异常清楚现在去道歉那简直是自寻死路,莫菲会疯狂的折磨他。他并不担心她的去处,他认为她肯定在某家价位不高的小酒店住着呢。

李晓曼的妊娠反应仅体现在睡眠上。她总是吃过晚饭就上床睡觉,早上七点多还没有醒的意思。

阮天浩看她如此贪睡,就决定不再让她上班。

李晓曼死活不同意。

于是,阮天浩只好妥协。

但是,早晨他从来不主动叫醒她。

这天,仍是如此。睡到日上三竿李晓曼才醒,看看表已是八点四十,李晓曼知道她又要迟到了,二十分钟她肯定赶不到公司。于是,她给部长打电话撒个小谎说晚到一会儿。然后,匆忙洗漱穿衣,慌慌张张走出卧室还没到楼梯口忽然听到楼下阮母正说话,“我媳妇很能睡。不喜酸也不喜辣。”

一个陌生老太太口音接着话头,“那估计是女孩。怀男孩的多数反应大,吃不进去饭。”

阮母声音紧张,“我生三个都是儿子,不知道怀闺女是啥反应。”

“当时反应大不大?”

“大。特别是天浩,吃啥吐啥。”

“大妹子,万一是孙女咋办?媳妇还愿意不愿意生?”

“不愿意。已经明说了。”

“唉。现在男孩女孩都一样。想开点吧。”

“让我好好想想。”

听阮母说好好想想,李晓曼从头凉到脚。

从针扎避孕套的事来看,在生孩子这个事上老妖婆更喜欢擅自做主。会怎么做呢?显然不会硬逼她进医院流掉,因为不止她不同意阮天浩同样会不同意。难道会在她吃饭时撒点堕胎药下去?想到这个可能性,李晓曼再次激凌凌打个寒战。

阮母卧室里两个老太太换了个话题,但仍然很热闹。连李晓曼出门都没惊动她们。

坐到位置上,心思却不在工作上。李晓曼一直想着早晨无意中听到的那些话。因此,中午时分李晓曼给莫菲打电话,“菲菲,在不在楼上办公室?”

莫菲正吃傅凯之叫来的外卖,“没有。”

“在哪?”

“蓝堡湾。”

“在那干什么?装修?”

莫菲摸摸略肿的脸,“和周杰瑞吵架,过来躲躲。”

“我去找你。”

莫菲看看手机时间,“马上就要上班了。”

“我给我们部长请假。莫菲,你现在是我好姐妹,不是蓝田莫总。”

“知道了,曼曼妹妹。过来吧。记得在小区超市捎几个冰激凌上来。”

小姐妹一见面,两个人都炸了。

莫菲瞪着李晓曼的肚子,“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李晓曼指着莫菲的脸,“周杰瑞居然敢打你?!”

莫菲说,“先回答我。”

李晓曼把购物袋递给她,“是啊。已经十三周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晓曼苦着脸,“我也才知道。你也知道我大姨妈不正常,常常推后。”

“你真强大。这种事也能这么大意。你不是措施很好吗,怎么会失误。”

“老妖婆把所有的套套都扎个孔。不怀孕才怪。”

莫菲坏笑,“这倒是真的。你们频繁那么高。”

李晓曼抓起食品袋里的蛋卷砸向莫菲,“下流坯。”

莫菲向后躲的时候无意中伤脚用力,顿时疼得哀嚎起来。

李晓曼这才发现莫菲不止脸上有伤,脚也缠成了大粽子,“菲菲,告诉我。周杰瑞为什么这么狠?”

“你不知道我昨晚给你打过电话?”这事仍是莫菲心中疑团。

李晓曼摇摇头。

莫菲把事情经过大略给李晓曼叙述一遍,很自然的,傅凯之接她那段直接省略。

李晓曼很气愤,“你家周杰瑞也太不男人了。怎么可以动手打老婆呢。菲菲,这次要好好收拾他,要不然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们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莫菲冷笑,“以后,估计我们没有以后了。”

李晓曼一呆,“菲菲,不要轻易说离婚。想清楚了再说,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别怪我说话直接,你说话的确欠考虑。男人什么都可以包容,唯独在对待父母这件事上很容易愚忠愚孝。我们作为女人要认请这一点,也要接受这个现实。”

莫菲沉默。在这方面,李晓曼的确比她强。

李晓曼继续说,“所以,与其硬碰硬,不如聪明一点。要迂回要婉转。必要的时候可以耍耍赖,要让老妖婆们无奈地承认我们还是孩子,无论我们对还是错,她们做老人的都要包容。”

莫匪陷入沉思。李晓曼不去打扰她。而是直接倒在她的床上给阮天浩打起电话来,“老公,说话方便吗?”

阮天浩正在傅凯之办公室讨论施工方案细节,“还行。怎么了?”

“昨晚莫菲给我打电话了?”

“是啊。昨晚一点左右吧。”阮天浩看向傅凯之。

傅凯之飞快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我说是无意中碰到她。

李晓曼埋怨,“为什么不叫醒我,莫菲差点出事。”

“你睡得很香,所以没叫你。我昨晚去医学院找她,当时没找着。没出什么事吧?!”阮天浩只好撒个小谎,如果不这样,他觉得不符合常理。

“脚划破了。”李晓曼换个舒服的姿势,“老公。早上听妈和别人在家聊天。”

阮天浩含笑听完,“她只是说说,别太在意。我正和人谈事,晚上再说。”

看阮天浩挂断电话,傅凯之轻叹一声,“她并不幸福。”

阮天浩摇头,“你已经走火入魔。昨晚给你打过电话后我很后悔。”

“我越来越放不开她。”

“你把她留在蓝田本身就是个错误。”

“你没有失去过,所以体会不到我这种心情。”

阮天浩点头,“那倒是。不过,把她发展成情人不是爱她。”

“我有完全彻底拥有她的冲动。”

“请你先暂时克制这份冲动。即便真有所决定,也要把后路准备好。毕竟,你不希望她跟着你捱苦日子吧?!”

“这是我最大的顾虑。”

莫菲苦笑,不得不说,有时候道理人人知道,可具体到事上具体到个人身上就是另外一回事。因为人的性格很难改变。

见她回神,李晓曼翻身坐起来,“菲菲,昨天天浩去医学院找你,可你不在。”

莫菲慌忙掩饰,“我去急诊室包扎伤口了。”

“莫菲,我建议你狠狠收拾周杰瑞,不希望你离婚。当然,如果你觉得难以忍受,也不要强撑着。”李晓曼说完莫菲的事又开始说自己的烦心事,“老妖婆说想想办法,你说她会用什么办法?不会偷偷给我下包堕胎药吧?!”

莫菲爆笑,“你有被害妄想症。”

李晓曼却一本正经,“真的。老妖婆肯定能做得出来。你不知道她们老家那里说起生孩子简直跟鸡下蛋一样。”

莫菲收笑,“不会吧?!”

“真的。你没见过她说是女孩就打掉时的那份轻描淡写,我每次想起来心里就发寒。”

莫菲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如果李晓曼所说属实,那么她所有的猜测都可能会发生,如果是她夸大其词,那么,说明李晓曼心态有问题。如果是心态有问题,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吗?如果是,就很麻烦,毕竟现代孕期患焦虑症的很多。

见莫菲不说话,李晓曼摇摇她的胳膊,“我说的是真的。”

莫菲赶紧宽慰她,“曼曼,你又没检查,男孩女孩谁也说不准,她不会下药的,放心吧。”

“也是。”

莫菲笑笑,“她也担心打掉的是她大孙子啊。”

李晓曼这才放心下来,“周杰瑞给你打电话了没有?”

“他敢打我撕了他。”莫菲恨恨地说着泄愤的话。

办公室里上网的周杰瑞打个寒战。

他起身关了窗户继续和紫聊。

紫:女人最不能容忍男人的有两点。

周杰瑞:哪两点。

紫:一是脏,二是打人。你犯了大忌。

周杰瑞:可她说得那叫什么话。

紫:这事你还是慎重些。你妻子应该会提出离婚。

周杰瑞手一哆嗦。

紫又及时发了一条:当然,也许她心里并不是真的想离。

周杰瑞再发感慨:一套房子,家中三个女人有不同意见,真是心烦。

紫:房子是人生的大事。情由可原。

周杰瑞:都怪我没本事。

紫:不关你什么事。

周杰瑞:如果我能力大。她当然就不会那么咄咄逼人了。

紫:你的工作多好啊。公务员。工作稳定待遇也不差。

周杰瑞:你真善解人意。

紫:嘿嘿。我要下了。去世纪联华买吃的。

周杰瑞:我下班后给你买,晚上带给你?

紫:晚上你不道歉吗?

周杰瑞:等她气消了再说。

紫:那晚上见。

周杰瑞:再聊会。

紫:那好吧。

因担心李晓曼还没离开。小区超市采购的傅凯之给莫菲打了电话。听莫菲声音没有异常,他说,“我在楼下超市,想吃些什么?”

“你别过来了。我叫外卖就好了。”

“外卖有什么可吃的。中午是没时间赶过来,不得已才凑合的。快说,吃什么。”

“茄汁面吧。简单。”莫菲很无奈,现在这个男人以她的保护人自居。他像这家的男主人一样自由出入这里。她觉得很不妥当,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傅凯之进门时发现莫菲笑容勉强,他边往冰箱里放蔬菜食品边说,“不喜欢我?!”

莫菲实话实说,“我担心自己会在心理上依赖你?”

“为什么要担心。依赖我有什么不好。”

“因为我没有婚外情的思想准备。”

“我也没有。你大可以放心。”好心情顿时被破坏,傅凯之闷闷的回答。他发现,确如她所说,她的确不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莫菲他更心疼更喜欢。

“这样我很煎熬。”

“知道你受了伤害我却不能前来照顾。我会更煎熬。莫莫,别想那么多。”

“凯之。”莫菲哀求,“别这样。”

傅凯之回头盯着她,“难道你想让我完全拥有你?!”

莫菲不解。

傅凯之压下心中的冲动,“冲破那层障碍后女人往往比较听话。”

莫菲顿时闭上了嘴。

傅凯之笑着轻轻摇头,“告诉我怎么做茄汁面。”

按照莫菲的指点,傅凯之端上餐桌的两碗面还算似模似样。莫菲尝尝味道,“你挺有做饭的天份。”

“喜欢吃我下次还做。”

莫菲慌忙闭嘴。

傅凯之轻叹,“莫莫,我不希望你因为工作而影响到家庭,有些工作安排下去即可,没必要亲力亲为。”

莫菲点头,“把所有环节都了解后我会这么做。”

傅凯之看着她,“如果是因为震不动,就把用着不顺手的副经理换了。”

这叫杀一儆百,莫菲心底清楚,“如果有必要,我会的。”

“一点就通。”

“别夸我。我会骄傲的。”

“当年如果你没有突然消失。现在的我们俩肯定是双剑合壁天下无敌。”

莫菲苦笑,“如果当年是和你结婚。我情愿做全职太太,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把各个房间都收拾得赏心悦目,去学烹饪学插花。没人哪个女人愿意去和男人们一争天下。”

“如果你愿意。这个愿望会成真的。”

莫菲愣了。

“告诉我。莫莫。你愿意跟我吗?”傅凯之没有冲动,这是他这些日子一直考虑的事。他知道他考虑的还不太成熟,可是,他突然特别想知道莫菲的决定。

莫菲是有和周杰瑞离婚的冲动,可是,她并没有拆散傅凯之家庭的意愿。因此,傅凯之突然的发问,她有些接不上口。

“我给你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告诉我。”傅凯之没有逼她,他知道这是急不得的事。

确切地说,莫菲清楚她和周杰瑞的婚姻已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时期。但是,她没有补救的欲望,有时候,她有逃出家的冲动。也许,离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这和傅凯之没有直接关系。

周杰瑞拎了一大袋子小食品赶到一家快捷酒店。开了房后给紫发个信息告知她房间号。

一身黑的紫出现时,周杰瑞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紫没有拒绝。

这一次两人没有急不可耐。他们脱掉鞋子外衣盘腿坐在床上,紫打开一包薯片,“我爱吃这个。”

“这都是你们小女孩爱吃的。”

“她不吃?!”

在紫面前谈论莫菲,周杰瑞很坦然,“她怕胖。”

紫吃相文雅,看得出教养极好。周杰瑞问出心中疑团,“你不怕吗?”

“怕什么?”

“万一我是色狼呢?”

“我还是色女呢。”紫笑得很随意。可以看出她并担心。

“色一个给我看看。”周杰瑞笑得贱贱的。

紫探起身用舌轻舔周杰瑞耳垂,“这次我们翻新花样。”

周杰瑞浑身肌肉顿时紧绷起来,但他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直接扑上去。他轻柔地抚摸紫胸前很□的小小蓓蕾。

这次的缠绵持续很长时间。当然,过程中花样依然挺多。

事毕,紫小鸟依人偎在周杰瑞怀里,“你真的很棒。”

听到赞扬,周杰瑞身心欢畅,“你真是特别的女孩子。”

“哪里特别。”

“居然肯和我这种男人在一起。”

“你怎么了?”

“没什么本事。”

紫坏笑着说,“你本事很不错。我很快乐。”

周杰瑞翻身趴到她身上,“那就让你再快乐一次。”

周杰瑞沉沦了。在紫面前他不用自卑不用烦恼,他可以完全彻底解压。理智告诉他,这么做危险,他根本不会跟莫菲离婚,但是,情感引诱他不断和紫聊天继而发生这种跟感情无关的肉体关系。

脸上红肿消失后,莫菲上了班。刚刚接手蓝田,很多工作需要去全面了解,脚伤虽然没有痊愈,但并不影响她看资料。

也正是因为脚伤,莫菲上班早到半小时,下班晚走半小时。她要错开和员工同时进出公司的时间。

因此,周杰瑞很容易见到了她。

听到门响,莫菲头没抬,“小王,再等会儿,我看完这个资料再走。”

小王是司机,周杰瑞知道这个人。

没听到应声,莫菲疑惑地抬起头。看到是周杰瑞,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仅仅是冷冷一瞥,又低头开始看资料。

“菲菲,我来接你下班。”

“这个你拿走,如果没意见请尽快签。”

周杰瑞心里咯噔一下,所有担心成为现实,莫菲向他提出了离婚。

见周杰瑞默立不动,莫菲说,“房子是你的。但装修与家具家电是我妈出的钱。装修我带不走,家具家电我带走也没地方放。这样,十万元存款给我。其他都是你的。”

周杰瑞从头凉到脚,“菲菲,我不该打你,以后我改。”

“你如果觉得不合适,咱们再商量着改。”

周杰瑞哀求,“菲菲。”

“请不要耽误我的工作。”

“我不同意。”哀求无用,周杰瑞便直接亮明态度。

莫菲看向周杰瑞,“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们无法再生活在一起。”

“夫妻间哪有不吵架的。”

“但是你总犯同一个错误。”

周杰心里一阵惊喜,他觉得莫菲话里有松动的意思,“什么错误?”

“你在我面前总以周家代言人的姿势出现。而我恰恰不能容忍你这种态度。所以,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与其吵闹着撕开脸面,不如早点离婚。”

这是莫菲第二次提到这个问题。周杰瑞不由得回想那天的经过。他真的又犯同一错误了吗?想了一圈,他觉得没有。于是,他很真诚的说,“这次我真没有代言。”

莫菲笑了,“你看,你根本意识不到。说明那是潜意识里的行为。你根本改不了。”

“你提示一下。”

“你爸的房子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姐,你妈,我逼着你们吵,这些你没说过吗?!这些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周杰瑞愣了,“那是事实啊。我怎么说你才能觉得我没有代言?”

莫菲笑着摇头,“算了。周杰瑞。就这么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