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江湖夜
2009年8月31日拉萨
实话说,藏少爷这个人我一直没搞懂他到底是做什么的。花钱如流水,但又不见他正经做什么。看起来很闲,偶尔带我去与一些神秘人喝酒,藏汉回三教九流鬼鬼祟祟神秘兮兮。他说他在做生意,但是又不见他具体做成什么生意。江湖人称阿藏,亦有人称他藏少爷,为人仗义豪爽,重情守信,颇有侠义之风。是个半藏半汉的家伙,血统较复杂。有藏族男人的硬朗和帅气,长发,肤色很黑,穿上藏袍肯定是个酷帅的藏人。细长眼睛,眼神犀利,但又透出一股子狠劲和邪气。酒量很豪,我亲眼看他相当低调地喝翻一桌藏族大汉。然后他清醒吧啦地把几个小姐砍瓜切菜般轮流轻薄一把。在拉萨的时候经常和他厮混。不过,他说最受不了我每次喝酒后,都要教他跟我对电影台词。
从那曲回来就去找阿藏还车。缠住他要他带我去找小姐。他带我去找马哥。说马哥这块人头很熟。马哥住拉萨东郊小巷。夜色下,我跟着阿藏曲里拐弯地找到了马哥。几个神秘生意人在马哥家喝酒。是来进货的还是送货的不得而知,小小厅里放着一堆我在法制节目才见过的玩意。我乖乖坐一边不插嘴,容阿藏和马哥说。
马哥是个黑面虬髯的大汉,不苟言笑,个头有一米九,力大无穷。有次和他们去喝酒,有头藏獒冲我们吼叫,马哥抡起饭钵大的黑拳头砰地打在狗头上,硿哃一声巨响,差点把那头藏獒给打趴下,眼看那藏獒呜咽退下,我对马哥景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又如黄河之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阿藏说马哥打架可厉害了,一拳头能把一头壮汉击飞。我有点怵这个家伙。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带我去挑小姐。马哥冲我恶狠狠一瞪眼,断然回绝:“你一女孩子掺合这种事情很不合适。那种地方不是你去的。把你朋友电话给我就行了,这事你别管。”我委屈地看看阿藏,阿藏冲我摇摇头。
我主要是想去围观芳姐,那女人非同寻常。有次阿藏带我去喝酒认识的。是个东北女人,大约40岁,黑黑面皮,吊梢眉眼,顾盼神采。自称18岁就入行做小姐,做遍华中华南,东北西北大江南北。而今是拉萨妈咪行业中的翘楚。为人泼辣风骚,手腕高明,察言观色一流,又会说话。我记得喝酒的时候她讲过一句彪悍的话。我说芳姐看起来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她冲我媚眼一笑,风骚入骨:“小妹妹啊,芳姐浑身上下,每个器官都充满了故事。”BH的不行,俺顿时折服。
出门,我看马哥望不见了,狠狠抡拳头打阿藏。怨他不帮我讲话,阿藏笑,哄我说他要去和人谈事情,带我去玩,看藏族踢踏舞。我好奇地问什么叫藏族踢踏舞,他笑笑。
跟阿藏到了北京路,他停车的时候,我抬头望望招牌,还真叫藏族踢踏舞。忍不住乐了,这里不就是个藏族演艺厅嘛。还搞个这么洋派的名字。
上楼,门口一年轻人看来在等阿藏,见到我们过来打招呼,说:“藏哥,杨哥他们在等你。”又望望我,问这位是?阿藏随口说:“我小妹。你带她去找个地方坐。”又对我说:“小砚,这里有演出,你自己玩,我谈完事来找你。”我点点头,那个人帮我找了张桌子,叫了些酒和饮料,拖了张椅子离桌子远远地坐下来。望望他脸上神情,看来是不打算和我搭讪。我只好闷闷地喝酒,看表演。
有一段舞蹈很壮观,仿佛是祭神,前奏庄严磅礴,如山雨欲来,天神降临人间,满身披挂的法师踱步进场,他向西边拜祭,又向东边遥祝,神色凝重,伴随如诵经般平和的音乐。他围绕舞台挥洒手中法器,音乐细密绵长如春雨,春天来了,百花齐放,十几个年轻男孩从四方涌过来,戴着牛头的面具,身后还有尾巴,那打扮很像牦牛。音乐锣鼓响起,琴声悠扬,春回大地,牦牛们震动着身体,纷纷抬头仰望着天空,同春天的草原一起醒来。牦牛们在草原上奔跑,踢踏。摇晃着脑袋,旋转身体,嬉闹着,身上的装饰哐啷作响……
以上全凭个人臆想,实际上,我完全不知道这舞蹈象征什么。
舞蹈完毕,开始表演藏语小品。藏语完全听不懂,大概是讲一个家伙翻车了,裆部受伤,他老婆带他去看医生,医生可能是个兽医改行的。用胶带纸在那个家伙裆部安装了一个巨大的马具。直直戳在那里,非常荒诞。只见周围的藏民都咧着大嘴乐。我因听不懂藏语,觉得一点都不可笑。看了一会觉得相当无趣。
无聊地四处张望找阿藏,没看到他人。却发现今天这个演艺厅里很多奇怪的人,和我面前这个年轻人打扮调性一样。一色小平头,深色皮卡克。个个精干,却神情紧张。我略为估计一下,竟有三四十人。几个人在我不远处,面带凶相,神情紧张,眼睛不是望舞台,而是逡巡场子四周。
凭俺的江湖经验,今晚肯定有事情发生。我既激动又紧张。早就风闻拉萨有“遂宁帮”和“甘孜帮”两大帮会。难道今晚黑社会要火拼?妈妈呀~~太刺激了!
我被自己的猜测搞得激动不已。心怀叵测地哄那个小平头喝酒,他很客气,解释说今晚不能喝酒。我强行拖把椅子凑他跟前去。压低声音问:“你带刀了吗?”小平头惊讶地问我:“你要干嘛?”我嗖地抽出自己的小藏刀在他面前晃晃,嬉皮笑脸地说:“你看,其实,俺也是个刀客。”他接过我的刀看了看,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割肉吃的小刀子,打架不行。”我要求看看他的刀,他不给我看。我望望四周,又凑近问他:“哥们,看在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的份上,透露一下,今晚是不是要打仗?要是的话,我好做防备。”他笑说:“不打仗,谁要打仗?你喝你的酒,没事的。”然后就再也不理我。也不喝酒。埋头装瞌睡。
我看了会表演,百无聊赖,忍不住又伸手拉拉他,小声说:“其实,我是跟遂宁帮的刘老四混的。”他一愣,仔细望望我,然后笑了:“你骗我。”我也笑了:“哈哈,你是遂宁帮的吧。”他笑,不说话。我又变了个花样,说:“好吧,我承认我撒谎了,其实~~~我是甘孜帮的人。我和藏少爷一样,是跟杨哥混的。”他望着我笑,说:“你骗人,藏哥不是甘孜帮的。”我正准备说那他是遂宁帮,这个家伙倒也聪明,立马又说:“也不是遂宁帮的。”
那我就不知道拉萨其他的帮派了。问阿藏是混哪个帮会的。这个家伙死活不告诉我。被我追问不过,只说藏哥是做生意的。和他们老大有生意来往。没有别的。
我好奇死了,阿藏都去了两个多小时了,还不出来。打电话又关机。不是生意没谈妥,被人做了板刀面吧?诶!和阿藏也算是朋友啦,必要的时候,我想,我会拔刀的!
正胡思乱想,阿藏和几个人出来了,小平头立即起身打招呼。阿藏过来,介绍旁边一个中年平头男子说:“小砚,这是杨哥。”又对那个人说这是我小妹。我乖巧起身叫了声杨哥。那人冲我笑笑,问好不好玩。我摇摇头说不好玩。他惊讶,笑问:“怎么不好玩?”我紧张地问:“你们晚上是不是要打架?”那人忍不住大笑起来。阿藏拍我脑袋,骂我:“你一天到晚想什么呢。”坐下来喝酒,他们闲聊,我竖着耳朵听,尽讲些无关紧要的闲话。相当失望。杨哥跟我喝酒,问我要不要给歌手献哈达,旁边一个小平头冲场子里端着哈达兜售的小姐招手。把一大盘哈达都放在桌上,让我去献哈达玩。我郁闷的很,这位大佬未免太小瞧于我,哼!这种小P孩追歌星的游戏也敢叫俺玩,太幼稚鸟!
想当年,老子13岁就闯荡江湖混黑社会。一身黑衣黑裤,一辆黑机车,所谓银鞍照黑马,飒沓如流星,江湖好事者送俺一诨号“黑猫警长”。凭台球和弹弓两项绝技,独步武林。靠前者赢取堂口无数,南边从江边到电影院,北边到菜市场,都是我的地盘。靠弹弓绝技惩恶扬善,打遍江湖无敌手。手下有一大帮不怕死的骠悍兄弟跟着俺混,人人屁兜后插一弹弓,腰间别小牛皮弹袋,一律用烟头烫上桐花徽号。此徽号乃日本战国时代名将藤堂高虎家的家徽。因敬佩此人忠义谦畏,沿用其徽号作为统一标识。话说,好多年后,俺误入广告行业,接受培训的时候听讲VI视觉识别系统的时候,恍然大悟,靠!这一套俺在13岁的时候就知道并且娴熟运用实际当中了。他们现在还在玩,真是太老土了!
我们所用弹珠乃是特制泥丸。新加入的兄弟,需手制泥丸三百枚晒干敬献,以示诚意。做泥丸的原材料也是相当有讲究的,粘度不够的泥土制成的泥丸晒干后会有裂纹,我们悉心研究过各处泥土,反复试验后才找到最合适的河泥。泥丸大小轻重必须完全统一,不合格者捏碎重做,俺盗用爸爸暗房里配药水的小天平给手下弟兄验收泥丸。直到后来加入的一个弟兄家里开点心铺子的,他偷了几个印模出来专制泥丸,解决了批量生产的问题,而且生产出来的泥丸大小轻重完全一致。极大地保障了弹弓准头等技术难题。我家后面有一大块空地是习武场,树枝挂满酒瓶供手下弟兄练习打靶。放学回来,做完功课,俺会亲自下场指点众弟兄练习弹弓绝技……暑假的时候,我还亲自撰写秘笈《江湖指南》供手下弟兄学习分享。
~~~~哼,介位大佬,日后山水有相逢,表跟俺说你当日是酒后走眼,错失江湖小前辈哦,我不会原谅你滴,绝对绝对不原谅!!!
“小砚,你在鬼笑什么呢?”阿藏突然发现我的神情诡异。摸摸我脑袋:“没喝多吧?一个人喝那么多酒干嘛?”俺傲然摇头,哼,江湖,永远比你们想象的深!
想当初,我们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相当严谨地混黑社会的。要不是初中那次斗殴折了进去,搞不好俺现在也自成一派,手下小弟跟随者众。我所向往的事业是除暴安良,十步砍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呃,那次事了拂衣不成,进了局子。老爸去打捞我。派出所的家伙对俺老爸态度相当恶劣。老爸气不过,一拍桌子说:“给老子搞清楚,又不是老子打架。你对老子客气点。”那警察被我爸骂的一愣,反问道:“那么,请问,是谁打架了?”老爸一哑,声音顿时低了下去:“唉,是~~是~我家那个孽畜!”打捞出来后,老爸一把把俺这个孽畜发配到杭州学画画去了。要知道,混,也是需要有群众基础的,从此断送了俺蒸蒸日上的江湖事业。
……
没想到啊,事隔多年后的今天,在万里之外的西藏,俺又找到了组织。组织却打发俺去献哈达追歌星,叫人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不知不觉喝醉。
回去路上,我死缠阿藏,问他到底今晚搞什么行动。我威胁他,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沿街大喊:“阿藏是藏青会拉萨分会头目。不出两分钟就有人来带你去国安局喝茶。”他摇头不说,我张嘴就喊,阿藏紧张地一把捂住我的嘴。呻吟道:“姑奶奶~~喊不得啊,你这要害死我全家。”我得意地望着他,示意他速度滴交代。
阿藏说他准备去一趟尼泊尔,我好奇问他去尼泊尔干嘛是不是做生意。他笑说有个家伙欠他钱跑到尼泊尔去了,他去追债。他望望我,开玩笑说:“你不是说喜欢看砍人吗?我带你去尼泊尔砍人。”我好奇地问欠多少钱,他一拍方向盘,狠狠地说:“三百块!”
“不是吧?藏少爷。路费也不止300块啊。”我眼珠子差点掉下来,看看他又不像开玩笑:“哦,我懂了。主要是要砍人,对吧?”阿藏笑笑拍我脑袋:“不,就是要债。顺便才砍人。哈哈。”
“哈?真是太好了!关于砍人这种事,我成天都有这种想法的。”我凑近阿藏小声地问:“阿藏,大家都这么熟了,不妨坦言相告啦,你也是混黑社会的吧?”
“屁!哪那么多黑社会。满脑袋瓜子想什么呢。我就是个小生意人,赚300块不容易。欠钱不还,老子吃屎啊!我最恨人欠老子钱然后玩失踪。我带你走樟木过去。”
“好啊好啊,我们骑摩托车去吧。把那个小摩托车装个音箱,我们一路拉风地骑到尼泊尔去。”我激动的说。
“不,不骑摩托车。开车过去。你那烂技术。钱没要回来先摔死了。”阿藏嘲笑地说。“樟木那边去过么?中尼口岸。”
“没有。对了,阿藏,那个杨哥是你上次跟马哥说的那个甘孜州老大么?”
“什么老大啊,是我一个做生意的朋友。你满脑袋瓜子尽瞎想些什么呢?”
“哼~阿藏,凭你的智商是很难骗倒我的。哪有生意人出来谈事情还带成群马仔的啊。我看到他们都带刀了。腰里鼓鼓的。”我拍拍腰,理直气壮地说。
“胡说什么啊,我怎么没看到人家带刀了。”他伸手揉了一把我脑袋:“你一个女孩子干嘛成天想着打打杀杀啊?不学好!”
阿藏点了支烟,看看我,说:“小砚,不好玩,真的。一点都不好玩!不象你看到的香港录像。砍几刀没事人一样,那血,是鸡血,不是人血。当面让老子砍几刀试试?一刀就砍死了。那是演戏。假的,懂吗?带你去拉萨河吧。我经常一个人晚上去那里喝酒。”
“阿藏啊,天下兴亡,匹女有责啊。这个社会,豺狼当道,贪官横行,有钱有势者横行霸道,我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说到激动处,我忍不住又抽出我的小藏刀比比划划。
“嘿,屁!还除暴安良呢,看香港录像看多了吧?都你这么想,都去混黑社会了,还要法律干屁啊?”
“阿藏,法律其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比如A杀了B,法律C出来杀了A,结果就是A、B都死球了。C独活。你说,解决了什么问题呢?杀人而已!看似解决了表面的问题,C惩罚了A,但对实质问题并无解决,因为B已经死了。法律,并没有从伦理道德上起到建树和引导。它只是一种惩罚机制,而且是事后的。并没有因此建立起一套合适的社会秩序。比方说,过去没有法律,但是有传统道德观的约束,这是一种全民道德价值取向。社会相对来说安定很多。而这种价值观现在在所谓的黑社会中倒是有所保留。也就是所谓的江湖道义。”我叽里呱啦一通乱说,阿藏被我这套逻辑给弄晕球了,愣愣地看着我。
我得意地朝车窗外吐了个烟圈,告诉他,我所说的江湖是理想中的江湖,现实已经残存不多了。但有些规则仍比白道贯彻的更彻底。不是我要混江湖,而是借江湖这种社会形态表达一种价值观。比如礼,信,忠义。
当然,守信不是江湖通例,倒是整个社会的基石,但黑道守信总体比例来讲肯定是比白道更多些。其次,忠义,我们常常看到香港黑帮拜关公,帮规中以义字为先。背信弃义者必诛之。还有礼,也是与道德有关。黑社会讲究论资排辈,体现在辈分和兄弟间的情谊上……
车停拉萨河边,和阿藏坐河边继续喝酒。月色皎洁,河水波光流离。阿藏指河对岸山头给我看,说:“那山顶上,最高处的经幡是老子挂上去的,我也是个有宗教信仰的人!”
我望望,只见山影幻朣,什么也看不见。
“嘿,混黑社会都混得这么有信仰,果然是与众不同的牛人一枚啊。”
阿藏摇摇头,不置可否:“我从小没读过多少书,正经营生干不了。只是在拉萨混讨口饭吃而已。黑社会也好,白社会也好,对我来说,不过是讨口饭吃而已。”
“但是,象藏少爷这样,混黑社会都混的这么潇洒,这么销魂。让人很是仰慕啊!不如,带小弟入行啦,俺愿提刀勒马,鞍前车后伺候。信藏哥,有肉吃!”我肉麻地吹捧。
阿藏回头望望我,忍不住摇头一笑。
“其实呢,我年轻时候的理想就是行走江湖。有刀光剑影,有荆棘丛生,有人心险恶,也有豪气干云。有世事无常,有一诺千金,虽险境重重,却精彩纷呈。”我惬意地躺倒地上,望着拉萨的夜空,满含激情侃侃而谈。眼睛直闪直闪,神往不已。阿藏把外套脱下来盖在我身上,揉揉我的短发,一本正经地道:“老子已退隐江湖多年。你这小P孩就不要来和我谈江湖事了,江湖,永远比你想象的深!”我抬腿踢了他一脚,忍不住自己也好笑起来。
“好,就是你,今天我要点醒的就是你这种人!”我兴奋地一骨碌爬起来,马步站好,上指天,下指地,大声道:“有云的地方,就有天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恕我直言,不是你想退就能全身而退,江湖客,当马革裹尸还。出来混,总有一天要还的。”
“所谓,一入江湖岁月催,天下风云出我辈,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来来来,喝酒。”我提酒瓶和阿藏碰杯。一饮而尽,随手将酒瓶硿哃扔进拉萨河。转身漫吟道:“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唉!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我故意不看阿藏,得意地做仰首望月状,心想阿藏一定被我的惊才绝艳所征服了。
阿藏大声喊道:“诶呀,深更半夜,你象只大公鸡一样踱来踱去地干啥啊?小心崴了脚。”
唉,诶,太阳啊!斯人如此不解风情,叫人情何以堪啊。我气得一把跳他身上抡拳就打:“叫你小看俺,叫你小看俺。江湖深,老子比江湖深千尺……”
阿藏被我打得哎呀唉呦一通乱喊:“敢问这位侠妹,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小砚台:“江湖险恶,我从来都不轻易留下我的姓名。”
藏少爷:“你既然不肯留下姓名,就只有留下你的人头!”
小砚台:“我一生孤独,唯一相依为命的就只有这个人头,你要拿走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藏少爷:“好!是你迫我出手的,我要用你的鲜血染红这片大海。”阿藏伸手一指滔滔拉萨河。
小砚台:“我一生漂泊,就仿如汪洋里面一叶孤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背手望月,做不屑状。
……
我走了以后。有天,藏少爷喝醉了给我打电话,说他发现自己记住了好多电影台词。我们在电话里忍不住哈哈大笑,他醉意酣然拉我对台词……想当日,与藏少爷拉萨河畔喝酒打屁,月光流水,是多么快乐的时光。
此刻,云南夜色寒。酒醒月光惶惶,斯人远隔云天。而江湖,仿佛只是路上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