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不在拉萨
2009年8月22日拉萨拉萨
我们在路上已经走了一个月。
隔着拉萨河望见对岸灯火辉煌,如海市蜃楼般不真实。
走过拉萨桥,就真的到拉萨了。
一个月前,这两个人,从现实生活中走失。
一路信马由缰,越走越远。
走得忘乎所以,走得酣畅淋漓。
一段漫长而艰苦的旅行。
一段不可复制的青春行旅。
我还记得雅江买摩托车上路,激情肆溢的旅行开始,我和阿亮说过的话,这一路果然如聂鲁达爱情诗歌一般美好。艰险相共的兄弟情义、如烟花般乍现的爱情,一面之缘的朋友,陌生人温暖的善意……这一路风景人事,如电影片段,纷扰回放,伴着这悠扬的藏歌,感慨万分。生活真的是一个奇迹,丰富,深邃,在路上,向一一我们展开。
随着车流进城,阿亮和我默契地按老规矩行事(沿途经过的每一个小县城,我们都拉起藏歌高调地绕城巡视一番),骑车巡视拉萨城。拉萨城,我只在风景明信片上看到过的地方,对它全部的印象就是盘踞在山顶的布达拉宫。没想到它是这样一个大城市,如此现代,如此繁华,繁华得就像我们出发的原点。走了一个月,从城市回到了城市,就像一个圆。
阿亮和我在城里迷失了方向,这一路自出成都就没有见过这么繁华的都市,这么多车,这么多人。我们像两头来自草原的牦牛,紧张和不适应。转了几条街,索然无趣,我们停下来,坐在路边默默抽烟,看着这车水马龙,怅然若失。这和我们到达墨脱时候的心情完全不同,没有狂喜,没有到达的感觉。疲倦像潮水一样袭来,精神飘忽。和阿亮相互对望,蓬头垢面的两个人,憔悴倦怠。阿亮伸手从我头发摘下根草,大概是躺路边睡觉沾的。两人忍不住感慨地笑了笑。
一连问了很多家宾馆都客满。在路上的时候,一个藏民跟我说:“拉萨啊~~人多地很,一大半都是旅游人”。这一路开车的、搭车的、骑车的、徒步的、磕长头的,如过江之鲫,前仆后继向着拉萨的方向,传说中的朝圣之路,搞得拉萨人爆满。和阿亮正商量要不要去小林推荐的那家摩托接待站,有人骑车经过,问我们:“是刚到拉萨吗?”一聊,这人正好住在拉萨的摩托接待站,领我们前去。
如此,到了东郊的纵横机车俱乐部,全国骑摩托进藏的车友基本都住在这里。在纳金路95号,一栋三层楼的藏式小楼。已经有不少摩托车友住在这里。进门,一小伙子前来献哈达,大声说:“欢迎来到拉萨。”这种感觉倒是很好。地方挺简陋,但是气氛很舒适随意,有亲切感。摩托吧的老板小张,见第一面的时候我以为他是藏族人,成为朋友后我一直怀疑他是半藏半汉。
晚上聚在客厅里喝酒,打听拉萨除了布达拉宫和大昭寺之外,好玩的地方,一摩友很惊讶,做莫名惊诧状说:“这两个人竟然一点“功课”都没有做,到了一个地方连玩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太可笑了。”就是玩而已嘛,需要做那么多攻略和功课么?我在路上看到一些人,兜里揣着详细的旅行攻略,详细到每天走多少公里,沿途住哪家店子,在哪家店子吃饭,吃什么菜,价格若干等等都详细备案。沿途不放过任何一个景点,每个景点都要拍照以证明自己来到的人在我眼里才觉得奇怪,他们只用心收集景点照,对沿途人事却毫不关心,看到藏民就紧张加警惕,如洪水猛兽一样。这样的旅行简直一点意外都没有。将现实生活中的机械程序搬到旅途。这路上只有两种人,不,在我眼里,人没有好坏之分,只分有趣的人,和无趣的人。
我回他:“好笑吗?玩而已,需要做什么功课呢?你以为考公务员啊?玩都玩得那么累,做人简直无趣。”那人被我呛得一愣,瞪着我不说话。我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说话。这人不太有礼貌,我们刚到的时候,他在外面看到我们的车,和别人议论,说还有人骑这种国产破车到西藏之类的。胆敢瞧不起我们的战马,我就瞧不起他。哼!
刚好有个人出来倒水喝,马上接话茬:“哥们,各有各的玩法。玩的开心就好。这个不需要程式化。也不需要人教的。对吧,小妹妹。”我嘻嘻直乐,冲他举杯,深表赞同。那人歪着脑袋,仔细看看我,说:“嗳,我觉得我应该和你喝一杯。”我冲他挤挤眼,凑趣说:“哥们,我也这么觉得的,哈哈。”那人叫阿藏,后来成了我的好朋友,刚认识的时候我以为他是藏族人,成为朋友后我一直怀疑他是个半藏半汉的家伙。这家伙是个混在拉萨的神秘生意人。与人交往很像藏族人,性格豪爽,为人仗义。但是比藏族人有趣,是俺一路认识的人中,喝酒扯淡吹牛打屁的一流好手。
喝到醺醺然一头扎到床上昏睡过去。拉萨的第一个夜晚,莫名惆怅。
拉萨、拉萨,它什么都不是,它不是旅途的高潮,没有盛大烟火在心中绽放。每段旅途都有一个终点站,拉萨就是那人潮拥挤的中央车站,仅此而已。西藏不在拉萨,不在布达拉宫,不在大昭寺,它,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