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 谈 严歌苓:最有影响力的华人作家
子水
严歌苓的才华和美貌圈内人所共知,但她在内地的知名度远没有在美国和台湾大。她是海外最有影响力的华人作家之一,其长篇小说《扶桑》曾是《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的前10名。陈冲因执导她的作品荣获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导演、最佳影后。另外,《少女小渔》、《扶桑》、《人寰》等作品也有广泛影响。从舞蹈演员、军人到旅美作家,严歌苓本人的经历更像一部耐人寻味的小说和电影。日前,她因新作《花儿与少年》在国内出版回到北京,在她典雅的寓所接受了笔者的专访。
陈冲主演《花儿与少年》
你最新的小说《花儿与少年》被称为二十一世纪的《雷雨》,你怎么看?
因为这两部都是反映家庭悲剧的小说,大量的家庭悲剧在里面,它们属于同一个类型。
有把《花儿与少年》拍成电影的打算吗?
有,现在还没开始拍,我已经和一个投资公司鉴合同了。由陈冲主演,导演是另一个人,具体什么时候拍还没有决定,剧本还没有写出来,先跟公司填了合同,要先找到钱啊(笑)。
谈谈你和陈冲的合作吧?
我到美国以后才认识她。我跟陈冲在很多方面都很投缘,比如说读书。她圣诞节会送我书,我也喜欢读书,遇到好的,我会送给她。
生活中只是在一起吃喝玩乐,这种友谊不够强烈,没有力量,有许多东西需要在共同信仰上建立。比如喜欢同一类的电影,喜欢同种书啊、文学啊等等,建立在共同信仰之上的友谊是浓厚的,特别是在异国他乡,间于两种文化之间我觉得自己挺不沦不类的,所以需要这样一种联络,这样一种沟通。我们的价值观也接近。
好莱坞编剧家协会惟一的中国人
介绍一下你在好莱坞的情况吧?
我所在的是好莱坞的一个编剧家协会,属于专业编剧。就是你进入了这个组织给一定的福利,给你提供许多参加写电影剧本的机会,算是一个比较好的职业吧。
美国有三个这样比较好的组织,分别是编剧家协会和导演家协会,还有一个演员协会。
在编剧协会的工作有任务指标吗?
任务也不见得有,就是说你写的多福利就高。就这个编剧协会对我来说,亚洲人比较少,这是一个优势,同时也是一个不利因素,因为亚洲人少所得到的剧本也比较少,写作剧本的机会就少一些。但是我创作小说的时间就长一些,对作家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好事。
进入这个协会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吧?
有两个条件你必须符合,第一是你的电影必须是在美国大的剧院公开放映的,对票房没有要求,但是我的电影恰恰是票房很好;第二个条件就是你必须是受大的电影公司雇用的,我当时也被一个大的电影公司雇用着,就这样我被吸收了。
美国的这种组织里的纪律是很严格的,成为这个协会的一员就要遵守这个组织的约束。挺有趣的,到现在我还不是完全了解它。
但是你可以享受医疗保险、退休金什么的,还有失业保险。进入这个协会很不容易,在这里的中国人好像只有我一个。
你喜欢2003年红极一时的《欲望都市》吗?
那个片子我认为是一小部分人喜欢,我很喜欢。这个片子和好莱坞其他片子的套路不一样,让我很意外,这使我感觉很新鲜,有种很狂躁的东西在里面。
美国丈夫经常“捅娄子”
听说你和爱人在结合的时候,不是很顺利?
对,他当时是美国的外交官员,他们国家的法律规定外交官是不可以和社会主义国家的女性结婚的,于是在对他展开全面调查的时候,他辞职了,爱情至上。
就这样他在外面呆了十多年。
他是个中国通,你们生活中一定很有趣?
我们是经朋友介绍的。他会八种语言,是个中国通,还翻译过我的书。
我很讨厌回信,所以他经常帮我回信。英文、中文都让他给回。有的时候,美国人很诚实,说话不含蓄,太直接,因此常给我捅娄子。比如一次,台湾的书商催稿子催促得很紧,说你说过两个月之前就该给我们了,我就说我最近回了一次中国,或者忙别的事情顾不着;我不知道,他(丈夫)已经给人家回信说,我最近在美国写什么什么东西。
他不懂用我们中国人的那一套思维、说话的方法,太直接了;比如我的稿费没得到及时的支付时,他就写信给人说:你该付稿费了,很直接。其实这样很简单的就把事给办了,但我们中国就不一样。对他这样一种很有才华,会八种语言的人来说,不到外交部工作简直是一种浪费,他现在申请复职,马上要派往非洲。
任何感情都可以有诗意
你认为作家的想像力对创作来说重要吗?
想像力是最最重要的,生活经历虽然重要,但想像力更重要。作家对事物不仅要做到举一反三,更应该举一反百,想像力是一个人能不能做作家的决定因素。
你的作品当中情与爱的内容所占的分量挺大?
我们的生活无非就是情与爱吧(笑),所以我写的就多了点。
你的小说非常关注同性爱恋,为什么?
在国外我觉得自己长知识了,在国内有时很愚昧,比如我身边的一个女孩暗恋我很久,可能我根本不知道,我觉得这种关系有一种异样。在国外有类似的经历,我被点醒了,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我在国内也经历过这种情况。
你对此持什么态度?
我觉得它是一种很圣洁的感情。特别是我初到美国时看了一部电影叫《蜘蛛女之友》,以前我觉得同性恋是一种变态的心理、怪物的东西,看完以后我好难过,非常沉重,我觉得她们的爱情是那么的沉重,那么的崇高,从那以后,我从理念上感觉到任何感情都是可以有诗意的。
当然我也碰到过这样的事,事后人家告诉我,我才知道,我挺受感动的,因为她们很沉默,并没有干扰过我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自己多了一份感触,多了一份人家对我的关爱,没有什么不好的。所以我想在自己的作品中写出我的感受,我对这种感情不怀偏见的探讨。
国内与国外对同性恋在认可度上有所不同吗?
像国外是完全宽容的,艺术家里面就太多了,电影界、出版界里面你碰到三个人中就有一个是,非常自然,如果艺术家不是同性恋就有些奇怪了。
上海的回忆
你用双语写作的最大体会是什么?
我觉得两头都够不着(笑),这边觉得要是用英文词就好了,再用汉语一写就给忘了。
上海留给你什么样的回忆?
我虽然出生在上海,但我离开上海太早了,现在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上海就是上海,北京就是北京,各自有自己的城市特色。对于我有过多年的军营生活来说,那种军人所具有粗犷的性格还不同程度地存在于我的身上。北京虽然冷热不均,但我更适合在北京生活。我家五代上海人,可我对上海没有太多的感情。
在写作之余有哪些爱好呢?
我喜欢养动物,我想到非洲去养马,还喜欢长跑、看好看的书、看电影。我们在好莱坞有一大好处,就是新片一出来就单独给我们放,通知我们去看,因为到年底的时候要评最佳编剧,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了解从而争取你的投票。十一月份我回去后,天天晚上看好看的电影。
可以透露你下一部作品的有关情况吗?
我计划写一部土地改革时期的小说,为此我在河南的乡下生活了一段时间,对“土地改革”进行了相关的了解和采访,预计今年四五月份的时候我将到那里去写作。
2006年03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