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丢三落四
现在韩寒出门,我们说得很多的一句话就是要他保管好东西,别弄丢了。韩寒读初中住到朱泾镇后,就丢失过不下十把钥匙。我每次配钥匙都是几套一配的,弄得我成了那位配钥匙师傅的大客户了。一天晚上,我和他母亲因老家有事回了亭林,谁知这天韩寒正好丢了钥匙,结果这天他在房门外的楼梯上蜷缩了一夜。当时想想心里很不忍,后来又想:让他吃点粗心大意的苦头也有好处,让他知道粗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韩寒的文具用品也经常丢失,课本和作业经常找不到。有时买了东西,却根本到不了家里。一次好不容易凑满一元五角买了一份《南方周末》,结果到家里发觉根本没有拿报纸--当时只顾了凑钱,并且为终于凑满了钱而高兴。韩寒后来休学后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到北京去时,我们以为他会丢失许多随身带的生活用品的,心想只要人能平安回来就好,谁知他倒是一样东西都没有丢失。
韩寒喜欢乱扔东西。从小,他玩到哪里,就把东西放到哪里,甚至把自行车随便停到哪里。所以一到晚上,总有邻居把韩寒扔在那里的衣服、玩具等东西送回家来。就是现在在家里,他手机丢得一时找不到了,就打电话找自己的手机,于是手机有时在被窝里叫,有时在书堆里响。小时候,他的零用钱也乱扔。一次,我在修剪屋前的冬青树时,在树叶间发现了两张十元的人民币。这当然不会是谁暗中给了我工钱。我感到很好奇,便去问韩寒。这事除了韩寒不会是别人干的。果然,韩寒说,怪不得他后来想来想去想不起那二十元钱到哪里去了。我问他为什么把钱"藏"到了那里,韩寒说他没藏,可能是当时正好拿了钱去买东西,忽然遇到了大人,或者是忽然想起要做一件什么事,便随手把钱往那儿一"放",事后就忘了。等想起要用那笔钱时,就再也记不得放在哪里了。
上初中时,有一天韩寒骑着自行车去上学。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正在值日的语文老师把他叫住,问:韩寒,你的书包呢?韩寒朝自行车书包架上一看,空的。原来忘了拿书包,于是马上飞快地骑着自行车回家拿书包。
小时候,有一次他约了邻居晓峰一起去小商店里买话梅吃,结果买好后他忘了,而晓峰也忘了话梅是韩寒买的,一个人吃到了家里。晓峰回家后,他的父亲问晓峰买话梅的钱从哪来的,晓峰这才想起是韩寒买的。他父亲说,既然话梅是韩寒买的,那你怎么吃光了?叫他快把钱去还给韩寒。这事,让大家笑痛了肚皮。
在家里的丢三落四,乱摊东西,几乎构成了他和他母亲之间所有矛盾中的大部分矛盾。
与韩寒相反,韩寒的母亲特别喜欢整洁、有条理。
我虽然不太会整理,但能够不弄乱东西;弄乱后,也会把它重新弄好。
韩寒却不会。他一如既往地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从来不会整理好,从来不会"恢复原样"。
韩寒母亲曾经想把韩寒的这个习惯调教过来。有人认为这是行为偏差,纠正的办法是,比如他回来乱扔书包,那么就让他重新背上书包,然后叫他出去,再重新走回来,直到把书包放好为止。我们试过,但没有效果。我们终于明白,这是一个人的天性。就像有的孩子很小很小,用不到大人教,他做事就会很有条理、很细心。
有朋友"安慰"说,不要紧,韩寒这是不拘小节,说明这个人以后会做大事情的。事实上,韩寒的这种粗心让他失去了很多。比如,他考试考不到"双百"分或者考不到理想的分数。如果真如他说的"懂了"的话,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粗心。
这种丢三落四别说会成就"大事情",就是他学生生涯中唯一当上的一次"官"也让弄丢了。读小学低年级的时候,有一个学期,韩寒当上了班级的学习委员,也就是"两条杠子"的那种小干部。他的职责是负责把各个小组长收起来的作业簿子交到老师那儿去。可有一次,老师好久批改不到学生的作业,就去问学生。同学们都说早就交给小组长了。问小组长,都说早已交给韩寒了。查到最后,问题出在韩寒的身上无疑了。去韩寒那儿一看,那一叠叠作业簿子果然静静地躺在他的课桌抽屉里好几天了。老师对韩寒母亲说,韩寒很粗心,让他停做几天看看。韩寒母亲把老师决定让他"停职检查"的事告诉了韩寒。小小年纪的韩寒,竟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说:"无官一身轻!"令我们差点喷饭。
可再粗心的人,也有心细的地方。
比如,他上高中后写长篇小说《三重门》,这期间要经过寝室、教室、家里,还要对同学、老师、家长有所回避,500格稿纸,400多页,竟然没弄丢一页。
比如,那次到湖南卫视去录制一个节目,在长沙火车站地下人行道里,看到一个垃圾桶里在冒烟,那么多人熟视无睹,可韩寒发现了,他折过去告诉了车站工作人员。同样的一幕,也在上海地铁人民广场站里发生过,当时也有一个垃圾桶里面冒着烟,可能是吸烟的人乱丢烟蒂引起的。我对韩寒说,应该有烟雾探测装置,会自动报警的。可他还是去报告了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