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黄明勋是个X型血金牛座男生。

X就是……的意思。

黄明勋从不向女孩透露他的血型。

他知道现在有很多女孩对男生的血型非常在意。

对于自己是金牛座这一点,黄明勋还是比较满意的。金牛座的男生自古以坚持和自信驰名遐迩,黄明勋也秉承了这种优秀品质。

例如,他坚信凡是去过他家、在他家用过餐的女孩,都会喜欢上他家。而后,她们就会以喜欢他家为理由,追到他家,破门而入,与他纠缠。

就像今天,一个女孩突然不请自来地出现在他的客厅之中。

见面那一瞬,他甚至没想起她的名字。

直到听她眉飞色舞地夸耀那天在他家吃“浓情蜜意乳果泥“时,黄明勋才记起她。

“浓情蜜意乳果泥“是黄明勋家厨师最擅长的一道鲜果小食。它的做法非常简单,所有的用料配好后,只要十五分钟就可做好。只是这道鲜果小食的用料非常讲究,至少黄明勋家的厨师一直以来都这样要求——无论什么季节,主料必须用河北满城产的草莓三粒、北京平谷的水蜜桃半个、安徽的砀山梨一个、美国的红提子十粒、吐鲁番的哈密瓜八分之一个组成。

将主料分门别类地排好队后,按照口味浓淡的顺序深浅不一地放到食品加工机里搅拌成果泥状。

做好的果泥用什么容器来装,也是需要讲究的。黄明勋家的厨师历来都选用一种能散发出蓝色梦幻的大西洋琉璃深碟。这种琉璃深碟产于琉璃工房,需要定制。全世界只有四盏,全在黄明勋家。

果泥以海洋波浪的形状被盛装在大西洋琉璃深碟中,再将配料、也就是调料以“8“字型撒在果泥上,整道小食就大功告成了。

当然,这之中用的配料也很关键,非荷兰乳牛高钙脱脂奶粉和北京玉泉山脚下冒出的矿泉水莫属。

如此做出的小食,不要说吃到嘴里,单只是听听看看也够回味无穷了。不过,这道小食之所以在众多的水果餐中脱颖而出,令黄明勋刮目相看,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道小食的名字。

将“浓情蜜意乳果泥“反过来念,就变成“你如果意密情浓“。

这足可以勾起每一个女生的浪漫神经。

所以每当有女孩在黄明勋家用餐,而且正好赶上这道小食时,黄明勋都会眯起眼睛、充满诱惑地问人家——如果你品尝到了浓情蜜意,会不会真的爱上我?

至于问题的答案黄明勋倒不是很在意,他只是喜欢这样玩,喜欢亲眼目睹女孩爱上他、痴迷他的渐变过程。

站在他面前的不速之客在上个星期来过,刚巧也赶上吃“浓情蜜意乳果泥“,黄明勋按惯例地向她提到了这个老掉牙的问题,她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吐,就撒手人寰般的晕倒在餐桌旁了。

这可是黄明勋从没经历过的。他连忙喊来家庭医师,诊察之后方知这女孩患有先天心肌梗塞。这一来,她可算是给黄明勋留下一些特殊的印象。

此刻,经过精心化妆的她虽然眼睛里扑闪着爱慕的光芒,但一联想到前次,黄明勋还是决定要选一种比较温婉的方式打发掉她。

门铃适时地响了。

黄明勋将女孩叫到监视屏前,出现在眼前的是三张都不难看的男人脸。

这三个人的脸有用得像招牌,省下黄明勋许多解释。说是有事相商,女孩只好告辞。

按先后顺序进门的分别是苏蔗、潘安和贺天骄。他们与黄明勋极为要好,在朋友圈中有“京城四少“之称。

从上辈说起,他们四个人的家长就是好友。大学毕业后他们四人又共同出资开设了两家公司:一家是北京城里目前最大的房地产公司——锦瑟房地产公司,由贺天骄担任董事长及总经理;一家是北京最具实力的广告公司——卡尔广告公司,由黄明勋全权打理。

潘安和苏蔗都是O型血男生。O型血男生做事感性成分占主导,不适合做生意。所以他俩做甩手掌柜,不过问任何经营问题,只到年终分红时才会看一眼自己的账户。

潘安人如其名,天生一副细皮嫩肉。如果换作女人,到香港参赛兴许还能拿个“港姐“的称号。

三个朋友中,潘安对黄明勋可算是言听计从。他最羡慕黄明勋无处不风流的潇洒。他也很想效仿,只是,由于天生女相,脾气秉性也很女人化,所以,落了个胆小的毛病。

苏蔗和潘安正好相反。苏蔗大大咧咧,说话快声快语,干什么事都爱逞强,热心肠,为朋友愿意两肋插刀。有一个毛病就是太粗心,经常丢三落四。

四个人中,与黄明勋相处最默契的当属贺天骄。贺天骄是典型的A型血男生。个性内向,有责任心,可以身兼重任,扛起大旗,亦因为善于体谅别人,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只是低调和沉默寡言有时会被人看作是缺点。

所以,除了这三个朋友和家人外,如果有人说贺天骄在一个时间段内主动说过十句话,那会被当作是天大的谎言。

他的沉默寡言被风言风语成很多段子,最夸张的一个是说在一次商品房展销会上,一堆中年妇女围着他,要求他开口吐金。甚至还有一个女人说,如果他肯对她说十句话,她就会买下十个单元。

结果,不要说十句话,就是一个字,他也没说。

最让大家津津乐道的是贺天骄虽然未吐一言,他开发的新楼盘还是被抢购一空。后来,还有人根据这个段子总结出一个真理——真正的沉默决不是永不开口,只是永不为不值当的人开口罢了!

“发生什么事了?“

黄明勋问。

他将两条修长的大腿优雅地交叉着,线条流畅的后背倚在落地窗前。从贺天骄的眼神中,黄明勋读出一种无奈与哀愁。

“天骄要去孝感,与孝感麻糖厂的人联系好了。“

一边的苏蔗抢着代答。

没这么简单!

黄明勋看着贺天骄,想从他的眼底中找出真相。

前段时间他们是商量着要开一家食品营销公司,也曾接到过孝感麻糖厂的邀请并答应去那考察。不过,好像没有急到说走就走的地步。

“啊……忘说了,他姑非要他去相亲,说什么……是她同事家的孩子。天骄不想去,也不好驳他姑的面子,所以他想跑掉。“

原来如此!

黄明勋明白了。

贺天骄的老爸与他姑刚刚一笑泯恩仇。这种情况下,贺天骄不好驳他姑的好意。谁愿意成为老爸和姑姑剑拔弩张的导火索呢?

很久以前,贺天骄的老妈患病,他姑从医院请回一位同事医生,给他老妈看病。谁也没料到,他老妈的病情越来越重,没过几天就阖眼上天堂了。贺天骄的老爸非常伤心,迁怒于她姑姑“请人不当“,为此两人唇枪舌战,导致最后两不相认。直到最近,经人从中撮合,兄妹俩才言归于好。

在这种特殊的时刻和特殊的关系下,选择一走了之,是再恰当不过的权宜之计。

黄明勋点点头,问:“定在哪天相亲?“

苏蔗答:“后天!“

“那我们就后天走!“黄明勋说,“明天我还要开个中层干部会议,徐徐向大家汇报家具设计与广告大奖赛的筹备情况。“

说最后一句时,黄明勋特意将“徐徐“二字说得很重。

徐徐是卡尔广告公司的设计总监,追求贺天骄已有三四年。黄明勋之所以这样说,意在提示贺天骄,不行的话,就带徐徐回家向家人交代。

很常规的,贺天骄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接过一杯送到手边的Espresso,窝坐在乳白色的棉布沙发上,悠然地喝起来。

苏蔗、潘安和黄明勋也没再同他说话。他们三个兴致盎然地聊起最近追女生的心得体会。

黄明勋的家比较奢华。二楼客厅的地板是黑白两色的西班牙大理石,大理石东侧尽头的墙上垂挂着层层叠叠的天鹅绒,由于有大理石的衬托,天鹅绒益发显得褶褶皱皱,颇为雅致。被天鹅绒掩挡住的并不是实墙,拉开之后,里面会露出一帘专供投影的大尺寸玻珠幕。天气不好的日子里,黄明勋通常会与某个女友用此观赏文艺片。

与天鹅绒相对而立的是一整扇无框落地玻璃窗。从窗子直视下去,大门口的景色一览无余。

在黄明勋眼里,这个门口是美女自我展示魅力的天然舞台。

能到黄明勋家做客的女孩,必须是美女。

这是黄明勋结交女孩的最基本法则。

黄明勋向来不肯亲自开车接女孩回家。他喜欢居高临下地倚窗观看美女下车。他认为,只下车那一刹那,就能充分表露出该美女的修养程度。

玉手推开门后扒住门框的,三分以下;先伸头出来的,五分以下;皮包先出来的七分以下;腿横向出来的,八分以下;惟有车停稳了,等待司机一溜小跑地过去,打开门,先停顿三秒钟,再优美将双腿并拢,转九十度的弯,将双腿与身体都直面车门,然后用脚尖轻轻点落地上,最后躬身出来的才可以打满分。如果整个人出来后又稍做停顿,眯起眼睛假意张望周围,用不拎皮包的手理理长长的发丝,再轻扭一下小蛮腰,那完全可以再加十分。

今天门外应该不会再来美女了,黄明勋抱住双臂站在观景窗前,心中盘算着,去孝感之前还有哪些工作需要交代。

过了一会儿,贺天骄突然开口:“我在孝感买了处房子,我们可以住那儿。“

“不会吧,老大?“

潘安说。他惊讶得脸都红了。

“对了,对了,“苏蔗抢着回答,“天骄在孝感买了栋二手别墅,是那个孝感麻糖厂的人替他物色的,价格绝对便宜。我估计那人想讨好老大。反正老大是做房地产的,他不会干赔本的买卖。你们说是不是?“

黄明勋回转过身子,带点儿抗议的味道说:“那你们仨住那儿,我住酒店。我可住不了天骄那种什么都低的低调房!“

贺天骄依然看着手中的Espresso,连笑都没笑已算做对黄明勋的回答了。

开往武汉的头班飞机上,贺天骄的头正抵在舷窗处,两只眼睛看着地面上渐渐远去、渐渐缩小、渐渐模糊的景物出神。舷窗外飘过一片一片发黑的云彩,浓浓的,像是爆炸过后升腾的气团,没有一丝一毫的鲜亮。

黄明勋紧挨着他,苏蔗和潘安坐在他俩的对面,三人好像在争论着什么。

贺天骄的脑袋里空空的,好像悬在机舱外,耳道里回荡着一种近乎风声的鸣响。

这里是头等舱。随着飞机咆哮着继续插向云空,机舱里的光线也逐渐昏暗下来。忽然,舷灯伴着“当“的一个声响绽亮起来,飞机开始像没挂好挡的车子一样颠簸不停,只几下的光景,就把贺天骄震得七晕八眩。面前的几案没有收,上面还有不断前仰后合的水杯,贺天骄没去理会。他惟一做的事情只是本能地向柔软的座椅中蜷蜷身子,英武的眉毛跟着向眉峰纠结几下,好在很快的,他的眉毛又舒展开来。

也是的,出门时本来心情不佳,又遇天公不作美,甚而连云彩都变着花样想整治他。

还好,对这些他早已习惯。

一个男人闯天下哪能一点儿波折都遇不上?

挫折、打击和失败是男人成长过程中必然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他是男人,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而且,他的名字是贺天骄。

一代天骄。

“天骄,你当真对徐徐没兴趣?“

苏蔗问。

苏蔗的手上正拿着一本民航杂志,打开的那一页刚好印着徐徐。

“想叫天骄让给你啊,没问题!那种女人太强了,根本不适合给天骄当太太。“

黄明勋嘴角边咧着很细的笑纹说。

这是他的观点。

他一向认为,太太一定要找羞羞涩涩的。乖乖的太太可以让男人放心地在外面打拼,如果每天回家还要和太太动脑筋,那简直是连睡觉的时候都要睁着眼了。

“同意!“

贺天骄说。

简单的二个字,完全一副谁喜欢让给谁的姿态。

徐徐对他的感情尽人皆知。为了不让徐徐竹篮打水,他对徐徐认真而诚恳地说过三次“不“。

他没可能接受徐徐。和黄明勋一样,天骄向来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

一般人认为,太强势的女人都是O型血的。其实不然,真正强势的女人是骨子里就强势的那种,不是A型血就是B型血。徐徐就是A型血的女生。

A型血的女生适合与O型血的男生在一起。例如潘安或苏蔗。

潘安生性胆小,徐徐落落大方,两个人在一起,徐徐可以照顾他。

而苏蔗喜欢丢三落四,徐徐生性细致,和苏蔗在一起,徐徐也能找到自己的生活空间。所以,当苏蔗表示对徐徐有意时,贺天骄的反应是爽快加肯定。

“我还不同意呢!老大你若不喜欢徐徐,我还喜欢她呢,怎么能让给苏蔗?“

潘安红着脸说。

“你喜欢你去追啊!每次见到人家都缩手缩脚的。有谁你不喜欢啊,我看你——是个女人都喜欢!“

苏蔗拧着头大声地说。然后,他又看向天骄,说:“也许这次你姑给你介绍的是个乖乖女生,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跑掉,连面都不见,多可惜啊!说什么也该见见啊,如果真不称心,再打发掉她也不迟啊!好歹这是个机会嘛!“

贺天骄淡淡地笑笑,将头摇摇。

“什么意思?“

潘安问。他总想弄明白天骄的真实想法。

黄明勋在一旁插嘴了:“他是说——这个机会我需要吗!对不对?“

贺天骄赞同地笑笑。

看到潘安脸上还有不解神色,他终于开口了:“我喜欢的女生,应该没有那么乖地被安排去相亲吧。靠相亲找男友的女生,要么长的丑或者性格不好没人追,要么就是心气儿太高、想找一个不切合实际的男友。她不适合我!“

黄明勋说:“我看你这苦行僧比我这花花公子经验还多!这下我就不用替你担心了。“

贺天骄和他会心地一笑。

但是,笑归笑,贺天骄的内心并没有真正开朗起来。

一种悲凉的气氛越来越浓地裹挟住他,使他莫名地预感到此次孝感之行将带给他一些从来没有品尝过的痛苦。

带着这种强烈的感觉,他和三个好友走下舷梯。

来接机的是孝感麻糖厂的人。四个人坐上汽车,一路浏览着荆楚大地的湖光山色,直奔董永的故乡孝感。

贺天骄新置办的房产在孝感市市中心的外环地带。房子虽然旧了些,但是有一片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的小园子。贺天骄总是对旧香旧色的东西怦然心动,当孝感麻糖厂的人向他提起这套宅子时,他内心的柔软空间被瞬时击中。他当即决定拥有它,哪怕住上一天的机会也没有,也决不能错过。

自买下这套宅子后,他还是头一次来。在他心目中,这套宅子远重于他在北京的多处房产。他不知道母亲初次见到自己孩子时的心情,反正,他在向这套宅子行驶的路上多多少少有一些好奇和激动。

正像麻糖厂的人和他形容的那样,院子毗邻一条幽静得近乎雅致的街道。街道两旁栽有高大的榆树,马路中间的隔离地带中还种植着许多五颜六色的花儿。

陪同的人忽然问,看到那棵老槐树了吗?

几个人向前望去,一棵粗粗壮壮并且有些歪斜的老槐树印入眼帘。

旧时,北京讲究在四合院门口种植一株老槐树,说是能保升官发财平安吉祥。

贺天骄乍一看到这棵老槐树,备感亲切。下车,他用拳头重重地擂向苍老得绝对发涩的树干,宛如见到老朋友时必行的礼仪。

房间内显然经过修整,古朴中透着一股人为的干净和爽利。房子买下后不知何年何月住上一回,所以,贺天骄没请长住的工人。几个人喝的水都是麻糖厂的人早上现买来的。

真正的生意人向来不会将谈生意放在首位。

在麻糖厂朋友的提议下,一行人决定前往孝感市最著名的、也是惟一的一个A级旅游观光区——董永公园。

如果北京的夏天被称作“炎热“,到了孝感,夏天这个词就被“热焰“替代了。

并不太远的天空上,太阳扬起通红的笑脸。它向大地播撒着浓浓的笑意,而且还喘着粗气呼出一圈一圈的热浪。

时近中午,公园里的人稀稀落落,四个既帅气又潇洒的人一进园,即将其他游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逛公园本不是男人喜欢的事情,但是,一来人家盛情邀请,二来此行除去视察麻糖厂外并无其他的琐碎事情,所以他们爽快应承,近距离领教一下“孝行感天“的独特风情。

与零落的游人相比,董永公园里的树木显得甚多,密密麻麻地从公园门口一直向进深处伸展开去,仿佛是个无边无际的绿海。

树木的品种并不单一。婀娜多姿的楠木、敦实粗壮的雪松、绿叶红花像个新娘似的夹竹桃,以及袅袅婷婷的白玉兰。当然,这之中还有许多大槐树、榆树、香樟,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最扎眼的当属紫薇,这种树在北方极少。她有一个特点,即越入夏天花开得越为活跃,曾被诗人誉为“盛夏绿遮眼,此花满堂红“……

孝子祠是董永公园的首要浏览处,里面罗列了“二十四孝“的孝行事迹。像董永卖身葬父、黄香扇枕温衾、吴猛恣蚊饱血、孟宗哭竹生笋、刘恒亲尝汤药、王祥卧冰求鲤等都被活灵活现地塑成雕像。

一一看过之后,四人沿祠堂后廊转入一条隐蔽的绿阴小路。

这条小路由无数小石块铺就,虽然毫无章法,却更显朴实纯美,上面长了少许绿苔,走起来脚下有些湿滑。如果不是有人指点,常人是绝找不到,更想不到小路的尽头还别有风景。

张眼望去,一座小山如剑般向云端插去。剑尖处是个平台,平台上还有个半入云霄的天台。这个天台可不寻常,传说七仙女就是从这儿返回到九霄宝殿。放在现在,这里完全可以被称作星际之门。

四个人低下头来,身不由己地被雅景融化,心中同时翻涌着同种意境——曲境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将宁静划成碎片。

那声音显然是女孩的,格外清澈,还搀合了点糯糯的孝感味道,立即扣住了四个男人的脉搏。

“太婆,能麻烦您帮我们拍照吗?“

说话的女生穿了一条领口镂空的米衣裙子。她旁边的女生穿着紫色衣裙。远远望去,看不清两个人的面部细处,只觉得她们俩的身材实在太好了,用“杨柳“和“绿竹“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大娘拒绝了。

也许是那大娘没使用过相机,因为她的年龄看上去确实有些大,不会使用也在情理之中。

米衣女孩有些失落,挽着紫衣女孩转身走去。

黄明勋赶紧向潘安使使眼色,示意他追过去和她们打招呼。

连黄明勋都有兴趣,一定是上品!

潘安一下来了情绪。但是,潘安怕自己冒冒失失地前去会被她俩拒绝,一张小白脸瞬间变得血红血红,往前紧走两步后,又犹犹豫豫地停下,求救似的看向黄明勋。

像是算准潘安没这个胆量,黄明勋窃笑着假装不懂潘安的意思,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贺天骄。

贺天骄此刻正将眼神扫向斑驳的石板地。

追女孩向来没他的份儿,他觉得没有女孩能让他追。

“我去——“

苏蔗扯着嗓门嚷了一句,好像这样最能表示他的坚定和大胆。

岂知他这一声“我去“不仅让潘安听得真真的,也将两个女生的脸戏剧性地喊转过来。

还不等苏蔗有任何反应,米衣女孩和紫衣女孩已经转身向他走来。

哦,天!孝感的女孩太漂亮了!

除贺天骄之外,三个男人在心里同时得出这个结论。

“先生,能不能为我们拍张照片?谢谢!“

米衣女孩向苏蔗举举相机。

当她的眼睛无意中碰到潘安时,被潘安直呆呆的表情和俊美的相貌惊得发了好几秒钟的呆。

当然,呆的人决不止她一个。

潘安被米衣女孩秀丽而端庄的容颜惊呆,苏蔗为两个女生反过头来找他而发呆,黄明勋为紫衣女孩有点儿俏丽有点儿妩媚的眼睛和唇角发呆。其中,最为发呆的当属紫衣女生了,她被黄明勋眼中无意中散发出来的神采深深震慑了。在她眼中,其他人和其他风景已全然消失,整个世界就像星球大战过后,人类仅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贺天骄这时抬起头,并皱皱眉。他太了解好朋友黄明勋的实力了。他不想看到面前的两个女孩又落入圈套,成为黄明勋红粉阵营中的众多兵将之一。所以他偏过头去,向兼做导游的麻糖厂朋友做了个先行一步的动作,便自顾自地走了。

“你的孝感话说得真动听!“

苏蔗的声音依然很大。虽然说这话时嘴唇有点儿发颤,但与潘安相比,他的胆子还算大的。

“我还会说普通话!像你一样的普通话!“

说着,米衣女孩换成普通话说:“请你帮我们拍张相片,取景一定要有老槐树。谢谢啊!“

米衣女孩边说边将相机递向苏蔗,不过,她的眼睛却偷偷开溜了一秒钟,去追潘安的脸。

“不错,不错,你的普通话在孝感人当中应该算是不错了……“

潘安在她旁边说,他自认为他这句话说得还算连贯。

“我在大学里学的。“

米衣女孩边说边将照相机递到苏蔗手里。她和紫衣女孩连跑了两步,到老槐树下站好,看向相机镜头。

取景框虽然很小,但是米衣女孩的端庄微笑,以及紫衣女孩性感的笑容依然能让苏蔗看得清清楚楚。

米衣女孩其实就是唐雳,她身边的紫衣女孩则是同学兼好友田姿姿。

此刻,她们的另外一个同学叶小蛮正夹杂在旅游队伍中,细细聆听董永公园专职导游的专业讲解。

进公园后,三个人本在一起,可叶小蛮看到旅游团队中有导游,她就像一个偷学的孩子,混进拥挤的队伍中。任凭唐雳和田姿姿轮番叫她,她也不理会。

没办法,唐雳和田姿姿跑到老槐树下照相。

取景、按快门,加起来不过几秒钟时间,两个女生翻过来调过去也照不了一百张照片,所以,苏蔗的任务很快就完成了。

把相机归还唐雳,苏蔗没尽兴地看向潘安和黄明勋。

这一瞬间,饶是田姿姿对黄明勋产生万般好感,她也没理由再在原地站着不动,只得和唐雳慢吞吞地向下一个景点移步。

艳遇虽可能天天撞到,但孝感不一定能年年来。

黄明勋暗示潘安再一次向苏蔗求救。

苏蔗果然拍胸脯应承下来。他跑上前几步,追赶上两个女孩。稍顷,他满脸得意地跑回来,压低嗓门嚷嚷:“约好了,约好了,我约她明天晚上六点在天骄家外的大槐树下见面。她答应了。“

潘安如释重负,过了一会儿,又问苏蔗:“你有没有问她叫什么啊?“

“没有啊。到时你自己问好了。人我都替你约好了,这名字你还不自己问?“

“你是约了一个还是两个?“

黄明勋心底惦念着紫衣女孩,也问苏蔗。

苏蔗答:“那……我没问,反正那紫衣女孩答应明晚去了。“

“啊???你……“潘安差点儿晕过去,“我是让你帮我约米衣女孩,你怎么会张冠李戴啊……“

“是啊,“还没等潘安说完,苏蔗抢着说,“我是约她,可她不说话,最后是那紫衣女孩答应的。“

“那怎么办?“

潘安急得又一次变了脸色。

“没关系。明晚我去,那米衣女孩我负责帮你约出来。“

黄明勋胸有成竹地说。他脸上浮满了男人特有的笑意。他有绝对的自信,能让紫衣女孩将米衣女孩带到潘安面前。

“天骄哪儿去了?“

苏蔗忽然问。刚才他们只顾着那两个女孩,连天骄和麻糖厂的人一同走掉他们还没有察觉。

黄明勋拿出手机,拨通贺天骄电话。

苏蔗和潘安陶醉在那段艳遇的兴奋中,说什么也不肯再逛公园。他们两个在老槐树景点边卖冷饮的凉棚中坐下。

无奈的,黄明勋独自一人向贺天骄所在的位置走去。